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帆啊,不是足艮你吹牛,你阿姨做的竹簡飯一絕,比那些所謂的大餐好吃多了。我在電話裏,特地叮囑了讓她多做一些,你一會可要多吃啊,千萬不要客氣。””瑩瑩今年十一歲了,上次回來,她還只是一丁點高,跟個蘿h頭一樣,聽她媽説現在長高了許多,也胖了一點,也不知道她媽是騙我開心還是真的……”
耳畔迴盪着師傅劉猛五年前的話語,腦海裏閃現出五年前自己跟隨師傅劉猛來到這裏的情形,陳帆的眼圈紅的嚇人,淚水彷彿斷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從他的眼眶中湧出。
他哆嗦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村子最後一棟房子走去,步伐沉穩而緩慢,似乎每踏出一步都十分又艱難。
這一刻,這個曾經面對危險不曾低頭,面對死亡不曾恐懼,被子彈擊中不曾皺眉的男人,這個成為三十年來第一顆龍牙的男人,在哭泣的同時,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沒錯一一是恐懼!
無法形容的恐懼以他的心臟為圓心,不斷地朝身體四周蔓延着。
對於他而言,村子盡頭,那棟廢舊的瓦房,似乎比閻王殿還要讓他害怕。
因為,那裏有師傅劉猛的母親,妻子,女兒。
那裏有着那個憨厚、堅毅男人的牽掛。
陳帆害怕見到她們,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們。
但是……在他三年前立下的誓言中,除了血洗血色煉獄為自己師傅報仇之外,還包括前往師傅的家中,磕頭認錯!
因為……他知道,該面的,終究還是要面對,逃避不是辦法,他不能逃避,逃避意味着懦弱,也意味着對不起那個為了給他擋子彈而死去三年的師傅!
黑夜中,那個堅毅的身影,哆嗦着身子,終於來到了村子的盡頭。
隨後,他那恍惚的表情瞬間消失,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眸子裏湧現出了疑惑的目光。
因為和村子裏其他房子不同,眼前破舊的瓦房並沒有亮燈,而且大門緊鎖,似乎裏面並沒有人。
沒有猶豫,陳帆拎將揹包扛在肩頭。
揹包裏裝滿了禮品,是上飛機前,皇甫紅竹給買的,重大幾十斤,不過對於陳帆而言,似乎跟沒有重量一般,絲毫不覺得吃力。
扛起揹包,陳帆直接上前,試着推了一下老1日的木門。
嘎吱!
伴隨着一聲輕響,房門應聲而開,開門的聲音在安靜的黑夜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瑩……瑩瑩,是你嗎?”房門被推開後,屋裏立刻傳出了一個聲音,聲音不大,語氣聽上去十分虛弱。
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陳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同時也頗為好奇。
畢竟,今天是大年初一,師傅家中為何只有李奶奶一個人在?
帶着好奇,陳帆深吸一口氣,邁入了瓦房裏。
與此同時,瓦房正屋的右側房間亮起了燈光,傳出了輕微的聲音。
房間裏,一名頭髮蒼白,身子瘦弱,面黃肌瘦的老婦人,拉了一下綁在牀頭的燈繩後,艱難地坐起身子,試圖下牀。
“李奶奶。”看見亮光,陳帆扛着揹包朝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喊。
“不是瑩瑩啊,是……誰啊?”老婦人那張佈滿黑色斑點,面色泛黃的臉蛋上露出了一絲疑惑,咬牙下了牀,身子卻是不受控制地顫抖着,似乎隨時都會摔倒。
下一刻,陳帆推開房間的木門,老婦人那單薄的身軀映入眼簾。
“噗通!”
看到曾經那個滿臉慈祥笑容,身子骨硬朗的老婦人,此時像根木柴一般瘦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到一般時,陳帆瞳孔陡然放大,渾身劇烈一震,肩膀上的揹包瞬間落地。
“你是?”老婦人似乎視力不太好,用力地擠了幾下眼睛,才看清身前的陳帆,疑惑地問道。
咕咚!
陳帆狠狠嚥了口吐沫,眼圈泛紅地上前,扶住老婦人,聲音顫抖道:”李奶奶,我是小帆啊。”
“小帆?”老婦人竭力地思索了一番,卻沒有絲毫印象,似乎想不起陳帆了。
陳帆用力點頭:“嗯,我是小帆,五年前,我跟劉叔叔來看過您,您忘記了?”
