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與薛遠山的會見,是在薛遠山的辦公場所。
柳俊完全依照規矩,正式向薛遠山提出會面的請求,説是有關黨建問題,需要向柳書記彙報。薛遠山隨即做出回應,歡迎柳書記,很希望和柳書記一起探討黨建工作。
對於柳俊這個動作,嚴玉成微笑頷首,予以了肯定。
大奧迪離開龍山公園,直駛大內。
來到“薛辦”的時候,站在門口迎候的不是薛辦的工作人員,而是薛遠山本人,臉帶微笑。
既然柳俊謹守規矩,薛遠山也要謹守規矩。尤其是現階段,薛遠山更加需要獲得大多數封疆大吏的支持,特別是柳俊這樣以政治局成員身份兼任省委書記的封疆大吏。
就在兩個月之前,薛遠山和柳俊一樣,都是省委書記,開中央全會時,兩人都在華東組。
柳俊見狀,略微加快了一點步子,走上台階,和薛遠山握手。
“柳書記,您好!”
薛遠山微笑説道:“歡迎柳書記光臨。”
兩人在門口略事寒暄,便並肩走進了薛遠山的辦公室,在沙發上對面落座,工作人員奉上清茶。
“柳書記,對於總理提出來的那個應對金融危機的方案,我很贊成。柳書記後來做的補充,我認為也很有道理!”
薛遠山微笑着説道。
在政治局會議上,薛遠山並未就這個問題表態,保持了沉默。如今當面對柳俊表態,可見他心裏還是比較贊同柳家父子的意見,在何時表態,則是個策略問題。
“謝謝柳書記。”
柳俊也微笑着點頭答禮。
“柳書記對黨建工作,有什麼好的建議?”
柳俊笑了笑,説道:“柳書記,我談談d省的一些情況吧。改革開放之初,為了支持經濟特區的建設,國家從部委和其他省份委派了大批的幹部充實這些城市。這些幹部,可都是精兵強將,有國家部委工作的經驗,也有地方工作經驗,理論水平高,實踐能力也強。把一些新思想和新觀念帶了過來,所以才有了d省和經濟特區的高速發展。目前d省的地市級領導班子,比較穩定。當然這是好事,有穩定的幹部班子才能發揮戰鬥力。不過,凡事要一分為二的看,幹部隊伍太穩定了,就缺乏活力,而且也容易滋生獨立現象和特權思想。因此我認為,正常的幹部交流很是很必要的。不僅僅是在省內交流,還應該擴大交流的範圍。一些主要的領導幹部,也應該及時充電,到黨校學習新的知識,才能更好的適應新的時代和新的環境。”
薛遠山頻頻點頭,微笑説道:“柳書記這個思路和我的思路不謀而合。幹部隊伍動得太頻繁了不好,但總是不動,也不好。適當的交流和學習,很有必要啊!”
……
梅文華本來打算利用元旦的假期,回瀚湖市一趟。到中央黨校進修也有一段時間了,該回家去看看妻兒子女,儘儘丈夫和父親的義務。
近段時間,梅文華有些心神不寧。原因無他,就是他的新工作,遲遲沒有定下來。原本到中央黨校學習,對於他這樣的副廳級幹部,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機會。一般來説,進了中央黨校培訓之後,回到地方,就該更進一步了。
而現在,他的培訓期馬上就要結束,新工作卻沒有了着落。從省裏傳來的消息,都是語焉不詳,至今沒有定論。就算是這些模模糊糊的消息,指向的新職務,也都不是那麼理想。
梅文華估計,這也和省裏目前的“***生態”有關。
章辰文剛剛接任省委書記一年時間,基本上還處於佈局階段。梅文華自覺和章書記沒有任何交集,要章書記在這個時候“記得”他,予以重用,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副廳到正廳,是一個極大的坎,很多官員終其一生,也邁不過去。想他梅文華,能從一個鄉鎮幹部走到地級市的副市長,已經是莫大的機緣了,很多東西,強求不得。
梅文華也沒打算再去“求爺爺告奶奶”,這次回家,主要也是陪陪妻子小孩,沒別的想法。
誰知這個時候,柳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望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柳書記”三字,梅文華愣怔了足足有兩三秒鐘,才回過神來。
柳書記?
柳書記會親自給他打電話?
“您好書記……”
梅文華顫抖着聲音接通了電話。
“文華,還在首都吧?”
電話裏傳來柳俊温和的聲音。
梅文華忙即答道:“是的書記,在首都……”
“那好,你到長城俱樂部來一趟,我等你!”
