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天慘叫一聲,雖然兩隻眼睛都瞎了,但他還是找準了雨果的方向。張然天忍住劇痛一把抓住了雨果的衣服,另一隻手握住短劍向雨果的身體插了過去。我看出不好,握着弩箭衝向張然天。
可惜我距離太遠,就算跑過去雨果也斷氣了。就在這時,張然天又是一聲慘叫,他的身體奇怪地弓了起來。孫胖子和鴉已經到了他的身後,鴉死死地抓住了張然天握劍的那隻手,孫胖子拔出自己的短劍,使出了吃奶的勁對着張然天的腰眼一陣猛捅。他每一劍都對準同一個地方,雖然還是沒有能夠捅破張然天的皮肉,但是也讓他感受到了不亞於瞎眼之痛的痛楚。
雨果趁着這個時候,解開了衣服釦子,光着膀子從衣服裏面鑽了出去。張然天大吼一聲,一甩胳膊將鴉甩了出去,隨後一腳踹在孫胖子的胸口,就見孫胖子胖大的身軀就像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孫胖子一直飛出去十幾米遠撞到牆上之後才掉落到地上,猛烈的撞擊讓孫胖子當場暈倒。
雙眼已經完全瞎掉的張然天在原地不停地打轉,同時也在不停地嚎叫。他似乎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果。轉了幾十圈之後張然天突然閉嘴,他停住了腳步,側着頭好像在想什麼事情一樣。
這時我已經向孫胖子倒地的位置跑過去,剛跑了幾步的時候,就聽見楊軍大喊了一聲:“你別動!他在聽聲辨位!”楊軍的話晚了,他的話還沒有説完,張然天就已經到了我的身前。
張然天的手裏還握着雨果的短劍,眼看他握着短劍就要朝我身上招呼的時候,我隱約聽到有人嘆了口氣,隨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張然天自己的左腳絆了右腳,他跑過來的速度太快,後果就是張然天整個人橫着摔了出去。
當時我也來不及多想,趁着這個機會,我輕手輕腳地快步走到了孫胖子倒地的位置。孫胖子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不過看樣子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他手中還緊緊握着那把短劍,他也是命大,倒地時竟然沒有被自己的短劍傷到。
我掰開孫胖子的手指頭,將短劍拿了出來。再看張然天,他咆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舉着短劍對着空氣一個勁兒地亂砍。我們這幾個人都不敢作聲,生怕引起他的注意。亂砍了一通之後,張然天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這時雨果也退到了楊軍的身邊,偷襲得手讓他有些興奮。雨果衝着楊軍一點頭,同時伸出大拇指向着楊軍晃了晃。他的這一套動作讓楊軍有些詫異,但是礙於形勢,又不能開口詢問。
現在這座廣場裏靜悄悄的,除了張然天時不時走動發出的聲響之外,幾乎再沒有其他的聲音。就在場面僵持的時候,孫胖子胸前的衣服裏突然鼓出一個凸起物,這個凸起物在孫胖子的衣服之內來回地亂竄,最後從他的衣釦縫隙中露出一個齧齒類動物的頭來,這個齧齒類動物爬到孫胖子的臉上,用兩隻前爪輕輕地抓撓着孫胖子的胖臉。看到孫胖子沒有反應之後,這個動物張嘴露出上下里外四排牙齒一陣尖叫:“吱吱吱!……”
財鼠突然發飆,驚得我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再想抓住財鼠已經來不及了,張然天已經轉身對着我這邊的方向慢慢地走過來,他走得倒是不快,一邊走還一邊側頭傾聽周圍的一舉一動。他越走越近,孫胖子現在完全沒有行動的能力,説不得只能我來轉移張然天的注意力了,好好的被這隻大耗子攪了,我的心裏説不出來的懊糟。
但是還沒等我發出聲響吸引張然天的注意,財鼠已經注意到了正走過來的張然天。只見財鼠仰起頭,轉着圈一陣狂叫。我看着路數不對,剛想出手抓住財鼠,可是下手晚了一步。財鼠像一道閃電一樣直奔張然天飛奔過去。
也就是眨眼的工夫,財鼠已經爬到張然天的身前,順着他的腳步一路向上躥上來。張然天眼睛不能視物,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到財鼠,最後財鼠躥到他的肩頭,身子順着張然天的後背向下一滑,滑到了張然天的後心位置。
張然天兩隻手不停地在他背後抓來抓去的,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財鼠的時候,財鼠一張嘴竟然咬住了張然天的一根手指。這個手指哪裏是它能咬得動的,我心裏暗叫一聲:這次這隻大耗子算是完了,張然天正愁找不到發泄的對象,現在財鼠自己送上門去。孫胖子還指望靠它發家的,想不到它最後會交待在這裏。
但是讓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就聽見張然天一聲慘叫,隨後被財鼠咬住的那隻手飛快地縮了回來,他的食指指頭明顯地少了一截。再看財鼠從鼓鼓囊囊的嘴裏吐出來一截漆黑的手指頭。
張然天的眼睛吃了大虧不敢再碰財鼠。但是不表示財鼠不會動他,就見財鼠張嘴在張然天的後心部位就是一口,這一下子疼得張然天又是連聲地嚎叫。財鼠這一口竟然將張然天的後心部位咬下來一塊皮,這還不算完,財鼠兩隻後腿牢牢地支撐在張然天的背上,隨後伸出前爪,直接插進了張然天背後的傷口處。
就聽見一陣金屬割劃玻璃發出的聲音,財鼠竟然將張然天的皮膚剝下來火柴盒大小的一塊。這幅景象我看得目瞪口呆,還沒等我看明白,聽見楊軍冷冷地説道:“沈辣,你就幹看着嗎?還是你在等這隻孽自己把短劍插進後心裏?”
