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機會,丁克棟跟邊學道説:“在正式組建敢為公司之前,需要招到有資歷的經濟師,把財務部門單拉出來,不能像現在這樣,幾個經理眉毛鬍子一把抓。”
邊學道不動聲色地拿起杯子,低頭喝了一口水,問:“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推薦嗎?”
雖然沒看見邊學道的表情,丁克棟心裏還是猛跳了一下,急忙説:“我這兒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剛回國,家裏親戚還沒見全呢。”
“哦”,邊學道應了一聲,接着問:“要是對外公開招聘的話,咱們這一幫人,也沒人能把關啊!僅僅看什麼中級經濟師、高級經濟師的證,我信不過。”
丁克棟説:“看證肯定是不行。除了特別高端的學府,特別權威透明的認證,證件就是一張紙,沒什麼大用。”
丁克棟説到這兒,邊學道聯想到丁克棟本人就是留學讀了一半回國的,估計沒拿到證,在這兒給邊學道打預防針呢。
邊學道説:“財務這一塊兒,你想想辦法。”
丁克棟自來到尚動俱樂部,第一次跟邊學道叫了苦:“老大,我是真沒精力了。幾個活動要搞,用地那一塊兒要跟進,新增運動項目要調研,要不我把恩喬喊來,你問問他有沒有門路?”
邊學道笑了,他知道丁克棟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裏了。
只要這個桀驁的人這次被降住,就能放心用一段日子。
邊學道説:“不用了,我再想想。你也注意休息,工作永遠幹不完,得勞逸結合。等年底,事情都落了地,我給大家包紅包。”
丁克棟出去了,邊學道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裏想事情。
財務這一塊兒,事關重大,尤其是自己這種半全職的老闆,尤其需要一個好財務。
可是目前,邊學道身邊沒有忠誠度高且懂財務的人。
如果僅僅安排個忠誠度高的,會不會拖後腿不好説,容易被內行耍得團團轉。
枯想無用。
邊學道給關淑南打了個電話。
沒辦法,關淑南是邊學道目前認識人中唯一一個跟經濟沾邊的。
聽了邊學道的詢問,關淑南説:“要説金融分析師,我倒是認識幾個,你説的這種是財務總監,我認識兩個,但水平都很一般,我覺得不適合尚動。這樣吧,我幫你聯繫着,你那邊也打聽打聽。”
想了一會兒,邊學道去隔壁找傅立行,見傅立行不在工地現場,邊學道摸出了手機。
聽邊學道在電話裏喊他“傅叔叔”,傅立行就是一個激靈,連忙説:“你醒酒了再給我電話。”
沒等邊學道解釋他沒喝酒,傅立行把電話掛了。
連撥了四遍,傅立行終於再次接起電話。
這次邊學道不扯淡了,直接説:“老傅,我這邊需要個有經驗、靠得住的財務總監,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人介紹一個。”
傅立行聽了,有點奇怪地問:“你一個破俱樂部,要什麼財務總監?錢賺多了沒地方花?”
邊學道説:“這不是想做大做強嗎?”
傅立行不客氣地説:“説你到底想幹啥!”
傅立行天天圍着隔壁的工地轉,對尚動這邊的情況瞭解不多。
邊學道把跟體育局合作的事兒説了,説又弄了一個足球俱樂部,準備註冊一個公司,統轄兩個俱樂部。
聽邊學道要弄足球俱樂部,傅立行無語了半晌,問:“你這是愛好?還是有什麼構想?”
邊學道誠懇地説:“都是趕巧。你送去荷蘭那三個男孩,我本意是在國內建個俱樂部,當他們的母俱樂部,免得以後出現糾紛,沒人給他們撐腰。後來省體育局那邊需要政績,就把我們註冊的俱樂部當了救命稻草。再後來就想,俱樂部都弄了,一不做二不休,玩一把試試。”
傅立行聽邊學道説“玩一把”,語重心長地説:“足球的水很渾,而且非常燒錢,以你現在的財力,全扔進去都沒個動靜。”
邊學道笑呵呵地説:“老傅你想多了,我眼下的想法是先拉出一支職業球隊,鼓搗一個足球學校,填補一下省裏沒有職業球隊的空白,順便跟省里弄點政策,弄塊地皮。”
“再説了,我也不是要參加全國頂級聯賽,中超、中甲、中乙、中丙四個梯隊,丙級和乙級混他幾年,等條件允許,我就找機會解散俱樂部。”
傅立行説:“既然你已經想通了,我也沒什麼説的了。不過按你説的,確實需要一個完整的財務體系,不然容易出亂子不説,註冊時也有麻煩。”
邊學道説:“是啊,所以向你求救呢,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財務主管。”
傅立行想了一會兒説:“我幫你問問吧,説實話,你這個小廟,請大神很難。”
邊學道説:“廟是小了點,但我多供香火,也是一樣的。”
傅立行説:“等我消息吧。”
……
羽毛球錦標賽開賽第六天,北江省尚動杯室內足球錦標賽開賽了。
這是邊學道最重視的比賽,他在這裏投注了最多的精力,也投注了最多的資金。
邊學道拿出了70萬。
這個數目超出了敢為公司所有人的預期,也超過了省體育局一干領導的預期。
半個月前,孫建東拿着尚動俱樂部和敢為俱樂部聯合署名的項目策劃書,走進樸成章的辦公室,微帶興奮地説:“樸局,尚動那邊的手筆真不小啊!看樣子他們是真的喜歡足球,真的想搞足球。尚動申請地塊的事兒,咱們……”
樸成章放下手裏的報紙,不緊不慢地説:“把策劃書給我看看,你先坐。”
從孫建東手裏接過策劃書,樸成章略略看了一遍,問:“尚動真給咱們20萬組織經費?”
