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棒球帽,身穿快遞工作服的殺手聽到了門後面類似面口袋倒地的聲音後,右手緊握手槍,左手握住門把手向內推,門開了一條縫,卻發現地上根本沒有人!
殺手大駭,後退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一隻大手從門後伸出,抓住他的衣襟往門裏拖去,殺手急忙舉槍,握槍的手卻被強力扭轉回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胸口,同時感到食指上一股巨大的壓力傳來。
“噗”的一聲,殺手胸前衣襟被鮮血染紅了,人卻站着不倒,亞音速子彈的威力雖然不大,但是擊中心臟足以在短時間內致命,失去知覺之間,他依稀能辨別出殺死自己的人正是自己要殺死的目標。
快遞車是一輛白色的金盃麪包車,車輛停在路邊,發動機還在轟鳴,同樣穿着工作服的司機坐在駕駛座上裝模作樣的看着報紙,注意到自己的同伴有些不對勁,司機從座位下抽出一支鋸短了槍管和槍托的五連發霰彈槍,剛要下車,一顆子彈從室內飛出,正中他的額頭,人一個踉蹌倒在駕駛室裏再也不動了。
劉子光把手搭在殺手頸動脈上測了一下,確認對方已經死亡後才把他放在地上,他並沒有直接出門去檢查車上的另一名殺手,一方面是確信自己的槍法,另一方面是不敢確定周圍沒有其他的殺手。
迅速在殺手身上摸索了一下,不出所料,除了一些零鈔之外,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連鑰匙都沒有,殺手是典型的北方漢族人面貌,右手食指有老繭,應該是個經常摸槍的行家。
那把殺死他自己的手槍通體黝黑,槍管粗壯渾圓,是軍用67式微聲手槍,世面上不多見,通常只有在解放軍偵察連或特種部隊才會裝備。
把槍插在皮帶上,拖着屍體走進內室,對一臉驚恐的上官瑾説:“暴露了,收拾東西走人。”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上官瑾慌忙提着自己新買的兩套衣服和筆記本電腦就跟着劉子光往外走,劉子光卻不慌不忙的用一張地毯將屍體捲了起來扛在肩上。
“難道你要扛着他走?”上官瑾驚道。
“如果這裏死過人,房東損失就大了,做人要厚道。”劉子光説着,一手提槍一手扶着地毯卷,昂首闊步走出大門,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古北新區是高檔社區,這個時間小區內基本沒什麼人,剛才那三聲微弱的槍響也不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
地毯很厚實,屍體上流出的血水並沒有滴在地上,劉子光抬頭看了一眼小區內的攝像頭,選擇住所的時候他就很注意這一點,監控的角度正好捕捉不到自家門口發生的事情,小區保安雖然盡責,但畢竟不是警察,只要不嚴重影響其他業主的生活,他們是不會隨便干涉住户的行為的。
麪包車身上貼着快遞公司的不乾膠,車廂裏的座椅拆掉了,玻璃是密封的,放了一堆紙箱子,但用手一推,竟然都是些空盒子,劉子光把屍體丟進車廂裏,又簡單檢查了駕駛員身上,和他的同伴一樣,除了一把霰彈槍之外沒有任何身份文件,甚至連手機都沒有,同樣將人丟在車廂裏,坐上駕駛位,把帶有快遞公司標誌的棒球帽戴在頭上,又順手把駕駛台上的大墨鏡卡在臉上,對下面的上官瑾打了個手勢,讓她爬上後車廂,這才掛檔踩油門離開。
劉子光一邊開着車,一邊快速思索着,昨天自己和趙輝通電話後,趙輝發了個郵件過來説要給自己寄一些必要的裝備和護照信用卡來,自己就把地址告訴他了,難道説這兩個殺手和趙輝之間有什麼聯繫?又或者信息被人截獲?
