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焱盤膝坐下,隔着洶湧篝火,直視着趙括的眼睛:“千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們姐妹跟你定西王府是什麼關係?”
“該發問的是我。”趙括迎着唐焱的目光,神情淡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沒有激動,更沒有明顯的期待,平靜的像是夜幕:“你提到過花海領域、湮滅領域,也提到了汪洋渡舟,亡靈祭祀。”
“嗯,沒錯。看樣子,趙公子應該很熟悉。”
“祈天大陸的武技種類繁多,數之不盡,各人所習武道和武技或許有所不同,但不排除相似的類型。比如土、巖、水、火、雷,都可用類似的手段,達到層層遞進,疊加威力的效果。可能效果各有不同,但殊途同歸。在我們開始談話之前,我需要確定你提到的到底是什麼武技,請唐公子做個詳細介紹。”
唐焱沒有在意他的質疑,反而因他的謹慎燃起了希望,看來趙括真的跟昭儀和凌若惜有些關係。“花海領域最奧妙的地方是變幻多端,能衍生出不同的武技和存在形態,首先一點,最重要的一點,可以變化成移花大陣,實現大規模的空間跨越。”
趙括深邃如墨的眸子為之一凝,在烈焰映照下閃過稍許亮光,顯然第一個關鍵點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放眼整個中原,空間奧義始終都是最神秘的存在,一己之力實現空間跨越更是奧妙裏的奧妙,別説尋常武技了,就連正常的地級武技都很難實現。
所以唐焱提到空間跨越就已經觸動了他的心,直視着唐焱,等待着他的繼續。
“花海領域,可在短時間內打出數千萬花瓣,形成廣闊無盡的花海,有客隨着意念在瞬間把數萬花瓣壓縮為一瓣,可攻可放,集攻防於一體;可羣攻更可突殺,羣殺可毀滅萬千強敵,突殺可重創同級強敵;秘技有‘花徑通天’、‘幽冥古路’,可以脱離空間的限制;秘技‘汪洋渡舟’可以施展‘傾覆由命’,以生死之險,豪賭存亡。”唐焱邊説邊凝視着趙括的眼睛,彼此目光碰撞,各自閃爍晃動。
最後,趙括閉了閉眼,掩飾了自己複雜的眼神,但這個舉動顯然已經是做了確定。
“趙公子,熟悉了嗎?如果還是不確定,我可以繼續給你介紹下另外那位。”
趙括沉默了很久,緩緩睜開雙眼,隨着眼簾的抬起,眸光竟完全變成死灰色,在夜幕下、在火光中,極為滲人。
唐焱頓時警覺,飛退十餘步,月靈鹿驚慌後退。
“仔細看着,是與不是,給我個準確答案。”趙括聲音更為沙啞,灰白眸子凝視着唐焱,雙手緩慢抬起。
嗚嗚嗚嗚!
羣山間、谷澗裏,響起幽幽弱弱的陰風,像是成百上千的孤魂在抽泣。
趙括扎束的黑髮緩慢抬起,白色絲線脱落,長髮凌亂,無風自動。
黑暗裏、金沙上,滋生出詭異的灰色迷霧,向着谷澗擴散,向着空間擴散,從慢到快,從弱到疾,短短幾息之間,灰濛濛的霧氣充斥着潮濕冰冷的谷澗,所有的青苔、藤蔓,轉眼之間枯萎,被剝奪了生機,轉眼間連粉塵都不剩。
不像是純粹的枯死,而是某種腐蝕。
“湮滅奧義!屍鬼咒像!”趙括突然低喝,衣衫長髮無風自動,神情冰冷肅穆,雙手緩慢繃緊,指尖蒼白如鈎,領域內灰濛濛的氣息突然暴走,向着兩個方位迅速積聚。
一個在他自己身後匯聚成龐大的人形輪廓,霧氣匯聚,虛影漂浮舞動,又似扭曲中的靜止。跟趙括的模樣完全相仿,但因為全是灰色霧氣匯聚而成,模樣不再是冷肅,而是屍鬼般的陰沉。
同時間,在灰色霧氣深處,在唐焱後方,有個同樣的灰色輪廓成型,同樣也是趙括的模樣,同樣的陰沉可怖。
唐焱心頭頓時一緊,恍然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隨時可能死亡。
趙括雙臂大張,整片湮滅領域裏的死亡氣息陡然濃烈,且向着兩股影像瘋狂的積聚,兩個影像的體型全部瘋長,直至四五十米,宛若死亡劍鋒,聳立山澗。
轉瞬之間,谷澗恢復了常態,不再有灰暗氣息逸散,但它們全部匯聚成的詭異影像,真真實實的存在於他和唐焱身後,宛若陰冷的死神,冷眼看着塵世,要宣判死亡。
“沒錯!就是它!能剝奪自身生命力,湮滅對手的實力!”唐焱雙手旋動攥握,青火席捲全身,洶湧蒸騰,抵制着灰暗氣息的侵害,固守着自己的領域空間。
但他心裏開始奇怪了,趙括施展的怎麼會是凌若惜的武技?凌若惜屬於定西王府?那昭儀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答案呢?”趙括凝視了唐焱半晌,眸底灰白色調漸漸被墨黑色侵蝕,恢復常態,他的長髮自行披散落下,凝聚在彼此身後的鬼象虛影同樣融化殆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唐焱同樣凝視着趙括:“你的秘技跟她一樣,難道你們同屬一族?”
