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學道從俱樂部裏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10月的松江,中午氣温還好,早晚很冷。
出門後,邊學道被風吹得一哆嗦,覺得有點餓,走出兩條街找了家麪館,準備吃完再回學校。
等麪條的時候,邊學道給楊恩喬打了個電話,出門前他看到楊恩喬還沒走。
不到10分鐘,楊恩喬推門進了麪館。
招呼楊恩喬過來坐下,問楊恩喬口味,幫他也叫了一碗麪。
看着楊恩喬把一杯熱茶喝下去,邊學道問楊恩喬:“師哥,你覺得敢為俱樂部的事,有多大把握?”
邊學道一聲“師哥”,把楊恩喬喊得一愣,在俱樂部裏邊學道從沒這麼稱呼過他。
隨後,楊恩喬明白了邊學道的意思。
邊學道這是在暗示楊恩喬,他兩之間還有這麼一層關係,楊恩喬必須全力支持他、幫助他。
看着邊學道的眼睛,楊恩喬重重點了一下頭。
分析邊學道的問題,楊恩喬説:“怎麼説呢,建的有點匆忙,前期準備也不太充分,完全是被三個孩子去阿賈克斯試訓的事勾帶出來的。不過好在尚動有這一塊業務,吳經理和劉經理也都有一些經驗,不算兩眼一抹黑。”
邊學道説:“足球就是個吃錢機器,我一點都不看好,可是現在走到這一步,你有什麼想法?”
楊恩喬沒想到邊學道對敢為俱樂部如此悲觀,他問:“你這麼不看好足球,為什麼答應吳經理把攤子鋪得這麼大?”
邊學道説:“當初我沒想這麼搞,後來為了體育局掛在門口那塊牌子,才答應的。”
楊恩喬若有所悟:“你是説……”
邊學道説:“對,要個護身符。雖説是個清水衙門,好歹也是衙門。”
“我明白了。”楊恩喬想了想説:“你要是這麼想,那就堅持財務獨立,不讓敢為對尚動產生依賴,尚動只注入啓動資金,想吃香喝辣就得敢為自己刨食。”
邊學道點頭説:“這是肯定的。”
見邊學道意猶未盡,楊恩喬説:“還有就是要想辦法從敢為足球俱樂部上撈好處。”
邊學道看着楊恩喬問:“説具體點。”
楊恩喬苦笑了一下説:“我也是靈機一動,沒有特別具體的。我就是覺得,按吳經理回來的説法,省體育局把敢為當成了今年工作報告的重要一項,那就等於説,咱們建俱樂部的想法,迎合了一些官員的喜好。既然領導心中滿意,那一定不難説話,咱們是不是可以跟他們要點政策支持什麼的,比如税收,比如宣傳,比如土地……”
邊學道一下打斷楊恩喬:“你説土地?”
楊恩喬説:“對啊,踢球沒場地能行嗎?等球隊人員滿了,總不能天天在尚動裏面練習吧?省裏市裏是不是得劃塊地皮,讓咱們建球場,建了球場,是不是還需要建一個球員宿舍樓,總之一些列配套設施。”
聽楊恩喬這麼一説,邊學道眼睛一下亮了。
土地……土地……
要是能弄到土地,投到敢為的這點錢還真就不算什麼了。
這個時候,服務員用托盤託着兩碗麪和幾樣小菜走了過來:“兩位先生,面好了,慢回身。”
兩人掰一次性筷子的時候,邊學道跟楊恩喬説:“師哥,我還沒畢業,在俱樂部待的時間有限,以後你多替我費費心。”
楊恩喬説:“我明白,你放心。”
楊恩喬吃完先走了,邊學道一直把所有小菜都劃拉光,才交錢走人。
第二天,邊學道宣佈楊恩喬出任尚動俱樂部一直空缺的公關經理,全面負責俱樂部的外聯和宣傳事宜。
馬上,市內幾家媒體的廣告主管紛紛給楊恩喬打電話,希望年底前,尚動俱樂部能在他們報紙上再投放一批廣告,幫助他們完成年度廣告任務。
對這些給錢就閉嘴、不給錢就呲牙的大爺,楊恩喬沒什麼經驗,來找邊學道商量。
邊學道説:“跟媒體的關係肯定要搞好,但也不能由着他們獅子大開口,具體你自己把握,這些東西早晚要學習。”
怕楊恩喬鬥不過報社那些老油條,邊學道跟楊恩喬説:“我就跟你説一條,越到12月底,他們拉廣告越瘋狂,價位可以浮動一點,還能讓他們覺得你是在幫忙。”
聽了邊學道這句話,楊恩喬笑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修煉的,弄得我都想重新去你們國貿系旁聽一下。”
……
一切工作都在軌道上推進,許志友、段奇峯、成大器出國的大致日期已經定了,邊學道找到在歐洲待過的傅立行。
傅立行正在忙活尚動的兩個新館,最近人都瘦了一圈,鐵定分不開身,邊學道就想問問傅立行,有沒有現在還在歐洲的朋友,幫着把三個孩子送到荷蘭。
傅立行幫邊學道聯繫了一個在英國的朋友。
對方是個畫畫的,祖上是開國元勳的警衞員,建國後當了幾年官,退了下來,受老領導庇佑,子女都屬於有錢有閒那種,優遊度日。
邊學道跟傅立行説:“他要是方便,就讓他回國一趟,路費什麼的我全包了。他要是不方便,讓他在英國接機,然後把人送到荷蘭,怎麼樣?”
