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就任N省代省長之後,第一個大的施政舉措,就市至寶州市的國道線,拓寬加固路面,按照一級公路的標準修建。
從大寧市到寶州市的國道線,全程兩百三十七公里,聯通了大寧市、洪陽市、久安地區和寶州市等四個地區級行政區域。涵括了全省工農業總產值最高的三個城市。而久安地區,前些年是寶州地區申請地改市的主要競爭對手之一,雖然最終未能勝出,在經濟建設上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經濟總量位列全省第七,也算站到了中等偏上的位置。
張光明的設想很明確,就是希望通過這條新建的一級公路,讓三市一地的聯繫更加緊密,物資流通更加順暢,產生“規效益”,將全省最強的三部經濟動機捆在一起,打造出一個“城市羣”,製造一部超級“動機”,以帶動全省經濟快速增長。
這個事情,得到了省委書記廖慶開的全力支持,省長辦公會議通過之後,在省委常委會上全票通過,廖慶開甚至提出了“舉全省之力,修好這條致富之路”的口號。
然則願望雖然美好,卻資金上遇到了很大的難題。
拓寬改造兩百公里一級公路,總預算達到了二十幾個億,由省財政獨家撥款,顯然不現實。倒不是説“舉全省之力”都湊不齊這二十幾個億,實在是這麼一個內陸農業大省,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了,焉能為了一條公路,當真將省財政搞個“河干海落”?
省財政廳最多也就能擠個億的資金來,這還是東挪西借,將原本打算投到別處的資金挪了過來,其他地市的一二把手們意見大了去了,不敢找張光明和廖慶開訴苦,卻有一趟沒一趟的跑財政廳,和廳裏打起了“持久戰”,將省財政廳古廳長搞得一個頭有兩個那麼大,一嚇得不敢去廳裏上班。
柳晉才既然張省長面前表了態,事到臨頭,自然不能退縮,將寶州市境內路段所需的資金承擔了下來。這條公路,在寶州市境內大約有四十公里左右,初步預算需要投入四個億的資金。這和柳晉才當初的預算多少有點出入。畢竟那一回在省長辦公室,只是在腦袋裏大略轉了一圈,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細算投資。柳晉才當初估計,大約是需要投入三個億左右,待得真正的預算結果出來,比自己的預計多了一個億,也很是頭痛。
寶州市這些年經濟超速展是錯,但是要花錢的地方也很多。柳晉才對於各地非必要的預算開支控制極嚴,堅持財政審批一支筆。像向陽縣要多建一棟辦公樓,結果縣長立有捱了批評,跑到市裏去作檢討這樣的情況不止一回兩回,凡是“不會當家”,大手大腳的縣長、區長們,都被柳市長批得夠嗆。
去年十一月,寶州市政府了當家人,石榮軒就任市長,柳晉才將“財政審批一支筆”的權限移交了石榮軒,但對於大額的預算開支,還是會經常過問。石榮軒也知道柳書記這個“勤儉持家”的習慣,重大問題上不敢擅專,照例要向柳書記請示,資金使用方面,控制得還是很到位的。
饒是此。四個億地投資也非常壓頭。
根據改造預案。四個地同時開工。這條一級公路要在一年半地時間內部改造完畢。因為道路不能封閉。必須留出一半路面保持通車。時間方面非常緊迫。要想如期完工。資金上基本不能有任何拖欠。必須保證按時到位。
“不管情況多困難。這四個億都一定要擠出來。要將這個事情當作明年經濟建設地頭等大事來抓!”
柳晉才在市委常委會上明確表態。定下了調子。大家便都知道。這個事情沒有討價還價地餘地了。柳晉才地性格就是如此。凡是定下來地事情。絕對不許有任何藉口拖延推脱。做市長地時候就是如此。如今做了書記。就更加沒人敢於破壞“規矩”了。
寶州市地情況困難。其他地市更加困難。
張光明親自跑京城。找財政部和交通部“打官司”磨牙。堂堂一省之長。為了等部委機關地一位小處長。提前十幾分鍾在部委衙門地走廊上佇立等候。可見這件事情在他心裏頭份量有多重。
這在不明白內情的人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想想看,張光明何等身份?省長!到了都也得裝孫子!
