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下,歪思看着那個在血泊中還在努力掙扎着的瓦剌人説道:“脖子一刀,果然是夠狠!”
地上的瓦剌人看到了歪思,他的眼中多了憤怒,努力伸手想去抓他,卻是徒勞在虛空中搖擺了幾下,然後跌落,旋即眼神漸漸暗淡下去。
歪思皺眉看着這人死去,回身道:“今夜看守的人何在?”
“帶進來!”
五個看守被人押進來,然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汗,就是他們疏忽大意,然後被那明人從後面潛入。”
歪思看着這五人,聞到了尿騷味,他的眼中殺機閃過,最後卻同樣黯淡下去,説道:“他們得知了本汗想處死此人的密令,所以今夜有意放開帳篷後面……”
帳篷內寂靜了一瞬,然後有人就説道:“大汗,雖然您下令明日就處死此人,可那明人也太不給咱們面子了吧,要不就懲處一下?”
隨後氣氛就變得融洽起來。
“大汗,既然是早就決定要處死之人,那明人代為出手也不錯,至少咱們不得罪人嘛!”
歪思點點頭,馬上有人去了外面。
瀋陽自忖必死無疑,所以在那裏很是悠然自得。
而那百户官也帶着手下來了,正和一隊亦力把里人對峙。雙方都拔刀在手,形勢一觸即發。
這時一個貴族從帳篷裏出來,看到這個場景就説道:“都收了刀。”
可兩邊卻都沒有反應,就怕被對方趁機突襲。
瀋陽被人反剪着雙手,聽到這話心中一動,就説道:“咱們的人收刀。”
那百户官隨即下令,於是明軍退後收刀,那邊的亦力把里人也如此照辦。
“哎!錯了呀!都錯了!”
這人看到瀋陽被控制住了,就痛心疾首的道:“誰讓你們綁着的?還不快放了!”
瀋陽微笑着,等雙手獲得自由後,問道:“那人就是禍根,想必……”
“大汗本想明日就處死他!”
這貴族趕緊解釋道:“只是消息卻不好泄露,否則……鄙國的身後就是哈烈人,不得不謹慎啊!”
瀋陽笑道:“正是如此,哈烈人暴戾,大汗的苦衷回頭本官自然是要稟報給伯爺的。”
“哎!難啊!”
“哈烈人已經屯兵邊境了,不時進來騷擾一番,大汗頭痛不已,所以上次才猶豫了一下。”
這時歪思出來了,他走過來説道:“這賊子狡猾,本想明日動手,誰知道他居然想逃跑,虧了貴使出手,本汗感激不盡。”
瀋陽笑道:“大汗何須感謝,本官只是順手之勞罷了,希望亦力把裏與大明友好相處,共御外敵。”
“正該如此!”
歪思顯得有些疲憊,説道:“那貴使這便歇息吧,本汗也回去了。”
…
回到大帳內,歪思的眼中多了殺機,低聲道:“那明人好大的膽子,本汗剛才差些忍不住令人殺了他!”
“大汗!”
剛才出去和瀋陽忽悠的那個貴族説道:“明人這是在斬斷咱們的退路,要麼和哈烈人攜手,要麼只能……當弱者,所以才順水推舟。”
歪思冷笑道:“看守的人失職,居然被明人給查到了地方,等明人走了之後馬上處置。”
不談國事,先泄憤,可見歪思對瀋陽的恨意。但卻迫於大明的威勢,只能選擇拿自己人出氣。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眾人都紛紛點頭。
“至於大明……”
歪思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他鏗鏘有力的説道:“咱們不是扣下了大半瓦剌人嗎,讓人去取了五百個人頭來,讓明人帶回去。”
“大汗……”有人不贊同這個看法,卻不想再説滅自己威風的話。
歪思冷冷的看着這人説道:“到時候局勢若是變化,咱們也可以推説明人大軍壓境,咱們能有什麼辦法?”
這個法子好,下面的人都面帶笑容,覺得此事亦力把裏大可置身事外,任由兩個大國去折騰。
最好這兩個大國打個兩敗俱傷,一蹶不振,那樣亦力把裏的機會可就來了。
隨即馬蹄聲驚破了黑夜,無數人在揣測着歪思的想法,最後難以入眠。
……
第二天瀋陽就去向歪思辭行,卻被歪思挽留了。
“本汗已經令人去搜尋那些瓦剌人,貴使可歇息兩日,稍後必有消息。”
瀋陽一聽就知道穩了,於是也就謝了歪思的好意,真正的放鬆下來,在這裏歇息。
……
清晨的草原上多了些霧氣,這很難得。
濃霧淹沒了草原,也淹沒了天空,能見度不足五十步。
扼守邊境的亦力把裏守將出了帳篷,見到這般大霧也難免多看了幾眼,然後吩咐斥候今日不必出去了。
“現在那邊是在明人的掌控之下,沒必要去哨探,讓他們歇息一天。”
那些已經集結起來的斥候們馬上一陣歡呼,他們也覺得沒必要去了。
“出去哨探那麼多次,遇到的明軍根本就不管咱們,自顧自的走了,所以去了也是白搭。”
兩斥候下馬,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是啊!我記得上次遇到一隊明軍,人家看咱們的眼神就像是看乞丐,嘖嘖!只不過咱們身上這些零碎加起來,估摸着還比不過人家的一身衣服,確實是……”
“確實是什麼?”
“確實是……”
那名問話的斥候順着同伴的視線看過去,不禁也呆住了。
前方的濃霧就像是藏着一條巨龍在飛騰,不斷的在漲縮着。
“那是什麼?我好想看到了……敵襲……”
守將聞聲猛地回頭,同時拔刀。
濃霧中,一個穿着板甲,面部被面甲遮住的明軍走了出來。
這宛如深淵中走出來的明軍讓守將下意識的喊道:“敵襲……”
那面甲中的眼睛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身後的濃霧被破開,一排排同樣裝束的明軍大步出來。
無聲無息的,這支沉默的軍隊前半部分出了濃霧,為首的明軍將領喝道:“止步,舉槍!”
無數支槍口頓時就對準了這些亦力把里人。
守將的雙腿在發顫,他被這氣勢震懾住了,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喊道:“來人吶!來人吶!”
瞬間這片草原就喧鬧起來,無數亦力把里人上馬衝過來,然後快速結陣,顯示了不錯的戰鬥力。
看到麾下集結完畢,守將的心中有了些底氣,喝道:“這裏是亦力把裏,退回去!退回去!”
為首的明將冷冷的看着他道:“本官大明玄武衞指揮使陳德,奉命前來接應使者。”
有斥候把這番話轉給了守將,他馬上堆笑道:“原來如此啊!此事好説,好説!我馬上派人去稟告。”
陳德頷首道:“興和伯希望能看到使者和隨從完好無恙。”
“肯定無恙,肯定無恙!”
守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知道一旦大明使者出事,眼前的這支軍隊將會立時把他和麾下幹掉。
那個魔神啊!
陳德點頭道:“興和伯更希望能看到那些瓦剌人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