自己在隱蔽戰線上的經驗還不夠豐富,但趙輝絕對是老特工了,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那麼疑點就在自己身後這個女人身上了,劉子光看了一眼後視鏡中的上官瑾,上官處長和兩具屍體待在一起顯然很不舒坦,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坦然,絲毫沒有出賣了劉子光之後的心虛慌張。
出小區大門的時候,門後把先前快遞司機押在門口的行駛證遞了過來,劉子光一摸就知道行駛證是偽造的,順手翻下遮陽板,一份駕駛證落了下來,打開一看,正是額上中槍的那個傢伙的證件,不用説也是偽造的。
假快遞車輛,假證件,偵察兵用的67式微聲手槍,威力巨大的民用五連發霰彈槍,還有身份不明的殺手,這些詭異的元素集合在一起讓劉子光有種頭昏腦脹的感覺,如果是譚主任出手的話,應該是大張旗鼓的派遣本地特警隊出馬,如果是軍方對付自己,那就不會選擇這麼蹩腳過時的武器,更不會派遣勢單力薄的二人小組來對付自己。
敵人在暗處的感覺讓劉子光很鬱悶,汽車在虹橋機場附近的道路上疾馳着,忽然他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上官瑾被巨大的慣性摔倒在車廂裏,和兩具屍體滾到了一處,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劉子光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道路上車輛呼嘯而過,他拿出煙來點燃抽了兩口,車裏的上官瑾爬起來捋着頭髮,剛要下車,卻被劉子光一把推了進去,閃身上車關上車門,按到上官瑾,在她身上粗暴的搜索起來。
沒有任何竊聽設備,沒有手機,劉子光有些尷尬,但依然兇巴巴的質問道:“殺手是怎麼找過來的?”
“啪”上官瑾甩了劉子光一個耳光,接着又餘怒未消的撲上來一頓好打,劉子光沒有反抗,等她打累了才説:“你還沒告訴我殺手是怎麼找過來的。”
“你這個人,不可理喻!”上官瑾打得氣喘吁吁,“我怎麼知道,你辦事那麼粗心大意,走到哪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囂張的一塌糊塗,不被人盯上才叫怪!”
休息了一下,她又説:“不過這兩個殺手不像是譚志海的人,調查部從來不用這種方式處理問題。”
劉子光緊盯着上官謹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些端倪,但這個嘗試毫無懸念的失敗了,心理戰專家出身的上官處長比一般的特工人員更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
無奈,劉子光只好選擇相信對方,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半小時後一輛廂式貨車開了過來,駕車的是他的安全助理胡光,東方恪坐在副駕駛位子上。
“把車上的東西處理掉。”劉子光吩咐道,胡光從車上拿出兩個黑色屍袋上了麪包車,開始收拾殘局,東方恪遞上一部海事衞星電話,劉子光拿過來走到遠處説道:“趙輝麼,剛才有兩個人來殺我,你知道這是誰幹的麼?”
“想殺你的人太多了,不過你很快就不用擔心了。”
“為什麼?”
“因為我將會和你並肩戰鬥。”
“什麼時候到?”
“我已經在虹橋機場上空了。”
劉子光微笑着收了線,忽然口袋裏的手機又響了,這個號碼是專門用來應付安琪的,所以他立刻換了極富磁性的嗓音説道:“你好。”
“劉先生你好,真的很不好意思,本來説要大家一起吃飯的,可是我先生突然有緊急的事情要去香港,我和咪咪也要一起去,所以只能下次了。”安琪的聲音很急促,背景音裏還有英語播送的航班信息,大概是在浦東機場候機樓打的電話。
劉子光心中一動:“沒關係,反正我們也經常去香港的,你在香港有固定的住所麼?”
“有的,就在九龍那邊,可以看到維多利亞灣的海景房,具體地址在包裏,我記性一向不好,待會發給您……來了來了,好了,不和你説了,要登機了,再會啊劉先生。”
安琪匆匆掛機,劉子光走回麪包車旁,對上官謹説:“金旭東一家人去香港了,你不覺得有些詭異麼?”
上官謹眼睛一亮:“他這種高端商務人士,所有的行程都是至少提前三個月預定的,今天剛回到上海就要匆匆攜家帶口離去,絕對值得懷疑,如果不是時間上太過緊湊的話,我甚至懷疑殺手他派來的。”
“可是動機在哪裏?”劉子光問。
“可能覺得你勾引了他的二奶吧。”
“你不覺得這個笑話太冷了點。”
“好吧,因為你用的是真名,金旭東聽安琪介紹了情況之後,做賊心虛先下手為強,殺手可能是別人派來的,但和他脱不開關係,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匆忙離開上海,這分明就是逃跑。”
劉子光打了個響指,胡光聽到從車窗裏探出頭來:“老大?”
“先別忙着銷燬,等趙輝來看看能發現什麼線索。”
“好的。”
……
趙輝乘坐的小型公務機在虹橋機場降落之後,一輛警備區牌照的三菱帕傑羅直接開到停機坪上,陸軍中校打扮的趙輝從飛機上下來,和前來接機的少校軍官握手寒暄之後,接收了車鑰匙,把行李箱丟在後座上,跳上了駕駛座,腋下沉甸甸的92式5.8毫米自動手槍和兩個20發的實彈夾讓他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臨來前羅總助理的話猶在耳邊:“這次去上海執行任務,一定要協調好各方面的關係,情況非常複雜,必須慎重行事,切切不可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