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前一晚,關上卧室門,邊爸邊媽開始小聲聊天。
“他爸,你説單嬈領咱倆看的那個房子得多少錢?”
“不知道,肯定比松江貴。”
“那還用你説?學道也是,在這買了房子,也不跟咱倆説一聲。”
“説?説啥?跟你説了,你能不讓買?讓你幫着挑,你會挑?”
邊媽説:“那也得説一聲吧。”
邊爸説:“瞎操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兒子現在出息了,你就省點心,多保養身體比啥都強。”
邊媽問:“這幾天下來,你看單嬈這孩子咋樣?”
邊爸笑呵呵地説:“咋樣?把咱倆綁一塊,都不是她的對手。不過這孩子心性不錯,識大體,有分寸,要是真能把她娶進門,也是咱家的福氣。”
邊媽問:“你答應了?”
邊爸詫異地説:“答應。為啥不答應?這樣的都不答應,你還想找個啥樣的?”
邊媽説:“我就是擔心學道,怕他壓不住這個老婆。”
邊爸搖頭説:“你們女人啊,就是隻看眼前那一點。你也不想想,你兒子要是壓不住她,她能不等學道,自己一個人就去醫院見咱倆?你兒子要是壓不住她,她能陪吃陪逛,還給你倒洗腳水?想什麼呢?”
聽了邊爸的話,邊媽眼睛一下亮了,説:“對啊!”這一句聲音有點高,邊媽捂嘴看向門口,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客廳裏的動靜,然後小聲跟邊爸説:“對啊!我還奇怪怎麼自己就來見咱倆了,她這是着急了啊!”
邊爸説:“對吧!單嬈這姑娘是不錯,可咱兒子也不賴。咱倆一輩子也沒攢出個30萬,他還沒畢業就掙了3000萬,這裏面有運氣,也有能力,單嬈這樣的好姑娘對他動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
邊學道終於見到了祝植淳説的“圈子核心”。
這次見面很突然,一個女孩要出國,大家給她送行,吵着鬧着聊得正歡,院子裏傳來停車聲。
有人透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然後跟聚會主角,即將出國的外號“小蜜蜂”的女孩説:“還是你面子大,三叔都來了。”
聽到這話,祝植淳找到邊學道,小聲跟他説:“核心來了。”
邊學道問:“歲數很大?”
祝植淳知道邊學道説的是剛才那人説了一句“三叔”,他側頭跟邊學道説:“叫齊三書,書本的書,三叔是外號。”
邊學道扭頭看向門口,進來兩個人。
前面一個穿着雪地迷彩服,身後揹着個大包。後面的一個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遠看看不出材質,也揹着個大包,兩人臉上都有明顯的風塵之色。
邊學道問祝植淳:“軍迷?”
祝植淳搖頭説:“生存狂!”
“啊!?”
兩個人進屋,一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把背來的大包貼着腿放在腳下,跟在場的人打招呼。
祝植淳告訴邊學道:“穿灰色衣服的是正主,穿迷彩服的是陪玩,真正的生存狂,都會注意不穿軍服。”
邊學道問:“為什麼?”
祝植淳説:“生存狂的主要思想是在天災和戰亂中生存下來,如果是戰亂,穿軍服跑出去,人家不管你是不是軍人,肯定先瞄準你。走吧,過去打個招呼。”
見祝植淳走過來,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但也僅僅是一點笑意,一閃而過。
這時,邊學道看清了灰衣男人的臉,很特別的樣貌,很特別的氣質。
怎麼説呢?
有點像在《007皇家賭場》裏飾演反派的麥德斯米科爾森,只是氣質比米科爾森更堅毅冷峻,像一隻獵鷹。
跟灰衣男人説了一會兒話,祝植淳給灰衣男人介紹邊學道:“三書,這是邊學道,我朋友,現在是尚動俱樂部的老闆,射箭不錯,喜歡户外,正準備在俱樂部裏發展出一支户外隊伍。”
齊三書看着邊學道,問:“你玩户外?”
邊學道今世沒玩過户外,但前世跟報社同事出去過幾次,僅有的兩次一夜情,其中一次就是在帳篷裏發生的。
所以,邊學道眼都不眨地説:“玩過。”
這下齊三書有了點跟邊學道説話的興趣。
齊家是北江本地大族,這個齊三書早年當過幾年兵,後來去美國待了六年,認識了一些美國生存狂,從此彷彿找到了畢生的事業,上天入地,興致盎然。
回國後,他父親已經調出北江,去了其他省份,可他死活不走,按他話説,北江是福地,無論地震、海嘯,這裏都相對安全。
如果發生戰爭,多數也是先從海上來,在北江有足夠的逃生時間。
跟祝植淳回到座位,邊學道説:“説了這麼多,這夥計就是怕死唄。”
祝植淳笑了,説:“你還真説對了,這羣人有一個分支,叫psk。”説到這兒,怕別人聽見,祝植淳示意邊學道把腦袋湊過來,小聲説:“怕死客。”
齊三書和迷彩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大家出門送他,邊學道看到了齊三書的車。
他只認出了奔馳的標誌,但不知道是什麼型號,回到屋子裏問祝植淳:“他的車什麼型號?”
祝植淳説:“g55。”
邊學道問:“看着很帶勁兒。”
祝植淳説:“是吧?你回去上網搜搜就知道了。”
從派對裏出來,祝植淳喊住了邊學道:“有時間嗎?出去坐坐?”
這是祝植淳第一次跟邊學道説出去坐坐。
兩人隨便找了個酒吧,把車開到了停車區。
酒吧的保安看見祝植淳的a8,“啪”一下先敬個禮,然後引導祝植淳停車。
等到邊學道開過去,就沒有敬禮的待遇了。
邊學道本來不是特別爭強好勝的人,但經歷這一次,下車前,他開始想,下次看到黃胖子的時候,問問他攬勝什麼時候能到貨。
從酒吧出來,回到家,已經是夜裏11點半了。
進門,打開燈,家裏空蕩蕩的。
這一晚上,邊學道最少喝了三種酒。
雖然他和祝植淳都是喝點即止,但車開到半路時,邊學道還是能感覺到自己醉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今晚自己這麼容易醉,按説這點酒放不倒他的。
可他就是感覺自己醉了。
醉酒後的人,敏感而脆弱,尤其是回到冷冷清清的家裏,邊學道竟然莫名覺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