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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 駒爺的屈服

    警方是在凌晨時分接到報警的,有個自稱警察的傢伙用海事電話打到水警總部,説公海上的東方女皇號遭遇搶劫,急需增援,警方不敢怠慢,一邊命令水警巡邏快艇前去查看,一邊打電話到西九龍總區去核實。

    電話還沒打通,水警總部的電台就接到報警,是海事處發來的警報,説是公海上有艘船起火了,看輪廓似乎是東方女皇號,但高頻電台聯繫不上,現在海事處救護艇已經出發,希望水警給予配合。

    這下水警總部炸了窩,凌晨五點半,所有的電話都忙個不停,通知上級,調集人手,派遣快艇,調撥救援總隊的直升機,西九龍那邊核實的事情反倒不重要了。

    香港是颱風高發地,海難救援機制相當完善,水警總區和海事處都啓動了緊急預案,救援船和直升機迅速趕往海難地點,東方女皇號就停泊在香港水域附近的公海海面上,距離不過二十海里,昨夜的大雨已經停了,海況比較理想,救援難度不大。

    當救援人員趕到的時候,海面上飄蕩着十幾艘救生艇,東方女皇號已經消失在海平面下,水警們將遇難乘客轉移到自己的船上,給他們披上毛毯、遞上熱咖啡,好言撫慰,香港幾家媒體的記者也聞訊趕來,見縫插針的進行採訪,攝像機拍個不停,要是以往,水警們早就趕人了,但是這次是他們露臉的好機會,所以並不在意,反而更加賣力的忙碌起來。

    有個驚魂未定的女性海難倖存者指着一個昏迷的男子説:“警察先生,救救他,是他救了我女兒。”

    其餘倖存者也附和道:“對,是他救了我們大家,他是英雄!”

    水警們立刻用對講機通知了直升機,讓他們放下吊籃,把重傷員優先送去醫院急救,於是上空盤旋的海豚直升機放下了吊籃,眾水警七手八腳將昏迷的梁驍綁在吊籃裏,記者們用攝影機忠實的記錄下這一片段,再配上倖存者的眼淚,小女孩純真的眼神,誰都知道這會是一樁大新聞。

    就在各方人士同台飆戲的時候,張佰強等人已經坐在一艘巴拿馬籍的集裝箱貨輪上了,簡陋的船艙裏瀰漫着柴油的味道,座椅墊子上的海綿都被老鼠啃光了,但是坐在這裏心裏卻有一種難得的安全感。

    更讓他們安心的是,放在腳邊的大口袋,裏面全是大額鈔票,美金港幣,花花綠綠,雖然沒有仔細數,但這筆錢絕對比那些金子要多,而且直接就能用,不用費心兑換。

    船艙門敲響了,褚向東一把抓住了霰彈槍喝道:“誰?”

    “我。”外面傳來回答,是那個神秘的快艇駕駛員,昨夜事成之後,正是此人駕駛着快艇把他們送上這艘貨輪。

    張佰強使了個眼神,陸海捏着匕首站到了門後,烏鴉上前打開了艙門,趙輝走進來説:“各位,住的還習慣麼?”

    “謝了,還成。”張佰強不鹹不淡的説,對於走江湖多年的他來説,這個姓趙的傢伙未免過於神秘,神秘就意味着未知和危險,手上拿着幾千萬現鈔,他不得不防。

    趙輝笑了:“習慣就好,別緊張,不管怎麼説,咱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走,我帶你們看點東西。”

    褚向東用探尋的眼神看了看張佰強,後者微微點頭,縱橫四海的悍匪,走哪裏都毫不畏懼,難道上了這條船就怕了麼。

    一行人來到甲板上,趙輝打了個響指,有工人過來把集裝箱打開,裏面赫然是一輛嶄新的黑色寶馬轎車。着滿滿一船集裝箱如果都裝的是這種豪華轎車的話,那得是多大的走私買賣啊。

    張佰強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稍定,和人家比,自己這點小買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明人不做暗事,我也不瞞你們,兄弟我是做大生意的,你們搶賭船那點小錢我看不上,我看上的是幾位兄弟的身手和膽識,我有個建議,你們跟我開工,我幫你們安排新的身份,保證你們的安全,工作是按件計酬,怎麼樣,幾位好漢有興趣嗎?”

    四個悍匪陰沉着臉不説話,心裏都在盤算着得失,自己單幹固然瀟灑,但不知道哪一天就摺進去了,如果跟着實力雄厚的大老闆開工的話,雖然犧牲一點自由,換來的卻是安心和穩妥。

    褚向東最沉不住氣,他早就想把母親接出來了,這種流離失所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逃犯生涯他已經過夠了,但老大還在考慮,他也不敢多説話,只是焦急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心情。

    “我想問一件事。”張佰強終於開口。

    “説。”

    “劉子光和你什麼關係?”

