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何人鳴鐘?
“一門三公?”陸行空的嘴角浮現一抹嘲諷,説道:“孔雀王倒是開出了一個好價錢。”
“我知道陸公不喜虛名,但是,你的兒子陸清明,你的孫兒陸天語,還有名為李牧羊的少年——一門三公,何等顯赫。就算神州一統,九國歸一,陸氏也仍然是這世間一等一的豪族。陸公難道當真不考慮一下嗎?”
“我兒清明忠厚踏實,略通軍務,政務倒是一般。我孫天語生性憊懶,做一個富貴閒人倒是合適的,身居高位反而是害了他。至於另外一個孫子牧羊,他的事情天下皆知,只求自在,只修長生——要這公侯之位又有何用?”
頓了頓,黑袍老者接着説道:“再説,孔雀王應當知曉,只要我還活着,這西風國內便是一言九鼎,無人敢忤逆。雖説降了孔雀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在這西風國內,我陸氏卻和皇族無異——主僕主僕,主是主,僕是僕。地位再高的僕人,也仍然是僕人。何不在這西風國內做一個自在君王?”
“哈哈哈——”孔雀王大笑出聲,看着面前的黑袍長者陸行空説道:“陸公當真這般想嗎?”
“有何不可?”
“倘若是以前,陸公要做這西風國內的富貴閒王也並沒有什麼不好。但是,現在局勢不同了。九國征戰,西風國土大半落入我孔雀之手。陸公覺得,這自在君王還可以做多久?”
陸行空眉頭微挑,問道:“怎麼?孔雀王覺得一定可以拿下我西風?”
“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而是必須要拿下。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不僅僅是西風,其它諸國皆要落入我贏伯言之手——”孔雀王朗聲説道,自信滿滿,彷彿摘天下江山如探饢取物。“陸公是世間一等一的聰明人,眼前這點兒時局不可能看不明白吧?”
“我看未必。”陸行空説道。
“哦。”孔雀王嘴角帶着一抹嘲諷的笑意,説道:“聽聞陸公有沙鷹的綽號,世人多稱其心智堅毅,智慧如海,倘若陸公是為了反對而強行反駁伯言的話,倒是讓伯言看輕了一些——”
“孔雀王問我時局,我倒是也想要問問孔雀王時局——難道孔雀王就看不出孔雀王朝現在正處於內憂外患之僵局,深入泥潭而難以自拔?”
“願聞其詳。”
“內憂一,孔雀王以一已之力征戰神州,雖然有黑炎帝國相助,但是,畢竟是做慣了主子的人,黑炎的林氏就願意淪為孔雀王的臣子?就算黑炎王願意,怕是黑炎帝國內的那些將士也不願意吧?將軍不用心,士卒不用命,這支援的力度怕是也極其有限。”
“內憂二,孔雀王剛才所説西風帝國大半國土落入孔雀之手。不僅僅是西風,其它諸國也有相同的狀況。自孔雀大軍開撥始,一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是,同樣的這問題也就來了。佔領的地方多,就證明孔雀王朝需要分兵的地方多。世人皆知,孔雀王朝兵多將廣,但是,如此分下去,能夠跟隨便孔雀王繼續作戰的又有多少?憑藉那些士兵,孔雀王能夠繼續保持不敗戰績?”
“至於其三嘛,本不願提,怕增加孔雀王心事。不過,既然孔雀王問起,卻又不好不答——聽聞孔雀王朝長公主千度消失不見蹤跡,直到現在還遍尋不着——世人皆知孔雀王愛女,怕是孔雀王此時心急如焚吧?而且,長公主消失,怕是孔雀王朝的一些人也有了想法吧?誰讓孔雀王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呢?”
“倒是有些道理。”贏伯言並不與陸行空爭辯,點頭説道:“那外患呢?陸公是不是也要給我列出個一二三出來?”
“外患只有一條。”陸行空沉聲説道。“就是那些來自深淵的三眼惡魔。”
“伯言深以為然。”
“這樣説來,孔雀王還有信心一統神州?”
“聽陸公這麼一説,伯言還非要一統神州不可了。”贏伯言笑呵呵的説道:“先不管內憂,就是這外患,就讓我輩追星趕月,時不待我啊。只要集合神州之力,才能夠與那些來自深淵的醜陋傢伙抗衡。國公大人覺得我説的可有道理?”
“你也説有這一套説詞來矇蔽院長的?”
“院長是何等睿智的人物?豈會被我所矇蔽?伯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才讓院長接受了我的觀點,繼而答應幫我約見陸公——所以,我和陸公才能夠有機會坐在這裏喝茶啊。”贏伯言端起面前的破碗,美滋滋的品了一品。
然後,他將碗舉到陸行空面前,説道:“茶水尚温,我敬陸公一碗?”
陸行空端坐不動。
贏伯言也不急,就舉着破碗懸在半空等待。
良久。
陸行空終於端起了面前的破碗,將裏面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星空學院。觀星樓。
陸契機站在觀星樓頂,看着山澗雲霧籠罩,紅色的怒江奔騰不息,紅浪翻滾。
數萬年了,這山還是這山,這雲還是這雲,這怒江也不曾有任何的改變。
可是,世人不知,他們不知,在那怒江怒底,那守護着人族的陰陽界石即將被魔族攻破。
那陰陽界石是那頭龍所立,是犧牲了整個龍族才換回來人族這數萬年的平安——倘若再發生一次浩劫呢?
