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鋒的身後,朱易、汪林、石天昊、李元放四人都點了點頭,神色鄭重,但是都不顯得忐忑慌亂。
便是對於他們而言,兩界戰爭也是一場從未經歷過,別開生面波及甚廣的大戰。
但他們幾人心氣都頗高,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甚至更在隱然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
石天昊低頭看向手中的氣團,那裏隱約可見的兩個人影,正是他的父母。
託着那氣團模樣的法力小世界,素來膽大包天的石天昊,雙手竟然在漸漸顫抖,目光中的平靜鎮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怔忪踟躕,卻又無比渴望急迫的情緒。
那矛盾的情緒,真實反映了石天昊此刻的心境。
林鋒轉頭看了石天昊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説話,但視線中,也有幾分欣慰和鼓勵。
石天昊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哈哈,當年婉秋突然之間與烈日道尊重逢的時候,父女倆好像也是我現在這幅模樣。”
雖然在笑,石天昊的聲音卻仍然有些抖,他勉強穩住心神,輕輕一點那氣團模樣的小世界,小世界頓時展開。
兩個人影出現在林鋒、石天昊等人面前,其中一個男子,看上去俊朗不凡,剛毅英武,雖然臉上微微帶着幾分萎靡之色,但絲毫不掩其風采,唯一有些扎眼的地方,就是他左半截袖子空蕩蕩的,缺了左手手臂。
這男子的五官相貌,和石天昊至少有八成相似。就像是年歲更大一些,三十來歲模樣時候的石天昊。又或者年輕時候的石重天。
而在這男子身邊,則依偎着一個清麗女子。做少婦打扮,神色也有些萎靡,更顯得有些虛弱。
但當這女子的視線落在石天昊身上的時候,猛然瞪大了眼睛,痴痴的望着石天昊,目光變得呆滯。
好半晌之後,這女子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看着石天昊,想要開口説話。淚水卻已經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
她捂住自己的嘴,望着石天昊,目光中熾熱、急切,卻又愧疚、心酸,想要向石天昊走去,可是卻又望而卻步。
那男子也震驚的看着石天昊,一貫堅毅的目光,此刻也微微恍惚,感覺自己彷彿在夢中。
石天昊看着男子那斷去的左臂。看着女子那虛弱的身姿,雙目視線也微微有些模糊。
“爹爹,孃親……”石天昊輕聲叫道,那模樣。彷彿一隻孺慕的小獸。
天生至尊,震古爍今,名動神州浩土和天荒廣陸兩界。史上最年輕元嬰修士,同時也史上最年輕元神修士。橫行天地之間的荒天尊、荒天帝石天昊,這樣一幅模樣如果落在其他人眼中。怕是會讓人膛目結舌。
但此刻的石天昊,一身光環彷彿全部散盡,不再是那個荒海法會上聲名鵲起的少年強者,不再是那個金丹中期斬殺於氏家族元嬰中期老祖的霸道強者,不再是龍鬥場裏宿命一戰,打死另一位天生神人石天毅的那位少年至尊。
不再是那個過五關斬六將,以元嬰後期之境斬殺,擊傷多名元神強者的超級兇星,不再是那個初入元神,硬抗合道境界強者,令世人震驚的新一代天驕。
此刻的他,就彷彿一個心中情緒滿溢,偏偏難以言表的孩子。
聽到石天昊的呼喚,那女子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來,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輕撫石天昊的臉頰,想要開口説話,卻早已泣不成聲。
那男子也走了過來,伸出手摟住石天昊的肩膀,虎目含淚,澀聲説道:“昊兒,你長大了,你長大了,這比一切都好,比一切都好!”
