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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鬼戲(2)

    趙局長還沒等表態,屋外甘大葉甘縣長已經推門進來。他聽説船戲要停演一天,馬上就表示了強烈的反對。對着自己老家的縣長,我這個假處長還是沒有什麼底氣。可孫胖子不管那一套,他眼皮一翻説道:“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湊夠五個就算是羣體**件了。到時候,為求經濟利益,罔顧人民羣眾生命安全的黑鍋是趙局長你背呢?還是你甘縣長來背呢?”

    這個帽子是在扣得太大,趙、甘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接孫胖子的話茬,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趙局長撐不住了,他看着孫胖子想説點什麼,不料孫胖子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趙局長張開的嘴巴又重新閉上,他的喉結上下抻動幾下,連同他要説的話一起嚥了回去。

    “算了....那就停一天吧”無可奈何之下,甘縣長也只能妥協了。

    將他們二人打發走之後,三叔將我單獨的叫到爺爺的卧室裏。他從炕櫃裏取出一個小木匣子交給我:“這東西你小時候見過,晚上帶着壯壯膽兒。記住了,千萬別逞強,你有天眼,覺得不對馬上就跑。保命要緊,不丟人。”

    打開木匣,裏面裝着的正是當年,三叔把糾纏我的水鬼趕走時,拿出的那把短劍。時隔多年,三叔還給短劍配了個劍鞘。以前我想看看他都不讓,現在竟然直接把短劍給了我。

    我將短劍別在腰後,抬起頭對着三叔説道:“爹,沒事,你就別操心了。不就是陪着唱出戲嗎?再説了,怎麼説你兒子我也穿着身警服,有官氣護體,百邪不侵。”以前聽三叔説起過這把刀的來歷,我惦記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看來九成是吳仁荻留下來的。看來今天算是撿到寶了。

    “早跟你説明白了,我是你三叔,以後別兒子、爹的瞎叫了”三叔嘆了口氣,可能是怕我看見他的眼睛已經紅了。三叔一轉身出了屋子。

    我跟在三叔的後面,剛出了爺爺的卧室,就看見老道蕭和尚那戲班子的人都帶了過來。這邊已經開始有人在擺桌子。院子裏臨時起的灶台也點着了火,煎炒烹炸的已經忙開了。

    我走到爺爺身邊説道:“不是説後半夜唱完了回來在上酒席嗎?怎麼現在就擺上了?”爺爺説道:“聽你蕭爺爺説的,唱完鬼戲不能耽誤,回來卸了妝馬上就要睡覺,這是規矩。”説完走到灶台那又開始忙起來。

    我找了一圈的孫胖子,最後在已經落座的戲伶堆裏找到了他。這貨正在給一個花旦看手相:“小妹妹,看你的手相剋夫啊,不過也不是不能化解,你的找一個.....”沒等孫胖子説完,我已經將他拖了起來:“她誰也不能找你,你克妻!”

    孫胖子撇了撇嘴:“難得這麼一個機會....可惜了”

    那邊蕭老道溜溜達達的走了過來:“小辣子,還有個岔頭和你説一下,昨晚上(實際是今天凌晨)忘了告訴你了,戲班子在船上唱夜戲只能上九個人,今晚上三齣戲你和孫同志要串幾個龍套,別那麼看我,我也得上,到時候跟在我後面就行了”

    沒辦法了,已經到這一步了,龍套也就龍套了。

    吃飽喝足之後,縣裏出了兩輛麪包,將蕭老道和戲班老闆帶着我們十來個人送到了河邊。爺爺和三叔不能跟着來,我只能問蕭和尚:“老蕭,不是説要把戲船周圍五里地封了嗎?”

    蕭和尚嘿嘿笑了一陣:“都整好了,五里地之內,誰都進不來。”

    我點了點頭:“現在還有民兵嗎?”蕭老道搖了搖頭:“不是民兵,他們不好用,都是熟人,不好意思管。是熊跋帶人吧路封了“

    我真是有點出乎意料了:“這封建迷信的事兒熊所長也管?你們還能指使他?”

    “我們指使不動他,就説是你讓他乾的”蕭老道一臉無賴的説道

    這出鬼戲就可以正式開始開鑼了,沒想到直到七點多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這些戲伶還是沒有開戲的意思。

    一直到了十點多,那些人才開始在天黑之前,我們一行人到了戲船上,按規矩坐到了船艙裏。本來還以為只要到了天黑,逐漸的忙碌起來,扮行頭的扮行頭,勾臉的勾臉,戲班老闆也很難得扮上了戲服,還在臉上勾了臉,看扮相是一個老生。

    “兩位領導,你們也扮上?”戲班老闆走過來,手裏還拿着水彩。

    孫胖子看着他臉上油膩膩的樣子脖子就是一縮:“我們是龍套,還要畫臉?”

    戲班老闆説道:“沒辦法,唱夜戲的規矩就是這樣,戲班出九個人,剩下的就要由事主家屬來頂上,沒事的,兩位領導,夜戲我們大成班唱了也就幾回了,只要規矩做足了,就從來沒遇到過什麼事。”

    趁老闆給孫胖子勾臉的空擋,我向老闆説道:“看老闆你昨晚的路數挺熟的,你們唱戲的還懂這個?”

    戲班老闆邊給孫胖子勾臉邊説道:“也不是所有唱戲的都懂。領導你也知道,什麼夜戲陰戲鬼戲的,還不就是給死人唱戲?也就是説夜戲好聽一天,換湯不換藥。唱這種戲大部分的戲班都不會接,嫌晦氣。不過接了夜戲,就要懂規矩,這套規矩是老輩人傳下來的,只要按規矩來,就出不了事。

    不過就是這樣,接夜戲的班子也少。也就是我們貪圖那點錢。不過就是這樣,我們大成班也是以唱陽戲主任,就算接了夜戲,也就是我們哥們九個接,那些人只管唱陽戲。再過幾年,我們九個人要是少了一個兩個的,這接夜戲的營生在我們大成班就算是絕根了”

    很快,孫胖子的臉勾好了,班主又轉戰到了我的臉上,他手上動着,嘴裏也不閒着,接着剛才的話題説道:“話説回來,你們別看夜戲説着挺邪乎的,我們哥幾個也唱過好幾次了,連個鬼毛都沒看見,......好了,沈領導,你的臉也勾好了”

    我和孫胖子照着鏡子一看,我們哥倆的臉色就像是從麪缸裏爬出來的一樣,兩腮還被班主打上了腮紅,看樣子和戲台上的小番、老軍也差不了多遠。

    到了晚上十一點半左右,戲班老闆帶着我們從船艙裏出來,還是先燒黃紙,燒完黃紙後,又帶着演員們擺了四方,對着河面上的空氣唸唸有詞,至於説的是什麼,我的位置就聽不到了。

    終於到了半夜十二點,班主從船艙裏抱出一個錄音機,按下按鍵,正是京劇四郎探母的前奏。我馬上明白過來,戲班只能出九個人,沒有琴師等人的位置,就只好放錄音湊湊數了,沒事的演員回到船艙,班主自己扮演楊四郎,站在戲台上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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