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法臨摹,一個羣口相聲……王陸成功地用卑鄙無恥的戰術拖延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
説長不長,比起最樂觀的一年預期要短了大半。但是換個角度看,當初剛剛定下羣仙大比的時候,準備時間其實也不過就是三個月,如今相當於將準備時間翻了一倍,足堪驕傲。
而一手締造這一奇蹟的王陸,卻有些支撐不住,在主席台前眼皮打戰。
這三個月,整個羣仙城內最為辛苦的就是他。第一個月裏在比武場中不眠不休地奮筆疾書,算上時間扭曲的因素他是七八年時間沒有閤眼!
哪怕金丹真人的耐力精力都異乎尋常,哪怕王陸在書寫時已經進入空靈狀態,消耗相對低得多,但七八年時間不能休息,仍是足以令元嬰修士也精神崩潰的折磨。
而且之後的兩個月裏他也沒有閒着,羣口相聲的劇本當然是他寫的,除了他以外,也少有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裏創作出那麼多的豐富劇本,並且還會根據觀眾的反應及時調整修改。只是這份工作的代價卻是精力更進一步的消耗。兩個月裏羣口相聲是連軸轉的,而他這個劇本加導演自然也不得休息……
就算沒有黑衣人出面叫停,王陸其實也很難再這麼徹夜不休的堅持下去,到鄭十六的故事戛然而止時,王陸心中倒覺得鬆了口氣。
“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王陸説着,目光掃過身邊眾人。
“大家好歹也都是一派宗師,接下來麻煩多賣點力氣……可別連我這個小金丹都比不過。”
而主席台側的諸多真君長老們,聞言深感慚愧。論實力,論閲歷,他們哪一個都遠遠凌駕於王陸之上,但是在這羣仙大比的舞台上,他們發揮的作用卻是微乎其微,還要仰仗王陸這個微末金丹來掌控局勢……
當然,這裏面固然是河圖真君對王陸的縱容,但另一方面,這些真君們捫心自問,與王陸易地而處的話,真心做不到他這個地步。
就比如這羣仙大比的開幕式,本來所有人都不當回事的東西,他居然就能從裏面硬生生摳出三個月的時間來!既有天才的創意又有過人的執行力,王陸這個總策劃也是讓人不服不行。
“各位,廢話我就不多説了。這一次羣仙大比,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贏的,我從來不想品嚐失敗的滋味,這次更是許勝不許敗……你們不要讓我失望了,若是醒來以後發現你們輸了……我會考慮跳槽的!”
王陸説完這句話就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而留給一眾真君們的則是難以言喻的尷尬。
這種**裸的居高臨下且不信任的語氣,對於這些身份地位無比顯赫的大佬而言可真是太少見了。而更關鍵的是最後那句。
跳槽?跳到哪裏?地仙那一邊嗎?
理論上這當然是玩笑話,可是王陸這個人卻不能以常理忖度,把玩笑話當真的事情,他已經做得太多了……比如為期三個月的開幕式,事前説起來,誰不以為是個笑話!?
如果萬仙盟真的在羣仙大比中輸給了上古地仙……他真要跳槽到地仙陣營中去?這種事,他或許真做得出來啊。往大了説,羣仙大比爭奪的是主導權,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對抗墮仙的危機,若是萬仙盟真是爛泥不上牆,那麼良禽擇木而棲也無可厚非。往小了説,地仙一方,玄墨明顯和他感情不一般,這段時間又發掘出一大羣腦殘粉。加上他是這羣仙墓的發掘者、開啓者乃至繼承者,加入地仙陣營其實沒有多少阻力啊!
越是考慮,真君們看向王陸的目光也就越是複雜。
如此天才橫溢的弟子,為何偏偏口不擇言,説出這種話?
而在其中,風吟真人最是尷尬,想説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説,他口才一向平平,並不算能言善辯。而且對於王陸的問題,他也頗感棘手,王陸的前身畢竟是那個人……這要讓風吟怎麼説他?
糾結的時候,風吟轉眼就看到不遠處,王舞端坐在蒲團上,手裏端着一碟瓜子饒有興趣地圍觀,一副坐看好戲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元神中,風吟怒吼一聲:“王舞!”
王舞渾身一個激靈,瓜子灑了一半:“我又怎麼了?!”
“看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我靠這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要隨意連坐啊!”王舞氣急敗壞地反駁,然而剛説完一句話,風吟就把她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長老供奉還想不想要了!?”
“我靠你這濫用權力的賤人!算你狠!你給我等着!”
王舞在元神中狠狠地唾棄了風吟這種欺軟怕硬的行徑,然後看了眼已經睡死過去的王陸,心中也是一恨:你個賤人,居然把事情都推給我然後自己一個人睡!
但是呢……事情總歸還是要做,誰讓他是……王陸呢。
王舞於是堆起笑臉站起身來:“各位大佬們切勿當真,王陸只是童言無忌。”
一位真君冷哼一聲:“堂堂金丹真人,也算童?”
王舞一撇嘴:“童男嘛,怎麼不算?!”
“噗!”
當時就有真君險些吐出血來:“王陸是童男!?”
王舞説道:“這個嘛,你要較真,我也不能百分百斷言啦,反正我是沒用過。”
“廢話!你們是師徒,怎可逾越!”
王舞眉毛一挑:“師徒怎麼了?很多宗派祖孫戀乃至多重祖孫戀都大行其道了,師徒什麼的簡直是清湯白麪。真是,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死板啊!”
