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先別管他,總之這是個好事,升官了嘛……”
柳俊笑着説道。
白楊不由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呀,就是個官迷。什麼都不要管,只要升官就是好事?”
柳俊笑道:“當然是好事了。你是我老婆,你升官我能不高興?所以我説程子清有眼光,我比較了一下,那邊像你這種條件的女幹部,還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來。他們給你設計的路線,已經很清楚了。先在國資委過渡一下,積累一定的中央機關工作經驗,過個一兩年,就在國家部委扶正也好,外放地方擔任省長也好,資歷都足夠了。再往後,説不定能接白伯伯的班,也做中組部長。或許到時候,我又得管自己老婆叫領導。”
何延安貌似就是很好的參照。
“你呀你呀,整個一官迷,説起做官,就興奮難耐。”
白楊又瞪了他一眼。
不料“興奮難耐”四字考語就刺激了柳省長,眼望白楊,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連茶杯都放下了,騰出兩隻手來。
白楊嚇了一跳,柔軟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往沙發一端靠了靠,咬着嘴唇説道:“別亂來啊,休息一下,還有一個晚上呢……”
柳俊哈哈一笑,猛然摟住了白楊,在她耳邊親了一口。
白楊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推開了他。不管怎麼樣,那句“還有一個晚上”起了作用,柳省長捺下性子,果然不再“猴急”了。
“我就是有點煩……你説,要是我爸真的出面去幫他們,我怎麼辦?小小的爺爺不是更加難了嗎?”
合着白楊擔憂的是這個。
這也有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既然人家關照了白建明的子女,大家又是“同一條戰壕裏的戰友”,於公於私,白建明似乎都不能袖手旁觀,應該出點力氣。
柳俊似乎並不是很在意,索性躺了下來,將腦袋擱在白楊柔軟的大腿上,雙眼向上望着白楊,説道:“不要緊,白伯伯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嘛……他們那麼喜歡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好了。誰也不是泥捏的,他們想怎麼搓就怎麼搓!”
見柳俊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白楊有些着急,秀眉微蹙,似乎有什麼要緊的話不知該怎麼啓齒。柳俊便抬起頭來,將自己的腦袋當做大錘子在白楊腿上敲了兩下,假裝不高興地望着白楊。
夫妻一體,有什麼話不好説?
“嗯,你不能太掉以輕心了,他們這次可是準備充分,據説幾個議案的內容都準備好了。尤其是F省那邊,可能有比較激烈的言辭。對於宏觀調控政策很不滿意,還有對醫改措施,也是頗有微詞……”
白楊想了想,終於説道。
柳俊這回真的吃了一驚,説道:“F省,詹秀華?”
F省的詹秀華書記,也是風頭極勁的新生代領導幹部,在那個龐大政治集團內部,身份地位與容百川和郭其良在嚴柳系的地位可以相提並論。
這位詹書記作風硬朗,敢説敢幹,在那邊名氣頗為響亮。
就好像好多人均在研究柳俊的鬥爭藝術和工作手法一樣,柳俊閒暇之時,也經常研究其他國家領導人和封疆大吏的工作方式。與自己的施政手法進行比較,能夠獲得很多有益的信息。
身為省長,柳俊對於學習是很在意的。
當然了,這個所謂學習,不一定指的是書本知識。身在官場,主政地方,很多知識,是從實踐中得來,也包括別人的實踐。柳俊對詹秀華還是比較看重的,對他的能力很認同,覺得他治理F省,有許多新思維很值得自己學習和借鑑。
只是沒料到詹秀華會成為那邊的急先鋒,準備在五中全會上“打頭陣”。
儘管柳俊的關係網十分龐大,“耳目”眾多,卻也並非任何消息均能打探得到。譬如這樣的消息,別人就打探不到,只有白楊能夠知曉。
在外界看來,白楊算得是那邊的重要人員之一了。
自然,白楊與柳俊的私交,很多人都清楚,是極好的。兩人一起共事多年,合作愉快。不過到了省部級這個層次,私人交情還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到政治取向呢?
