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絲探手進浴白裏試試水温,然後脱下衣服,在騎了一天馬又伏案几個小時後,能舒服地泡在澡缸裏真是一大享受。她已經把報導寫好了,明天就可以上路回家。
她脱光了衣服才想到沒有拿浴袍進浴室,它還掛在雙門的大衣櫥甲。她打開衣櫥打邊的門,霎時心跳停止,因為衣櫥裏有個男人,他眼睛和嘴巴張得大大的盯着她的胴體。上帝憑着她多年做記者的臨機應變,她以極快的速度關上的門,轉動鑰匙上鎖。男人輕敲着衣櫥的門抗議,不敢喧嚷,好似怕引來抓賊者。
莉絲退後一步靠近牀,轉身想抓起牀單掩蓋自己的裸露,但接下來的事發生得太快了,使她來不及反應。他身後衣櫥左邊的門打開,裏面跨出一個男人,他在她還沒看到他的臉之前就抱住她,雙手摟着她的背,將她的頭固定在他胸前。
男人的手碰上她的肌膚那一剎,她倒抽一口氣,僵直着無法動彈,感覺他一手擁着她的肩膀,一手摟着她的腰,“你是誰?你們想幹嘛?”她恐懼地問,聲音顫抖着,男人的肩膀很寬,手臂有力,她根本休想能逃脱得了,“如果你想要錢的話……”她的力氣慢慢恢復了試着掙扎,但他的手臂收緊打斷她的話。
他的左手開始愛撫她垂在背上的秀髮,手指捲起柔軟的金髮來把玩。即使莉絲仍是很害怕,她還是放鬆了一點,這個男人似乎沒有傷害她的企圖。她想把頭抬高以便能順暢地呼吸,但他不准她動,強有力又不失温柔的手臂將她抱緊些,使得他們的依偎更親密。
“放我出去。”鎖在衣櫥裏的男人低聲叫。
摟着莉絲的男人聽而不聞地繼續愛撫她秀髮,右手沿着她的背直撫到她光滑的臀部上,教她打了個冷顫,感官愉快興奮的顫慄。她從來沒有被男人如此撫過,但他的手那麼温柔,當她是寶貝般的愛撫她,教她怎能不陶醉。
噢!她一定是瘋了!他是個陌生的賊呀!
清醒之後她努力地掙扎,企圖掙脱他的懷抱,但他牢固地擁着她,不使她感到痛,但又無意放鬆她。
“你是誰?”她再問,“你想要什麼?我的錢不多,不過我有個值錢的手鐲,放開我,我拿給你。”
不管她怎麼掙扎都無效後,她放棄了,鬆懈下來乾脆靠着他休息,“如果你想用暴力得到我的話,我保證你一定不容易如願,至少臉上會多出兒道血痕。”她試着抬頭看他,但是他把她的頭壓回他胸上,不准她看到他的臉。
我説錯話了嗎?她想,説不定男人本來沒有要強暴她意思,現在被她説動了心思,他神秘地不答腔,命運未的惶然不安使她打了個哆嗦,他再抱緊她一點,換成別的情況,她會以為他的動作是想保護她。
“我們是你父親派來的。”他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好聽極了,“我們兩個來帶你回家。”
“好,我本來就打算回家了,但首先我必須……”
“噓,”他柔聲耳語將她按回原位,宛如他們是一對情侶,而他這樣摟着她光滑的身體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不管你怎麼打算,你都得現在就跟我們回家。”他繼續愛撫她秀髮,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彷彿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女人了,身不由己地愛撫着她,“我們的任務是帶你回家,你要吵的話等見到你父親再跟他吵,懂嗎?”
