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英在秘室聽取白日鼠的報告,白日鼠的手下,各個鼻青臉腫,有如喪家之犬。
尤英氣得半天不説話。
自從那天,官道上遇見那個看相的老頭,説他將有“血光之災”,他就憂心忡忡。
儘管三月已過,但由於羅通的死,和羅通的死,和冷庫的叛離,以及紅豆的復仇。
他覺得那老頭的話,有八成以上的正確性。
病貓道:“老鼠,你是説那黑衣怪胎的身形很快,掌很凌厲。”
白日鼠垂頭喪氣説:“滾他老母的,我真搞不懂,那個鳥人既不是對冷庫,也不是在幫我們,到底是敵是友?”
“老鼠,你看那人的身材,和大眼光比起來怎麼樣!”
白日鼠不屑道:“他,比他幹嘛!”
隨後,他見尤英和病貓都沒有吭聲,即説:“天這麼暗,實在看不清,好像身材差不多吧!”
同一時候,周星星潛入尤英書房,暗中尤佩玲看了,心裏很難過,他十分矛盾。
大眼光不是真傻,是她所期望的事。
古意(老實)厚道,固然是長處,但一個男人太過古意厚道,又會顯得笨。
男人太笨了,畢竟不受女人喜歡。
但是,男人太精明瞭,女人也會怕怕。
尤佩玲在書房前,故意弄出點聲音。
周星星立即拿起雞毛撣子,四下撣了起來。
“大眼光,你在這幹什麼?”
“我在打掃書房咧!”
“書房不是都由阿布負責嗎?”
“嘻嘻,阿布一早想某,回去看某了。”
“哦?”
尤佩玲下意識地打量他,見他面不紅,氣不喘,如果酸葡窯沒有看走眼,這人的確是個他那種憨笑,和鼻中黃澄澄的鼻涕,是不證明他是個道地的草地人。
他能在三年前到關外去偷千年人蔘。
像他副模樣,會是個武功絕妙的高手。
太叫人不敢苟同。
天才的種類很多,如果一個人能時時刻刻使別人對他莫名其妙。
那也是一種天才吧!
可是,一個心懷叵測的人,她會讓她父親脱出死神的魔掌嗎?
任何人都會這麼樣做。
除非他被某種“東西”,衝昏了頭完。
幸好尤佩玲不是這款人。
“大眼光,不要撣了,到我房裏聊聊吧!”
聞言,周星星心中一楞,暗道:“哇拷,你房裏,你未免太熱情,不怕燃起我慾火……嘻嘻,賣卡好(不要得好)!”
想畢,即憨笑説:“大小姐,您沒代志可以柔,我的事可多咧!”
“走吧,別婆婆媽媽!”
尤佩玲拉着他走出書房,當他們經過迴廊,小環門口時,小環往窗內哼了一聲:“小浪貨,原來你也不愛吃‘素’!”
尤佩玲回頭白了她一眼,冷冷道:“是呀,吃了葷最好把嘴擦乾淨。”
“小浪貨,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莫宰羊?”
女人和女人吵架時,男人最好別插嘴。
這一點周星星可明白其中道理。
因此,他只有站高山,看馬相踢。
誰知,這場口舌之戰,很快便結束。
尤佩玲拉他走了。
房裏佈置得非常雅緻,小几上擺着小點心,還有一壹荼,似乎早就淮備好的。
尤佩玲看了周星星一眼,笑着説:“大眼光,到了這裏你就免細利(不要客氣),也不要以下人自居,放自然一點。”
周星星道:“哇……拷,大小姐,我不做下人,還能幹什麼”
“你本來就不是下人,是我爹的救命恩人,你就是不幹活,也沒有誰敢説閒活。”
尤佩玲隨手拿了一塊雪花糕,往他嘴裏送。
“來,我餵你,這些點心可都是專程給你淮備的,你可要吃光它。”
“大小姐,我自已來。”
周星星這一緊張差點握住她的手,尤佩玲紅着臉收回手去。
“大小姐,多謝你的雪花糕。”
周星星説:“大眼光,你看不起我”
周星星惶恐道:“夭壽,我大眼光怎敢瞧不起你我只是怕人家説閒話。”
“哼,誰會説閒話”尤佩玲伸手一指他的鼻子,説:“你的膽子太小了!”
“上次門主把我房間換到冷總管的房間,犀牛就笑我現在可吊咧,吊頂着褲襠宮燈籠,四處閒幌啦!”
