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上空,灣流g550機艙裏。
邊學道看完手邊的文件,剛打算休息一會,空姐拿着衞星電話走過來:“邊總,廖總找您。”
廖總?
以為是廖蓼,沒想到是廖遲。
以為是談工作,結果是談廖蓼。
打這個電話前,廖遲猶豫再三,讓他下決心的,是他給廖蓼安排的保姆打電話彙報説最近一個月廖蓼每天最多睡5個小時。
自從入職有道,廖遲知道的,廖蓼就累倒過3次。
廖遲原本以為第一季《中華好聲音》結束後廖蓼能稍稍休息一下,沒想到保姆説最近兩個月廖蓼更忙了,好像是在忙電影和一檔新節目。
新節目?
這麼一檔一檔一檔弄下去,哪有盡頭?
廖家不缺錢,廖家的女兒沒必要為錢賣命,況且廖遲擔心女兒這麼操勞下去,有命賺錢沒命花。
這不是危言聳聽,20多歲的年齡,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階段,這時動不動累倒,足見身體透支到了一定程度,所以廖遲冒昧打這個電話,讓邊學道給廖蓼放個假。
知女莫若父,廖遲知道自己説話不管用,但邊學道説話一定管用。
結束跟廖遲的通話,邊學道沉吟幾秒,撥通了廖蓼的手機。
接通,聽邊學道突然要給自己放假,廖蓼説:“我在開會,等下打給你。”
廖蓼是真的忙,超級忙!
之前她以為《中華好聲音》是幾檔綜藝節目裏最難的,結果發現《奔跑吧男人》才是最難的,甚至難到讓她和手下團隊全都生出無力感。
第一難關是選主持人。
六男一女七名主持人,原以為在明星裏挑一些演過搞笑喜劇的就行,沒想到,先後列出9個組合名單,全被邊學道給否了。
後來廖蓼實在把握不準,讓邊學道給個選人標準,或者乾脆給個名單,她照着找人。
邊學道給不出名單。
因為他只看過韓版《running-man》,那裏面的七隻,哪個都找不來,就算找來了,也會因為語言和文化差異融不進節目,況且韓版《running-man》的主持陣容也是磨合好久才磨合出來的,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默契十足。
第二難關是遊戲。
相比挖掘到優秀學員就成功一大半的《中華好聲音》,《奔跑吧男人》對遊戲環節要求很高,這就要求節目組有一個專門的“遊戲策劃部”不斷設計出有意思的新遊戲以保持節目的新鮮感和趣味性。
就是這個待遇優厚的“遊戲策劃部”,讓有道傳媒內部員工談虎色變,大家從最開始的趨之若鶩,變為後來的避之不及,究其原因,創新是所有工作中最難的。
第三難關是攝製。
《中華好聲音》是室內綜藝,《奔跑吧男人》是户外綜藝,看上去只有兩字之差,攝製難度卻有天壤之別。
別的不論,但説能扛着設備追上狂奔中的主持人和嘉賓,同時還能做到走位風騷,既不擋路又能捕捉到精彩鏡頭的攝影師就很難找到,更別説還要七八個。
以上種種,每一條都夠讓人頭疼,現在湊一起,直接讓廖蓼一個頭兩個大。
廖蓼頭疼,邊學道也頭疼。
雖然他掌握一些《running-man》的精華,比如説一些經典遊戲設計,比如説七個主持人的不同標籤和定位,比如説節目的娛樂重核之一是背叛。
可他還沒想好何時具體指導廖蓼和《跑男》團隊。
原因很簡單,跟模式單一的《中華好聲音》不同,《跑男》對製作團隊的依賴度更高。換言之,邊學道告訴廖蓼《好聲音》該怎麼弄,之後團隊只要老老實實按照“寶典”裏的流程製作就可以,《跑男》卻不行,雖然每一期也會有一個大概劇本,但中間變量太多,以至於主持人水平、主持人和嘉賓的互動、對抗環節的勝負等都會影響節目質量。正因此,邊學道想先讓《跑男》團隊自己摸索,看他們能做到什麼程度,能走出幾條新路,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有團隊成長起來,《跑男》才能走得更遠,不然只靠邊學道那點記憶,最多兩季,節目就會走下坡路。另一方面,邊學道不想過早限制團隊的想象力,《running-man》裏七個主持人的化學反應雖然不錯,但未必是最優方案,他有意讓有道傳媒團隊進行不同嘗試。
