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胡蓉的幫助,小雪暫時避免了牢獄之災,但是毛孩卻被關進了看守所,在他的卷宗上,年齡那一欄赫然寫着15的字樣,看守所警察怎麼看這小孩都不像15歲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心知肚明,誰也不去管這個閒事。
辦好手續之後,毛孩在兩個幹部的押解下進了倉房,由於他犯下的是殺人罪,所以被關進了臭名昭著的暴力犯倉。
幹部的皮鞋踩在走廊的水泥地面上,腳底的鐵掌發出清脆的聲音,犯人們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便都飛快坐到鋪上,鼻觀口,口觀心,老實的活像一羣小學生。
幹部打開監舍的門,解開毛孩的手銬,衝裏面喊了一聲:“新來的,招呼一下。”便關上門走了。
毛孩揉着被手銬勒腫的腕子,木然的瞅着坐在水泥大通鋪上的犯人們,聽到幹部的腳步聲遠去了,犯人們才笑嘻嘻的站起來,排成兩列鼓掌歡迎。
一個黑胖的壯漢張開了懷抱,呵呵笑道:“毛孩,到這裏就是自己家,坐孟叔旁邊,那誰,趕緊給安排毛巾、牙刷、茶缸子。”
旁邊一個跟班摸樣的瘦猴趕緊從鋪底下拿出珍藏的毛巾牙刷,卻被孟老大一腳踢翻:“草泥馬的,要新毛巾,新牙刷!你丫知道這是誰麼?這是劉哥的侄子,也是我侄子,一個人單槍匹馬把大開發老總的爹給做了,現在還小,再過幾年那就是道上的大哥!T比我下手都狠。”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説話,看守所的犯人走了一撥又一撥,江湖上的新聞這裏隔夜就能收到,以前提到劉子光,前面還得加上高土坡三個字,自從鏟了金碧輝煌之後,劉哥就成了專有名詞,只代表劉子光,其他道上姓劉的大哥,只能改稱別的名號。
我靠,這才多大點小毛孩啊,就能持刀殺人,殺的還是大開發老總的爹,其中恩怨大家不清楚,也沒必要清楚,他們只需要知道大開發是多麼**的開發商就行了,敢動這種人,那才是真正的豪傑啊。
“那啥,呱唧呱唧吧。”孟老大帶頭拍起了巴掌,其他犯人也都跟着鼓掌,稀疏的掌聲如同光腳丫子走在水泥地上一樣,不過在這陰冷的看守所倉房裏,卻顯得如此温馨。
……
小雪被胡蓉帶到了郊外的一家醫院,將她送進病房之後,胡蓉又拿出一本高三複習參考書遞給她説:“在這裏好好學習,不要想其他的事情,過幾天姐姐來接你。”
胡警官的關心和照顧讓小雪感動的想哭,她怯生生説着謝謝,接過了那些參考書,病房不大,鐵架子牀,小書桌和木頭椅子,窗户上裝着很堅固的鐵欞子,護士也都是些膀大腰圓的漢子,氣氛和一般醫院有些不同。
胡蓉又説了幾句寬心的話,這才關上門悄悄出去,找到醫院領導説道:“這是胡書記要求重點保護的對象,你們一定要照顧好,別打擾她,也不需要給她吃藥。”
領導心知肚明,和胡蓉握手説:“好的,幫我給胡書記帶個好。”
胡蓉點點頭,上車走了,大切諾基駛出醫院的正門,門上木牌子寫着幾個黑色大字:江北市精神病康復醫院。
把小雪轉移到這裏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胡蓉也是參加過高考的人,知道高三學生的艱辛,此時距離高考還有幾個月時間,倘若因為這個案子影響到心理健康,那可就毀了人家小女孩一輩子的前程。
看守所那個地方不是人呆的,胡蓉在裏面不過住了幾天,就瘦了四斤,她是肩負着卧底任務進去的,所以精神還不至於崩潰,但是親眼目睹了好多人在剛進看守所的時候情緒失常,壓力巨大,極度恐懼,營養不良,管理粗陋,暴力現象屢禁不止,這也是為什麼全國各地看守所負面新聞頻傳的原因。
所以,無論如何不能把無辜的小雪送進看守所,韓光給胡蓉支了個招,讓她幫小雪辦了一個精神失常的證明,先送到精神病院保護起來再説。
辦這個證明可花費了胡警官不少功夫,叔叔伯伯不知道喊了多少遍,跑了多少衙門才辦下來,當然,這些叔叔伯伯們也都是看在胡書記的面子上才通融的。
胡蓉平時是住在公安局單身宿舍的,自打當上**以後就很少回家,這回居然破天荒的回了一次家,江北市的政法委書記胡躍進正在家裏練太極拳,這位名義上的政法一哥其實已經被排擠出權力圈之外了,只等着退休而已。
看到女兒回來,胡書記很高興,趕緊收了招上來招呼女兒:“蓉蓉你回來了,晚上別走了,爸爸給你燉湯。”
看到女兒像個面口袋一樣倒在沙發上,眼皮直打架,胡躍進一陣心疼,説:“蓉蓉啊,可不能總是熬夜,對身體不好,別學爸爸,還沒退休就一身病。”
胡蓉沒接話茬,直接問道:“爸,這個案子他們搞的太離譜了,簡直顛倒黑白,您不打算管一管麼?”
