血符神槍是阿夜的最強殺招。威力無與倫比,一槍便能擊潰金玉城的金衣軍團。
當然,其代價也是不菲,每一次使用都要消耗一枚血符,而血符的珍貴無需贅述。阿夜在此時用出血符神槍,顯然形勢已經非常不利。
這座宅邸外圍被人布了法術,遮掩了內中情形,以至於很長時間裏,整座城市對這一切毫無反應,而當王陸從空中降落進入宅邸後,發現形勢比預期的還要糟糕。
阿夜精緻的小家已經僅存斷瓦殘垣,法術肆虐的痕跡遍佈宅邸各處,十來個盛京修士倒在院落之中昏迷不醒,還有不到十人分散開來,勉力支撐維持着站姿,卻已是強弩之末。真正能夠維持戰力的只有寥寥數人,整個團隊已經近乎癱瘓。
然而盛京人的對手,狀況只有更糟。周沐沐臉色慘白,半跪在地上,金剛圈上血跡斑駁,雖無性命之憂,可也無再戰之力。斬子夜化身雷霆,但光芒暗淡閃爍,顯然只剩下一兩次爆發的能力。場中唯有阿夜還維持在巔峯狀態,他手持血符神槍,滿身殺氣地屹立在正中央處,方圓三丈之內無人膽敢靠近,可從他身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痕來看,他的狀態也不會長久,血符神槍可以説是無奈之下的威懾。
事實上,阿夜根本就沒有將血符神槍完整釋放出來的力量了,此時槍上血符,也的確只有威懾的意義。
然後就是狀況最糟糕的兩人。
聖葉莎曼倒在血泊之中,腰上一個幾乎將她從中截斷的傷口觸目驚心,而萬幸斬子夜就在她身邊,竭盡全力擠出幾分法力為其穩定傷勢,可形勢仍舊不容樂觀。
段蒼山之主則是身陷絕境之中,少女立足庭院角落,身後是堆積如山的建築殘骸,身前則是那面沉重的盾牌,少女手持盾牌,目光嚴肅而認真。但這副姿態卻完全無助於改善她的狀況——她身邊聚集了足有五名盛京人,雖然其中三人身上都帶着傷,但任何一個恐怕都不是她能抗衡的,更何況其中一人身材壯碩,衣着不凡,恐怕是這支盛京隊伍的首腦。
王陸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堪稱殘局的一幕。
而還沒等他想好該説些什麼,場內一人便發出冷笑,正是那個身材壯碩如牛的首腦人物。
“王陸,你終於來了?”
“哦,江流?”聽到聲音,王陸就認出了他的身份,當初在太古劍冢時的交鋒,力王江流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為盛京的內門弟子,他帶領團隊壓制全場,就連崑崙首席周沐沐都為之氣悶不已。其中縱然有周沐沐不擅長戰鬥的因素,可江流本人的強大實力也可見一斑。
時隔許久,當年正面戰鬥難以抗衡的對手,此時看來已經不算什麼,不過江流顯然也沒打算和王陸硬碰硬。在王陸現身的同時,他一邊和王陸説話,一邊卻暗暗對同伴做了一個手勢。
不惜一切,擊殺少女嵐。
而王陸也在江流做出指示的同時,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雖然不知江流為何執着於一個已經失去主人身份的段蒼山遺少,可既然是敵人支持的,王陸自然要反對到底,所以他立刻御劍飛行,試圖繞過盛京人來到嵐的身邊。但江流怎會讓他如願以償?那龐大的身軀如同森嚴的壁壘,提前一步擋在了王陸身前。
王陸的無相劍擅長防守卻不擅長突破,御劍飛行的軌跡變化很少。王陸發現自己被江流正面攔截,無法變向繞過,便立刻展開無相劍,試圖以無名劍來反彈衝力,將江流沖垮。但坤山劍觸及江流身軀時,着力處卻空蕩蕩的令他極不舒服。
想要繼續前進,前方卻如同鋪了一張彈性驚人的粘稠網絡,而想要借力反彈時,卻發現阻力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久不見,有進步的不僅僅是王陸一人,當初那個以蠻力取勝的力王江流,對力量的把握已經入微。與王陸的第一次正面交鋒竟憑着這一手力量變化之術而不落下風!
不過,不落下風也只有這一瞬間罷了,王陸見單純的衝擊無效,立刻改變了劍勢,剛猛無匹的無相劍同樣變得綿軟縹緲,劍勢虛實不定,而面對這樣的衝擊,江流再想以變化取勝就是天方夜譚了。
但能阻住這一刻也就夠了。
“再見了,靈劍首席。”
江流帶着淡淡的笑容,以粗大的手掌正面迎向王陸的劍鋒。
王陸心中一驚,這傢伙找死麼?誠然江流的肉身力量之強,在同輩之中幾乎無可匹敵,但是和無相劍正面碰撞,他絕沒有半分勝算。
還是説,他有信心在正面碰撞之前就解決自己?