尤佩玲臉更紅了。但心裏也在偷笑。
她道:“大眼光,別聽他胡扯,都是一些四肢發達,頭殼簡單的粗人,當然説不出介高尚的話來。”
説着突然冒出一句:“你當然跟他們不一樣羅,是不是”
周星星微微一怔,立即又憨笑道:“哇拷,大小姐,你説的啥活過去我在家鄉的時候,村裏的人都説白冰冰介高尚,我是賣豆腐是下等人呢!”
尤佩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是不是很愛吃豆腐”
“嘿嘿,喜歡,我最喜歡吃紅燒腐、凍豆腐、杏仁豆腐、麻婆豆腐、涼拌豆腐、蝦仁豆腐……”
他一口氣説了十幾種豆腐的種類,尤佩玲笑説:“那人肉嫩豆腐喜不喜歡呢”
“只要是有‘豆腐’兩字,管它是什麼,我全單照收。”
尤佩玲又笑了。“大小姐,我豆腐吃過了,該走啦!
尤佩玲不再挽留他。
周星星走出了尤佩玲的閨房,大大鬆了一口氣,心中直嘆‘哇拷,這小妞有問題,是不是對我已懷疑嘿嘿,你豆腐要是能吃,我還會暴歿天物嗎,愛講笑。’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周星星深深吸了口氣,心情忽然覺得很愉快,很久以來都沒有這麼愉快過。
一早他就做完該做的事。
其實,這些打掃工作,他可以不做,不做他又能做什麼呢叫他整天閒着沒事做,他也會擋味條(受不了),不如叫他死還來得舒服。
他情愉快,事情也做完,閒朵也是閒着,便信步走出了大門。
這是條偏僻無人的長巷,快走到巷口時,就聽到旁邊屋檐下,有人快速走動的聲音。
顯然這個很急。
等他走到巷口時,這個人已站在巷子外面一棵白楊樹下等着他。
哇拷!
居然就是那個騷到骨子裏的姑娘。
現在,她手上拿着折下的白楊樹枝,看着周星星直笑。
‘嗨,酷哥,咱們又見面了。’
周星星沒有笑。也沒有看她。
不是不看,而是不敢看。
於是,周星星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前面有這麼樣一個人一樣,就往她面前走了過去。
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實在不想再惹麻煩。
麻煩通常是跟着女人一道來的。
尤其是很漂亮的女人。
她這種女人,明明大家都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裝,她自已卻偏偏以為別人看不出,還自鳴得意的女人。
這種女人少惹為妙,實在是惹不起。
所以一看見她,最好趕快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周星星選擇了溜栓。
可惜,他才走出幾步,人影一閃,那個女扮男裝的女人,已站在他面前。
周星星只要再向前走一兩步,就會碰到這個人的酥胸。
他可不想當街揩油。那麼只有站往。
這女的一雙靈活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他,道:‘我是不是個隱形人?’周星星搖搖頭。她又問‘你眼睛是不是糊到屎!’周星星眼睛當然沒有糊到屎,而且眼睛之大絕不輸給女的。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
周星星終於開口‘我不敢再看。’
她居然不問為什麼反而笑道:‘不敢看,是不是因為我長得太水,你看了會想入非非你用不着歹勢(不好意思)。我絕不會怪你,你儘管看吧!’説完,胸脯一挺,想讓周星星看個夠。
周星星退了兩步,心中暗罵‘哇拷,小騷貨,卡賣來這套,上一回在寺廟差點要了我的命,別以為我莫宰羊就是你。’原來,那天下大雨夜晚,在寺廟避雨,在紅姑娘的誘惑下,發生一段既甜蜜,又要命的事後,他跟蹤她前去,才發現紅姑娘,其實就是紅豆易容的。
周星星心中又想:‘哼!這次女扮男裝,又不曉得要耍什麼花樣?’只聽這女的指自已的鼻子,道:‘我姓紅,單名一個豆字……’周星星很想回答‘我知道’,但還是沒説出口,緊閉着嘴。
半晌,紅豆忍不住道:‘我已説完了,你為什麼還不説’她又笑着説:‘你隨便説什麼都可以,青菜夢卜、拉屎、抓跳蚤都行。’周星星看着她,才很無奈的道:‘我只想説兩個字。’‘那兩個字?’