“可是我的報導還沒……”
“莉絲,”他固定住她的頭,不讓她動,“我要放開你讓你穿衣服,然後再放皮斯特出來。我會在外面準備好馬,你只能帶旅行最必須的行李,我們要經過雨林沼澤,那得花好幾天的時間,記得要帶雨具。”
“經過雨林?為什麼?沒有人能走過那個蠻荒地帶。”她驚叫。
不知道為什麼,她完全相信他的話,也沒有抗拒他的心理,他的聲音有一種迷人的説服力,他的温柔輕撫也令她使不出力量抵禦。
“我知道要怎麼經過雨林,你別擔心,只要儘快準備離開就好。”
“我們先把我的稿子交給約翰·安德森。”怪異的,她竟有點捨不得離開列人的懷抱。
“誰是約翰·安德森?”他問。
“我的朋友和報紙的編輯,他是第一個懷疑休斯·藍尼把來福槍賣給印地安人的人。”
他低下頭,臉埋進她秀髮裏吸口氣,“我們待會兒再談這個問題,現在我們得走了,你必須穿好衣服我們才能走。”莉絲等着,他卻仍抱住她手,也仍在她背後輕撫。
“喂,你到底要不要放開我?”
“你不冷吧!”
“我不冷,可是我不習慣被一個陌生男人綁架,天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我爸爸派來的。可以請你放開我讓我穿衣服嗎?”這就對了,她總算恢復正常了。
“好。”他如此回答可是並不鬆開她,有如預備就這樣抱着她一整年。
莉絲髮出一聲低吟,半是生氣抗議,半是和她的靈魂抗拒。
今人地已經中邪地放縱自己太久了,竟任由一個她連臉都沒看到的男人摟了半天還不能自拔,一定是她過於寂寞飢不擇食的關係,老處女的悲哀!不過男人的輕柔愛撫和醉人嗓音也功不呵沒。
“狄南,你如果傷害她,我會教你好看。”衣櫥裏的那個男人威脅道。
狄南又摟了她幾十秒鐘,然後幽幽地嘆息放開她轉身走到梳妝枱是前。一連串動作使她來不及看他的臉。
莉絲緊張地抓起牀單的一角遮掩她的身體,但她實在沒那個必要,因為他背對着她在玩她梳妝枱上的東西。不過她還是用牀單掩住自己走到衣櫥,自左邊的衣櫥裏拿出一套騎馬裝。
她背對着他,回頭瞥他一眼。他是個大塊頭,肩膀很寬但瘦削了些,他的衣服是全新的沒下過水,連馬靴、槍袋、槍等等全都叢嶄新的。他放開她之後就沒有講話,低着頭看他手裏的東西,那東西被他的身體擋什,她不知他是看什麼那麼感興趣。
莉絲自抽屜取出內衣,邊穿邊好奇地瞄他,想看看他的臉長什麼樣子,但是看不見。她儘快地穿衣服,穿好之後説,“好了。”她以為他會轉身來看她,但他直接走到衣櫥前開鎖,衣櫥裏走出一個金髮的男人。
“幫她收拾行李,我在外面等你們。”狄南説完爬出窗子,留下她面對金髮男子。
她心中竟冒出若有所失的感覺,金髮男子微笑着靠近她。他是個英俊的男人,那對藍眸笑得微眯了起來像撿到寶似的,莉絲相信很多女人會被他迷人的微笑融化,但不是她,他不合她的胃口,神秘的狄南似乎更能吸引她,雖然她還沒看到狄南的長相。
“我是艾許·皮斯特,我為剛才發生的事致歉。”他的表情卻一點都沒有道歉的意味,反而有如很高興他們的第一眼是在她身無蔽體之物的情況下發生,“我們真的是你父親派來的,任務是帶你回家,不管你有什麼藉口我們都不接受,你父親很擔心。”