帶着一絲疑惑,王陸劍勢卻更為堅定,坤山劍直刺江流手掌,而後兩股絕強的力量猛烈碰撞。
再然後,王陸難以理解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江流的手掌與坤山劍相撞,千錘百煉的手臂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一絲絲的扭曲斷裂,土崩瓦解。血、肉、骨……紛紛崩裂成粉末,繼而被攪得更加粉碎細小,用肉眼都無法觀察得到。
而江流臉上的表情也從從容不迫,變得痛苦萬分,繼而是震驚,困惑,彷彿不能接受眼前結果。
但是……以他的實力,和無相劍硬碰硬,這不是必然的結果麼?他有什麼可不服氣的麼?
“你們幾個在幹什麼?!”
短暫的交鋒之後,江流痛吼一聲,踉蹌後退,他整條右臂都消失地無影無蹤,連帶右邊的胸口肌肉也全數斷裂,傷勢沉重之極。但他更在意的卻是身後的情況。
而在他身後,四名盛京修士各自祭出了本命法寶,以最強的法力灌輸其中,全力以赴地壓制着一名手持重盾的少女。
以他們的實力,四人齊出手,少女本應沒有半點抵抗能力就慘死當場,但此時她重盾在手,身姿屹立如松,就連呼吸節奏都不曾改變。但四名盛京修士卻面色漲紅,氣息凝滯,甚至無暇回應江流的問話。
對於眼前這一幕,王陸也滿是好奇:“你們在幹什麼?”
“這不是明擺着?”庭院另一側,周沐沐勉強調勻了氣息,嘶啞着説道,“只要擊殺了嵐,你就等於被驅逐出場了啊。”
王陸驚道:“這是什麼道理?她死她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場內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顯然王陸問了一個奇蠢無比的問題。
而意識到這一點後,王陸眉頭一皺:“難道説她作為我的召喚者,一旦身亡還會連累我?可我已經解除了和她的主從關係……嘖,難道主從關係還有更深一層的連接?”
周沐沐苦笑道:“王陸師弟,這場五靈血冠爭霸戰,實在對你太不利,完全沒給你收集情報信息的時間,以至於你連這最基本的規則都不知道。你我等五人,本質上是此界五靈血冠召喚而來,與召喚者的主從關係是此界的天地法則所定,並不僅僅是依靠那幾枚血符。一旦主人身亡,作為從者將立即被驅逐出界,身上的血靈之力也將落於他人之手。”
“原來如此。”王陸聽後,瞭然地點點頭,然後説道,“這麼説來,盛京人的行動也就容易理解了,他們沒信心能打贏我,所以將目標鎖定在了嵐身上,只是誰也沒料到,本該最為肉腳的嵐卻忽然變強了,以至於功虧一簣……”
説話間,他已經走到了嵐的身邊,無相劍圍展開,四名盛京修士齊聲慘呼,各自被本命法寶的反噬之力重創,倒下時,均帶着不甘的目光。
就如王陸所説,盛京人的行動幾乎是成功了的,只是功虧一簣。
他們在最佳的時點發動了奇襲,第一時間就重創了聖葉莎曼,並以此為契機幾乎耗盡了斬子夜的法力。周沐沐是意料之外的因素,她本不該這麼快就回來,給行動帶來了極大的變數,但是力王江流的應變非常及時——圍魏救趙,強攻阿夜。
果然,因為莎曼的重傷,阿夜失去了理智,以同歸於盡的姿態發起攻擊,盛京人在付出了一定代價之後,依靠強大的爆發險些秒殺了阿夜。周沐沐為救阿夜,不得不將自己也搭了進去,同樣身受重傷。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個對局面毫無影響力的嵐,段蒼山的這位少主實力最弱,在此界早不是新聞。盛京人為了穩妥起見,將她留到最後才處理。再然後,王陸提前返回,卻被江流攔了一刻。只要趁此機會將嵐擊殺,整個行動就完美無缺了。
但就是這最後一環,盛京人滿盤皆輸。
誰也沒想到,那個實力最為孱弱的少女,竟然能正面抗衡四位盛京精鋭的全力爆發!她若是早有這種實力,又有誰敢小覷她?
“你……你這廢物,怎麼變得這麼強了?”
最為驚訝的,就是一向對少女鄙夷之極的阿夜,他以長槍支撐着身子,艱難地詢問。
而少女則非常理智氣壯地説。
“因為我吃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