“屍鬼咒像,被王府封存的秘技,壓在王府寶閣最深處,已經封存千年。我機緣巧合,發現了它,修煉了它,瞭解了它的曾經。
葬花血脈,帝國西疆大漠獨樹一幟的‘奇蹟之花’,曾經昌盛萬載歲月,如今凋零枯萎,只剩些許荒宅殘院,孤存於大漠深處,只剩百餘低調安靜的族人,苟延殘喘。”
唐焱散開了青火:“你的意思是……屍鬼咒像屬於王府秘技?但葬花血脈不屬於王府?”
“可以這麼理解。”
“現在可以説説當年的事情了嗎?”唐焱越是好奇了,凌若惜是大乾皇朝定西王府的人?昭儀跟定西王府又是什麼關係?怎麼會突然沒落?
趙括反問:“你認識她們?”
“很熟悉。”
“她們還活着?”
嗯?這問題有點意思。唐焱眯眼看了她們一會兒,無聲的笑了:“當然活着,活的還很精彩。”
“她們在哪?”
“你告訴我想要的,我告訴你想知道的,公平交換。”
趙括深深看來唐焱片刻,竟然直接轉身走開:“我已經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告辭了。”
唐焱微微怔神,笑了:“哥們,什麼個意思?忙活了半天,你就這麼走了?”
“你知道的已經足夠。我希望你把今天的談話壓在心裏,永遠不要再公然宣揚,不然……”趙括停下腳步,稍稍偏頭:“我會親手宰了你!”
“嗬?!你先等等!我有點糊塗,你轉變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你知道了該知道的,滿意了,走了,我這邊非但什麼都沒弄清楚,反而更糊塗了。”
趙括已經不再理會,朝着山澗外面走去。
“哥們,你這樣不講究啊。”唐焱笑着摸了摸鼻子。
趙括走出山澗,縱身躍出山羣,帶着月靈鹿離開。
咔嚓!!
金色閃電劈開夜幕,墜落林地,攔在了趙括面前,笑呵呵的看着他:“説走就走,想説就説。看你的意思是真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你知道了你不該知道的事,你結識了你不該結實的人!我現在不殺你,等你恢復全盛,我會在戰場上親手宰了你。”
“殺不殺,宰不宰,以後再提。我還是想把今天的問題弄個清楚明白,咱們繼續?”
“奉勸你,不要再繼續探究,不要再宣揚,你還可以多活幾天。否則,寧可提前結束惡人谷行動,我也要讓你永遠躺在這裏!”趙括彷彿是突然間動了殺意,且原來越強烈,像是某件事情觸動了心裏哪根敏感的神經。
“看來我真的是看起來很弱,不論哪裏蹦出個阿貓阿狗都很自信的能弄死我。”唐焱搖頭自嘲,拍拍身邊的月靈鹿,示意它退開,晃了晃肩膀,從黃金鎖裏取出一樽黑棺,撒手一放,轟的聲砸落在岩層裏:“我今天還真就想強勢一把,不把事情弄清楚,你休想離開。”
“我暫時不會管你跟她們什麼關係,但給你個忠告,不要繼續打聽你不該打聽的。”
唐焱伸出一個指頭,笑容依舊,但眸光已凌:“我也是,最後一次善意的請求,把該説的事情説完,今天到此結束。”
“再給你個忠告,讓開,否則我不介意廢了你!!”
唐焱笑了,笑的很燦爛:“世界上有兩種人很討人厭,一是自以為是的人,二是犯賤找死的人,恭喜了,你是個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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