她撇撇嘴角,“聽你説話就像是重複我父親的句子,我跟你們走,不過我需要帶一些行李。”她走到梳妝枱前收拾東西,發現剛才狄南感興趣的物品是一面手鏡。她晃晃鏡子,瞭解到他剛才感興趣的是自鏡子裏欣賞她穿衣服的過程。這個偽君子,瞎眼爛瘡的賊!她的第一個反應是生氣地在心裏詛咒他,隨即她微笑着將鏡子收進袋子裏,再走到桌邊將桌上的稿子折起來塞進袋子。想了一下,她坐下來寫一張短柬留給主人休斯·藍尼,解釋她來訪的本意,告訴她的企圖。
她跟着艾許·皮斯特爬出窗子,窗外的樹下有兩匹馬在等他們。
“莉絲小姐,”艾許説,“我很榮幸能……”
“你待會兒再追求他,”那個莉絲已然熟悉的聲音説,她搜尋他的臉,他的臉隱在帽緣和樹影裏,“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
義許和莉絲都迅速地服從命令。
一整個晚上和第二天一整天莉絲都跟着艾許騎馬,他們經過幾個村莊、營地,儘量避開有人的地方,有些小徑窄到他們必須下馬來牽着馬走。狄南一直在前面領路,偵察前面的路況。
他們只停下來一次,狄南低聲吹了個口哨,艾許·皮斯特要莉絲停馬,他上前去問狄南有何命令,然後回來説前面有一隊人在休息吃午餐,所以他們得等到那些人走了之後才能出發。
艾計拿下馬鞍袋,取出水壺和乾糧與莉絲分享。
她背靠到樹幹,沿着樹幹溜坐到地上,筋疲力盡地覺得全身痠痛,“我想你的狄南先生一定有毛病。”她垂下眼睛,深知要得到新聞的最佳辦法是假裝並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答,“我想他一定是長得比癩哈蟆還醜,所以不敢給人家看他的臉。”
“他不是我的狄南。”艾許説,“要是他屬於任何人的話,那就是你父親,你父親僱用他。”
“他知道我們為什麼要經過雨林嗎?”她轉個方向問,“幹嘛要放着好好的路不走,故意經過蠻荒原始的雨林沼澤?”
艾許還沒有回答,他們就聽到狄南的哨聲。艾許像只聽話的狗,馬上就跳起來收拾東西上馬。
“有人見過這個狄南先生嗎?”莉絲一邊跨上馬一邊問,她強烈的好奇心是使她成為名記者的原動力,在女人不得獨自出門的時代,她單身匹馬闖蕩江湖很教一些男人不敢領教。觀察力強也是莉絲的長處之一,她看出艾許並不善於騎馬,他這輩子曾待在馬背上的時間可能只有她的十分之一。
艾許盯她一眼,“你為什麼對他這麼感興趣?”
“職業上習慣性的好奇使然。你知道我爸爸為什麼會僱用他嗎?他有什麼資歷能帶我們穿越雨林?”
艾許聳聳肩,“他走過雨林。他的確是個奇怪的傢伙,好像很不喜歡跟別人打交道,老是把他的寢具搬離營火遠遠的,不跟人並肩同騎,也不多講話,問他個人的事,他更是三緘其口,我也很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麼會僱用他。”
“如果你認識我爸爸夠深的話,你就不會想問了。”她半呻吟道。等她回到家,她一定要和爸爸算算這條荒唐的綁架她回家的帳。
太陽下山時他們才又聽到哨聲,艾許再到前面聽狄南的指示,幾分鐘後帶着兩匹精神飽滿的新馬回來。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需要休息?”
