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各自為戰,是很容易被人各個擊破的。
沒辦法形成規模優勢對下游客商進行反制,價格上很吃虧。
這樣的例子,很多。”
柳俊點點頭,對曹曉國的觀點很是贊同。
“這個藥材市場,存在了很長的時間,幾乎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就存在了,經過了將近二十年的發展,都是這樣‘散放’的模式,沒有加以引導,可見德城縣甚至丹陽市的領導,思想觀念還比較保守,不夠開放,看問題不是很全面啊。”
曹曉國搖頭嘆息道。
這個話,曹曉國算是有感而發,卻不是為了拍柳俊的馬屁。
柳俊每主政一地,就大力要求幹部解放思想,用新眼光看新世界,不要拘泥陳法,要有開拓性的思維。
仔細研究柳俊的執政之道,就能夠發現,所謂“經濟建設強人”,其實指的並不是柳俊自己有多能耐,關鍵還在於建設一支有強大戰鬥力的幹部團隊。
潛州市、玉蘭市無不驗證了這一點。
柳俊雙眉微微一蹙,似乎對曹曉國這個説法十分認同。
丹陽市經濟欠發達,固然有歷史原因和地理原因,幹部思想不夠開放,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類似德城縣這樣的藥材市場,如果好好加以引導,足以帶動整個德城的經濟實現大跨越。
到目前為止,卻還是這種自給自足的散放模式,曹曉國此言,確是的評。
“還有,德城縣的元竹存量,也是全省第一,如果能加以好好的利用,也是一個巨大的財政收入來源。
這裏面,有很大的發掘空間。”
見柳俊認同自己的觀點,曹曉國又進一步説道。
柳俊緩緩頷首,説道:“嗯,這個可以作為重點來研究,咱們多轉悠幾天,好好合計一下,到時候再和鄧文他們商量。
丹陽再這樣下去,不行,必須迎頭趕上,實現跨越式的發展。
不然,就會拖全省的後腿了。
共同富裕,不能有一個城市落下。”
一行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藥材市場的一端,眼前景色又是一變。
同時一股騷臭的氣味沖鼻而來,柳俊等人猝不及防,被燻得夠嗆。
“什麼東西?”曹曉國皺起眉頭,很不悦地説道,同時有些擔憂地望了柳俊一眼。
卻原來這裏已經不是藥材市場了,而是一個農貿市場,到處都是賣菜賣雜貨的店鋪和攤子。
藥材市場規模很大,人口密集,這個農貿市場自然就是配套設施了。
曹曉國壓低聲音説道:“省長,咱們掉頭吧,這裏環境確實太糟糕了……”柳俊想了想,緩緩點頭。
一行人正要準備掉頭,柳俊忽然又站住了腳步,擺出仔細傾聽的樣子,曹曉國等人不由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引起了柳俊的注意。
“你們聽,是不是有人在叫賣麂子?”柳俊聽了一下,問道。
曹曉國年歲遠比柳俊要大,説到感官的敏鋭,自然大是不如,他可是一點都沒聽到。
柯啓帆説道:“嗯,我也聽到了,是有人在叫賣麂子。”
柯啓帆説着,還伸手向右邊指了一下,顯然是指出那個聲音的來源。
麂子是野生動物,味道很不錯,柯啓帆以為柳省長被勾起了饞蟲。
熟悉柳俊的人都清楚,這位省長乃是大型肉食動物。
柳俊説道:“麂子是受保護的野生動物,怎麼會在這裏叫賣?”曹曉國不由苦笑了一下,説道:“這個野生動物保護法,在這些地方知道的人可不多。”
曹曉國這説的也是大實話,在這種偏僻的山區縣,人有時候還被保護得不夠呢,更不要説野生動物了。
而且野生動物這個東西,正是許多饕餮之徒的最愛,很多酒店出高價收購的,更是屢禁不止。
“去看看,如果是個別行為,不當大事,要是形成了規模,就得管一管了。”
柳俊做了決定。
大夥自然沒有異議,都跟隨在柳俊身後,向那邊走去。
結果還真是讓柳省長猜對了,步行沒多遠,就來到了一個專門出售鮮活家禽的區域,這裏的臊味更濃,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家禽家畜。
但也有不少的野生動物。
除了先前柳俊聽到的麂子叫賣聲,甚至還有小梅花鹿、色彩斑斕的長尾雉之類珍禽走獸。
在家禽區佔據了差不多一半的空間。
這些野生動物,大都被牢牢綁縛,睜着驚恐的眼睛,無助地望着來往的行人。
而這些野生動物的攤位前,客人雖然不是很多,但一眼望過去,均是衣着光鮮的人,神態也與普通市民不一樣,顯見得大都是有錢的主。
一隻體型如同山羊般大小的黑麂,被一個繩圈套住脖頸,在那裏叫賣。
這隻黑麂擁有棕黑色的皮毛,體型猶如工藝品一般,線條十分流暢,非常的漂亮。
不過此時神態驚恐無比,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着。