‘再見!’説完,轉身便走。
紅豆立刻又繞到他面前,板着臉説:‘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臉雖然板了起來,但嘴角翹得老高。
這種翹嘴,只有心裏想笑,卻又要憋住時才會出現的嘴型。
周星星也故意板起臉道:‘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只想趕快再見。’這時,在巷子口的另一端,一直有個人在鬼鬼崇崇,這人的表情很奇怪。
這人的表情,一直隨着紅豆和周星星的話,而發生變化。
只見紅豆在周星星身旁繞了一圈,又回到他面前,笑得很甜道:‘嘻嘻,咱們現在不是又再見了嗎你想趕快再見,我就跟你趕快再見,這還不好’‘哇拷!’
周星星一個頭是兩個大,他實在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這款人。
紅豆説:‘現在們既然又再見了,你就應該告訴我,你的來歷武功是從那裏學來的’原來,她並不是厚臉皮,也不是真的要當阻街女郎,她只不過想問出周星星的師承,和來歷。
奇怪!冷庫不是告訴過她,周星星的來歷了嗎其實,她只不過想親口聽周星星説罷了。
周星星考慮了很久,才説:‘我姓周………’‘哎呀,我早就知道你是千變太保周星星,這個你可以省了,説説你老子老孃是誰’‘我賣屎講。’
‘為什麼?’
‘我想做個聽話的乖寶寶。’
‘你老孃的乖寶寶!’
‘是啊!我從小到大就只聽我孃的話,她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她不淮我幹什麼,我就絕不去幹那個什麼。’‘難道她不淮你説!’
‘她淮我説,可是,她不淮我跟一些屁精、兔子、女扮男裝的人打交道。’紅豆不笑了,臉已氣得發紅,冷笑説:‘難道我就莫宰羊。’話聲中,突然撲上前來,發起瘋來卻叫人不敢領教。
她三腳貓不成調的功夫,周星星當然不看在眼裏,只要小指頭一揮,她淮跌個吃屎。
但周星星的小指沒有揮動。她也沒有跌個狗吃屎。
周星星閃躲得快,紅豆連他的衣都碰不到。
他只躲,不還手。紅豆卻氣得哇哇大叫。
‘周星星,你是癟種,不是男人,做事不光明正大,躲在神刀門當縮頭王八蛋烏龜……’周星星知道若頂她一句,就會沒完沒了,所以,他只想快走。
他還沒有走,忽見紅豆不再撲過來,嘴也閉住,用兩隻手捧住心窩,蹲在地上喘息。
喘息越來越急。臉色也越來越可怕。
就好像受了傷。
可是,周星星連一根小指頭,都沒有碰到她。
紅豆盯着他,好像想説什麼,話還未出口,忽然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不動了。
‘哇拷,那矮按內(怎會這樣)?’周星星怔住了!
他不是個疑心病重的人,可是有過上回經驗,他不得不特別小心一點。
‘哇拷,她是不是在做戲如果她不是做戲,怎麼説倒就倒,還倒得真逼真也,若參加奧斯卡絕對得最佳影后獎。’周星星想走,又覺得萬一她真的受傷,他這樣一走了之,未免有點不象話。
可是,他連碰都沒有碰到她,就算她有舊傷復發,也不致於這麼嚴重何況,她剛才健康得像只剌蝟,又蹦、又跳,而且長滿了刺。
‘奶奶的熊,當我一元捶捶……傻蛋。這回我才不再上你的當,少假仙啦!’他走了很遠,紅豆還是躺在地上沒有動。
能小心謹鎮些雖然是好。見死不救的事,他卻做不出來。
唉!真是嘴硬腳倉軟。
周星星暗歎:‘奶奶的熊,就算上當,好歹也是最後一次了。’他立刻走回來,遠比他離開時快得多。
他先彎下腰,聽了聽她的呼吸,呼吸很弱。
他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額頭冰冷。
周星星立刻拉起她的手,手也冰冷,脈膊已弱得幾乎沒有了。
他也着急了。
‘哇拷,毀了,毀了,好歹我也和她一夜纏綿過,她可是騷勁十足的查某,這種又騷又古槌(可愛)的查某,可不是容易堵到(遇上),若是嗝屁了多可惜呀!’周星星急得搔耳朵,突然道:‘哇拷,不知道她的心還跳不跳?’想到這一點,他立刻把手擺在她的胸口上,鬆了一口氣。
‘好佳在,心還在跳!’接下來,他又傷腦筋了。
他應該送她回去,可惜她已不住在紅夢別苑了,也不知道住那裏去他更不能把她帶回自已住的地方。
‘唉’真是傷腦筋!”
周星星嘆了口氣,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淮備先找個大夫看看她的病。
哇拷!真巧!
