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經催動氣血,掌如磨盤,指如玉柱,鋪天蓋地,又運起御雷大術,道道神雷繞在掌沿,使得這一隻手,宛若天降,神威莫侵,而在神雷之外,方行甚至還運用起了皇甫一族的破滅神力,灰色煙雲若隱若現,挾着難以言喻的可怖氣息,可以説,這一掌抓下,看似簡單,卻已經運轉了小魔頭如今最強的幾道大術,再配合上這等稍縱即逝的良機,乃是他的全力一抓!
原因無他,方行也知道這一抓,乃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雖然在他的感應裏,那彼岸寺佛子氣機若無若無,似乎毫無修為,但他可不信這彼岸寺的佛子會是一個普通人,因而這一抓裏,已經預算到了這佛子接下的掙扎與反擊。
他自忖,在這等突兀之極的情況下,便是斬五境的高手,怕也難以躲過這一抓!
雖然方行狗膽包天,什麼事情都敢想敢幹,但他也不是傻子,出手之前,便已經預想到了很多種變故,而如今,以異寶出世的假象引走眾修,然後用打神弓將佛子周圍的僧人打散打傷,自己再趁機過來抓佛子,旁人看來異常順利,但中間的許多些微心思,卻不是常人可揣測了。
那都是每一個細節都仔細琢磨過的結果,自忖已將諸般變化都了若胸間。
只可惜,讓他感覺意外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那一掌直向着佛子抓下,雷力、破滅之力種種力量就要炸開,崩碎佛子即將到來的防禦。
可讓方行沒想到的是。那佛子赫然沒有任何防禦!
一掌抓下。便直接將那佛子攥住了。只覺他身軀輕盈,甚至於脆弱,簡直比普通人還虛弱很多,自己附着在掌上的種種神力,幾乎要一霎間就把這佛子那枯瘦的肉身撕成碎片……
“我去,竟然真的沒有修為……”
方行大吃了一驚,心間驚愕難以形容,想也不想。諸般神力立刻潮水般散去,甚至不惜引得自己法力逆衝,震動了臟腑,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卻不是他心善,主要是這佛子太弱,他偶有一線神力泄露,都會將他撕成碎片,方行又不是真個要殺他,反而為了那一卷太上道經,不得不全力保住他的性命。因而只能竭盡全力,甚至不惜受傷。也要收回自己所有的神力!
這特麼也真讓方行鬱悶……
堂堂彼岸寺佛子,淨土掌管功德譜的未來主人,竟然一點修為也沒有?
須知道,就連彼岸寺的一個普通僧人慧月,都有斬三實力,可以和自己過幾招的啊!
輪到了這彼岸寺的佛子,倒成為了純正的普通人了?
那神秀怎麼可能輸給他九生九世的啊……
心裏雖然鬱悶,但畢竟也不能讓這佛子真個兒直接喪了命,只能收回法力。
好在,他如今已步入斬五之境,一身神力術法,堪稱聚散由心,雖然來得急迫,甚至引得自己受了傷,但終於還是成功收了回來,而後手掌化為常形,一把將這佛子提了起來,袖子裏面,捆仙繩宛若靈蛇一般飛了出來,將這佛子綁的宛若粽子一般,提到了手裏就跑……
一切説來話長,實際上,從他喊出第一聲“異寶出世”到現在,連半盞茶功夫都不到,而從他打神弓打出了那一塊符石,再到他將佛子擒在手中,更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嗖!”
他都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身若流星,劍魔大翅拍擊虛空,瞬息間掠出了千百丈……
“蹄蹄噠噠……”
遠處,早就在等着他的青驢從一片山坡後繞了出來,甩開四隻蹄子,與他平行狂奔,而方行則也直接將那綁成了粽子的佛子直接扔到了它的背上,自己展開逍遙身法,身形如仙姿,一邊急掠一邊暗運木法療傷,一人一驢速度都快到了極致,夜空之下,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出了什麼事?”
山谷之中,有人聽到了外面那符石炸裂的聲音,急急遑遑的出來查看。
但這麼一看之下,卻登時驚呆了,卻只見彼岸寺僧人所在的地方,一片狼藉,諸位佛子護法,僧袍撕裂,一身是傷,模樣悽慘無比,甚至有人重傷垂死,而那個修為較高,受傷也較淺的,也正竭力爬起,聲音驚惶又淒厲,甚至帶了哭腔一般的朝着遠處的夜空大聲喊着。
“佛子……佛子被人擄走啦……”
這一聲喊,直將淨土所有的修士都驚呆了。
足足三息的功夫沒人説話,天地之間一片寂然。
開什麼玩笑?
佛子被人擄走了?
佛子是什麼人物,怎麼會被人擄走?
