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一邊説,一邊指一指二長老,“那個……那誰,把他儲物袋給我拿過來,他手腕上那個鐲子,送你了,是件寶器呢。”
“東上人,您在叫我?”蕭牧漁不可置信地指一指自己。
“廢話怎麼那麼多?”陳太忠不耐煩地看他一眼,“快點動手。”
原本他做散修的時候,打掃戰場都得他親力親為,現在身邊有使喚人,他當然要自矜身份。
但是他這話,卻是把常執掌氣壞了。
常執掌已經知道,今天是撞正大板了,來時的意圖絕對實現不了。
隆山派灰頭土臉地離開,已成定局。
想一想來時的神采飛揚和目中無人,再看一看現狀,真是莫大的諷刺——連此行的第一高手派中二長老,都被人打得骨斷筋折,只剩下一口氣了。
對於黑臉大漢要搶二長老的儲物袋,他雖然有些不能忍,但多少還能接受,成王敗寇,不過是如此罷了。
可是二長老隨身的寶器,也被沒收,還被對方指定送人了,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那是你的東西嗎?你就隨隨便便地送人?
送人也就罷了,還送給一個遊仙弟子,這叫他這堂堂的一派執掌,情何以堪?
藍翔派要講向心力,隆山劍派同樣要講向心力,他不敢招惹這黑臉大漢,只能看向南忘留,“南執掌,那幻劍鐲,乃是我派中重器,還望賜還。”
“你看到是我收起來了嗎?”南忘留眨一眨美目。淡淡地發問。
“總是……貴派弟子收起來了。”常執掌輕聲嘀咕一句。“這幻劍鐲,貴派也用不上的。”
“是我送的,你不滿意?”陳太忠斜睥他一眼,“你再給我吵吵一句?”
常執掌登時閉嘴——這位實在野蠻得可以,能動手就絕對不吵吵。
尤其要命的是,此人的戰力極高,動手也打不過。
眾目睽睽之下,蕭牧漁默默地收起二長老的儲物袋。又將手鐲取下來,畢恭畢敬地送到陳太忠面前,“東上人,謝謝您了,這手鐲太貴重,我不能收。”
他不但不能收,也不敢收,小小的遊仙,身上帶一件寶器,以後還能不能愉快地出門了?
陳太忠斜睥隆山派眾人一眼。不耐煩地發話,“怎麼。怕他們報復你?”
“無功不受祿,東上人已經為我做主了,我感激不盡,”蕭牧漁年紀不大,説話卻是還得體,“不敢再貪心不足。”
“小子有潛力啊,”陳太忠大喇喇地收起了儲物袋和幻劍鐲,信手丟兩塊上品靈石給對方,“賞你的。”
見到幻劍鐲落入此人手中,常執掌知道,要不回來了,也不再耽擱,衝着南忘留一拱手,淡淡地發話,“南執掌,此番多有叨擾,告辭了。”
説完,兩個弟子奔過來,就要抬了二長老走人,陳太忠冷哼一聲,“我讓你們走了?”
常執掌聞言,眉頭一揚,然後又硬生生地剋制住情緒,面無表情地一拱手,“閣下還有何吩咐?”
這種面無表情的無奈,他在南忘留臉上見得多了,但是隻有自己也“面無表情”的時候,他才能深切地體會到,其中所藴含的恥辱和不甘。
“哪個鱉孫説我偷他身法的?”陳太忠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的面無表情,那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常執掌深吸一口氣,他總算明白,自家的信口開河,觸怒了什麼樣的人物,只得低聲下氣地回答,“這是一個誤會,我們並沒有確認,只是覺得相像。”
“這廝……”陳太忠一指昏迷不醒的二長老,“他使用的劍法,我也很熟悉,疑似我失落的,你們把原本拿過來我看,此人,你們不得帶走。”
“閣下未免欺人太甚!”常執掌聞言,登時勃然大怒,他實在忍無可忍了,“二長老所使的乃是我派中嫡傳‘隆山夜雨’!”
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吐出四個字來,“關我屁事!”
常執掌知道跟此人沒道理可講,於是衝着南忘留一拱手,“南執掌,不須我派中太上來要人吧?太上可是上門出身。”
隆山派的太上長老,原本是白駝弟子,是門中派下來的。
這是風黃界宗門體系常見的事,下派要往上門輸送人才,上門也會往下派派駐人手。
而隆山派的太上長老,本是白駝門劍修,駐守隆山兩百餘年,硬生生地從大長老熬到了太上,由於年事已高,就在這裏養老了。
常執掌點出其上門身份,就是説太上長老不但戰力超羣,他在上門還有人脈。
南忘留尚未來得及回答,陳太忠就冷笑一聲,“那就讓他來唄,他若是走不動路了,我去你隆山派找他也行!”