楊軍説話的時候,張然天那裏又發生了變化,他好像沒有聽到楊軍的話一樣,張然天不敢伸手去抓財鼠,索性跳起來,在半空中身子向後一仰。只聽見“嘭”的一聲響,張然天的後背先着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張然天落地的一瞬間,財鼠從他和地面的縫隙之中竄了出來。它轉到了張然天的身前七八米左右的位置,衝着他挑釁一般地“吱吱”叫着。張然天再次起身之後,側着耳朵,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財鼠的身上。背對着我,將身後的空門留了出來。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我脱了鞋,光着腳手握短劍躡手躡腳地向張然天的方向走過去。財鼠到底不是一般的畜生,看清了我的舉動之後,它蹦蹦叫叫得更歡實了。張然天眼睛看不見,更不敢再將背後露給財鼠,只得小心翼翼地和財鼠對峙着。
趁着這個契機,我走到張然天背後五米之外的時候,他竟然還是沒有發覺我的存在。就在這時,天棚頂上晃過一道閃電的弧光,張然天雖然眼盲,但還是能感覺到閃電的存在,趁着這一瞬間的光亮,我衝到張然天的身後,奮力將短劍插進了他背後被財鼠撕開的皮膚露出來的血肉之中。
就在短劍刺進張然天身體的剎那之間,張然天一聲暴喝猛地回頭,他眼窩之中的兩個血窟窿對着我,看着有一種形容不出的詭異。短劍的三分之二已經刺進張然天的身體裏,劍身被骨頭卡住,進退不得。就在我準備棄劍逃走的時候,張然天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張然天將我抓到了他的“眼”前,冷冷地對我説道:“我的眼睛瞎了,借你的用用。”説着他的另一隻手抬起來,在我的臉上摸了一把之後,伸出兩根指頭向着我的兩隻眼睛插了過來。我心中大駭,苦於身體被他制住反抗不得,他的手指頭已經摸到了我的眼窩,只要一使勁就能將我的眼珠摳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已經到了張然天的身後,他突然出手握住了卡在他背後的短劍,用力一推,硬生生地又將短劍向裏推進了幾分。
“嗷!”張然天又是一聲慘叫,他剛要回頭去抓那人的時候,一道閃電擊穿了海底,直接劈在了張然天的頭頂。
閃電擊在張然天的頭頂,一股巨大的電流順着他的手臂傳到了我的身上,我已經能聞到自己身上的燒焦味道。就在我以為這次死定了的時候,張然天的背後傳來一聲巨響,在他背後的那個人被短劍傳導的雷電擊中,一個大火花閃過之後,他被打出去十多米遠。
這人被打出去之後,我身上的電流瞬間蕩然無存。張然天這時也到了極限,他的身子晃了晃之後,無力地摔在了地面上。
我隨着張然天一起倒在了地上,強烈的麻痹感讓我動彈不得,我的眼睛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郝正義和鴉扶着楊軍正向着這裏走過來,天棚頂上不斷地有雷電掠過,藉着閃電耀眼的光亮,我終於看清了剛才在張然天背後給他一下子的人,竟然是民調局的那位外國友人——尼古拉斯·雨果。這時他也和我一樣,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雖然我並不認為剛才的那道閃電會給張然天帶來致命的傷害,但是也沒想到還不到一分鐘,趴在地上的張然天突然動了一下,隨後他的雙手撐着地面,晃晃悠悠地準備爬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躥過來一道胖大的人影,這人跑到張然天的身邊時,突然蹦了起來,他的大屁股對着張然天的後背猛地坐了下去。“噗”的一聲之後,張然天背後的短劍齊劍柄插進了他的後心裏。
是孫胖子,敢情他剛才倒在身上又是在裝死,這幾乎就是他的一貫套路了,可是我偏偏每次都信了他。不過剛才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現在竟然還有力氣跑過來,做出這麼大的動作,怎麼想都似乎不太合理。
孫胖子將短劍“坐”進了張然天的後心之後,張然天就一直開始沒有規律地抽搐着。孫胖子拾起雨果之前掉落的手電,在我的身上照了一通之後,説道:“辣子、餘主任,你們倆起來吧,別裝死了。不是我説,不是躺在地上隨便抽兩下就叫裝死了。論演技你們倆差得遠了。”