柳俊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黑麂乃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數量極少,已經處於瀕危狀態。
叫賣這隻麂子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臉上頗有風霜之色,皺紋很多,不過腰板挺得筆直,看上去比較的孔武有力,身手應該也很敏捷,不然也逮不住極其敏感,善於奔跑的野生黑麂。
柳俊他們走近的時候,有一個穿青色皮夾克的三十幾歲男子正在和那個獵人討價還價。
皮夾克出價三十元一斤,獵人搖頭,要四十元一斤。
這種黑麂,可不是那麼容易逮到的,數量本來又少。
雙方説的都是德城縣的鄉音,柳俊在A省工作十年,也只能勉強聽得懂他們的談價部分。
這隻麂子約莫四十斤左右,照這個價格,如果談妥了,那個獵人將會有一千多元的收入。
對於山民來説,這是一筆很大的錢。
正在談價,忽然三四個年輕男子走了過來,都穿着制服,看上去像是工商所的人。
為首一個,大約二十幾歲模樣,個子較高,大冬天的,剃了個光頭,腦袋上油光鋥亮,很是礙眼。
光頭男子臉上帶着明顯的優越神情,彷彿一位中世紀的領主,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曾哥,你看,麂子……”光頭男子身後的一個年輕人看到黑麂,頓時眼神一亮,朝着光頭男子叫道。
就算在德城縣,黑麂也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佳餚。
席上之珍。
叫曾哥的光頭男子同樣眼神一亮,走到正在談價的兩人身邊,對那個獵人説道:“這麂子是你抓的?”“嗯!”中年獵人點了點頭,望向光頭曾哥的眼神里帶着戒備之色。
他雖然不認識曾哥,卻也感覺到來人身上帶着的痞氣。
一身正規的制服,無法掩蓋這種“氣質”。
“怎麼賣啊?”光頭曾哥掏出一支煙來叼在嘴上,吊兒郎當地問道,他的小弟忙即給他點上火。
曾哥抽了一口,嘴裏噴出一股煙霧,他與中年獵人是面對面的,一口煙霧徑直噴到中年獵人的臉上,甚是無禮。
中年獵人眼裏怒色一閃,隨即微微側頭,躲開了那股煙霧。
“四十!”“四十?你宰人啊?二十!”曾哥直截了當地出了一個“驚人的價格”,語氣中那種自信的意味,暴露無遺,似乎他説的話,就是命令,不可更改的。
“二十?老闆,你別開玩笑了。
四十已經是很低的價了,這位老闆都開了三十呢!”光頭曾哥瞥了皮夾克一眼,説道:“怎麼,老張,你要跟我搶生意啊?”卻原來他們也是相識的。
自從這個光頭曾哥一出現,皮夾克就自動閉上了嘴巴,站在一旁,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貌似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來歲的年輕人很是畏懼,這個時候更是雙手連搖,一迭聲地説道:“哪的話,我哪裏敢和曾哥搶生意?這個麂子,曾哥看中了,那就是曾哥的,滿市場打聽打聽,誰敢跟曾哥搶東西啊?”聽了這個話,曾哥就笑了,拍了拍皮夾克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説道:“老張,嘴巴越來越甜了嘛,啊……呵呵,不錯,曾哥我喜歡你這種懂事的人,回頭去你店裏喝酒,一起打牌。”
皮夾克又是一連串的點頭哈腰:“哈哈,好好,歡迎曾哥隨時光顧我的小店,那……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了,店裏還有點事……”曾哥便揮了揮手,很大氣地説道:“去吧去吧,知道你忙着賺鈔票呢,快去吧!”“好好……”皮夾克點着頭,掏出煙來,敬給曾哥和他身後的幾個小弟,又扭頭對中年獵人説道:“哎,兄弟,你識相一點,知道這位是誰嗎?工商所曾所長,管的就是這市場上的事情。
你這個麂子,今天不賣給曾哥,滿市場也不會有人敢買你的了。”
見皮夾克為自己“揚名立萬”,光頭曾哥很是滿意,再次拍了拍老張的肩膀,笑着説道:“老張,難怪你這麼發財了,水平越來越高嘛!”老張笑呵呵的,又衝光頭曾哥連連點頭,這才轉身而去。
“喂,二十,賣不賣?”曾哥轉向中年獵人,很不耐煩地問道。
“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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