可是現在看來,他把事情想簡單了。
只做過一檔《中華好聲音》的有道傳媒跟玩綜藝多年的韓國三大電視台比底藴差很多,所以現在讓廖蓼她們獨立製作《跑男》確實有些強人所難,最起碼,幾個主持人的不同定位可以明確告訴廖蓼,讓她在選主持人時有的放矢。
想到此處,邊學道拿起衞星電話再次撥通廖蓼手機:“你安排一下,兩個小時後,我跟《跑男》節目組的導演和策劃們開一個網絡視頻會議。”
網絡視頻會議準時開始。
視頻會議裏,邊學道着重講了幾點,清晰地給廖蓼和節目組指了路。
第一點,七個主持人不能全是演員,必須要有主持人出身的人,同時還要有一個身體特別強壯同時腦子也很好用的“能力者”,有一個冷麪笑匠,有一個受氣包。
第二點,選主持人時,最最看中的是綜藝感;其次是不能有偶像包袱,要放得開;其三是要有勝負欲,同時勝負欲又不能太重,更不能設計劇本內定勝負,因為那樣只會讓有勝負心的嘉賓不舒服。
第三點,綜藝節目的內核是娛樂,娛樂的內核是搞笑。節目組裏的所有人都要明白一點户外真人秀綜藝節目的核心是通過遊戲創造笑點,輸贏不重要,也沒必要生硬地加入所謂的大道理,節目裏的每一個鏡頭都要為搞笑服務。
第四點,選定主持人後,先把這七人帶到一個地方封閉健身一個月,既然叫《奔跑吧男人》,主持人的體力就不能太差,另外提前把七個主持人聚到一起,有利於增加七人之間的熟悉度,熟悉是產生默契的前提。
邊學道説完,廖蓼和手下開始提問。
提問主要集中在第四點,大家都覺得把七個主持人提前一個月集中在一起封閉健身很不靠譜,因為以大家對國內明星的瞭解,別説參加綜藝節目,就是參演電影,也不一定答應為劇本封閉健身一個月。
視頻裏,邊學道聽了,笑着説:“不答應就換人嘛!《跑男》跟《好聲音》不同,沒必要請一線明星當主持人,找人時,主要在三四五六七八線這個區間裏找,最好是那種可以將綜藝作為主業,其他排為副業的人。”
視頻會議結束前,其他人退出後,廖蓼問邊學道:“那個秦幼寧,你真覺得她行?”
沉吟幾秒,邊學道説:“選她,我的考量是實現《好聲音》和《跑男》兩檔節目的銜接和互通。《好聲音》學員上《跑男》當主持人,這魚躍龍門的機會足以讓人心動,可以為第二季第三季《好聲音》吸引更多有才華的學員。另一方面,《好聲音》學員上《跑男》當主持人,可以把《好聲音》的流量引過來,有助於《跑男》前幾期的收視率。”
秦幼寧走的是誰的門路廖蓼心知肚明,她接着問道:“秦幼寧完完全全是一個新人,怎麼確定她是否能勝任《跑男》裏的工作?”
腦子裏想着泥潭滾打和彈射飛椅,邊學道説:“我設計幾個遊戲,等下發給你,確定人選後你可以讓她們先試錄,錄幾次,適不適合心裏就大概有數了。”
……
……
祝德貞又來京都了。
這次她是奔着剛剛開業的嵐山虹夕諾雅來的。
嵐山虹夕諾雅只有25間客房,祝德貞是虹夕諾雅的老客户,才入選嵐山店第一批客人。
渡月橋旁,祝德貞白衣黑髮,美若謫仙。
10分鐘後,前來接她的木船準時出現,上船,一路逆流,穿越兩岸楓樹茂密的峽谷,一直到看見古韻十足的雅舍錯落散佈的重巒疊嶂間。
客房裏沒有電視,祝德貞點燃一根自帶的香,在對水的窗前靜坐了一會兒,然後緩緩研墨。
研好墨,她提起筆,結果筆尖懸在硯台上方几釐米處足有半分鐘,一字未寫。
又過了約半分鐘,祝德貞放下筆,起身走出房間,風中似有失意略過水上樹梢。
在虹夕諾雅住了六天,祝德貞正打算轉移去退藏院,一通電話打亂了她的計劃燕京國貿三期交房了。
國貿三期是祝德貞跟邊學道為數不多幾個交集之一,所以她決定親自去收房,她倒要看看,邊學道躲她能躲到什麼時候。
幾乎是同一時間,樊青雨也接到了收房電話。
到此時,需要家人幫襯的她沒必要繼續隱瞞了,於是召開家庭會議,把國貿三期80層的面積和用途跟父母兄弟和盤托出,驚得樊青舟和姜萊整個人都呆住了。
燕京第一高樓一整層都是二姐樊青雨的?
怎麼可能?!
這時,回想之前偶然聽到的話,再結合眼前顧盼生輝的樊青雨,姜萊立刻意識到,聽到的那個“邊”極有可能就是自己曾認為最不可能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