我翻着白眼看着還在白話的孫胖子,要不是因為我身上強烈的麻痹感還沒有消失,暫時説不了話,現在可能已經有髒話從我的嘴裏飆出來了。孫胖子看到我的狀態實在不像馬上能從地上起來的樣子,他轉身對着郝正義、鴉和楊軍三人説道:“哥幾位,過來搭把手,把張然天抬過去。”
楊軍看着還在地上抽搐的張然天説道:“你這是要把他抬到哪兒去?”沒想到孫胖子聽了他的話之後,表情有些詫異,但是他的表情馬上恢復了正常,孫胖子指着海底正下方的地面説道:“抬那裏就成。”説完這句話之後,孫胖子已經彎腰抬起了張然天的一隻腳,楊軍三人雖然不明白孫胖子的用意,但看出孫胖子似乎是有特別的用意,還是一起抬起張然天其他的部位,將他抬到了孫胖子所指的位置。
張然天落地之後,天棚上面的海底突然變得渾濁,接近天棚的海水旋轉起來沒有多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漩渦。漩渦的底部正對着張然天的身體。孫胖子看到這個景象後嚇了一跳,馬上帶着楊軍三人退回到我和雨果倒地的位置。
還沒等他們四人站穩,就看到一道雷電順着漩渦的中心劈了下來。這道閃電和之前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巨大的電柱打在張然天背後的短劍上,將張然天打得從地上彈了起來,又重重摔在地上,緊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閃電順着同一個位置打到張然天的身上,到最後已經數不清張然天到底捱了多少雷劈了。等到雷停,海底又恢復了正常之後,張然天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他的身上冒着濃煙,四肢都被燒掉,現在看上去,他就是一塊冒煙的黑炭。
在地上緩了一陣子之後,我和雨果都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眼前的景象,再想想之前我們倆的遭遇,光是想象脊樑溝都直冒涼氣。我們倆互相攙扶着走到孫胖子和楊軍的身邊,幾乎同時説道:“大楊,下次再有這樣高難度的動作,你還是親自來吧。”“楊,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剛才就是讓我提早上天堂。”
“你們倆説什麼?”楊軍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和雨果。他的這個態度讓我和雨果極為不滿:“不是你讓我在背後捅張然天一刀的嗎?”“是你告訴我用十字架去刺張然天的眼睛的,上帝,那個十字架可是聖物,剛才算是褻瀆神靈了。楊,你不要不承認,上帝會替我作證的!”
還是孫胖子好像知道點什麼,等到我和雨果説完之後,他眯縫着眼睛看着楊軍説道:“大楊,不是我説,你不打算和我説點什麼嗎?”
郝正義和鴉兩人對視一眼,看得出來他倆也有話要對楊軍説,但是郝正義是城府極深的人,現在這情形,他倒是樂得看我們幾個窩裏鬥一鬥。
就在楊軍雪白的臉上開始漲紅的時候,鴉的身體突然無故地顫了一下,他猛地回頭看向地上張然天的殘肢説道:“他還沒死……”他這句話算是把楊軍救了,我們幾人齊刷刷地將頭轉到了張然天的身上。就見他身上的濃煙已經開始消散,張然天的頭部勉強可以稱之為“嘴”的窟窿一張一合好像是在説什麼話。
鴉看着他張合的嘴巴,臉色有些古怪地説道:“對不起,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幾個人先是愣了一下,稍後才明白這是鴉在學説張然天的“話”。鴉再次説話之後,前後兩次都給我們意想不到的結果。鬼語起碼楊梟也懂,算不了太出奇的事情,但是現在張然天的嘴唇舌頭都被燒掉,就憑他嘴巴的閉合就能知道説的是什麼,鴉這也算是有點本事了。
張然天還在對着空氣道歉,楊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裏握着我的那把短劍慢慢地在空氣中虛劃了幾下,隨着短劍的划動,憑空響起來一陣“嗡嗡”的聲響。劍鋒劃過的空氣竟然扭曲了起來,楊軍揮舞着短劍越來越慢,但是短劍劃過空氣所發出的聲響卻越來越大,最後他整個人都扭曲了起來。
雖然知道這八成是要對付張然天的手段,但是楊軍這慢到家的動作讓人越看越替他着急。第一個受不了的是孫胖子,他看着楊軍嘆了口氣,説道:“大楊,真的不是我説你,你要是有手段,剛才在暗室裏怎麼不直接了結張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