    “那是我哥們。”

    張佰強點點頭,咧嘴一笑:“好吧,下面談談我們的報酬問題吧。”

    ……

    香港,深水涉某豪宅內,穿着睡衣的程國駒用盡全身力氣將遙控器砸向電視機,出了那麼大的事,自己竟然是看電視才知道,東方女皇號莫名其妙的沉沒在公海上,看場子的兄弟音訊全無,阿豪也神秘消失,要不是自己有早起看新聞的習慣,怕是到中午都不知道呢。

    正在暴怒,電話鈴響了,保鏢阿強過去接了電話,捂住話筒説:“駒爺,是水警打來的,請您協助調查。”

    “取車!”程國駒怒氣衝衝的喊了一句,上樓去換衣服,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停下了,腦子裏閃過一句話:“那筆錢不屬於你,拿了,會燙手。”

    難道是他們做的?不可能,他們也就是吠吠而已,哪有那麼大的手筆,賭船很有可能是船艙內失火或者輪機故障,再加上海況複雜導致的失事。

    換了西裝,驅車來到水警總部,警方向程國駒介紹了事情的經過,總之是船沉了,一部分船員下落不明,一些乘客受到了驚訝和燒傷,現在作為船東的程國駒將要面臨鉅額賠償以及民事起訴,這還僅僅是開始,船沉了,帶來的麻煩事將會無窮無盡,源源不斷。

    沉船地點在公海海域,不在香港警方管轄範圍,而且船隻註冊地是塞浦路斯,就算知道船上發生了劫案,香港警方也沒有權力過問,好在受害人中許多是港人,警方接受了他們的報案,開始着手調查此事,但是困難重重,首先船已經沉在海底,取證就變得相當困難,就算聯繫到了深海潛水設備和人員,船上的一切痕跡也不可能復原了。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警察了,但不巧的是,警察在救人過程中頭部受傷,至今還未甦醒,他的上級,西九龍重案組的苗警官面對更高一級警官的質詢,卻表示對部下的行動一無所知。

    賭船上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大陸客,經此劫難後也沒有心情繼續留在香港遊玩了,紛紛趕回內地,此事件之後,其他公海賭船的生意也大受影響,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生意一落千丈,整條船一條只有三五個客人。

    最難受的還是程國駒,他有種被人陰了卻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駒爺好歹也是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哪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價值上億的賭船沒了,幾十號夥計沒了,每天幾百萬的收入沒了,親弟弟也失蹤了,更重要的是,駒爺的面子受到了極大地挫傷,連續被人抽臉卻無力反抗,這讓他情何以堪。

    正在家裏和律師商討保險賠付的問題,忽然牆角的電話鈴又催命一般叫了起來,現在駒爺聽到電話鈴渾身都發抖,他擺擺手讓阿強去聽電話,阿強接了電話低語了兩句,捂住話筒説:“駒爺,少爺出事了。”

    “什麼事!”

    “藏毒,被內地警察抓了。”

    “什麼!”駒爺忽地站了起來,質問道:“阿倫不是在英國上學麼,怎麼跑到內地去了!”

    阿倫是駒爺唯一的兒子,駒爺混了一輩子,不想讓自己兒子走老路,所以打小就把他送到倫敦去唸書,指望兒子將來當個醫生律師啥的體面人士,哪知道這臭小子繼承了家風,不愛讀書就愛鬼混,現在終於鬧出事情來了。

    程國駒只覺得氣血上湧,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阿強和律師趕緊衝上來搖着他喊道:“駒爺,駒爺你怎麼了!”

    迷迷糊糊中,就聽到救護車的警笛在鳴叫,駒爺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回想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從合連勝被人連根拔起,到東方女皇號神秘沉沒,再到兒子莫名被拘,他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似乎有一張天羅地網將自己罩住,想反抗都找不到敵人,想逃走,可是在香港經營了幾十年,哪是説走就能走得了的,混江湖,就要願賭服輸,玩不過人家,就要認栽。

    “唉……”駒爺長嘆一口氣,一瞬間似乎蒼老了十歲。

    阿強站在身邊低聲道:“駒爺,有電話找您。”

    程國駒拿過電話,鎮定的聽着,最後説:“知道了,我會照做,希望宋局長也不會食言。”放下電話對阿強説:“去把張律師叫來。”

    張律師是專門為程國駒處理金融事務的律師,他來了之後,程國駒在病牀上籤署了一份文件,將幾個秘密賬户上的十八億資金集中轉往一個內地賬户。

    與此同時,香港某證券公司的職員蔡子明也被警方以洗錢罪名逮捕,隨即在其住處搜出十餘張大額不記名國際債券,總金額高達兩億。

    12小時後,內地傳來消息,因涉嫌藏毒被捕的港人程,證實系被人陷害,無罪釋放。

    赤鱲角國際機場,劉子光和胡蓉面對着落地玻璃窗並肩而坐,長長的跑道上,飛機起起落落,大屏幕上滾動着航班信息,英語播音時不時傳來。

    “唉,就這樣結束了。”胡蓉吸着杯子裏的木瓜奶,神情有些落寞。

    “你是懷念香港呢,還是懷念和我搭檔的日子?”劉子光雙手抱頭仰面躺在椅子上説道。

    “美的你,你這人太危險,太膽大包天了,以後絕不再和你搭檔!”胡蓉又狠狠吸了一大口木瓜奶,順手在劉子光肩膀上錘了一拳頭,以示決裂。

    “對了,你説梁驍會不會有事啊?”

    “只要他夠聰明,就不會有事,還會升官。”

    “可是我還是擔心,萬一……劉子光,你想什麼呢?”

    “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那麼大了,喝什麼補什麼啊,一點也沒錯。”劉子光指着胡蓉手裏的木瓜奶説道。

    “你!不理你了!”胡蓉氣的背轉身去,但還是把木瓜奶吸的嘖嘖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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