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兩排利齒惡狠狠地合攏起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齒縫中迸濺出泉湧的血液和肉醬。
比武場外,成千上萬的觀眾都看到了這樣一幕。
瀕死的芬里爾一口咬掉了貪狼的大半個身軀,從頭顱到小腹,只剩下兩條腿,在原地直立片刻後倒下。
這一口來得如此兇猛,令無數人心頭一顫。而接下來,貪狼卻沒有能夠像先前一樣,迅速從重傷中恢復過來。兩條倒地的殘肢就那樣躺着,貪狼既沒有釋放出無比龐大的本體,也沒有將身軀幽魂化,任憑血液流淌。
對於貪狼而言,每一分血肉都無比珍貴,此時的他着實奢侈,完全與那守財奴一般的本性不符,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事實上貪狼當然做不出來,因為他已經死了,魔族生存的兩大核心同時消失,又是落入芬里爾的腹中,當真是大羅金仙也無可奈何。
只是,在貪狼死掉之後很久,觀眾們都沒能回過味來。
貪狼為什麼會死?
最後一刻,芬里爾的絕地反擊遲緩地可笑,就算一個虛丹期的小修士也能輕鬆避開,然而貪狼卻沒有避開,他表現得比芬里爾還要遲緩,眼睜睜看着對方一擊奪命,簡直像是在自殺!
貪生的貪狼當然不會自殺,所以這當然是芬里爾施展了奇妙的手段。
所以,簡單來説,這一局是芬里爾贏了。
想通這一點後,場外的觀眾也就顧不得驚詫,開始歡呼雀躍,慶祝勝利。
“哈哈,居然真的贏了!這下加上無相真人那一場,金丹級單挑戰我們已經是三比一了!”
“王陸開賽前説不必他本人上場,結果真的是沒用着他本人出面啊!”
“靈劍派實在太厲害了,那對無相師徒不必説,就連牽出條狗來都這麼犀利!?”
“哼哼,更重要的是這三場比賽下來,地仙們戰死兩人,重傷一人。接下來的比賽恐怕他們沒膽量再那麼囂張了!”
“哈哈,為了慶祝,今日我要回去連御十女!”
“我靠你這個轉折怎麼能這麼快!?”
一時間,場外完全陷入了歡樂喜慶的海洋。這場比賽的勝利實在關係重大。
只是,身處觀眾席上,王陸的面色卻有些複雜。
“嘖,想不到最後還是算差了一步,低估了那條笨狗的消化能力……沒辦法,看來只能我親自上陣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紅袍老祖頓時愕然:“王陸你這話説得怎麼好像是輸了一樣?不是贏得很漂亮嗎?”
王陸搖搖頭:“老祖您怎麼每次都誤會啊?剛剛的比賽真實非常遺憾……雖然人是殺掉了,比賽卻是輸了。”
紅袍老祖大吃一驚:“輸在何處!?”
這時候,就連上古地仙們都有很多沒看出門道,緊盯着場內大惑不解。
王陸説他輸了?輸在哪裏?場內形勢分明已經定下來了,那條西夷魔狼如今正啃噬着貪狼的屍骨,身上的傷勢也在緩緩恢復,雖然慘烈了點,但總比貪狼屍骨無存要強得多啊。
“那條魔狼……破境了。”
終於,一位觀察敏鋭的地仙揭穿了答案。
“她在殺死貪狼前的一刻,突破了金丹巔峯的境界,進入了元嬰層次……違背了金丹級戰鬥的規則,所以自動判負。”
“這,居然是這個原因!?”
王陸聞言,點點頭解釋道:“椛椛是西夷魔狼出身,境界的區分不像一般人類修士那麼明顯,但金丹與元嬰的差別還是存在的。賽前為了確保勝率,我讓她將力量提升到無限接近元嬰境界,然後再以十三重困獸印壓制住不讓她破境,加上西夷魔狼對力量的控制很強,本該萬無一失……不過我也有些低估了貪狼的肉身水準和椛椛的消化能力,吞了貪狼幾截肉身,消化出來的能量居然讓椛椛一口氣衝破了十三重困獸印,逼得她不得不直接晉級元嬰……真是厲害。”
王陸這番解釋後,人們只感到無話可説,原先還陷入狂喜的觀眾們漸漸冷卻下來,內心無比糾結。
金丹到元嬰這一關,那是令多少金丹真人望洋興嘆的死關,幾萬年來在這一關前飲恨的修士不勝枚舉——其中最有名的一位,無疑就是如今的九州第一金丹。
哪怕資質絕佳,曠古絕今的修士,金丹到元嬰破境時也要提起幾分小心,做足準備後方可一舉破關。結果到了魔狼芬里爾這裏,居然要用馭獸宗的十三重困獸印,才能壓制着她不去破境?