“李牧羊——”陸契機嘴裏咀嚼着這個名字,輕輕喚道:“你在哪裏?”
李牧羊失蹤了。
與孔雀王朝的那位長公主一起消失了。
外界傳言眾多,有人説他帶着那位長公主隱居去了,有人説他們一戰而雙雙死亡,還有人説他們被捲到一個世人所不知道的領域再也出不來了——
可是,陸契機知道,他一定還活着,一定在某一處地方。
她感覺的到。
只是,當神州有難的時候,他會再一次的站出來嗎?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打破結界——”陸契機眼神堅定,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説道:“結界不能破,界石不能碎,魔族——不能進來。”
陸契機咬了咬牙,然後衝到觀星樓閣樓,用腳尖重重地踢響了那懸掛萬年而不響的警魔鍾。
鐺!
鐺!
鐺!——
銅鐘九響,聲音響徹星空學院。
繼而向整個斷山,以及更遠處的怒江、乃至整個花語平原蔓延。
嘩啦啦——
星空學院被驚動了,無數人朝着觀星樓所在的方向湧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警魔鍾突然間響起?”
“會不會是魔族入侵?魔族沒有入侵,警魔鐘不得無故敲響——”
“魔族入侵——魔族入侵了——”——
此時晨曦初至,天色初白。
正是星空學院師生熟睡或者修行的時刻,聽到警魔鐘的響聲,一個個紛紛從深山老林山洞結界院落或者牀榻之上躍了出來。所有人都面帶迷惑,滿臉滿臉震驚。
魔族,那傳説中的魔族——當真入侵了?
羊小虎一夜沒睡,他正處於破壁的關鍵時刻,這一段時間沒有上課,當然,也沒有什麼好上課的,因為班級裏面的學生幾乎走光了。
李牧羊的龍族身份曝光,星空學院的屠龍專業便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屠龍院系裏面教出了一頭小龍,這種事情去哪裏説理去?
羊小虎也很冤屈好不好?那個李牧羊進來的時候——誰能看出來他是頭龍啊?
李牧羊離開了,贏千度離開了,陸契機離開了,楚潯離開了,包括其它幾名學生也因為九國戰事的原因各自回國——
羊小虎成了光桿老師,索性也就潛下心來修行破道。無意間讀了一本名為《花鳥集》的書籍時,竟然丹田火起,氣海沸騰,隱隱有了再次破壁晉級的徵兆。
羊小虎大喜,立即閉門修煉。境還沒破,卻聽到了這刺耳的鳴鐘聲音。
他長袖一甩,雙腿閃電般朝着觀星樓奔了過去。
等到羊小虎到達之時,觀星樓前面的星光廣場已經聚集了無數星空師生。
所有人都抬頭張望,想要知道警魔鍾為何無端響起。
還有人朝着觀星樓頂端飛了過去,想要一探究竟,給大家一個答案。
“喲,羊師來了。”孔離仍然是那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嬌模樣,很是鄙夷的看着羊小虎,一臉嘲諷的説道:“聽説羊師閉關修煉,這是要踏入星空之境了嗎?”
“孔師笑話了。”羊小虎趕緊對着孔離行禮,説道:“只是有所感悟,所以才閉關未出。空師也知道,小虎剛剛才踏入枯榮不久,想要星空,那是難如登天。還是孔師和夏侯師機會最大。”
“你們倆鬥嘴,扯上我做什麼?”夏侯淺白甩着長袍悠哉悠哉的趕了過來,很是不滿的瞪了羊小虎一眼,説道:“誰不知道你以讀書破道,最是前途無量。亙古以來,那些讀書破道的、寫詩破道的、丹青破道的,哪一個不是天才人物?哪一個不是星空之下最耀眼的存在?我等勤修苦煉,還不及人家看幾本破書——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不敢不敢,夏侯師——笑話小虎了。”羊小虎連連作揖。“兩位都曾是小虎的授業恩師,小虎永遠是孔師和夏侯師的弟子。”
想來也覺得欺負這書呆子無趣的緊,孔離看了一眼夏侯淺白,説道:“你知道警魔鍾為何無故敲響?”
“你知道?”夏侯淺白抬眼看向高處,出聲問道。
“不知。”
“那就等着看吧。”夏侯淺白説道:“若是魔族入侵,也不會如這般的風雲浪輕。會不會是無知學子故意敲響了那警魔鍾?”
“無知學子又怎麼可能敲得響那警魔鍾?能夠敲響警魔鐘的自然也不會是無知人物——”
這時,高空之上,一個年老的師長對着觀星閣樓厲聲喊道:“何人鳴鐘?”
嚯——
閣樓之上,紫發紫眸一身白衣的漂亮女子閃現在窗台。
“陸契機。”
(ps:祝朋友們元宵節快樂,一家人團團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