“你!?堂堂超品宗派的正牌長老,怎能説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王舞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笑了三聲:“哈哈哈!我們修士修仙道本就是逆天行事!説些大逆不道的話又有什麼了不起的?話都不敢説,還修得什麼仙!?”
“你這是胡攪蠻纏!”
王舞又是一挺胸:“我是女人!胡攪蠻纏是天經地義!你要不服氣,不如揮劍自宮,與我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不過我還是會用豐富的經驗擊敗你。”
“你!”
眼看王舞越説越是起勁,和她對噴的真君已經面色鐵青,非要動用仙心修為才能壓制着火氣不爆發出來。另一邊,風吟真人是真心給跪了。
“五師妹,你行行好,收了神通吧……再説下去咱們靈劍派的顏面就蕩然無存了!”
“靠,一開始不是你讓我説的嗎?!如此善變,你比我還像女人啊!”
眼看這場爭吵就要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境地,河圖真君嘆了口氣:“好啦,不要吵了,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何至於此?”
河圖發話,總還是有些效用,幾位真君雖然心中怒火難平,卻都收斂了不再出聲,只是用兇狠的目光瞪視着王舞,待以後要她好看。至於王陸,以後也的確要小心提防一點,他才華橫溢是不假,但越有才的人想法越多,越難以駕馭,一旦出了問題,那就是足以令萬仙盟傷筋動骨的大問題。
“我們沒有太多的機會可供浪費在對彼此的質疑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選定了王陸,就放手讓他做下去吧,若是處處提防,還要他做什麼?”
河圖説完,看了眼身旁,以玄墨為首的幾十名地仙已經紛紛從主席台上走入場中,便説道:“看來地仙朋友們已經等不及了,大家隨我一起,去完成最後一環吧。”
——
開幕式的最後一環,是萬仙盟與上古地仙共同立下血誓,以確保這場大比的有效性。
既然説要以羣仙大比來確定未來墮仙之戰時的主導權,總要有個約束的措施才好。比如,若是賽場上輸了,表面上向對手俯首稱臣,暗地裏卻陽奉陰違,只顧自身利益,最終導致雙方互不信任乃至互相反目,這場羣仙大比又意義何在?
一個對雙方都有約束力的契約是絕對必要的,而這個契約的簽訂,就安排在了開幕式的最後一環,地點則是在着仙一區的中央比武場。
入場準備簽署契約的雙方,是羣仙墓中甦醒過來的全體一百二十一名上古地仙,以及代表了萬仙盟全體意志的一百四十七名高層長老。其中一百人來自萬仙盟通天聖堂——也是萬仙盟的最高權力機關,另外四十七名則是所謂邪魔外道。
這兩百餘人同時進入比武場,單單是他們的存在所產生的壓力,就令場地不堪重負,好一陣劇烈顫抖。先前承載了開幕式全場表演的茵茵芳草地,在瞬息之間就崩裂開來,千萬道深不見底的裂縫縱橫交錯,在大地上盡情綻放,如同一朵絢麗的死亡之花。蔚藍的天空被無情地撕裂,星辰隕落,蒼穹坍塌,露出一片漆黑的虛空。
不過很快的,比武場內的空間就開始迅速擴張,一直延伸到了極限狀態,才勉強消化住了這兩百多名巔峯修士的壓力。但此時場內已無任何有形之物,兩百餘人均站立在漆黑的虛空之中,彼此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兩方沉默地對峙了片刻後,河圖道人從萬仙盟一方的人羣中上前一步,另一邊,那位自稱罪人的黑衣人也悄然現身,來到河圖身前。
兩人各自代表一方陣營,目光交匯,均感到一陣浩瀚磅礴,近乎天道的力量當面湧來。
黑衣人微微一愕,而後點頭讚道:“不愧是九州修士之首。”
河圖則説道:“九州大陸能人異世輩出,若稱我為修士之首恐怕言過其實。”
説着,他從懷中取出一張古樸的卷軸,置於胸前虛空之地,然後以無形之力推動卷軸橫向打開,卻是一副圖畫。
一副描繪了九州大陸山川地理的圖畫,卷軸不過兩尺寬,三尺長,偌大九州在畫上不過寥寥數筆,然而定睛細看,卻能從畫中細微一點無限放大,看出山巒起伏,河流奔騰,乃至天地靈氣的流動。看似幾尺見方的圖畫,卻藴含着無窮無盡的內容。
一張圖,竟似承載着整個九州!
河圖真人沉聲説道:“此物乃九州圖,圖中記錄着萬仙盟對九州大陸所知的一切。而我方一百四十七人均將部分元神寄託其上。”
另一邊,黑衣人點點頭,然後高高舉起手,只見漆黑虛空中,陡然點亮了上百道星辰的光芒。
“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一點仙靈,便寄託在你這圖上吧。”
説着,那百餘道光芒如流星一般飛降下來,然後縈繞在九州圖上,隱隱形成蒼穹籠罩之勢。
河圖真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然後伸手在九州圖的蒼穹上一按。
星河破碎,百餘道光芒被這一隻手掌壓迫到了九州圖的範圍內,與圖紙融合起來,宛如天地一體。
“好!”
這舉重若輕的一手,引來兩方不約而同的叫好聲。將百餘道仙靈強壓在九州圖中,單此一手便不亞於真仙降世的神通!河圖真君的實力簡直深不見底!
“好,血誓已成,接下來……”
河圖真人深深地看了看那同時藴含地仙仙靈以及萬仙盟長老元神的九州圖,心中唯有説不盡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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