張省長如此端正“態度”,所得也不過是五個億的專項基金撥款。
“張省長,不好意思啊,僧多粥少,要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這是財政部一位司長對張光明説的話。
有了這五個億,加上省財政廳湊的六個億再加上寶州市承諾的四個億,還有大約九個億的資金缺口,需要大寧市、洪陽市和久安地區自籌。
這條公路全程貫穿洪陽市和久安地區,在這兩個地區轄境內的里程最長,照此分配,洪陽市也需要籌集四個億,久安地區三個億。一時間兩地行政長焦頭爛額,叫苦不迭。
相對而言,寶州市自有資金比較充裕,一拿到施工圖紙,便即組織隊伍開始施工。
關於施工單位,也有好一番龍爭虎鬥,省交通廳錢是一文不掏,卻想將施工權攬到自己手頭。説起來也是振振有詞,名正言順,畢竟修路是省交通廳正管。
可是正管歸正管,錢是人家口袋裏掏出來的,肉卻歸你交通廳來吃,焉有是理?
要説交通廳廳長徐維國,也是個牛人,乃是常務副省長葉春林的嫡系親信,隨着老葉一步一個腳印從洪陽市走上來的。葉春林算得廖慶開的老部下,也是本地派的干將,在N省官場多年經營,根基深厚。張光明初來乍到,對這位資深副手,保持着三分禮讓。
沒有這個背景,徐維國也不敢胡亂伸手,到人家鍋裏撈大肉塊子。
對於交通廳這個態度,石榮軒拿不準主意。要説他心裏,那是十二萬分不情願交通廳插手,其他三個地市,那還摻
裏和中央的撥款,中央和省裏出大頭,他們出小頭,爭,有點兒底氣不足,得聽省裏的安排。唯獨寶州市,是百分之百自籌資金,與交通廳沒一點相干。甚至可以説,沒有你省裏這個擴建計劃,咱自己也可以上這個項目。憑什麼我們的事要聽你交通廳擺弄?
石榮軒拿不準主意,無非是礙着葉春林的面子罷了。
周培明退二線,論起來,石榮軒在省裏的靠山就是嚴玉成了,不過他不是嚴柳的嫡系,因此遭逢這樣的大事,需要柳晉才撐腰。
根據以往的經驗,凡是柳晉才做的決定,嚴玉成是無條件支持的。
現在想必也還是一樣。
柳晉才對交通這種搞法不以為然,對石榮軒説道:“不要管他,期資金既然已經到位,立即組織施工隊伍,馬上開始施工。我們這四十公里路段,一年之內必須竣工通車!”
有了這句話,石榮軒心裏定,隨即請示道:“書記,那由哪個單位來施工呢?”
柳晉才瞥他眼,淡淡道:“你是市長,這個由你去決定。但必須是具備資質的國營單!”
這個就是一把手掌控全局的觀了。既然此事有了爭執,就必須小心謹慎,不能有半點疏忽,授人以柄。
石榮軒便即明白。
寶州市具備路橋建設資的國營單位只有一家,那就是寶州市第二建築工程公司,又稱寶州市路橋建築工程公司。
這麼個涉及數億元投資的大項目,石榮軒還是很慎重的。甚可以説,在寶州市的歷史上,還從未上過投資金額如此巨大的項目。
正因為如此,石榮軒沒直截了當將項目交給二建公司,而是採取了公開招標的方式。這個招標方案,石榮軒又不敢擅專,拿了方案跑到書記辦公室去請示。
柳書記根本不接方案,眉微微蹙起,説道:“榮軒同志,你現在是市長了,這些事情,你自己作主,大致和我説一聲就行了。”
石榮軒吃了一驚,心裏頭暗暗琢磨柳書記這是什麼意思。貌似以往,柳書記的工作作風是事必躬親的。怎麼如今這麼大的事,居然也“放手”了。難道這位,也受了嚴玉成的影響,做起了甩手掌櫃?