他每次緊急時,總會有馬車出現。
這時候居然也有輛馬車出現。
周星星立刻趕過去,攔住馬車,問:“你知不知道這附近那裏可以找到大夫?”
趕車的老頭子笑了。
“你找到我,可真找對人了!”
於是,周星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着紅豆上了這輛馬車。
當馬車消失在巷子口外時,躲在不遠處的人,閃了出來。
神情很怪!雙目似含着淚珠。這人卻是尤佩玲。
她站立在白楊樹下,良久,才喃喃説:“周星星,周星星,原來你就叫周星星!”
她凝視着遠方,心裏很複雜“你潛伏在神刀門,到底有什麼目的”
趕車的老頭子,看來雖然又老又幹,卻將馬車趕得飛快。
紅豆仍然沒有半點生氣。
周星星看着她蒼白的臉,不由暗歎“一個人堵到這款代志,看來也只有自認倒黴了,好佳在她是個水查某。”
他才剛剛嘆完氣,馬車已停了下來,停在一個荒僻的河邊。
這裏不但看不見大夫,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哇拷!
難不成這趕車的老頭子,是位“上線開拔”的綠林好漢!
只見他把手裏的馬鞭“劈啪”一抖,大喝道:“帶來肥豬兩口,一公一母。”
周星星啼笑皆非道:“哇拷,什麼時候我成了人家口中肥豬,怎麼莫宰羊?”
此時,蘆蘆中,忽然盪出了一葉輕舟。
一個蓑衣笠帽的漁翁,手裏長篙一點,輕舟就蕩了過來。
他的笠帽戴得很低,周星星看不到他的臉,更不認得漁翁。
他納悶地問趕車的老頭子“他就是你口中所説的大夫”
趕車老頭居然笑得很邪,説:“你為什麼不上船自已去問問他?”
周星星就真的抱起紅豆,跳上了漁舟。哇拷!
周星豆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聽話
漁翁手裏的長篙一點,輕舟就盪開了。
趕車的老子大聲吆喝“肥豬帶到,老酒女人幾時拿來!”
漁翁也大聲回答“老酒、女人,明天一早送到。”
語聲落時,輕舟已蕩入了河心。
周星星把紅豆放在船艙裏,那漁翁居然也放下長篙走過來!
漁翁劈頭第一句話,便問:“佚是不是旱鴨子?”
周星星答道:“你説是,我就是,你説不是,我就不是。”
“你這是什麼話”
“就是説,我到了水裏雖然沉不下去,可是如果你拉我的腿,我就算不是旱鴨子,也跟旱鴨子沒兩樣,是不是?”
“想不到你是個古意郎(老實人)。”
“可是有時候古意人也不該説老實話的!”
“為什麼?”
“因為説了老實話,就會有麻煩。”
“好好的怎麼會有麻煩?”
“你少水仙不開花,假仙了。我問你,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哇拷,我兩樣都要行不行!”
“嘿嘿,你不怕我先把你弄到水裏去,再拉你的腿!”
“我驚(怕),而且驚甲未死(怕得要死)!”
“那麼你就乖乖的跟我拔激(賭)。”
周星星一楞,笑了笑,道:“從小我娘便不淮我骰子、麻將這此東西。”
漁翁突“哈哈”大笑,説:“江湖上,啥郎莫宰羊千變太保周星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不會拔繳(賭博),騙肖的,你還不如告訴我你不會放屁,哈哈……”
“哇拷,你到底是啥郎?”
“哈哈,你既是個賭徒,也該聽説過賭遍天下無敵十的賭鬼‘胡又碰’!”
“哇拷,你也太狠了,又胡又碰!”
“小卡司(小意思)。”
“原來你們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
“你不敢賭?”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你想死?”
“也不想。”
胡又碰有點奇怪了,忍不住問:“小淫蟲,你這也不想,那也不想,到底想怎麼樣”
周星星悠哉道:“哇拷,你叫我小淫蟲,那我更非喝不可,我只想你把那三罈老酒拿出來,請我好好喝一喝。”
胡又碰怔住了!這才叫強盜遇見打劫的。
胡又碰哇哇大叫:“小淫蟲,你頭殼是不是鏽豆啦!”
“我隨身攜帶清腦丸,頭殼絕沒有鏽豆。”
“那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請你喝酒!”
“嘻嘻,因為你要我陪你拔繳,當然非請我喝酒不可羅!”
胡又碰又傻了。
“哈哈……”周星星大笑!
