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日落,一邊日出。
樊青雨坐在車裏觀世情百態自塑的時候,舊金山新的一天開始了。
上午9時20分,提莫拿娛樂公司總經理辦公室裏,温從謙打了幾個電話,簽了兩份文件,然後推開辦公室的門,招呼單嬈、蘇以和第二項目組開會。
第二項目組負責遊戲《植物大戰殭屍》的開發。
《我的世界》上線後捷報頻傳,勢頭火得温從謙這個總負責人都有點恍惚。
説心裏話,《我的世界》正式上線接受市場檢驗之前,温從謙並不看好這款遊戲的前景。
在他看來,一款沒有任務、沒有目標、沒有規則、沒有主線故事甚至沒有固定遊戲方式的遊戲,只有孤僻遊戲宅才會喜歡。
而孤僻的深度遊戲宅能有多少?
日本可能會多一些,不過人家都喜歡玩《尾行》和《人工少女》,哪有時間跑《我的世界》裏面來搭積木。
結果……
事實再一次向温從謙證明,懷疑什麼都不要懷疑邊學道的判斷和眼光。
《我的世界》火了,在歐美全線大火!
事後温從謙想通了其中關竅因為教育模式和民眾性格不同,《我的世界》的高自由度玩法可能不受國內玩家的喜歡,但在歐美絕對算是“有的放矢”。
説白了,越是思維活躍,越是念頭無拘無束,越是想象力豐富的人羣,就越會鍾愛痴迷《我的世界》,因為這款遊戲的神奇之處在於,它的遊戲性和吸引力跟玩家的思維廣度成正比,有人進遊戲後覺得無聊到死,有人則能從遊戲裏發掘出幾十上百種玩法,探索無窮的可能性。
其實這些話邊學道跟温從謙説過,只不過消化的有快有慢、有深有淺,直到這時才徹底悟透貫通。
好吧……悟的是慢了點,不過好在不影響遊戲的氣質和品質。
對提莫拿娛樂來説,《我的世界》大獲成功,最大收穫不是經濟方面的進項,而是讓提莫拿在美國遊戲圈站穩腳跟,讓以温從謙為首的華裔團隊正式走進同行的視野。
首戰大捷,温從謙本想暫歇一下。
卻不料遠在國內的邊學道親自打電話詢問《植物大戰殭屍》的開發進度。
拿着電話,温從謙有點蒙。
《我的世界》勢頭剛起,正是全力宣傳推介擴大戰果的時候,這時推出《植物大戰殭屍》,不僅考驗公司的人力配置,節奏也不太對。
電話另一頭,邊學道知道温從謙心裏有疑問,可是他不能明説自己的理由。
之所以督促《植物大戰殭屍》快點上線,是因為他不知道另一個時空這款遊戲的確切上線時間,所以只能儘量提前,搶先上線。
老闆有要求,温從謙沒理由不聽,於是《植物大戰殭屍》項目全面提速。
好在遊戲很簡單,玩法規則也簡單,不用像網絡遊戲那樣進行各種外部測試,只需要嚴格內測即可。
會議室裏。
第二項目組負責人介紹完整個項目的數據,看着温從謙説:“至少還需要三週時間遊戲才能上線。”
擺弄了兩下放在會議桌上的簽字筆,温從謙看着投影幕布説:“兩週!”
會議結束後,單嬈跑到蘇以辦公室蹭咖啡,這幾乎成了每天的鐵打項目。
單嬈蘇以的親近關係,甚至惹得公司裏的一些美國僱員私下議論兩人的性取向。
對有關單蘇的流言,温從謙狠剎了兩次,可是收效甚微,美國自由平等的文化使得美國人的服從性跟亞洲人有天壤之別,別説老闆不愛聽,就是總統不愛聽,他們也照説不誤。
對此,温從謙很是不爽,倒是單嬈和蘇以勸他別浪費力氣。
在兩個女人看來,被外界認為喜歡女人能減少很多麻煩,公司內外的男性同事和合作者再看向她倆的眼神里少了隱蔽但熾烈的愛慕,相應的,多了一份可惜。
這正是單嬈和蘇以想要的。
為了心裏的男人,單嬈守身,蘇以守心,除了工作上的正常接觸,生活中兩人將其他男性全屏蔽掉了。
可是,鮮花盛開,蝴蝶自來。
再怎麼拒人於千里之外,還是有鍥(死)而(皮)不(賴)舍(臉)的追求者怎麼都趕不走,比如提莫拿娛樂隔壁公司的一個印度裔高管,追求蘇以追了小半年,那叫一個韌性十足。
一直到蘇以和單嬈的流言傳出,印度人才消停,轉而追求另一家公司裏的韓國女人,很顯然,這是一個“亞女控”。
蘇以辦公室裏。
咖啡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窗外從大海方向飄過來的烏雲遮擋住藍天和太陽,辦公室裏的亮度一下下降不少。
坐在沙發椅上,單嬈脱掉鞋子,蜷腿揉腳説:“不該穿這雙鞋出來,腳好疼。”
見單嬈的姿勢不太雅觀,蘇以起身走到窗前拉上百葉窗,做回椅子上説:“天氣預報説今天有雨,你還穿這雙怕水的。”
換一隻腳接着揉,單嬈懶洋洋地説:“上週也預報説下雨,結果全下海里去了。一眨眼就要30歲了,再不穿點好看的,以後穿不了了。”
端起咖啡杯,蘇以微笑着説:“今天這雲,可不像下到海里的樣子。”
單嬈放下腳,身體往椅子背上一靠:“那我小心點不沾水就是了。”
見蘇以笑而不語,單嬈扭身説:“我看見那個韓國女人跟印度情種出雙入對一起吃飯了,他們還真是進展神速。”
蘇以聽了,從容岔開話題:“老温跟你説為什麼突然急着推出《植物大戰殭屍》嗎?”