石天昊眼眶中也有淚水滑落,猛然張開雙臂,將父母一起摟入懷中。
林鋒等人看着這一幕,心中也為這久別重逢,歷經磨難的一家人感到欣慰與歡喜。
這對夫妻,自然便是石天昊的父母雙親,石紫陵與秦怡。
便是元神修士,進入虛空戰場都危險重重,元神以下修士,自不用多説,連進出都不自如。
早在大千世界十幾年以前,石紫陵夫婦本來便已經得以從虛空戰場重返大千世界,結果卻遭到於氏家族截殺,不得不重新退回虛空戰場避難。
秦怡當時身受重傷,差點隕落,此後歲月中,夫妻二人顛沛流離,石紫陵有一次更被一個冥殿使者斬斷手臂,藉助虛空戰場中特有的風暴,才得以脱身。
從石天昊尚在襁褓中時,一家人便骨肉分離,直到今日,方才團聚。
瞭解內情的眾人,一時間也都頗為感懷。
朱易看着這一幕,沒有多説什麼,但目光微微動了動,卻是想起了早亡的母親。
汪林腦海中則是浮現出讓他印象深刻的一幕,那就是當年他金丹期修為時返回家鄉時,結果家鄉突然遭修真者進犯屠戮,他為了父母親族與對方血戰一場,失陷虛空戰場之中,險死還生。
讓汪林印象深刻的並非是他自己的遭遇,而是他的父母親人,若是當時稍有閃失,如今便可能是天人永隔的結局。
想起如今喜樂安康的父母家人,汪林便只感覺一切都值得,此刻看着石天昊和家人團聚,就讓他更是有所感觸。
李元放一貫冷靜自持的面容上,此刻也流露出悵然的神情。
他入河洛老祖門下學藝的時候,便已經是孤兒了,父母早早亡故,但他的記憶中,仍然留下父母的痕跡,雖然生活艱難,卻也不乏温馨快樂之時,但現如今,也只剩追憶了。
秦怡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母子連心,只是第一眼看到,她便產生骨肉相連的感覺,在虛空戰場的歲月中,再見兒子一面,是她最大的執着,支撐她艱難活下來,走過那段黑暗歲月。
在她重傷垂死的那段日子裏,是石紫陵不停在她耳邊重複石天昊的名字,支撐着她一直挺過來。
雖然心中已經確信,但突如其來的幸福感,還是讓這些年來歷經磨難的秦怡心情震盪,喃喃説道:“真的是我的昊兒,我的孩子……”
石天昊深吸一口氣,手掌在臉上一抹,擦去淚水,大聲説道:“是我,孃親,您的兒子石天昊,我沒死,而且長大成人了!”
一邊説着,新的淚水,再次從眼眶中滑落。
石天昊沒有剋制自己的情感,即便分別多年,即便與父母分別時尚是孩童,如今已經成年,但當他與父母團聚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自己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情感。
苦澀、酸楚、悲傷、憂慮,在這時全部化為欣喜與感動。
最初的一點隔膜,一些不知所措,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彼此相互之間從來不曾斷絕的思念和關愛,完全交融,超越時間和空間帶來的阻隔。
“爹,娘,我……好想念你們……”除了師父林鋒和幾個同門師兄弟以外,便是在玄門天宗內部,石天昊留給人的印象,也永遠是那個驚才絕豔,天資卓絕,成就震古爍今的少年天驕,是那個無所畏懼,也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
但當他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的時候,也會暗自悵然,便是他修為越來越高,力量越來越強,心中也總是留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卻也是缺失的地方。
那裏無人能夠觸碰,也從來不曾被填補,唯有今日,終於圓滿。
石天昊看着石紫陵空蕩蕩的左衣袖:“爹,娘,是我連累你們,那些人要抓捕你們,全是因為我的緣故。”
石紫陵搖了搖頭,微笑説道:“昊兒莫要自責,你有出息了,別人才會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説起來,是我們成了你的負擔。”
他輕嘆一聲:“當年,也是因為我們,才讓你少年蒙禍,受了苦,是我們對不住你才是……”
秦怡看着石天昊,也感到心中既酸楚又欣慰。
當年從虛空戰場短暫重返大千世界,他們打探消息,得知石天昊未死,還拜入高人門下,荒海法會和第一次崑崙山之戰震驚世人,心中便即慚愧又自豪。
雖然他們沒能救得了兒子,但兒子卻也不再是昔年奄奄一息的稚嫩幼童,不僅擺脱了垂死險境,更成長為一個名動天下的少年天驕。
石紫陵用力拍了拍十天後的肩膀,兒子此刻已經和他一般高大了,甚至身材比他都還要高出一點。
一家三口的心境好久才漸漸恢復平靜,擦拭淚水,石天昊轉身看向林鋒:“這是孩兒的師尊,這些年來,全蒙師父他老人家教導養育,這次也多虧師父提點,我們一家人才能團聚。”
“竟是玄門之主當面,晚輩石紫陵(秦怡),方才失禮了,還請前輩勿怪,謝過前輩救命之恩,謝過前輩這些年對天昊的栽培教導。”
夫妻二人當即雙雙向着林鋒拜倒,石天昊也是相同動作。
林鋒法力輕輕一抬,將他們帶起:“無需多禮,天昊是本座弟子,有人慾對他親人不利,本派自然不會漠視。”
石天昊看向父母:“爹,娘,之前你們是在哪裏?一直在虛空戰場中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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