柳俊的聲音依舊温和,但於梅文華而言,就是無可抗拒的嚴令。梅文華不假思索地答了一聲“是”。柳俊那邊已經掛斷電話有一段時間了,梅文華還在對着手機發愣。
當梅文華踏進長城俱樂部的大廳,立即便有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笑容可掬的請問他是不是梅市長。
梅文華目前的職務,依舊是瀚湖市副市長。
梅文華連連點頭。
經理便輕輕鞠躬,説道:“梅市長,請隨我來!”
梅文華跟在經理身後,來到一處水上樓閣,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二樓。這是一個八角形狀的水上閣樓,空間不是很大,古色古香的。梅文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閣樓的建築材料是真正的原木,不是水泥結構,再搞出來的仿古裝修。
二樓能夠擺下一張枱面和一套沙發茶几,電視機之類的用品,自然也是一應俱全,不能少的。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打開的窗户前,憑欄遠眺,隆冬的寒風吹拂進來,梅文華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書記好!”
梅文華自然一眼就認出這個負手站在窗前的高大男子正是柳俊,恭恭敬敬地問好。
“哦,文華來了!”
柳俊回過身來,微笑點頭。
“是書記!”
柳俊慢慢從窗前踱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微笑説道:“文華,過來坐吧。”
“是!”
梅文華依言走過去,在柳俊側面落座,挺直了腰桿,目不轉睛地注視柳俊。
水上閣樓裏,只有柳俊一人在,沒有其他的服務員。當然了,在樓下那一層,梅文華看到了四個花枝招展的服務員在隨時候命。
經理見柳俊坐下了,忙即過去關上窗户,又給兩人沏了茶水,見柳俊沒有其他的吩咐,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文華,中央黨校的培訓,快要結束了吧?”
柳俊隨口問道,點上了一支煙,又將香煙推到梅文華面前。
梅文華連忙欠了欠身子,也點上一支,説道:“是的書記,還有兩個禮拜的課程,就結業了。”
以前在寧北縣的時候,梅文華在柳俊面前是比較放得開的,那時梅文華二十六七歲,和柳俊年紀相當,略略大了幾歲的樣子,都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心思沒有現在這樣縝密,稱得上是滿腔熱血。十幾年過去,柳俊已經是中央領導,梅文華也再不是“愣頭青”,自然不敢再隨便“放肆”。
柳俊微微一笑,説道:“對自己今後的工作,有什麼想法嗎?”
梅文華心裏一跳。這已經是柳俊第二次問到他對今後工作的想法了,第一次人多,又是多年之後重逢,梅文華就不敢説什麼,只能是“服從組織安排”。但現在,顯然是不一樣了。梅文華可不覺得以他和柳俊的淵源,夠得上柳俊再單獨叫他過來聊一次天。
或許,天大的機緣就在眼前了。
“書記,照理説,幹部的工作調動,應該服從組織安排。不過我自己,是很想再跟着書記一起工作……實話説,在寧北縣的那段日子,是我參加工作以來,最開心的幾年……”
梅文華沒怎麼猶豫,徑直説道,心裏砰砰亂跳,頗為惴惴不安。
他這就是明着向柳俊“要官”啊!
誰又能知道,像柳俊這般大人物,心裏頭是如何想的?
柳俊就笑了,説道:“嗯,你沒有變,還是以前那個梅文華。”
梅文華就長長舒了口氣。無論如何,老領導這句話,不像是批評。
“是啊書記,老實説,這麼多年,我的性格也不是沒有受到外界一點的影響……但是在您面前,我不敢説假話,也沒辦法説假話……”
如果別人説出這樣的話來,“拍馬屁”的意思就太明顯了,不過在柳俊面前,梅文華就像他自己説的那樣,“沒辦法説假話”。
柳俊笑了笑,説道:“不説假話好。文華啊,我記得你好像是寧清大學哲學系畢業的吧?”
梅文華又驚又佩,連忙説道:“是的書記,我是寧清大學哲學系畢業的。”
柳俊竟然還記得這個?
“嗯,後來還在省委黨校讀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碩士研究生,是嗎?”
“是的書記。”
柳俊點點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説道:“這樣就好。文華,我打算調你去d省工作。協助省委組織部長羅良華同志管理d省黨校的日常事務,你自己的意見如何?”
梅文華頓時又驚又喜,激動不已,腰桿挺得筆直,説道:“我沒有意見,一切服從書記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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