傅立行説:“他有段傷心往事,發誓餘生不再回國。”
邊學道説:“那隻能辛苦你幫着把人送到英國了。”
傅立行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邊學道:“小夥子,我還不是你的下屬,你説話的語氣不太對吧?”
邊學道笑呵呵地説:“感情,我這不是跟你談感情呢嘛!”
傅立行氣樂了:“感情,談感情我就生氣。你的一筆錢,直接讓採寧大半年不用跟我要生活費了,更別説回家了,嚴重破壞了我家庭生活的幸福和諧,你還敢跟我提感情?”
邊學道説:“肥水不流外人田,給你女兒跟給你不一樣嘛!”
傅立行換了個臉色説:“也不是不可以談,這個……費用?”
得!邊學道立刻知道傅採寧張口閉口勞務費是從哪學的了。
邊學道順着傅立行的話説:“報銷往返機票……”
傅立行盯着邊學道,讓他繼續説。
邊學道説:“再加1萬……”
傅立行還是看着他,不説話。
邊學道嚥了口唾沫:“加2萬……”
傅立行轉了一下眼珠説:“飛機啊,可不太安全,出事就玩完了啊!”
邊學道説:“那你説多少?”
傅立行説:“5萬。”
邊學道説:“你咋不去搶呢?”
傅立行説:“坐飛機真的很嚇人啊……”
邊學道説:“沒事,走之前咱兩寫個合同,你的飛機掉下來了,我娶你女兒補償你。”
説完不等傅立行發作,邊學道奪門而出。
……
見沈馥死活不給邊學道打電話,範紅兵給邊學道打了個電話,告訴邊學道,他和李裕再不來合練,到時就只能讓沈馥獨唱《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了。
衞生間****事件過去這麼久,邊學道心裏的彆扭勁兒已經過去了,拉着李裕就去了愛樂工作室。
邊學道是沒心理障礙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沈馥這個結過婚的少婦卻怎麼也調整不過來。
練了一個上午,各種狀況頻出。
範紅兵和唐濤也聽出來了,這首歌放3個人唱,很難調度,割裂了歌的整體感。
於是就想邊學道和李裕分別搭檔沈馥,看哪個組合效果更好一點。
這回看出問題了。
沈馥跟李裕搭檔,表現十分穩定。
可跟邊學道搭檔,不是搶拍就是錯詞,大家都能看出沈馥的緊張和不自然。
真是奇了怪了,沈馥平時從容、淡雅,怎麼跟邊學道合唱就心不在焉的?
登台日子臨近,範紅兵和唐濤沒時間想別的,直接讓邊學道出來,告訴李裕進去再試試。
於是,邊學道被排除在登台樂隊之外。
對於這一點,李裕很不滿意,他覺得這是沈馥和邊學道商量好的計策,就是想讓自己上台。
在李裕心裏,這兩人在一個房子裏住,早上晚上隨便找個時間嘀嘀咕咕一下,就把自己坑了。
可是出狀況的不是邊學道,而是沈馥,看着沈馥,李裕實在沒勇氣跟她交涉,更不敢説她是故意的。
可是李裕也提出了意見,他問範紅兵:“登台樂隊叫什麼名?”
範紅兵看了一眼邊學道説:“叫遇到兄弟?”
李裕説:“那不行,兩個主唱,一男一女,叫遇到兄弟合適嗎?”
範紅兵摸着下巴説:“你説的還真是個問題。”
唐濤在旁邊説:“要不叫愛樂樂隊?”
李裕説:“全中國叫這名的樂隊,沒有10個,也有8個,真宣傳出去了,吃虧的是咱們。”
範紅兵問李裕:“你什麼意見?”
李裕説:“我也不知道。”
李裕轉頭看着沈馥:“沈老師有什麼想法?”
沈馥看着邊學道,搖頭。
邊學道説:“要不叫馥郁?”
李裕聽了,知道名字的由來,説:“大哥,你能不能來點有創意的,又拆名字啊?”
沈馥忽然接話:“要不,叫學道之人。”
“啥?”
李裕、邊學道幾個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