“説了。”單嬈俯身一邊穿鞋一邊説:“他説是學道催他月底前必須上線。”
“哦!”
一臉平靜地小口喝咖啡,蘇以沒再多言。
幾分鐘後,一陣急雨從天而降。
風捲着雨滴打在玻璃上,發出“噼裏啪啦”聲,吸引附近樓裏不少人走到窗前向外看。
看了一眼手錶,單嬈站起身説:“我約了馬克來公司見面,商量法律諮詢的事。”
走到門前,單嬈站住回身説:“我下樓接他,把你傘借我用一下。”
傘……
蘇以看着單嬈,反應有點遲鈍。
看見蘇以的樣子,單嬈勾着嘴角説:“用一下就還你,又用不壞,看你這一臉捨不得的樣子。你那把傘天天不離身,晴天拿着遮陽,陰天拿着遮雨,這麼喜歡,莫非是哪個心上人送的?行啊……”
不等單嬈説完,蘇以拉開辦公桌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把摺疊雨傘,放在桌上:“拿去,別再胡説八道。”
走過來拿起傘,看了看,單嬈彎着眼睛説:“欲蓋彌彰。”
蘇以手握鼠標,看着電腦屏幕説:“用完了記得還我。”
單嬈不走,一隻手拄着辦公桌:“我天天跟你吃住在一起都不知道是誰偷偷俘虜了芳心,告訴我唄,我好奇。”
抬眼看向單嬈,蘇以問:“常用的隨身物品一定是喜歡的人送的?”
單嬈點頭:“大部分是。”
“凡事無絕對!”
“凡事無絕對……這句話本身就很絕對。”單嬈笑盈盈地説。
……
……
燕京。
陪李裕練了一晚歌,次日一早,邊學道乘飛機飛滬市。
這一趟,邊學道是應滬市交通大學邀請,來參加2009年交大校友年會。
上次和馬斯克的交大之行,校方跟邊學道約定在2009年校友年會上正式聘任邊學道為交大名譽校友,所以這次是履約。
飛機上,邊學道用衞星電話跟人在松江的父母通電話。
電話裏,邊爸少見地跟邊學道討論起經濟大環境。
拿着電話略一琢磨,邊學道猜到八成是家裏親戚跟老爸取經,老爸説不出個子午卯酉,於是跑他這兒來套話。
邊爸問邊學道:“你手裏信息多,這經濟危機多久能過去啊?”
“短期影響兩三年,長期影響七八年。”邊學道隨口説。
“過兩年能好轉?”
“具體誰也説不準,而且表面繁榮未必是好事。”
沉默幾秒,邊爸接着説:“學仁他們有心擴大投資,又不敢輕易給你電話,每天蒐集專家的經濟評論,也不知道管用不?”
邊學道笑着説:“學會反着聽,其實有些還是挺準的。”
電話那頭,邊爸還要問一些投資問題,被邊媽把電話搶了過去,囑咐邊學道:“少熬夜,少喝酒,少吃肉,多運動,記得體檢,別太拼命……”
笑着答應老媽,邊學道提醒老媽和老爸也要注意保養身體。
母子倆聊了差不多五分鐘,結束通話。
扭頭看着舷窗外白如棉絮的雲層,邊學道心頭沒來由一動,腦海裏浮現龍應台的一段話:“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着,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着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
……
(ps:説一下,一本小説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物組成的,必然有好人有壞人,有三觀正的人有三觀不那麼正的人,比如李裕,比如於今,再舉個近的例子,不久前上映的《白鹿原》,裏面也不全是偉光正高大全的撲克人物。所以,個別要求一本書幾百個人物全是一樣三觀的三觀婊,麻煩你們帶着你們肚子裏的男盜女娼和鍵盤三觀換個地方秀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