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樊青雨思忖怎麼發泄情緒時,她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是樊青雨一個大學室友打來的。
室友姓黃,叫黃茵,雲南人,大學時代是院花級人物,身邊一直有很多追求者。黃茵情商很高,跟誰都不親不遠,還不讓人覺得被忽視。而且黃茵有原則,無論是誰,無論什麼場合,白酒一兩,啤酒三杯,任你説破天,她也絕不多喝。這個規矩,讓很多心懷不軌的男生恨得牙癢癢,可同時也讓人覺得黃茵是個有原則的女孩,越發增加其魅力。
大學四年,免費西餐沒少吃,花沒少收,禮物更是幾箱子,可是沒有一個男生能把黃茵哄出去過夜,更沒人跟她確定戀愛關係,最強的是,還沒人説她水性楊花之類的壞話。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學這四年沒人能“征服”黃茵時,畢業前兩個月,黃茵忽然跟一個低一級的學弟出雙入對,人前親密。
那個學弟身高跟黃茵差不多,都是1米7出頭的樣子,長的挺普通,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眼睛,看人時帶着一股掩飾不住的傲氣。
沒多久大家明白學弟眼睛裏的傲氣從何而來了。
他的父親是某省組織部部長,副省級幹部,省委常委。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其實呢,早就有跡象表明,就算收禮物,黃茵也是很挑人的。
家世普通的追求者,就算長得再帥,籃球打得再好,足球踢得再棒,歌唱得再深情,辯論時再怎麼辯才無雙,論文寫得再怎麼花團錦簇,偶爾一起吃個飯可以,但貴重禮物一概不收。
真正能跟黃茵走得稍微近一點的,比如生日派對能請動黃茵到場的,家裏一定是非富即貴。黃茵身邊,縣處級幹部的兒子一長串,廳局級幹部的兒子能湊兩桌麻將,但要説省部級,這個學弟還真是獨苗,因為這個級別官員的子女,十有七八都出國留學了,極少留在國內讀大學的。
大家都看得出來,對這個學弟,黃茵是玩真的,下了血本。
畢業前一個半月,黃茵搬出了寢室,跟學弟在學校附近同居。
畢業後,黃茵找了一份工作,守在男朋友身邊,等他畢業。
黃茵男朋友畢業後,兩人都離開了燕京,去了男生父親工作的省會城市。再後來,黃茵婚禮前一個半月,她男朋友的父親突然落馬,婚禮取消了。
事情也巧,黃茵公公被雙規時,她、她男朋友、婆婆還有兩個小姑子,一家子人正在美國旅遊兼採購婚禮用品。
消息從國內傳來,幾人都留在了美國。
黃茵婆婆在美國有四棟房產,不愁沒有住的地方。
再往後的故事,樊青雨就不太清楚了,她只聽説,黃茵跟男朋友在國外結了婚,已經好幾年沒回國了。
兩年前一次同學聚會上,大家偶爾説起黃茵,有個在外企工作的男生忽然説:“我在洛杉磯迪士尼樂園碰巧遇見過黃茵和她兒子一次,看她開的車,衣着談吐和皮膚保養,日子過得很不錯。”
隨後,一個追求過黃茵的男生藉着酒勁兒補了一句:“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馬一週不吃草料基本餓死了,駱駝一個月不吃東西也挺得住。駱駝比馬牛在哪?牛在駝峯!人家的駝峯裏全是脂肪,短期內即便沒東西吃也能保證存活。話説回來,一個省部級駱駝的駝峯裏儲存的脂肪要是不夠一家子在國外吃喝20年,那絕對是業界笑話,應該上清官譜。”
好吧……
不管怎麼説,聚會上很多女生還是挺羨慕黃茵的。
大學四年,人家是N多男同學的“夢中情人”。臨畢業,遇見合格的金龜婿果斷出手。畢業後,保持愛情熱度,把男朋友拴得牢牢的。即使後來發生巨大變故,人家的人生依舊晴朗,有夫有子,生了個美國人,在大洋彼岸享受藍天白雲安全食品。
再看看聚會上這些女人,好幾個都跟樊青雨一樣,奮鬥到30歲還是孤家寡人,每天工作賊忙,累得回家就想睡覺,偶爾去相親,高不成低不就,雙人牀上只躺着自己。
而另外一些已婚的女同學,家庭條件一般的都在憂心房價;家庭條件中等的都在想盡辦法給自己孩子擇校;家庭條件好的無論姿色如何,無一例外都在疑心丈夫外頭有人,説已經半年收不上來公糧了。至於那兩個給大款當情人的,隨着年齡漸長,已經不如幾年前那麼吃香,都在準備找個老實男人嫁了。
所以,比較起來,大家在學校時不如黃茵,畢業後還是不如人家。
誰也沒想到……
消失了好幾年的黃茵突然出現了。
8月初,國內的大學同學陸續接到黃茵的電話,告訴大家她8月5日回國,準備8月8日帶孩子去鳥巢現場看燕京奧運會開幕式。
用黃茵在電話裏的話説,這次回國,是想讓在美國出生長大,對中國很陌生的兒子感受一下祖國的風土人情和強盛國力。
回國的另一個目的,是多年不見老同學,十分想念大家,想請大家一起吃頓飯。
樊青雨是8月4日接到黃茵電話的,兩人在電話裏聊了七八分鐘。
放下電話,樊青雨給幾個同在燕京的同學去了電話,得知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黃茵回國的事,很顯然,黃茵等於發起了一次同學聚會。
放下電話,一個莫名的想法或者説衝動在樊青雨腦海裏翻滾。
每次同學聚會樊青雨都是陪襯,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她,這回也想當一次醒目的人。
拿上銀行卡,喊上夏夜,開車殺奔商場。
……
……
香奈兒專櫃裏。
三個表情很高冷的女服務員看見進店的樊青雨和夏夜,把兩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以服務員的毒辣眼光看,這倆人都不太像白富美,可是從氣場上看,她倆又很特別。
三人對了一下眼神,派出一個看上去年輕一點的走過來:“歡迎觀臨,兩位女士,想買點什麼?”
説是“歡迎光臨”,可是女服務員臉上一點笑容都欠奉。
走了幾步,樊青雨指着擺在貨架上的粉色chanel2。55中號包,問:“這個多少錢?”
女服務員回答:“這個是chanel的經典款,三萬三。”
樊青雨説:“拿給我看看。”
女服務員把包拿下來,遞給樊青雨,説:“女士,小心指甲別劃到包。”
樊青雨微笑着點點頭,把包挎在左肩上,側身問夏夜:“怎麼樣?”
夏夜仔細打量了幾眼,説:“還行,就是這個顏色,衣服不太好配,估計得淺色系的衣服才行。”
樊青雨聽了,衝女服務員説:“這個包我要了,再帶我看看衣服。”
女服務員聽了,高冷的臉上總算多了一點笑意。
抬頭挺胸走在奢侈品店裏,讓狗眼看人低的服務員不得不賠上笑臉,樊青雨的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其實她一直不太明白,再大牌的店,服務員也只是服務員,身為社會底層打工者,這些人有什麼驕傲高冷的資本?難道是品牌營銷策略,目的是激起顧客的逆反心理?
不想了,自己活得舒服才最重要。
活了30多年,樊青雨也要穿出一回正版“小香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