“我當然説了,”艾許看起來比她還累,好似乎生不曾這麼長時間的騎馬過,“可是我們得繼續走,狄南要我們等到進入雨林才休息,他説等我們到了那裏之後可以休息一整天。”
“狄南,狄南,”她嘟噥着換馬,“神秘、有虐待狂傾向的無臉人。”
他突然在她房間裏冒出來,擁抱赤裸的她半晌,然後消失在前方領路,充滿神秘。她爸爸為什麼會僱用他?艾許·皮斯特又是誰?一個比她還生嫩的俊小生,按理她爸爸應該不會選艾許這種軟腳螃蟹來綁架她,爸爸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他們又騎了一整晚的馬,算起來他們已經走了兩天兩夜的路沒有睡覺,莉絲不覺在馬背上打起瞌睡來,有兩次差點跌下馬。她眨了好幾下眼睛,強迫自己清醒,仔細看前面似乎有營火,“皮斯特先生,你看。”
她喚醒也在馬背上打盹的艾許,他們興奮地催馬接近營火,終於就能得到休息了,她幾乎要感激得涕淚淋漓,還騎在馬比如就一邊拆綁着毯子的繩子,等到停馬時,毯子也掉到地上,連人往地上溜,一碰到毯子就立刻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吵醒,天色黑濛濛的似乎還不到閩陽沸露臉的時候,地朦朧的眼睛睡意猶濃地看到一個戴着寬邊帽的男人為她和艾許照顧馬匹張羅食物。她朦朧地看着他走到她跟前,仍半睡半醒地,意識混沌不清。他跪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擁抱她,她像個貪睡的孩子,微笑着窩在他温暖的懷裏。
“你睡在你的鋪蓋上沒蓋毯子會着涼。”他柔聲以保姆的口氣説。
她點點頭,讓他拉開她身下的毯子,然後躺下去,他幫她好毯子,有一剎那他的唇好接近她額頭,好像是她父親在給她安吻。她閉着眼睛微笑呢喃,“晚安,狄南。”她立即睡着了。等到她再醒來時天已大亮,有一會兒她以為是在做夢。四周都是高大濃密的樹,幾乎遮蔽了陽光,到處都是青苔,空氣中有潮濕的味道。
離她幾步遠的艾許仍熟睡着,讓她感覺她是原始森中唯—的活人。她慢慢地站起來觀察環境,這就是鮮少人膽敢一試雨林,聽説很容易迷路,有人在雨林裏打轉了一個還出不去,最後終於走出去時已經變成草根、樹皮、蜥蜴,無所不吃——怪物、瘋子。
莉絲想了一下,他們是從右邊來的,所以她選擇左邊的路走,所謂的路只是有馬蹄踐踏過的地方,才走了幾步,開營地,她就似乎成了世界上唯一的人類,除了樹木外看不見一丁點人工的東西,她繼續走聽到了水聲。
又走了一小段路,她看到一條小溪。突然她好想跳下去洗個澡,洗掉兩天來的塵上和疲憊,她十分想念休斯家她沒有利用的那缸可愛的温水。
有何不可呢?他們兩個一定都還在睡覺。哈!要不是她當時打開衣櫥找浴袍,他們兩個偷窺鬼必然會等到她洗完澡才現身。幸好她還不算太吃虧。
地上進水中,水很涼令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但她很想把自己洗於淨,站到一棵大樹幹後開始洗澡,這樣萬一男人走過來,她就可以立刻躲起來,也可以跑進樹林裏。
她洗完澡,比較不冷了才後悔她沒有帶毛巾來。剛想完她就聽到哨聲,警戒地看去,艾許正向溪流走來,她忙不迭地抓起衣服跑進樹林中,結果卻撞到一堵肉牆上,那是她已然熟悉的寬瘦胸膛。
有兒秒鐘他們都驚訝得説不出話來,茂密的森林裏垂枝闊葉處處,使他們的視線可及處很有限而不期然的撞在一起。
狄南的手輕摟着她,退後一小步以便看她赤裸的身體,“莉絲小姐,我到哪裏都認得出你。”他帶着笑意説。
“噢!”她又羞又氣地呻吟,推開他跑了幾步躲到樹後用顫抖的手指穿衣服。
“水太涼了,不適合洗澡,”他的語音仍含着捉弄的笑意,“不是我不欣賞美人出浴,不過下次你最好先徵求我意見,我不希望你感冒。”
莉絲悶頭穿衣服,昨天一整天她已經被這個神秘男子迷得滿心滿腦都是他,想像他醜成什麼模樣。但是在剛剛幾秒鐘的驚鴻一瞥,她卻看到一張世界上最英俊的臉,原來他是太帥了所以才不讓她看,不是因為太醜,怪哉!會有人因為他過於英俊而藏起臉來嗎?他應該為他的英俊自傲呀!