不過石榮軒心裏這麼想,臉上卻是一點都不**,笑着説道:“書記,我剛接手,政府那邊工作還不是很熟悉,需要你指點啊!”
石榮軒這話就説得很有水平,依舊是做下屬時的語氣,輕輕奉送高帽一頂,但是又間接點明此事關係重大,還是要一把手把把關。
柳晉才確實是受了嚴玉成和兒子柳俊的影響,逐漸進入市委書記的狀態,開始放權。而況且,人家石軒正式就任了市長,也需要好好培養他的威信。如果凡事還都由自己這個書記説了算,不免要招致同志們的怨言了。
聽石榮軒這麼説,柳晉才便微微一笑:“凡事還是應該按照程序來嘛。”
石榮軒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便不再這茬,隨便扯了幾句閒話,告辭去了。次日,這份招標方案附帶着石榮軒親筆批示的意見便由秘書送到了柳書記的案頭。
柳晉才這回卻是仔細看了方案,基本上中規中矩,合乎程序,便提起筆來批示道:同意,請按照石榮軒同志意見辦理。
多多少少,還是留了一點嚴玉成的痕跡。
不過如此一來,委與市政府一把手之間精誠團結的調子就營造出來了。
石榮軒看了這個批示,心下欣慰,便即着手實施招標方案。經過三輪競標,最終由寶州市二建公司取得這四十公里路段擴建加固的施工權,於十二月初正式開始動工。
這麼一來,等於是給大寧市、洪陽市和久安地區樹立了一個榜樣,大家紛紛出台招標方案,公然向全國招標,全然將省交通廳撇到了一邊。
雖然大半資金要由省裏出是沒錯,畢竟有一部分資金是各地自籌。這幾個地市的頭頭們也精明得很,先就上馬施工再説,等後續資金不繼的時候,難道你省裏會眼看着公路停止施工?這可是張省長上任之後第一個大動作,絕對不容許半途而廢的。到那個時候,你省裏再有意見,也只能捏着鼻子將資金投進來。
張光明初來乍到,基本上沒有自己的嫡系人馬,這個工程由省裏統一建設還是由各地分別建設,於他來説,沒有什麼利益糾葛。只要按期完工,就是他的一大政績。應該説,在他心裏,還是更加傾向於由各地自行施工的。
原因很簡單,常務副省長葉春林是坐地虎,在N省官場根深蒂固,又一貫緊跟廖慶開,張光明雅不願他在這個事情上插手太深。現今四個地市都自行其事,不管怎麼説,對葉春林的威望是一個打擊,這正是張光明樂意見到的。
上頭壓着一個強勢的省委書記,下頭頂着一個同樣強勢的副手,這個省長,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因而張光明在省長辦公會上一錘定音,認可了各地分別施工建設的總體方案,只是要求交通廳會合省質監局對工程進度和工程質量進行跟進監督。
徐維國氣得鼻子都歪了,這麼大一個工程,作為正管的省交通廳,愣是湯都沒撈到一口喝,實在憋氣得緊。推源禍始,自是柳晉才和石榮軒這兩個傢伙開了個“壞頭”,這才叫人家有樣學樣。只是柳晉才如今聲望正隆,又和嚴玉成一體,不要説他徐維國一個交通廳長,便是葉春林也忌憚三分,徐維國也只好忍氣吞聲,蟄伏待機了。
不成想就在柳晉才離開寶州市去中央黨校學習之後不久,寶州市二建公司的施工出了問題,在掘進一個隧道時生塌方事故,造成了一人死亡,多人受傷的重大事故。
PS:正式開始改為第三人稱,諸位大大給點鼓勵吧!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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