“對,就是詹秀華。還有於向宏……”
白楊的素手,無意識地輕輕撫摸着柳俊的耳垂。原本白楊姐姐最是矜持,絕不肯讓柳俊以這種姿勢談論“正事”,尤其是這樣的大事。只是小頑童總是“屢教不改”,白楊無可奈何,不得不遷就他。時間一長,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聽到於向宏的名字,柳俊倒是毫不奇怪。如果此番表演,缺了於向宏,那才叫奇怪了。
“聽説,他們本來是打算請瞿浩錦和於向宏東西呼應的,不過最終沒有説服瞿浩錦。”
緊接着,又從白楊的櫻桃小嘴裏吐出了更加驚人的秘密。
這一回,柳俊情不自禁地坐了起來,雙眉微蹙。
無論如何,柳俊對瞿浩錦還是比較敬重的,儘管雙方的政治理念不一致,甚至可以説是對立的,但就算是對手,瞿浩錦也是值得尊敬的對手。柳俊不能用這種隨意的姿態談論與瞿浩錦有關的事情。
應該説,那邊這一手果然夠狠辣。一個於向宏不夠,還想要加上一個瞿浩錦。雖然同是核心會議成員,從某種意義上來説,瞿政局的聲譽比於政局要好。
於向宏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就是張揚高調,時不時來一手“咂咂呼呼”的表演,和他同級別的高官之中,甚少見到有相類似的情形。瞿浩錦為人強勢,作風硬朗,但絕不胡亂高調,總體來説,是非常沉穩的一位領導人。
他主政D省,也並非一味的“大幹快上”,對於一些明顯重複投資的巨型項目,明確叫停。
當然,這也並不表示着他完全認同中央的宏觀調控政策。譬如人民幣升值和其他的一些經濟措施,對於以出口型經濟為主的D省來説,打擊不可謂不重。這一點,瞿浩錦頗有微詞,不止一次向中央提出過異議,甚至親自面見柳晉才,陳述自己的不同看法。
不過這都屬於正常的範疇。曾經為了玉蘭市的偉峯鋼鐵公司,瞿浩錦也親赴大內,向洪總理力爭過。類似於向宏那樣在核心會議上公然唱反調,直接挑戰總理權威的情形,不曾發生過。
換句話説,作為黨的高級領導幹部,瞿浩錦的組織紀律性遠在於向宏之上,個人操守和口碑,更是比於向宏好得多。
在元老們眼裏,瞿浩錦乃是不可多得的全面型領導人才。
據説那邊有意向在後年的換屆選舉之中,讓瞿浩錦接替年齡到站的錢建軍或者高敬章,躋身巨頭行列。
這樣一位聲望極隆的核心會議成員,如果在中央全會上和於向宏遙相呼應,公然提出“質疑”議案,其殺傷力無疑是很巨大的。
“還有什麼消息,能説得具體一點嗎?”
柳俊望着白楊,沉聲問道。
在柳俊所有的紅顏知己之中,白楊是最特別的一位,柳俊對她始終保持着相當的尊重,甚至可以説是依戀。所以向白楊“打探消息”,也是用的商量口吻,並不覺得白楊將這些告訴他乃是理所當然的。
白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漂亮的黛眉也微微蹙起,伸手捋了捋頭髮。白楊以前留的是長髮,現在略微剪短了些,堪堪及肩而已,温柔中不失精明幹練,與她的氣質甚為相配。
“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那麼清楚。只是聽説為了這個事情,他們之間發生了很激烈的爭論。某些大人物極力鼓動瞿浩錦和於向宏東西呼應,言下之意是説,瞿浩錦應該為整個派系的前途着想。但瞿浩錦斷然拒絕,他認為,政治鬥爭是有底線的,不能影響到整個政局的穩定,更加不能拿國家的前途開玩笑。”
白楊低聲説道。
柳俊緩緩點頭。這個倒是符合瞿浩錦的一貫行事作風。今年上半年,柳俊在原南市“大動干戈”,瞿浩錦親自給劉飛鵬打了電話,表達的也是這麼個意思。
先做好工作,然後才是鬥爭。
本末不能倒置!
瞿浩錦如此強硬的態度,事實上也表明了那邊內部的分歧。所以某些大人物才迫不及待的給白秀坤兄妹加官進爵,以爭取白建明等元老的支持。估計這種情形,不僅僅發生在白秀坤兄妹身上,應該還有類似的情況。
柳俊蹙眉問道:“所以他們最終選擇了詹秀華?”
“嗯。要我看,詹秀華也很無奈。很多事情,均是矛盾的。”
白楊答道。
譬如她現在,不也是矛盾的?她絲毫也不希望柳晉才和柳俊父子在這場博弈中受到任何損失,卻又不能去勸解自己的父親,不要為那邊出力。
所謂陣營,不是那麼好變動的。白建明也必須為子女的前程考慮。
白楊憂心忡忡地問道:“小俊,這個事情,怎麼應對?真要是這樣,影響會很不好的。”
柳俊點起一支煙,慢慢抽着,雙眉緊皺,久久不言。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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