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真意宗修者看來,馮真人妄議宗殃這罪名實在有點冤枉,到了現在,宗裏的真人誰不知道,不能帶着靈寶出門?
然而,考慮到權宗主為了維護宗門尊嚴,竟然去除了衣衫,才得以保全宗門臉面,這樣重大的犧牲,竟然被人隨便嚼穀,也實在不妥。
不過馮真人是宗門家族勢力的代表,因為宗門的決策錯誤,導致自家的靈寶被強行借走,這樣的境遇,當然也會令一些家族勢力感到不公。
陳太忠對這些恩怨不感興趣,他只關心對方願意出多少靈石提前贖回靈寶。
事實上,在他的眼裏,馮家的三件靈寶,也沒什麼了不得的設計,基本上屬於大路貨,雖然嚴格説,沒有什麼靈寶是大路貨,但是沒太多特色,真不值得琢磨。
關於還回去靈寶,他是毫無壓力的,因為這些靈寶,他不可能交給浩然門的弟子來使用,一來弟子們的修為尚淺,二來,他終究是“借”靈寶,而不是搶靈寶。
陳某人自命講究人,還是很看重名正言順的。
其實他最看重的,是靈寶説借就借説還就還的權力。
那是一種主宰的感覺,相較簡興騰想借就借的強勢,他不但強勢,而且擺明了態度,我就是欺負你們,給靈石的,我就讓你們贖回去!
這簡直可以成為一條生財之道。
不得不説,利盛壇給真意宗開了一個壞頭,他用了極少的靈石。將馮家的兩件靈寶贖了回去——那塊玉佩有些玄妙。陳太忠不答應馬上贖回。
如此一來。大家就都知道了,合着靈寶還可以贖回,而且不需要花費很多靈石。
因為陳太忠在宗門外遊走,很多真人想要出行,都要考慮到撞上此人的可能性。
沒錯,大家可以把貴重的靈寶藏到儲物袋裏,基本上可以保證不被搶,但是沒有靈寶在外。陳太忠是要揍人的,那份屈辱,大家也受不了。
現在好了,帶上一些不怎麼有特色的靈寶,出門的時候被搶,然後再花費極小的代價贖回來,大家都方便,也不傷和氣。
到得後來,有真人遇到陳太忠,索性直接拿出靈石。這是我贖靈寶的費用,咱們也不那麼麻煩了。行嗎?
行啊,那有什麼不行的?陳太忠欣然笑納,他的怨氣不在靈寶上,而是對真意宗高高在上的那種態度不滿。
久而久之,真意宗的真人們都習慣了,在出門的時候,要準備一筆“靈寶費”,相比靈寶的價值,這費用並不算高,但是每次出門都要準備,也非常折磨人。
不想交這筆費用也行,不過那要面對陳太忠的怒火——標準的待遇,是打斷四肢。
陳真人不是對每個真人都收費,因為他並不是時時都在真意宗附近,但是隻要被他碰到的,就不要想僥倖。
有真人從宗外回來,手上靈石不是很夠,又將靈寶藏在儲物袋裏,打算稍微拖欠一下,結果直接被陳真人打斷了全身的骨頭——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拖欠我?
接下來的七八年,真意宗一直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在宗門外,有人強收過路費——名義是靈寶費,實質則是過路費。
其間真意宗實在有點按捺不住,遣了一名天仙弟子前去問陳太忠,你到底打算折騰到什麼時候?
之所以將天仙派遣過去,而不是玉仙,原因也很簡單,宗裏不想再出什麼靈寶費。
結果就是,陳太忠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先將這弟子的雙腿打斷——憑你一個小小的天仙,也敢過問真人的事情?
不過還好,他雖然將人的腿打斷了,但是也做出了回答:待我借夠了十件靈寶,就離開了。
真意宗的人氣得差點咬碎了鋼牙:尼瑪你借完就收費還了……十件靈寶,何時才能攢夠?
宗裏很想召集人手,狠狠地收拾陳太忠一頓,但是這廝惡名在外,萬一走脱了,真意宗的麻煩可就更大了。
想一想這廝借靈寶的緣由,就可以知道,此人有多麼地睚眥必報。
久而久之,陳太忠在真意宗外收靈寶費的消息,都傳到了其他四大域,大家嘲笑真意宗的同時,也忍不住暗暗地慶幸:幸虧己方沒有招惹上如此麻煩。
真意宗深受其苦,除了直接開打,各種手段都使盡了,也不能逼得這廝離開——他們甚至託人在皇族裏放出風,説陳真人不聽從燕舞仙子的警告,在西疆公然現身。
但是皇族中人也不傻,就當沒聽到這消息了,散修之怒跟真意宗掐,我們正好樂得坐山觀虎鬥。
直到第九年頭上,真意宗快要召開百年一次的掌門大會了,他們不得不通知浩然門:你們若是再任由陳太忠胡來,我們劃給浩然門的地,可就要收回來了。
真意宗對浩然門做工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是浩然門心恨自家靈寶被借的黑歷史,從來不肯配合,就説陳真人此前是浩然派的客卿,現在還是不是,那都很難説,我們指使不動——上宗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哪裏做得到?