誰知,就在他笑得最愉快的時候,忽然聽得“啪”的一聲。響聲是從他臉上發出來的。
他的臉上居然捱了一個大耳光。“哇拷!”
周星星也傻了。
紅豆居然乘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站了起來,一雙大眼瞪着周星星,冷笑道:“你憑什麼又摸我,又抱我,我不打你耳光打誰的耳光”
周星星沒有爭辯。
因為,跟這種不講理的女人,何必浪費口水。
胡又碰還沒有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又聽到“啪”的一聲。
這次響聲不是從周星星臉上發出來的,是從紅豆臉上發出來的。
她也捱了一個大耳光。她也被打傻了。
她吃驚的看着周星星,道:“你…………你敢打我?”
周星星理直氣壯説:“你敢打,我為什麼不敢打嗎”
“我可以打你,你不可以打我。”
“為什麼?”
“因為,我是查某。”
“哇拷,查某又怎樣難道查某不是人?”
紅豆氣得直跺腳,説:“當然是人啦!”
周星星雙肩一聳,道:“哇拷,那麼查某既然可以打查甫,查甫也一樣可以打查某。”
“你………你無賴……………”
紅豆又急、又氣,偏偏又説不過周星星。
她忽然跳了起來,恨聲説:“你摸我、抱我、又搞我,還要打我,我不想活了,我死給你看!”説着,突然衝出去!“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水流很急!她一跳下去,就沒有再浮上來過。
“哇拷,什麼事想不開嗎何必跳水,唉,查某是麻煩。”
周星星還是忍不住問胡又碰,道:“這裏的水,深不深?”
胡又碰説:“也不算得太深,不過,要掩死幾個像她那樣的查某,卻不成問題。”
“哇拷,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她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啊!”
“哇拷,你不是跟她一夥,何不去救她?”
“她是死是活也跟我沒關係。”
“沒關係她幹嗎把我騙上船來?”
“那是正巧她的一個朋友,我也認識,她就託她的朋友,請我跟你賭。”
胡又碰的話還沒有説完,周星星也“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他一跳下水,他就後悔了。因為,他又上當了。
周星星剛落水,還沒搞清方向,就有人在拉他的腳,他一下子就喝了好幾口水。
河水雖然又清又涼,但這麼樣喝下去,不成了大肚魚才怪!
尤其是喝到嘴裏之後,又從鼻子裏冒出來的時候,那種滋味更要命。
周星星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有多少灌進了肚子,有多少從鼻子裏冒了出來。
好不容易他手裏總算抓到了一樣東西,好像是一根竹篙。
紅豆卻已輕在岸上,得意地笑道:“在路上,我打不過你,只有在水裏給你點小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黑白打查某?”
接着,她又説:“胡又碰,這位蠢蛋就交給你,他要是不答應,就叫他變成大肚魚。”
等他爬上船,紅豆已不見了。
那個胡又碰卻在看着他直笑。
“原來你真個是小淫蟲,看樣子你比我還要好色咧!”
周星星躺在甲板上,不想在討論這個女人的問題。
“説吧,你想怎麼樣賭”
“就賭骰子。”
“賭注”胡又碰一伸手,手上多了顆夜明珠。
陽光下,只見這夜明珠光澤濕潤,毫無瑕疵,周星星一生中都未見過這麼大,這麼完美的夜明珠。
“哇拷,這顆夜明珠看樣子在世上,可是獨一無二,你捨得嗎?”
胡又碰道:“這顆夜明珠是我從一個小偷手上贏來的,當然夜明珠也不是小偷的。當時,那小偷説這顆夜明珠是諸葛世家的鎮山之寶,價值連城。”
“當然,這顆夜明珠一眼就能看出,它跟別的夜明珠不一樣,自然是價值連城。”
“它本身當然已夠值錢,然而,它還有一件鮮為人知的秘密。”
“哦什麼秘密?”
“據説紅中白大俠生前有一筆寶藏,這筆寶藏藏在一處陰暗奇寒的地谷中,谷中任何火種都點不着,唯有靠這一顆夜明珠。這夜明珠不但能趨寒,越陰暗的地方,它越明亮,也越耀眼。”
周星星越聽是越好奇。
“哇拷,既然如此,你怎捨得當賭注?”
“紅姑娘説若是我贏了你,她就把藏寶之處告訴我,如果不幸我輸了,這顆夜明珠我留着也沒什麼用,説不定還會帶來殺身之禍呢!”
“那你想賭什麼?”
