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王府出來,陳慧娘終是忍不住了,伏在陳夫人的肩頭低低的哭泣着。
陳夫人嘆了一口氣説道:“慧娘啊,莫難過,是二皇子有眼不識金鑲玉,你嫁過去為娘真是不放心啊……皇后娘娘雖貴為一國之母,卻也無法掌控人世的姻緣,雖然她為你求來了一個側妃之位,但為娘真的不甘心……”
“如何不甘心?”陳慧娘擦了擦眼淚,咬唇説道,“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早已青春不再,二皇子能願意娶我做側妃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只是……而今林姑娘出逃的事情與我牽扯上的干係,怕是以後我在清王府不會安寧了。”
陳夫人撫了撫陳慧孃的髮絲,強笑道:“你是京城裏才貌出挑的大才女,多少人求娶着娘都不讓呢。別説一些妄自菲薄的話,你跟那林小姐同時嫁過去,雖然先前會不得寵,但為娘對你有信心,這後院裏爭寵不就那麼回事麼?不會有誰會長久的,只有掌握了絕對的權力,才能讓你處於不敗之地!”
陳慧娘點點頭,剛好馬車停下,已經到了陳府,管家卑謙的説道:“夫人,小姐,宮裏來信了,老爺正等着夫人和小姐呢。”
宮裏來信了,那就必是皇后娘娘的信了。陳夫人笑着看向陳慧娘道:“別忘了,你可是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女,皇后娘娘不可能不幫着你,對不對?”
陳家母女倆有説有笑的走進廳堂,卻見陳國公皺着眉頭坐在黃梨花木太公椅上嘆氣,見她們進來,淡淡的問道:“如何?二皇子可有怪罪?”
“爹,您放心,是那林小姐自己要出逃了,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陳慧娘笑着走過去,挽住了陳國公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撫上他的眉頭,“爹,是不是皇后娘娘説了什麼,才讓您如此憂心?”
陳國公點點頭,將信遞給陳慧娘,道:“我這一輩子,最驕傲的就是有你這樣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兒,但這輩子最操心的也是我這寶貝女兒的婚事了。慧娘,如果你不想嫁給二皇子,你爹我還是可以去求見皇上取消這門婚事的!”
陳慧娘握着信紙的手微微顫抖,不可置信的説道:“姑母……姑母她讓我嫁給二皇子……竟是,竟是讓我監視二皇子……爹……”
數月前的賞菊宴,她進宮參加宴會之時,找到機會向皇后娘娘表達了自己的心意,希望身為自己姑母的皇后娘娘能夠幫助自己嫁給二皇子。當時,皇后娘娘是怎麼説的?似乎是説為了侄女的幸福,她會勸説皇上和二皇子,還説只要侄女能嫁給意中人,用多大的代價來換都是值得的……
“陳家到了這一代算是巔峯了,當今的皇后娘娘乃陳家之女,而我又僥倖成為了國公爺。”陳國公捻了一把鬍子,説道,“皇后娘娘進宮本就揹負着興旺陳家的使命,如今太子與二皇子競爭愈烈,皇后娘娘自是希望能有一人進府清王府助太子殿下成就大事了……”
“我不!”陳慧娘斬釘截鐵的拒絕,“我嫁給二皇子,不為任何人任何事,只是為了我自己。爹,你寫信告訴皇后娘娘,監視二皇子是不可能的,因為,二皇子將會是我陳慧娘以後的夫君,我和二皇子才是一體的,共榮共損!”
陳夫人也上前道:“這國家大事不與我們婦道人家相干,老爺,慧娘既然嫁給二皇子,那就是二皇子的人,不存在説什麼讓她監視二皇子的話!陳家的榮辱由你們男人來操心,我只負責讓慧娘幸福無憂!”
陳國公不想説什麼婦孺無知,頭髮長見識短的話,他也是真心疼愛女兒,也不想女兒以間諜的身份潛入清王府。他嘆了一口氣説道:“若是拒絕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有的是辦法取消這門婚事,然後讓陳家別的女兒嫁過去!陳家根系龐大,適婚的女兒不在少數!慧娘,爹平日教給你的東西你都忘了麼?”
陳慧娘眨了眨眼,一串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下來。爹爹告訴過她,凡事要以大局為重,三思而後行。可她深深的愛着二皇子啊,她怎可以背叛他?如若這樣,她寧願孤獨老死,也不要被二皇子猜疑記恨!
“皇位之爭我不欲參與,但皇后娘娘非要拖我們下水。”陳國公説道,“慧娘,就暫時答應皇后娘娘吧,你答不答應是一回事,你做不做又是一回事。只要你問心無愧,二皇子也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陳慧娘拼命地點頭:“我聽爹爹的。”
鳳鷲宮金碧輝煌,大雪過後,院子裏的梅花開的極為燦爛。
皇后坐在窗前,靜靜地看着那些不畏嚴寒的臘梅,想着手裏剛從陳府來的信,突然,就冷冷的勾起了嘴角。就算陳慧娘不願為陳家出力,但在龍鈺澤那小子的眼底,陳慧娘可不就是太子的人?
她再不願意,也會被逼成她不願的那個模樣。
皇后輕輕笑了笑,道:“你們去準備二等東珠、玉如意、子孫桶、雙正珠墜、拱抱石朝帽頂、珊瑚朝珠、象牙木梳、紫檀畫玻璃五屏風、金佛、各色綾羅綢緞兩份,分別送往林府和陳府,就説是本宮賜給她們添妝的。”
管事的嬤嬤領命下去,太子一身朝服未換,手裏捧着一株紅梅,走進來,高聲笑道:“母后,兒臣知道您素來愛梅,特意挑了一株最紅最豔的來送給您,來人,拿一個花瓶來。”一隻白玉花瓶被送了過來,太子小心翼翼的將梅花插進去,滿意的點了點頭。
皇后不由的笑道:“就你花樣最多!有心思弄這個玩意,還不如多做一做功課。”
太子行了一個請安禮,説道:“母后,父皇佈置的功課兒臣早已做完了,所以才來看看母后啊。今兒個,我聽説二弟的那個王妃找到了,消息藏得嚴嚴實實的,幸好兒臣早就在清王府埋了人,也不知二弟為何要把這消息捂着,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皇后冷笑道:“自然是有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本宮還真不會認為你那二弟是真對那女子死心塌地!不過,派出去的人也查了許久了,還是沒有消息,你且等着,本宮有法子將他的底查的清清楚楚。”
太子笑道:“不管他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是他的就終究不是他的,再怎麼耍手段也不是他的。”
皇后點點頭,撫了撫太子頭上束髮的玉珠,一時間心思百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