恐怕……這不僅僅與芬里爾的強大血統有關,更重要的還是貪狼的肉身之強已經遠遠超出想象,犬走椛將其消化後得到的能量已經充沛到連困獸印都壓制不住的地步。
換成其他任何一人,恐怕都要被這股沛然能量撐得爆體而亡,然而西夷魔狼簡直是為吞噬而生的頂階魔獸,恰好就真的撐了下來。
如果不是魔狼芬里爾的血統神通恰好剋制了對手,貪狼絕不會落得如此悽慘的境地。他肉身之強完全到了一力降十會的水準,硬碰硬的話,恐怕也只有九州第一金丹才能在金丹境界下穩贏他。
而在王舞已經登場過的情況下,能夠打成這樣一番局面,令人不得不佩服。
可惜的是,實力差距畢竟還是太大了,犬走椛雖然殺了人,卻輸了比賽,而這番局面又有誰能埋怨她?尤其是少女恢復人形後,那悽慘的狀況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嗨,王陸,我贏了。”
從比武場中走到觀眾席的狼女,勉強露出一副笑容,只是清秀的笑臉上卻染滿血污,尤其額頭上還有幾條又長又深的血痕,一路延伸到了臉頰處,完全破壞了臉蛋的美感。
少女兩條手臂齊肘而斷,右腿大腿的血肉幾乎被啃噬殆盡,露出慘白的腿骨。
“嘿嘿,帥吧。”犬走椛笑道。
這個時候,就連王陸都説不出斥責她的話,只是默默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取早就備好的療傷藥物。
不過,還沒等王陸將藥物遞過去,觀眾席上已經有萬仙盟通天聖堂的長老站了出來。
那是來自陰陽宗的宗主,一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
“真是不像話,怎能讓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打成這個樣子?王陸你為了取勝也太不擇手段了一點!”
王陸拱了拱手,將批評照單全收。
因為對方在説話時,已經將一枚通體赤紅的丹藥送入了犬走椛的口中,女子動作極快,轉眼間丹藥便化作一道液流進入了犬走椛體內,令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不過很快腹部一團暖意便流遍周身,將方才戰鬥中的遍體瘡痍快速修復起來,手臂斷裂處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重生回來,無數條肉芽包裹着骨骼蠕動、壯大。看起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少女的重傷就能全數治癒。
“謝宗主的丹藥。”
陰陽宗主卻瞪了王陸一眼:“有什麼可謝的?你以為只有你們靈劍派懂得大局為重,為羣仙大比貢獻力量?”
“哈哈,是我將前輩想的狹隘了。”王陸搖了搖頭,又對犬走椛説道,“下去休息吧,小白的事情你儘管放心,我就算給她下藥也會成全你的一廂情願。”
誰知犬走椛卻認真地搖頭道:“我不光是要小白的人,更要她的心!”
“沒問題,俗話説得好嘛,進入男人心靈的是食道,進入女人心靈的則是音道。只要你器大活好,那就沒有掌握不了的女人心,而正好你面前的宗主前輩最擅長此道,你可以多多請教。”
犬走椛立刻興奮地睜大眼睛,瘸着腿圍着陰陽宗主蹦跳不止:“真的嗎?宗主前輩請一定多多指教啊!”
“……”陰陽宗主惡狠狠地瞪着王陸,但很快就被熱情似狗一樣的少女纏得不勝其擾。
王陸正待繼續火上澆油的時候,卻聽地仙一方傳來一聲冷哼。
“無聊的笑話已經講夠了吧!?”
燃燈女雙目如同烈焰,冷聲説道:“你不會忘了還有第五場吧?你在台上裝瘋賣傻,拖延時間也拖延得夠多了,是時候下場了吧?”
“哈哈,之前説你蠢你還不認,考慮清楚,現在需要拖延時間的人是誰?是派出一條笨狗都險些殺得你們片甲不留的本人,還是那個早就被我師父制裁過,更在我手中淪為跳樑小醜的白澤?我是在給你們爭取時間,讓你們能準備地更充分一點,免得死到臨頭時再追悔莫及。”
“你!?”燃燈女怒髮衝冠,卻不得不承認,王陸這混淆是非的言辭,建立在先前三場戰鬥的結果上,卻顯得頗有説服力。
她當然知道王陸拖延時間,是為了加緊治癒第一戰時為琉璃仙承擔的傷害,但對方不承認,反咬一口,她卻無法反駁。
燃燈女畢竟不是擅長吵架的地仙。
“夠了,不必廢話,第五場比賽開始吧。”
隨着黑衣地仙一句話,王陸的身影從觀眾席上陡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比武場的正中央。
而在那裏,地仙白澤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