她沒有想到黑髮的他會有一對比北極星還明亮的藍眼,那對漂亮得不得了的眼睛就象是兩顆藍鑽石,還有他挺直而不嚴峻的鼻粱,性感誘人的唇,弧度優美萬分的下顎。噢!上帝!他的臉吝於見人是有道理的,只看了他一眼她的膝蓋就直到這會兒還軟得沒辦法打起勁。穿好衣服她鼓起勇氣走出樹後,他坐在地上背對她,莉絲突發奇想剛才她看到的是他的臉嗎?沒有一個人能有那麼完美的五官,會不會是那一剎那樹林的精靈附着在他身上,使小妖術將他變天。
昨晚他照顧她睡覺時,她猜他至少有四十歲了,才會像個父親般幫她蓋毯子,但他還很年輕,絕對大不了她幾歲。
他該聽到她走近的聲音,但是他沒有轉頭,她就固執地站到他面前,非要再把他的臉看清楚不可,證實她腦中的印象不是幻覺。他沒有抬頭。臉藏在寬邊帽下。莉絲坐下來盯着他的帽緣,等待再一睹俊顏的機會。
他低着頭説,“莉絲小姐,我要向你道歉,我好像每次都使得你受窘,我不是故意的。”他輕柔的聲音也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噢!上帝待他何其寬厚,賜他一切顛倒眾生的資產。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草地上畫,“我們相遇時的不尋常狀況是環境造成,我不希望你對我有錯誤的印象。你父親僱用我帶你回家,我只想完成這個任務。”
莉絲望着他的帽緣想,這個男人已經兩次使她成為傻瓜,三次抱過她,其中兩次她還身無寸縷,他綁架她,而這一刻她竟興起想安慰他的念頭。她伸手碰觸他的手,看到他手腕處有紅色的疤痕,半隱在他的袖子裏,“你受傷了。”她關心地輕叫。
他立即站起來,在她還沒搞清楚她説錯了什麼之前已轉身走開,甚至可以説是跑開,叫喚着艾許·皮斯特。
莉絲楞楞的想不出她哪裏冒犯了他,接着她聽到他的聲音,“她在這裏。”狄南説着領艾許過來雖然她對狄南所知甚少,也聽得出他現在講話的聲音不是原音,是經修飾過的假音,“你們還沒有人正式介紹吧這位是艾許·皮斯特,他是你父親的朋友,會和我們一起穿越雨林。艾許,你何不帶馬爾森小姐去釣魚呢?我們需要新鮮的食物,待會兒你們再撿些柴火回來。”狄南將艾許推向莉絲。
艾許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我們去釣魚好嗎,莉絲小姐?”
莉絲實在猜不透狄南在搞什麼名堂,為什麼要湊合她和艾許,她一點都不想和艾許在一起釣魚,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她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她看向狄南,仍然看不見他帽緣下的臉,只好接受艾許的手,“好呀!”在她站起來的時候,狄南已經走開了。
她和艾許走回營地拿東西,營地多出了兩支釣竿,柏牡川信那是狄南變出來的,“釣魚是你的主息還是狄南先生的?”他們走向溪流時她問。
艾許笑道,“我想他不是狄南先生,他好像沒有姓氏,我們別談他了,我聽説你為報社工作,你真的是著名的正義女神娜拉·達拉斯嗎?”
“娜拉·達拉斯是我的筆名。”她心不在焉地將釣魚線拋進水中,她從小就擅釣。
“我看你文章的時候以為你的年紀很大了或是一個男的化名,那些故事真的是你親身經厲的而不杜撰嗎?”
“每一個故事都真實。”她説。心想着狄南山怎麼會那麼神秘?
“甚至做歌舞女郎,穿粉紅色的緊身衣在舞台上跳也是?”