胡躍進坐到沙發上,點了一支煙,深沉抽了一口説:“有些事情是你無法理解的,有時候能全身而退也是一種福氣。”
“爸,虧你還是老公安,老黨員呢,怎麼能説這種話呢,難道看着他們草菅人命不成,那個聶文夫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死是罪有應得!”
胡躍進苦笑道:“可是你看到沒有,他的靈堂前都是誰送的花圈?聶家的後台很硬,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
“那就眼睜睜看着他們這麼猖獗麼,我就不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正義了,你不管,我就去省廳,省廳不管,我就去公安部!”
胡躍進望着女兒英姿勃發怒不可遏的面容,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他微微閉上眼睛,一首激昂的歌曲在腦海裏迴響着: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歷盡苦難痴心不改,少年壯志不言愁。
自己老了,但女兒依然保持着一顆正直堅強的心,胡躍進欣慰之餘也有些擔心,不顧潛規則亂來一氣的話,最終受傷的還是自己啊。
為了不讓女兒惹出更大的漏子,胡躍進長嘆一聲,説道:“蓉蓉,其實現在也不是沒有轉機,我給你提個醒,首先是證人,那個叫張大虎的,還有一個叫梅姐的,是關鍵所在,還有一點,從側面出擊,用鐵的事實證明聶文夫是怎樣的一個人渣,據我調查,聶家在西郊有個私人會所,我想這裏面一定有很多齷齪的東西。”
“那好啊,我這就申請搜查令。”話一出口胡蓉就知道自己説錯了,搜查令沒申請到,恐怕自己就先被停職了。
女警官陷入了沉思當中。
……
深夜,江邊荒灘上,兩個黑影打着手電在行進,李建國找到江堤上一處紅油漆刷的標語口號,從最後一個字算起,向西走了十步,又向上走了十步,找到一顆大樹,然後抽出工兵鏟,在樹下挖了起來。
劉子光拿着手電幫他照亮,兩人一言不發,挖了一米深,工兵鏟碰到了堅實的物體,李建國跳下去將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子拿了上來,打開之後,裏面包裹嚴密的防水油布。
李建國點點頭,示意劉子光把坑填上,兩人回到車上,拿出在別處起出來的鐵箱子,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都是些包裹的很好的防水油布,打開油布,裏面是拆散的零件,用厚實的黃油保護着。
李建國嫺熟的將黃油擦掉,把這些零件組裝起來,變戲法一般裝出一支造型粗獷的大型手槍。
劉子光認識這把槍,是前蘇聯裝備的斯捷奇金衝鋒手槍,全自動射擊,裝彈量20發,威力巨大,精度良好,沒想到李建國居然藏有這種好東西。
“這把槍曾經是我的副武器。”李建國一邊介紹着,一邊用虎口搓動着套筒,試着彈簧的力量,覺得還滿意,丟下手槍拆開另一個油紙包,裏面是一排排黃澄澄的蘇制9毫米手槍子彈和兩個空彈匣。
填滿一個彈匣,推入槍柄彈倉,嘩啦一聲拉動套筒,推彈上膛,倒轉槍柄遞給劉子光:“試試。”
劉子光接過槍,看了看漆黑的窗外,説:“我打五十米外那顆最高的樹。”
一扣扳機,三發子彈呼嘯而出,橙紅色的膛口焰在夜色裏格外醒目,不過這裏是荒郊野外,最近的村落都在十里外,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走,過去看看。”兩人下車走到五十米外,檢查那顆雙人合抱的大樹,只見樹幹上被穿了三個洞,一股焦糊的味道飄來。
“精度不錯。”李建國誇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夸人還是誇槍,掏出身上的尖嘴鉗子和通條,把樹幹裏的子彈取了出來,又糊了一塊爛泥上去,這才轉身離去。
回到車上,劉子光正要發動汽車,忽然看到李建國往軍挎裏裝一些土黃色的方形紙包,便問道:“那是什麼?”
“C4。”李建國面無表情的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