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北環那套精緻的電梯房內,柳省長再一次出現在這裏。
柳俊此番前來,乃是應邀做客。
在長城俱樂部做客的次日,柳俊便接到了白無瑕的電話,請他到家裏坐一坐,説是家裏親戚帶了點土特產過來,請柳省長嚐嚐鮮。
無疑白無瑕是很想搭上柳俊這條線,不過從這個邀請的時間來看,確實是有些急不可耐了。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白無瑕固然是個漂亮出眾的女子,無奈柳俊的條件過於優越了。
縱觀全國,漂亮女子不在少數,總理公子,不到四十歲的省長,卻僅此一位。
白無瑕得抓緊點,不然柳俊就回玉蘭了。真追到玉蘭去,未免太着相了,而且白無瑕對玉蘭市不熟悉,行動起來也很不方便。
柳俊沒有推拖,一口應承,令得白無瑕平添了許多信心。
柳俊到達的時候,白無瑕穿着薄薄的白色毛衣,高領緊身的,將豐滿的胸部輪廓勾勒得曲線畢現。下身是一條筆直的西裝褲,再配上一個漂亮的圍兜,長長的秀髮鬆鬆地挽在腦後,臉上薄施粉黛。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恬靜到十分的感覺。
這樣一個女子往客廳裏一站,“家”的味道躍然而出,温馨無比。
迎面見了白無瑕這個打扮,連柳俊也不由愣怔了一下,眼裏閃過一抹火熱的光彩。
白無瑕抿嘴輕笑。
男人的這種眼神,她見得多了,不想“名動天下”的柳省長,也不例外。
柳俊一愣之後,隨即恢復正常,微笑着問道:“怎麼,這些家鄉來的土特產,還需要加工一番?”
白無瑕輕輕一笑,答道:“都是材料,需要加工。我的手藝還不錯的,正宗蘇州菜,請你品嚐。”
白無瑕這個話,果然不是虛言相欺,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個菜餚,全部用精緻的青花瓷器盛放着,香氣撲鼻。
“來,你先坐一會,喝杯茶,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白無瑕將柳俊引領到沙發上落座,奉上儼儼的濃茶,笑着説道,語氣很是隨意,彷彿一位賢惠的妻子,在招呼上班歸來的丈夫。還細心給遞給柳俊一份報紙,自然是“等飯”前的消遣了。
只不知柳俊喜歡喝濃茶的習慣,白無瑕又是從何處打聽到的?
或許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柳俊也安之若素,隨手接過報紙,點起一支煙,翹起二郎腿,隨便翻閲起來。
見了這般情狀,白無瑕再次抿嘴一笑,款款轉身,纖腰輕擺,又去廚房忙活了。這些手握大權,威風凜凜的男人,在家裏幾乎都是如此雷同的表現。
約莫半小時之後,屋子裏忽然響起一聲原汁原味的蘇白——來格哉!
柳俊哈哈一笑,放下報紙。
“你要再不來,可要把我餓扁了!”
白無瑕笑道:“不是吧,你們做省長的大官,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
柳俊也笑道:“山珍海味是嘗過,不過現在肚子裏很空。”
“那就快點過來吧,餓壞了省長大人,小女子可吃罪不起。”
白無瑕嬌笑一聲,邀請道。
柳俊來到餐廳,徑直在主位上落座,白無瑕便給他鋪擺好了碗筷,均是精緻的白瓷,閃耀着柔和的琺琅樣光澤,筷子不是象牙的,是紅木的。
象牙筷子,只是漂亮,使起來可不方便,遠不如木筷竹筷好使。
安坐好了,柳俊往桌面上一掃,果然十分豐盛,笑着説道:“無瑕姑娘,我可是N省人,老實説,對於蘇菜不是很內行,你得先給介紹一下。”
“好。”白無瑕瞥他一眼,又説道:“柳省長,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好不好?”
柳俊笑道:“那你又叫我柳省長?”
白無瑕抿嘴笑道:“你年紀比我大一點,直呼姓名不大妥當,叫柳先生就更生分了……好,既然省長有令,那我就僭越了!”
“這一道菜,是太湖三寶。採用專門從蘇州太湖出產的上等白蝦、銀魚、蓴菜烹製而成。這個太湖蓴菜具有抗癌解毒潤肺的功效,營養豐富,口感也不錯;這個醇香排骨,也是蘇州的傳統名菜……”
白無瑕一一給柳俊介紹桌上的菜餚。
那道醇香排骨,色澤棕紅,酒香濃郁,令人一見之下,就食指大動。柳省長這種大型食肉動物,就更不消説得了。
“那這個辣椒裏面,放的又是什麼?”