她回憶起以前的冒險往事,微笑地説道:“結果我在第二幕就被丟出戲院了,我實在不是個好舞者。皮斯特先生,我父親為什麼會選擇你參與綁架我的行動?我以為他會選擇懂得這片雨林的人。”
“那是狄南的工作,他負責照料馬、供應食物和照顧我們的……”
“那你做什麼?”
艾許微笑道,“我的工作是使你旅途愉快。”
“哦?”她看着水面更迷糊了,這不是她老爸的作風,“皮斯特先生,你靠什麼維生?”
“請叫我艾許,我們已經不陌生了。”
莉絲控制着臉上的表情,不去想她和這個男人第一次見面時是怎樣的光景。天!她絕不會把她裸體地打開衣櫥,發現裏面有個男人寫進她的冒險故事裏。
“直到去年我還擁有我的鋸木廠,可是一場火使我失去了所有的財產。”
她看他一眼,看不出他有傷心的表情,“你開始做另一行生意了嗎?”
“我的所有財產全泡湯了,甚至負債,”他無奈地垂下頭,過一下子才看着她微笑道:“可是我抱着希望,相信我的運氣就要轉好了,看!有魚上鈎了,要我幫你拉上來嗎?”
“我能處理,”她説着釣起一尾不算小的鮭魚。接下來的—個小時裏她釣到八條魚,艾許只釣到兩條小不溜丟的袖珍魚。
但艾許並不以釣輸她為意,笑着稱讚她,似乎他生性樂觀不在乎被女人擊敗。
他們走回營地,營地已經升起營火,必定是狄南生的火,他卻不見蹤影。
莉絲一邊將清理好的魚用木叉穿着放到火上烤,一邊説:“皮斯……呃,艾許,我想跟你和狄南先生同時談話,但是我好像很難把你們湊攏到一起,我到休斯·藍尼家住是去調查一項謠言,結果發現休斯·藍尼為了要取得一些土地,僱用白人槍手打扮成印地安人去騷擾不肯把土地賣給他的八家墾民。”每次看到不公平的事,莉絲的正義火氣就冒出來,“我還握有他賣槍給印地安人的證據,他這個人的罪狀比我當初以為的多。我必須把資料和稿子送到報社,根據我的估計,我們在報社的西邊不遠的地方,我明天必須到報社一趟。”
艾許手上抓着他的帽子,轉動着帽子説:“莉絲,我相信你爸爸一定不希望你指控休斯·藍尼犯罪,我們最好是先回你父親家,由他決定是否派人將你的稿子送交報社,現在你還是安全地待在雨林較好。”
莉絲見過不少像艾許這種把女人當廢物的男人,她知道這類男人仍非常守舊,不相信女人除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和養孩子之外還有其他的才幹,她再怎麼浪費口舌也沒有用。“魚烤好了。”她用女性温柔的聲音説,博得艾許的微笑,她懂得他笑中的意思,女人做女人該做的事就好了,她回以微笑,但皮笑肉不笑,男人,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瞭解女人不是次等生物?