劉叔叔……聽到這三個字,老婦人渾身陡然變得極為僵硬。
隨後,老婦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滿臉激動,身子顫抖不止:“你……你……你是小帆!是小猛的戰友,小帆,對嗎-)?”
“嗯,嗯,李奶奶,是我!”陳帆咬着嘴唇,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將老婦人扶向牀邊。”你看看我,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沒認出小帆你,不過啊,小帆,你可比五年前高了許多,嗯,也壯實了許多。”老婦人那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一道欣慰的笑容,只是……説着説着,她猛然想到了什麼,渾身再次一震,雙手抓住陳帆,緊張兮兮地問道:“對了,小帆,你怎麼一個人來的?小猛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轟!
聽到這句曾經在內心深處重複了上萬次的話語,陳帆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眼角肌肉也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甚至,就連他的身子都輕輕地哆嗦着。
“小帆,答應我一件事?”
“師……師傅,你説。”
“我死後,將我的屍體火化了,不要埋進烈士墓,就留在咱們龍牙。另外,不要把我死去的事情告訴我的家人,等你李奶奶進了棺材,瑩瑩長大再告訴他們。”
“答……答……答……應……應……我……”
“我答應你!”
“師傅!!!”
就當陳帆試圖將劉猛死去的事情告訴老婦人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現出了劉猛死前的一幕,也想起了兩人曾經的對話。
一時間,他張大了嘴巴,喉嚨裏就像是被卡了根魚刺一般,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一般而言,老人都對某些事情有着很強的感應力。
此時此刻,老婦人看到陳帆欲言又止,表情怪異,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什麼,身子劇烈地晃動了兩下,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小……小猛,他是不是出事了??”
猛地看到老婦人這副表現,陳帆心中一略噔,隨後不假思索道:“沒有,李奶奶,劉叔他沒出事。只是……他最近工作太忙了,沒法請假回來,所以讓我來看看您和阿姨還有瑩瑩。”
陳帆終究還是沒有説出劉猛死去的事情,倒不是他不敢,而是他隱約覺得老婦人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生怕老婦人無法接受這個巨大的刺激。
為此,説完這殷話,他連忙扶着老婦人坐在牀邊,又飛快地説道:“李奶奶,我去給您倒杯水。”
説罷,陳帆不敢停留,連忙走到牀對面一張破1日的桌子前,拿起暖壺倒水。
“工作忙,又是工作忙,唉……”老婦人坐在牀邊,雙目無神地自言自語,情緒雖然穩定了下來,呼吸也不再急促,“李奶奶,來,您先喝口水。”陳帆倒完水後,察覺到水温不是太高,直接拿到了老婦人身前。
老婦人沒有動,甚至連眉頭部沒有眨一下。
“唉,我知道工作重要,可是……就算工作忙,也應該打個電話回來的。我白天盼,夜裏盼,三年,三年了……他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回來。”老婦人説着,老淚縱橫,一臉委屈的表情。
看到這一幕,陳帆眼圈頓時濕了,淚水湧現在他的眼眶,讓他的視線變得極為模糊。
恍惚中,他看到了一個老人對兒女的埋怨。
更多的,則是思念。
“李奶奶,劉叔説,等忙完了這一段,他就回來看你們。”陳帆咬着嘴唇,不讓淚水流下,同時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聲音走樣:“對了,李奶奶,阿姨和瑩瑩呢?”
原本淚流滿面的老婦人,愕然聽到陳帆這麼一説,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不説,哭得比起之前更加厲害了。
淚水徹底打濕了老婦人那蒼老的臉龐,她沒有説話,只是哭,哭到最後,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巴,表情痛苦到了極點。
看到老婦人的異常表現,陳帆心中不由一咯噔。
之前他來到瓦房前,看到屋裏沒有亮燈光時,就覺得十分奇怪,後來發現老婦人在,疑慮和擔憂漸漸消失。
在他看來,劉猛的妻子和女兒不在家中,多半是劉猛的妻子帶着女兒回了孃家。
畢竟,大年初一回孃家拜年,這是很多地方的習俗。
做出這樣的猜測後,陳帆之所以故意提起兩人,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不讓老婦人繼續糾纏劉猛的話題,試圖讓老婦人的情緒穩定下來。
如今,看到老婦人的情緒非但沒有穩定下來,相反表現得比之前更加的悲傷、難過時,直覺和理智告訴陳帆,劉猛的妻子和女兒出事了!”李奶奶,阿姨和瑩瑩去哪裏了??”心中湧現出想法後,陳帆沒做停留,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這一刻,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深深的擔憂!!
PS:第一更到,第二更八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