“賭你命。”
“賭我命”周星星大笑道:“哇拷,我周星星有這麼值錢,我怎麼莫宰羊?”
“你答應了?”
“好!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何況,這機會千載難逢,我賭了!”
“你很阿莎力(乾脆),咱們賭起來一定非常愉快。”
“不錯!”
賭鬼身上隨時都會放有骰子,周星星根本不用愁找不到骰子來賭。
胡又碰把夜明珠放在一旁,順手拿來一個粗碗,手一幌,碗裏已多了三粒骰子。
“骰子的賭法,也有許多種,你想…………”
“賭小,點子少的為勝。”
他剛想將骰子送過去,周星星卻道:“還是你先搖。”
胡又碰想了想,忽又説:“同點呢?”
“同點作和。”
“好。”
他手一揚,一陣清脆的骰子聲,立刻響了起來。
只見他面色輕鬆,全神貫注,將三粒骰子,捧在手裏吹了口氣,又朝半空中膜拜,口中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四方神鬼閃一邊,唯獨賭神來罩我…………”
“嘩啦拉!”
三粒骰子在碗裏不停地跳動起來。
有頃骰子終於停下了。
三粒骰子竟都是紅的一點,在碗裏就像是三滴鮮紅的血。
三粒骰子三點,已不能再少。
胡又碰是贏遍天下無敵手,這次當然也不例外,他嘴角不禁泛起得意的笑容。
周星星讚道:“哇拷,果然不賴。”
胡又碰笑了笑,説:“請。”
“好。”
“好”字出口,周星星不是去拿骰子,反而操起甲板上六尺多長的繩索,揮了出去。
所有的動作,都是一口氣完成。
胡又碰一驚,以為他要動武,嚇得整個心都縮了起來。
豈知,這閃電般飛出的繩索,竟在骰子上驟然頓住,繩端巧妙的一卷。
一粒骰子被捲起,突然又放開。
“嗤!”的一聲。骰子竟直飛了出去。
“奪!”釘入了船艙木柱中。
整粒骰子都嵌入木柱,只露出一面,這面正是一點。
能用手將骰子彈出,嵌入柱中,露出一點,絕不是容易的事,已可算是天下一流的暗器高手。
周星星才能以六尺長的繩子,將骰子捲起,彈出,這份腕力、眼力,簡直令不可思議。
胡又碰忍不住驚呼出聲來。
“帥呀!”驚呼聲中,長繩捲起了第二粒骰子,彈出。
這第二粒骰子,更是高竿,竟將第一粒打了進去,嵌入柱子,露出了一面。
自然還是鮮紅的一點。繩索又再響動。
第三粒骰子飛出,打在第二粒上。
瞬間,三粒骰子全都釘入了柱子上,只露出了最後一粒骰子的一面……一點。
胡又碰簡直連眼睛都瞧直了。
周星星笑道:“歹勢(不好意思),我三粒骰子只有一點,你輸了。”
胡又碰面如死灰,突然大叫:“這不算,這算那門子的賭法?”
周星星仍然笑道:“哇拷,願賭服輸,你想賴?”
“我…………”
“我宰羊一個從沒輸過的人,突然要他承認輸了,那是件很難過的事,好佳在這裏沒有第三者,你就算承認輸了,也不會有人宰羊。”
胡又碰楞楞站着動也不動,緩緩説:“你最好給我記住,這個面子我一定會要回來的。”
周星生一笑,道:“歡迎之至!”
他説着又搖頭嘆説:“哇拷,我真是驚驚(怕),萬一你又輸了,一氣之下腦中風了怎麼辦?”
胡又碰跺了跺腳,咬牙走了出去。
“噗通!”旋即船外傳來跳水的聲音。
周星星抬起桌上夜明珠,笑道:“哇拷,這下冒死了(爽死)!”
尤佩玲像是掉了魂似的,走進了家門。
她正要走進房裏時,忽然後院有嗥叫的聲音。
殺猾似的嘶叫。
好奇心趟使之下,她看見了廚房的李阿雞,被白日鼠打得滿地翻滾。
然後,白日鼠扭着他的雙肘,推進了練武廳。
尤佩玲雖然不喜歡李阿雞,卻更不喜歡暴力,於是她也跟了進去。
尤英坐在太師椅怒視着李阿雞,病貓就在他右側,虎視眈眈地。
李阿雞現在非但不兇,而且就好像只鬥敗的老公雞,垂頭喪氣的。
白日鼠一腳踹在他的腿彎,李阿雞立即“咚”一聲,跪了下來。
“李阿雞,你説,昨晚上到三姨娘房中去幹什麼”問話的是病貓。
“尤爺,我…………我去找個盤子………我發現少了一個水晶盤。”
“王八蛋,你還敢講白賊?”