他們一邊吃一邊閒聊,她扮出淑女姿態沒有泄露決心將稿子送交給約翰·安德森的計劃。他們一吃完她就站起來,“我去找狄南先生來吃魚。”她走向河邊。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去,他那個人只有在他想出現時才會出現,他一定吃飽了,你何不坐下來輕鬆一下享受我的陪伴。”她最恨人家指揮她該怎麼做,這也是她經常和她摯愛的父親起衝突的原因,她父親習慣命令人,而她永遠不習慣盲從。
她甜蜜地對艾許微笑,“我還是去找他看看。”她不等艾許接腔就迅速地走向河邊,幾秒鐘後聽見艾許來追她的聲音。謝謝她母親把她生得嬌小,她得以躲在樹後等艾許經過。
等艾許走遠了,她才往另一個方向去找狄南。她微笑着向前走去,她一向有嗅出她想找的人在哪裏的本事。
走在雨林裏有個很特殊的感覺,這裏除了樹幹和土地外一切都是綠的,各種顏色深淺不等的綠,幾百種植物都同樣是綠色,教人感嘆造物者的神奇。因為枝葉濃密,平常陽光不易穿透照射,因而森林裏濕氣頗重。
當她撥開一叢植物時,嚇了一跳,差點踩到躺在地上睡着了的狄南,他身下鋪着毯子,拿一個袋子當枕頭,他的確是那麼英俊,熟睡的臉使他顯得非常年輕。莉絲再一次為他的英俊靶到震驚。簡直是罪惡,一個男人不該有這麼完美的五官,他會迷死多少女孩子呀,她可以坐着看他的臉一世紀都不會生厭。
她痴痴地看他,在心裏讚賞不已。他翻了一下身,感覺到她的仔在似的張開眼睛。
“莉絲。”他淺笑着再合上眼,不到三秒鐘就匆匆坐起來戴上帽,把帽緣拉低,“馬爾森小姐,你不是在和艾許釣魚嗎?”
“剛才是,我釣到太多魚了,所以我們就回營地烤魚吃,然後我逃開艾許,結果發現了你,你的午覺睡得舒服嗎?昨天晚上你還清醒地照顧我們,你現在應該多睡一會兒。”
像個剛睡醒的小男孩,他揉揉眼睛,莉絲又看到他手腕處曾磨破皮的疤痕,他頰上也有些青紫。
“你何不回營地去和我們一起聊天呢?”她温柔地説,“我們還剩下一些魚,你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你回去吧!艾許可能在擔心你了。”他站起來拉拉帽子,“再説我得開始工作去探前面的路了,自從我上次來過後,有些樹木倒下來擋着路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狄南先生?”
“叫我狄南就好,不必加上先生。”他説這句話的語氣平淡得彷彿他已經如此説過一千遍。
莉絲也站起來靠近他,他卻轉過身背向她,摘下帽子用手指梳梳頭髮,他的頭髮仍是濕的,可能他剛剛洗過澡,剛才從他敞着的襯衫,她可以看到他的排骨,他很瘦,瘦得幾乎是皮包骨,以他的體型看來他不該這麼瘦,很可能他曾經餓過很長一段時間。
“我不想惹麻煩,我知道你只想做我父親吩咐你做的事,可是……”她遲疑一下,“可是,狄南,我想你該吃一頓飽餐,我堅持你跟我回營地去,如果你不肯的話,我保證會使我們的旅程變得很漫長。”
他張口欲言但又閉口不語,再以微笑取代言語。莉絲膝蓋軟了,當他存心迷人地微笑時,就是天使也會被他誘得跳下凡塵。
“我不能拒絕這種邀請,你先走,我跟上去。”
“不,我們一起上。”謝謝天她還能保持穩定的聲音,“你為什麼會走過雨林?是誰開出路來的?”
“你不喜歡和艾許釣魚嗎?他是個很好的伴侶,我們來的時候他幫了我不少忙,他對安撫馬有一手,我們在路上遇到的每個人都喜歡他,我相信你也喜歡他。”
“是的,”她困惑地回答,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改變話題,“你是怎麼認識我父親的?”
“艾許認識你父親好些年了,很奇怪你們竟沒有見過面,艾許的父親在東部起家賺錢,我相信艾許將來也會發達。”
莉絲狐疑的看着狄南。他在玩什麼把戲?口口聲聲的艾許,就算是艾許的親孃也不會比他更捧艾許。狄南為什麼一直要把他們的談話扯向艾許?她問的話跟艾許根本風馬牛不相干。可是狄南只是微笑着,她懷疑他是不是深知他微笑的魅力,特地擺出來使女人住嘴別再問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她對他回以甜美的微笑,如果他夠了解她的話,他就該知道當她的眼睛發出光采時就表示她接受挑戰,她已決心挖出這個謎一樣的男人的底細。她不會僅以知道他叫狄南為滿足,她甚至還不知道狄南是他的名字還是姓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