孫建東點頭説:“吳天電話裏明確跟我説了,給咱20萬,請求咱們幫着聯繫市裏幾家高校的體育館。”
“他説因為錦標賽獎金比較高,吸引了大量業餘球隊報名,光靠尚動的場地,今年都踢不完。”
樸成章又翻了一下手裏的策劃書,説:“前三名獎金是2、4、7萬,尚動還真是下血本啊!”
孫建東説:“不止。這只是男子業餘組的獎金,後面還有女子組和青少年組,三個組別,獎金一樣標準。”
樸成章趕緊又向後翻了翻,盯着看了一會兒説:“那這獎金就得39萬?”
孫建東説:“那是最起碼的,尚動説所有參賽隊伍,都有一個鼓勵獎。”
樸成章把手裏的策劃書往辦公桌上一放,側頭看着桌角的一盆富貴竹,説:“尚動這是給咱們投名狀呢!他們還真看得起體育局,以為咱們真有多大能量呢!”
孫建東説:“他們肯定有他們的考量,而且我估計他們還會吸收一些廣告和贊助,回本有難度,但肯定能收回去一些。但我個人覺得,松江市裏出現這麼一個有潛力的運動類企業,對咱們局是好事。跟他們處好關係,把他們扶持起來,開會時見到省領導,也有話説。”
見樸成章似乎還在想什麼,孫建東小心地接着説:“而且到現在看,這個尚動是懂事的。無論足球還是羽毛球,都撥出了咱們局的組織經費,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尚動的老闆是個會做人的。”
樸成章看着孫建東説:“你對尚動很有好感啊!”
孫建東出奇地沒打太極拳,説:“有實力、會來事、利益方向還一致,我沒法討厭他們。”
樸成章點頭説:“你説的有一定道理。利益方向是一致的,可以幫他們出點力。但也不能完全被尚動牽着走,他們是民,咱們是官,一定要提醒他們明白這一點。”
孫建東鄭重地説:“建東明白。”
樸成章的目光重又落在尚動的策劃書上,沉聲説:“尚動要地的目的沒那麼單純。”
孫建東説:“是。”
樸成章接着説:“咱們局的家屬樓,喊了十幾年也沒建起來,你説這次算不算個機會?”
“樸局,你是説……”
樸成章説:“尚動想借咱們的勢,咱們不妨也借一借東風。”
……
省體育局通過省教育廳,聯繫了市內三所高校的體育館,跟尚動合作,同時進行北江省尚動杯室內足球錦標賽。
有意思的是,原本一些學校不知道這個賽事,或者知道了,沒太在意。
這次雙方合作,一瞭解,獎金都是萬計的,立刻心動了。
幾所學校的校足球隊就不説了,就是各個學院,也本着“上去踢就有機會”的宗旨,派隊報名參加。
一傳三,三傳五,松江市內的高校全被帶動了。
其中,最興奮、最矛盾的是大學裏的女生。
整個松江,甚至整個北江省,也沒有一支女足。
可是這個尚動杯,居然有女足類別,而且獎金跟男足一樣高。
第一名獎金7萬!
乖乖啊!
就算22人的隊伍,一人還3000塊呢。
所有女學生的第一反應是,不就是跑嗎?不就是踢球嗎?我不會,別的女生也不見得會,大家都一樣,反正去踢了就有可能拿到獎金。
要是拿到第一,3000塊獎金省點花夠一個學期生活費了。
再説了,萬一大家都抱着不好意思,或者不會踢的想法,都不去報名,結果就自己去報名了,或者只有寥寥幾支隊伍報名,那豈不是踢幾場就有可能拿到前三,就有錢拿。
結果,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活動推出之前,尚動俱樂部諸人的想法是,女子組的比賽怕是要撤銷。
沒想到,報名的火爆程度跟男子組不相上下。
聽到消息的省體育局又緊急聯繫了兩所高校,借用他們的體育館舉行比賽,至於場地費用,都是象徵性的收一點。
看着尚動報上來的參賽隊伍數和總人數,樸成章少見地當着孫建東的面笑了起來。
原本是想年底拉個名目糊弄事,沒成想,尚動硬是把活動做大了。
這次尚動俱樂部的動靜確實大。
大得省裏的領導都聽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