“蓬!”地一聲。
白日鼠一拳擊中李阿雞的鼻樑,李阿雞“啊”地一聲,一股鮮血直射而出。
尤佩玲本想阻止,但一聽李阿雞跑進三姨娘房中,也就懶得管了。
“王八蛋,你説是不説?”
白日鼠一掌壓在李阿雞腦門上,這一掌若用力擊下,李阿雞的頭殼淮開花。
“格老子,你是壽星佬喝巴拉松,活膩了!”
尤英一直冷漠地坐在椅上,始終沒開口。
病貓冷冷地接道:“李阿雞,神刀門的門規如何,你應該不會莫宰羊。”
它就只有一條……死!
無論犯的是輕是重……就是死。簡單得要命。
只聽李阿雞顫聲道:“尤爺,我…………我絕不敢黑白來…………真的,我就算吃了熊鞭也不敢,再説,像我這款粗人,三姨娘又怎會看上我”
“那麼子時時分,你去幹什麼”
李阿雞在呻吟,似乎難以啓口。
白日鼠不耐煩道:“尤爺,這老小子嘴硬得像糞坑裏的石頭,啥辦?”
尤英把手上的鼻煙壹,放在鼻孔猛吸一陣之後才緩緩説:“你説呢?”
雖是一句詢問的語氣,但誰都知道,這句:“你説呢?”,確是十足的威嚴。
同時,也代表着一個“死”字。
“尤爺,我説,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李阿雞説了。
白日鼠在逼拷李阿雞的事,三姨娘早就得到了消息。
她當然不會在這裏等死!
要逃走,她當然也不會兩手空空,賠了多年的青春,總得撈一點回來。
所以她走時,帶走的珠寶,足夠她吃三輩子都吃不完。
她當然也不敢光明正大從大門出去。
她是從後門偷偷溜溜走的。
小環後腳才走出後門沒幾步,周星星也跟了出去。
他們一走,病貓來了。病貓自然撲了空。
他自然猜得到三姨娘是從後門走的,但他追出門外時,那還有人影?
“尤爺,三姨娘走了!”
尤英怒視李阿雞,喝道:“你真的莫宰羊冷庫、和紅豆的藏身之處嗎?”
李阿雞一臉污血,雙手軟在地上,已是血肉模糊,瞪着充滿血絲的雙目,罵道:“尤英,你這個龜孫子,婊子養的,我李阿雞投效神刀門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冷庫要我作內應,我殺了老子倒也乾淨。”
他喘了口氣,又恨恨罵道:“告訴你這龜孫子,老子宰羊他們藏在那裏,老子就是不説,叫你這婊子養的雜種,一天到晚乾着急,嘿嘿!”
“王八蛋!”
白日鼠一腳又要踹去,尤英揮揮手,道:“派人去追,那個賤貨走了沒多遠。”
“是!”白日鼠立刻離開。
尤佩玲也跟了出來。
她對於三姨娘的事並不關心,卻因找不到周星星,而感到奇怪。
她對周星星這個人,是充滿了好奇,去又害怕受傷害。
“開門!開門!”
一早,周星星和犀牛的門,就被敲得“咚圖”吶。
“你祖宗的!”
犀牛上前開門,見是白日鼠,笑罵道:“敲門敲這麼響,你帶了鐵錘來敲門呀”
屋內的周星星接口説:“你看他手上有鐵錘?”
“沒有。”
“沒有鐵錘,又敲這麼響,當然是用他那一根‘寶貝’敲羅!”
“你祖宗的,那就不是敲的羅!”
“哇拷,是用‘頂’的。”
“哎呀,把我的門‘頂’成了一個洞哩!”
“哇拷,洞還真不小咧!”
周星星和犀牛二人,一唱一搭,真是絕配。
白日鼠喝道:“滾你老母,好啦,你倆個有完沒完。”
“完了。”犀牛問:“白護法,有啥米代志”
“李阿雞不幹了,尤爺説要你暫代一下他的話。”白日鼠道。
“尤爺叫我做飯”犀牛大喜説:“好,我立刻去!”
周星星看着犀牛,好像烏鴉一下子變成鳳凰,高興得那副樣子,大惑不解。
況且,神刀門要找廚師,要多少沒有
“哇拷,犀牛,瞧你高興得連老子都忘了是啥模樣,有沒有搞錯?”