柳省長不愧是N省人,對辣椒情有獨鍾,徑直指着桌面上的一盤辣椒問道。
白無瑕並沒有光介紹菜餚,依舊在忙碌着,啓開一瓶紅酒,給柳俊面前的玻璃杯裏倒了一點,笑着答道:“這是翡翠蝦鬥。這道菜品選用的是產自太湖的白蝦,白蝦是太湖三白之一,味道鮮美。做出的蝦仁非常彈牙。這個辣椒是柿子椒,是容器,做好的蝦仁放在裏面,就好像是放在鬥裏的白銀。”
柳俊微笑點頭:“嗯,不錯,蝦仁的香氣加上肉香還有柿子椒的清香,很誘人啊。”
“蘇菜講究的是色、香、味、形、器,五大要素,一個不能少。所以很多蘇菜,都是獨具匠心的。尤其在外觀上,更不能馬虎。”
白無瑕略略帶點驕傲地説道。
柳俊笑道:“有點像是廣告了哈……咦,這隻松鼠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精緻的青花瓷盤裏,一隻栩栩如生的“松鼠”活躍盤中。
白無瑕調皮地一笑,説道:“你猜猜看,這是什麼菜?”
“呵呵,還考我啊?是不是答不上來,就不許吃飯啊?”
“那可不?秦少游對不上蘇小妹的對聯,還不許入洞房呢!”
白無瑕顯然心情十分愉悦,衝口而出,隨即就知道“舉例”有問題,白皙的俏臉上頓時飛起兩抹紅霞,輕輕別過頭,不敢與柳俊的目光相對。
柳俊倒是並不在意,也沒有去糾正白無瑕的“典故”有誤。秦觀可不是蘇軾的妹夫,更沒有所謂的“蘇小妹三難秦少游”的歷史典故。這不過是民間杜撰出來的故事罷了。不過這個故事很有趣,娛樂性很強。只要不是上正經的歷史課,平日裏作為談資,很是不錯。
“我看啊,這是個蒸菜,嗯……應該是魚……”
“那是什麼魚呢?”
白無瑕也只是微一害羞,馬上就回過神來,笑着問道,望向柳俊的眼神里,帶着一抹調皮的神色。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柳省長吟了兩句詩。
白無瑕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這樣你也能看得出來?還説對蘇菜沒研究呢!”
“怎麼,猜對了?我還真不知道這是鱖魚。就是忽然想起張志和的這兩句詞罷了。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個意境還是很美的。”柳省長嘖嘖有聲,盯着那條鱖魚看了幾眼,嘆道:“把鱖魚做成了松鼠的樣子,這刀工可了不起,無瑕,你不去做廚師,可惜了。”
松鼠鱖魚,亦是蘇州名菜。不過這種刀工,便算是在蘇州,也不見得每間酒樓的廚師均能具備的。白無瑕的主業是彈琴,有如此刀工,果然是很了得。
白無瑕輕輕咬了咬嘴唇,低聲説道:“我很想做廚師,只要有人給我一個家,我情願天天給他做廚師,再也不拋頭lou面……”
柳俊眼中精光一閃,隨即笑着指向另一道大菜:“這個不用你説,我知道,是紅燒獅子頭。”
白無瑕的“感慨”也是適可而止,有些事情,急不得的。
“那你知不知道,這獅子頭的菜名是怎麼來的?以前,這道菜叫葵花斬肉。”
“又考我?這回真考住了,我確實不知道菜名怎麼來的。”
柳省長很老實地攤開雙手,説道。
“其實這是揚州名菜,蘇州引進來的。還是唐朝的時候吧,郇國公韋陟宴客,府中的名廚韋巨元做了這道‘葵花斬肉’,樣子很像雄獅的腦袋,赴宴的客人們就説郇國公半生戎馬,戰功彪炳,應佩獅子帥印。所以這道菜,就改名為獅子頭了。”
白無瑕解釋道。
看來她為了今天這頓飯,着實下了很大的功夫。
都説,女人要拴住男人,首先就要拴住他的胃。白無瑕深得其中三味。
“哈哈,獅子頭好,我喜歡吃肉。”
柳省長毫不在意暴lou自己的“老土”愛好。
白無瑕笑着説道:“我知道。”
柳俊略感詫異:“你知道?”
“是啊,在廣安俱樂部那次,桌子上主要是肉食;昨天在長城俱樂部,桌子上也還是肉食居多,我想這肯定是你的愛好。”
白無瑕輕輕笑了。
柳俊笑着搖搖頭。這女子的觀察力,當真細緻。也可見對他是十二分的用心了。
“來,柳哥,我敬你!謝謝你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白無瑕端起高腳玻璃杯,眼望柳俊,微笑着邀請道。
這個所謂的大難題,當然是指的古振國了。這種流氓混混,在柳省長而言,全然不在話下,在白無瑕這種平民弱女子而言,就是一座大山,壓得氣都喘不過來。
既然柳俊出了手,古振國從此之後,估計再也不敢糾纏白無瑕了。
柳俊微笑着舉起酒杯,與白無瑕輕輕一碰。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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