又有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擄走佛子?
或説是誰這麼本領通天,有那本事擄走佛子?
“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良久之後,才忽然有幾人縱躍上前,一臉的震驚,正是那些入了山谷之中的僧人以及三大古族的人,他們震驚之後,眉宇間也滿滿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實在在這件事太過驚人了,怎麼可能會出這種事啊,而且在這魔淵之中,誰又能從五位護法羅漢手中擄走神子?
“剛才……你們入谷……有人……以符石打來……我們……以身護住了佛子,結果受了重……重傷,然後那人就衝……衝了過來,綁起了佛子,向着……西方逃了……”
一位僧人強行壓制着傷勢回答,手指顫抖着指向了遠方的夜空。
“荒謬……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有一位古族神子下意識的大喝,手裏還拿着一件黑黝黝的寶甲,正是玄冥寒金甲。
“速速去追……”
轟隆一聲,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僧人身形一飛沖天,直往西方趕去。
“若是佛子出了事……我們……我們所有人,萬死難贖其罪……”
轟!轟!轟!
又有好幾個修為強橫已極的修士一言不發,法力全部摧動,奮起直追……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之意自淨土眾修心間升騰了起來,彷彿一隻大手攝住了他們的心臟,這種恐懼之意如此磅礴洶湧,甚至讓他們都沒有功夫去憤怒,只是感覺到了深深的害怕,然後下意識的就竭盡所能,要去將佛子救回來,把這個荒誕的錯誤抹去,回到正確的軌道。
佛子被擄走了……
……媽蛋説出去誰信吶!
這一日,註定淨土大亂,佛子被人擄走的消息,根本就按捺不住,一經傳開,立時驚動了十大古族,乃至魔淵之外的老祖宗們都受到了震驚,不知掉了多少下巴,摔了多少杯盞,而後,便是淨土幾乎所有在魔淵的力量都調動了起來,無數高人齊齊出洞,搜索佛子的下落,更有不知多少人開了卜卦,消耗自身的法力乃至命數,也要推洐出那膽大包天之人的身份來……
方行當然不知道已經惹下了這等禍事,此時正以鬼遮眼術法喚來青霧,將自己和青驢籠罩在了裏面,然後一溜煙的逃竄,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還時不時的嘔一口血……
“徒弟,看到了沒,你家師傅吊不弔?”
“他孃的什麼佛子,還不是被小爺我手到擒來?”
“你説這彼岸寺的佛子,竟然身上一點修為都沒有,説出去誰信吶……”
“我家神秀師弟,竟然輸給了一個凡人九生九世,連我都不肯相信啊!”
他一邊誇着自己,一邊尋找着合適的匿身之處,好在魔淵地勢廣闊,他又專挑邪怪無人處逃,再加上有鬼遮眼掩匿氣息,先向西方,又折向南,最後又折向北,根本無甚規律可言,自忖無人可以追到自己了,這才尋了一處幽謐的山谷停了下來,先自盤膝而坐,療養內傷。
當時他急於收回神力,使得自身內腑受傷甚重,若非他肉身強橫,怕都逃不了這麼遠,更兼得法力逆衝,經脈紊亂,已經不是單純的木法便可以修復的,非得好好調息一番不可!
佈下了大陣,讓青驢好好看着那佛子,不老實就一蹄子踢過去,這才靜靜調息。
在此過程中,那佛子倒也老實,竟然一言不發,只是盤膝誦經,並無半分驚慌之色。
而方行,在一個時辰後,也終於睜開了眼睛,徐徐吐出了一口氣,隱含血色,不過精神卻已經再次旺盛了起來,眼底精光四射,赫然那內傷已經全然控制住了,直到此時,他才轉過頭去,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位佛子,滿臉的狐疑與好奇之色,像是在思索什麼問題……
“你就是彼岸寺的佛子?”
他好奇的開了腔,目光在這佛子身上亂掃,看了半晌之後,卻有些失望,暗道:“這佛子也真特麼窮,別説沒有修為了,竟然身上連件寶貝也沒有,怎麼好意思當佛子啊……”
而那彼岸寺佛子,卻也直到此時才睜開了眼睛,平淡的望向了方行,低聲道:“小僧慧能,萬載之前,亦只是我佛身邊一掃地僧爾,平凡佛徒,如何當得佛子之稱?”
“你叫慧能,那我沒抓錯啊……”
方行眼神古怪的盯着這和尚,忍不住問道:“你堂堂佛子,怎麼身上一點修為也沒有?”
那僧人仍是面無表情,淡淡反問:“佛門中人修的是佛法,要修為做甚?”
“額……”
一句話反把方行問倒了,竟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才道:“憑這一句,你就不如我神秀師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