犀牛一面梳洗穿衣,一面道:“你祖宗的,這是天上突然掉下個金元寶來,我幹嗎不高興?”
“怎麼説?”
“他們那些護法護院的,每個月可拿三四百兩銀子,只有咱門這些幹打雜粗活的,薪水十幾兩,又沒處可揩油。”
這到這裏,嘆了口氣:“唉,比乞食還要酸佾(窮)。”
“哇拷,難道做飯可以揩油嗎?”
犀牛“嘿嘿”笑道:“大旱三年,餓不死廚子。你祖宗咧,一個月買菜下來,東揩一些,西扣一點,少説也要賺他祖宗的五十兩銀子。”
周星星聽呆了!
平日連眼皮子都懶得多眨一下的犀牛,突然動作靈活迅速起來。
半盞茶工夫不到,已經走進了廚房。
周星星發現犀牛挑着竹簍子上街買菜時,那份神氣就像挑了個花姑娘似的。
周星星走近他低聲道:“犀牛,你現在正應了你自已説的那句話哩!”
“你祖宗的,我説什麼來”
“紅得像猴子腳倉咧!”
犀牛不以為意,彆着嘴説:“你祖宗的,我犀牛當了廚子王,大眼光,你就是光着腳倉在廚房裏洗衣服,我也不會怪你。”
犀牛輕鬆愉快地出了門,周星星不由怔了怔!
人的慾望有高有低,像犀牛,幹個廚子頭就非常知足了。
所以,他一直都活得很愉快!
周星星正想得發怔時,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大眼光。”周星星轉身一看,是尤佩玲。
“哇拷,大小姐,你害我驚一下!”
“你發什麼呆?”
“小的在想,若是豬母有一天真的爬樹了,不曉得會是什麼模樣?”
尤佩玲“噗嗤”笑了,説:“這個問題,莫宰羊,因為我還不曾見過豬母爬樹。”
“説的也是。”周星星挖了挖鼻孔,道:“大小姐,您找我有啥米代志?”
“大眼光,我很無聊,你來陪我抬槓,順便幫我換換花。”
周星星立刻隨她前去。
尤佩玲目不轉睛地打量着,雖然她相信自已的眼睛,也相信自已的耳朵,那天在白楊樹下見到聽到的一切事物。
然而,眼前的這個人,他若真的是千變太保,真能在這裏屈居下人而安之若素嗎周星星來回搬了好幾趟,尤佩玲卻仍目不轉睛盯着他。
“大小姐,你這樣直直看着我,不怕目啁秀窗(斜視)。”
尤佩玲這才臉色一紅,把視線收了回來。
“大眼光,你喜歡功夫嗎?”
“功夫?”周星星一楞,即笑道:“我喜歡看功夫皇帝方世玉咄!”
“我説的是你自已會武功嗎有沒有拜師學過?”
“我會呀,我會老鷹抓蛋,猴子偷桃,河神(蒼蠅)喘腳,美女整容,腳倉開花,落陽餓鬼,都是在鄉下跟厝邊趙二爺學的。”
雖然,她不會武功,但這些招式她卻耳熟能詳,一清二楚。
笑歸笑,笑的背後卻有着不為人知的矛盾和恐懼!
她冷眼旁觀,也許是另一觀念先入為主之故,現在看起來,不管他如何土氣,越看越不像是個老憨。
當然!
他愈是不像老憨,也就更使人耽心他的企圖了。
尤佩玲深深嘆了一口氣,本想多探一些,看看他的又應,又覺得周星星警覺性高,還是慢慢來,免得打草驚蛇。
為此,她又眉頭深鎖。
周星星見她又嘆氣,不時眉頭深鎖,似乎有許多心事。
他若真的是尤英的兒子,那尤佩玲也算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站在做哥哥的立場,他應該關心她、愛護她,讓她高興,何況,她又是如此清純、善良。
“大小姐,你不開心嗎?”
尤佩玲一愕,反問他説:“我有嗎?”
“不錯。”周星星道:“我一杯荼還沒喝完,你已經嘆息了十三次,一個人若沒有不開心的事,絕不會嘆息。”
尤佩玲又嘆了一聲,突然説:“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開心?”
周星星“哈哈”一笑,道:“哇拷,要開心這麼簡單。”
“哦?”
“我不能讓你開心,但我正巧知道有個專們令查某開心的地方。”
尤佩玲被他引起了興趣,問:“什麼地方”
周星星答道:“春風戲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