這話茬實在太硬了,合着他還打算打上門去,常執掌就算再忌憚此人,聞言也忍不住冷哼一聲,“那我們就在派裏恭候大駕了!”
一邊説,他一邊用極其怨毒的眼光,狠狠地瞪陳太忠一眼,“之南,你留下看護二長老,小心一些……咱們走。”
一個六級靈仙的隆山弟子應了一聲,臉色極為地難看。
作為隆山派中階靈仙弟子中的第一人,他此來的任務,原本是蹂躪藍翔同階弟子。
而且他也是少年得志,性格跟二長老也類似。
只不過在場的上人太多,輪不到他大放厥詞,若真讓他説話,以他的性格,説出的話也絕對好聽不了——他們此來,就是要武力示威,不是講道理來的。
他是帶着這樣一種打算來的,目前接到的任務,卻是看護好二長老,此刻他的心情,糟糕到無以言表,他不但無法耀武揚威,接下來的日子裏,還要忍氣吞聲很久。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他甚至不敢隨便出聲——連修為最高的二長老,都被人打得生死不知,他有再大的不甘,也只能忍着。
常執掌正帶着人向門外走去,猛地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堵在了他前方,不是別人,正是那黑臉大漢。
他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待反應過來,這種行為實在有點露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但是此刻,他也顧不得理會那麼多,而是沉聲發問,“你還要怎麼樣?”
陳太忠輕笑一聲,“説走就走……我沒發話,誰允許你走了?”
“你!”常執掌直氣得睚眥欲裂,我都已經把人留下了,你居然還不讓我走?“你還要幹什麼?”
“我房裏缺個男寵,”陳太忠笑着一指那戰堂堂主,懶洋洋地發話,“我看你就不錯,留下……找死!”
他才説完“留下”兩字,那戰堂堂主毫不猶豫地祭出飛劍,想來也是要搏命一擊了——他知道自己的輕薄話,被此人聽去了。
但是宗派弟子想玩偷襲的話,還真是比散修差點,陳太忠的警惕性,也不是一般宗派弟子能算計的,他直接一個束氣成雷,放翻了此人。
僅僅是一眨眼的工夫,在場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戰堂堂主就直挺挺地飛出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常執掌也沒反應過來,他愣了好一陣,才指一指陳太忠,直氣得渾身發抖,“你……竟然敢如此羞辱我隆山派?”
“我只不過比較欣賞他,所以讓他給我暖腳,”陳太忠揹着雙手,笑眯眯地胡説八道,“他剛才對藍翔弟子,不也是這麼表達喜歡之情的嗎?”
陳某人不是同性戀,他甚至還是隻童子雞,這麼説純粹是為了噁心對方。
常執掌的胸口急速地起伏兩下,然後深吸一口氣,“東上人,聞堂主方才説話,確實有不當之處,我向你賠禮了。”
“賠禮有用的話,要執法堂做什麼?”陳太忠不屑地一擺手,“別跟我扯這個犢子,他是不是打算這麼做,你心裏有數。”
“可他冒犯的,不過是個小靈仙,”常執掌忍着氣,繼續“面無表情”地講道理,“天仙之下皆螻蟻……閣下也是明白的。”
“對我來説,他也不過是個大號螻蟻,”陳太忠輕笑一聲,為了充分地刺激對方,他還有意強調一句,“一隻可以供我任意玩弄的螻蟻……”
常執掌氣得直抖,他們三個天仙耀武揚威地來,結果只回去他一個,身為堂堂的隆山執掌,這讓他怎麼面對隆山派上下數千人?
但是,他還沒辦法發作,技不如人還説什麼?他若是再不小心,被黑臉大漢認為是“吵吵”了,自己也被留下,那後果就更嚴重了。
他知道跟此人沒有道理講了,少不得又一側頭,看向南忘留,“南執掌,同為白駝下派,還請看在上門的面子上,為隆山留一份體面。”
“體面?”南執掌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半天之後,才似笑非笑地問一句,“你隆山派來我藍翔胡攪蠻纏、無事生非的時候,想過我藍翔派的體面了嗎?”
常執掌的臉色是白了又紅,紅了又青,好半天之後才輕喟一聲,“既是如此,這番大恩大德,隆山沒齒難忘,告辭……”
説到這裏,他硬生生地忍住,又扭頭看向陳太忠,“面無表情”地發問,“閣下可還有什麼吩咐?”
隆山派今天受到的恥辱,實在是太多了,他一點都不想再自取其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