真意宗忌憚浩然門身後的浩然宗,一直也不好強求,須知他們已經惡了陳太忠,再打壓浩然門的話,浩然宗出來討要説法,他們都沒法交代。
將浩然門和陳太忠區別對待,這原本就是宗裏的規劃。
不過這次掌門大會,七大下門的掌門——加上浩然門就是八大門了,都要來宗裏議事,陳太忠堵在宗門附近收靈寶費,那成什麼體統?
事實上,陳真人在上宗附近收靈寶費一事,早就被四門兩觀一谷得知了。
不過這種事情,傳言歸傳言,倒也不打緊,真要被諸下門的掌門當場撞見,真意宗的面子,可就掉得沒邊兒了。
所以上宗很難得地正式警告浩然門:再不配合,就準備被收回地盤吧。
真意宗沒辦法對浩然門的修者下手,但是對地盤下手,還是無妨的。
不得已之下,李曉柳被派來尋找陳太忠,並且口述了權宗主的原話——“別説十件靈寶,你都借到二十多件了,你願意提前歸還,那是你的事,總不能説你沒借到。”
陳太忠聞言,哈哈一笑,轉身離開了,從此之後,收靈寶費的現象,在真意宗附近絕跡。
權宗主聽説之後,終於長出一口氣,這廝果然還算講究。
這個理由他早想好了,不過一直不敢輕易説,直到這關鍵的時候,才着浩然門幫忙傳遞一下——你借十幾件靈寶的時候,我們都沒開口,現在借了二十多件,也該收手了吧?
終究是代管一宗事務的主兒,與其平常説那些沒把握的話,倒不如佔了足夠多的道理的時候,再提示對方,成功的可能才會變大。
接下來的掌門大會波瀾不驚,通過了一些事情,約定了一些責任和義務,而初次參加掌門大會的毛貢楠,雖然已經是高階天仙了,但還是八個下門的門主中,修為最低的一個。
所以他的座位,也是最後一個,不過其他七個掌門,沒誰敢小看他。
毛掌門的修為雖然低,人家身後的浩然門,卻着實興旺,尤其是浩然門的陳客卿,堵着真意上宗的山門,收了八年多的靈寶費,前不久才消失。
不管是哪一門,身後若是有個敢在真意宗旁邊長期收費的客卿,那都不是能小看的。
掌門大會之後,陳太忠就此失去了消息,浩然雙嬌也不見了去向,禁地的事宜,是由辛古辛天仙來負責的。
接下來的數十年,浩然門以每三年左右出一個天仙的速度,慢慢地遞增着。
真意宗對這個速度不但震驚,而且懷疑,他們認為,這未必是真實的數據——按照浩然門的發展勁頭,應該出現一撥天仙潮才對。
沒準還有多的天仙弟子,被他們藏匿了,就像浩然雙嬌不見了一般。
不過此猜測若是真的,那就更可怕了,那豈不是説,在接下來的三百年裏,浩然門中的天仙,不但會過百,而且是大大地過百?
這種發展勢頭,足以令真意宗心裏都隱隱生出殺意——陳太忠一旦證真,浩然門可以直接升宗了!
跟升門不同的是,升宗不需要任何勢力批准,只能靠着自己的雙手,活生生打出來,當然,光會打的那是二傻子,還得合縱連橫,找些幫手之類的。
總之,升宗絕對避免不了血戰,一個宗派想要生存,必須有法侶財地,法侶財先不説,只説地,就要跟其他勢力硬搶,對各大宗派而言,風黃界雖然大,卻沒有一寸土地是多餘的。
證真的陳太忠,恐怕簡興騰晉階中階真仙,都未必打得過,到時候極有可能驚動老仙。
真意宗現在的問題是,簡仙不出關,不便做出任何決定。
這幾十年裏,陳太忠雖然蹤跡難尋,但是浩然門新上來的兩名真人,也不是吃素的,頻頻出擊,手段並不比陳太忠當年差多少。
有一次熾鋒門弟子路過浩然門所轄的五郡,偶遇一天資絕佳的孩童,想要強行帶走,孩童家人不願意,説浩然門最近極為興旺,門內據説也公道,我們沒必要走那麼遠。
那弟子直接拔刀殺人,將一家人誅絕,攜着孩童昂然離開。
浩然門知道消息的時候,那弟子已經進入了熾鋒門地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