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婷不知道邊學道什麼時候離開松江的，也不知道邊學道什麼時候回松江的，但她是盧廣效之後全松江第一個被邊學道邀請吃飯的，單獨吃。
因為是兩世故人，所以這個電話是邊學道親自打的。
請李碧婷吃飯，不是因為想見李碧婷了，他是為了徐尚秀那百思不得其解的20個字。
徐尚秀出的這個謎語，邊學道實在是毫無頭緒，偏偏他還不能用無限嘗試的辦法去破解，按他估計，自己最多有三次機會，錯再多次，就會顯得既沒誠意又沒默契。
幾次跟徐尚秀套話，都無功而返，所以，他想到李碧婷也許能知道點線索。
吃飯的地點離李碧婷學校挺遠，邊學道先到，留下兩個保鏢在身邊，把李兵派去接李碧婷。
小姑娘進門時，邊學道正在跟於今通電話，又聊了幾句，掛斷電話，邊學道笑呵呵地打量李碧婷：“幾個月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哄小姑娘開心，説她漂亮百用百靈。
把包放在椅子上，李碧婷在邊學道對面坐下，俏皮地吐了下舌頭：“真的嗎？”
邊學道點頭説：“真的。”
這時服務員拿着菜單走進來，邊學道看着李碧婷説：“我剛點了幾個，你再看看，點幾個自己愛吃的菜。”
李碧婷擺手説：“不用，夠吃了。”
邊學道説：“沒關係，難得請你一次，別給我省錢。”
李碧婷笑嘻嘻地接過菜單，點了三個素菜。
跟李碧婷吃飯，邊學道沒點酒，他喝水，給李碧婷要了一壺鮮榨果汁。
兩人接觸不多，共同話題更是少得可憐，沒辦法，邊學道挑李碧婷喜歡的HK景觀説起。
李碧婷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最是嚮往HK這樣的國際頂級購物城市，結合HK電視劇和雜誌上的介紹，不停問邊學道在HK的見聞和觀感。
她喝着果汁問邊學道：“邊大哥，你想過移居去HK嗎？我看網上説，不少商人啊、演員啊之類的名人都通過什麼‘優才計劃’入了HK籍，感覺很了不起，你現在也算優秀人才了吧？”
“很了不起？”邊學道問。
李碧婷重重點頭：“是啊，我們系裏一個男生的姐姐入了HK籍，聽他從HK回來説HK籍有很多好處。”
邊學道配合地問：“哪些好處？”
李碧婷想了想説：“他説很多國家免簽出入自由，社會福利好，移民第三國更容易，還不受生育政策限制，享受低税率……呃……他還説了幾樣，我記不準了。”
見果汁剩的不多了，邊學道讓李兵出去找服務員再加一壺，回頭看着李碧婷説：“怎麼説呢……HK唯一吸引我的地方，是能買到內地買不到和很難買到的東西，其他方面，真的沒有太大吸引力。”
李碧婷呆了幾秒，嘆氣説：“想想也對，像你這樣的人，跟我們這些學生的想法肯定不一樣，別説HK，世界上這些國家，只要有移民政策的，恐怕沒有你移不進去的。”
把壺裏剩下的果汁都倒進李碧婷杯子裏，邊學道問：“我這樣的人？什麼樣的人？”
李碧婷説：“有錢人啊！還是超級有錢那種。”
將裝着小塊羊排的盤子轉到李碧婷面前，邊學道説：“有錢人？從窮人變成有錢人最初那兩年，有錢的感覺的確很棒，可是當賺到的錢能輕鬆地滿足全部生活所需後，錢帶給人的滿足感和快樂感會迅速消失，甚至衍生出一種痛苦。”
“痛苦？”李碧婷的眼神里全是不解：“你是説錢多了讓你痛苦？”
“咚咚！”服務員敲了兩下門，推門進來，手裏端着一壺果汁。
看着服務員關門出去，邊學道説：“痛苦可能不太準確，那就換成精神疲憊。”
李碧婷還是不解：“精神為什麼疲憊？”
吃了一隻大蝦，邊學道説：“為為了錢而圍在自己身邊轉的人而疲憊，為怎麼花錢而疲憊。”
邊學道這句話，李碧婷聽懂一半。
前半句不難理解，可是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李碧婷問：“為怎麼花錢而疲憊？”
看着李碧婷的眼睛，邊學道囅然一笑：“花錢比掙錢難多了，只不過現在跟你説你也不明白。”
“你跟我説我就明白了。”李碧婷徹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怪李碧婷如此好奇，實在是她的年齡、經歷、心態和眼界跟邊學道全都不在一個層面上。
按李碧婷的想法，如果她能像邊學道這麼有錢，或者哪怕有他十分之一的財富，她一瞬間就能想出N個花錢的方案——比如説周遊全世界，比如説去世界各大購物天堂shopping、shopping、再shopping，買漂亮衣服、名牌香水、大牌包包，品嚐紅酒牛排法式鵝肝……
對了，作為一個生長在內陸的孩子，李碧婷還要在擁有美麗海岸線的地方買房子，最好是帶大露台的別墅，隨時能享受海風和日光浴。
還有……
不行不行，不能繼續想了，越想落差越大。
見邊學道笑而不語，李玉婷用央求的語氣説：“説説唄，你的理解肯定很與眾不同。”
邊學道笑吟吟地説：“好，跟你説説。”
見李碧婷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邊學道開口問：“你説是掙錢容易？還是花錢容易？”
李碧婷想都不想地説：“當然是花錢容易。”
邊學道搖頭説：“不對。”
李碧婷詫異地問：“不對？”
邊學道説：“這麼説吧，花錢有一個前提，你得有錢可花，沒有錢的話，怎麼花錢？”
“而掙錢就不一樣，即使你沒有錢，只要你有賺錢的意願，並付出勞動，就能掙到錢。掙多掙少，正道邪道，工作是否體面，就不在這裏討論了，但至少，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捨得下身段去乞討，也能掙到錢。當然了，完全喪失自主能力和意識的人例外。”
“你看，花錢需要有錢的前提，掙錢的前提是隻需付出勞動，是不是花錢的難度比掙錢更高些？”
李碧婷瞠目結舌地看着邊學道，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你，但還是覺得這個説法有問題。”
見李碧婷不認可，邊學道繼續説：“有自主思維是好事，要堅持住。”
李碧婷追問：“沒了？就這一個解釋？”
邊學道靠在椅子上説：“我之所以説花錢比掙錢難，因為掙錢是一個目標，而花錢是一個選擇。花錢比掙錢難，難就難在如何把錢花在對的地方，如何把花錢轉變為賺錢。”
話到此處，李碧婷有點理解邊學道的意思了。
邊學道接着説：“花錢其實是門藝術，錢花得是否正確決定了我們能否獲得回報。最基本的例子，如果你的資金有限，你若將它全部用於消費、全部存銀行或者全部進行高風險投資，很明顯那是錯誤的。但你若是對這筆資金進行合理分配，部分用來生活消費，部分用來穩健投資，部分用於高風險投資，相對來説，這是正確的選擇。”
李碧婷聽完，茅塞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