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絲笑盈盈地上樓,艾許在她房間門口等她。她耐心的聽艾許數落幾句讓他發泄怨氣後才開口,“我認識他比你還清楚,你不必再説了。”
“你知道他拋棄過多少女人嗎?你以為你嫁給他會幸福嗎?……我想你對他感興趣只因為他神秘,事實上他只是個廉價槍手,莉絲,”他向她靠近一步,“你需要一個和你同一階層的丈夫。”
她對他假笑,“譬如你嗎,皮斯特先生?”
“莉絲,你是一個很右魅力的女人。”他低卜頭想吻她。
她打開門溜進房間,砰一聲關上門,“吻門吧,皮斯特先生。”
第二天早上狄南穿得整整齊齊在旅館人廳裏看報等她,“早安。”她愉快地對他微笑,他卻笑得很勉強彷彿將上刑場。
路上有些人也走向教堂,公然地注視他們這一對。到了教堂莉絲把狄南拉到前面第三排坐下,不准他躲在後面,在做禮拜的時候他安靜地聽牧師講話,唱聖歌時,就像小紅説的,他的確有個好嗓子。
禮拜結束牧師和他們握手告別,小紅駕了一部漂亮的大馬車來交給狄南,“藍子裏的野餐夠你們吃一整天的,去吧,年輕人,好好玩。狄南,你要是冉愁眉苦臉我就要捏你耳朵。”
坐上馬車後,他們跟隨別人把馬駛向野餐的地點。
“康寧斯是誰?”莉絲問。
“你的尖耳朵又聽到別人在説我了。康寧斯是個匪黨的頭目,他要我加入他們,因為我的槍法好,可是我不肯,康寧斯就生氣了報復我,在他們搶銀行時叫一個蒙面人狄南。警長逮捕我,而我那時剛好跌斷腿,但警長還是不相信我是無辜的。一個我認識的女人聯絡上一個聯邦法庭的執行官重新調查,但是警長不肯放我執意要吊死我警告康寧斯一夥,聯邦執行官就炸開獄救走我。”
“上帝!”莉絲撫撫胸口,“你的脖子真是危險。我相信你還有更多這種可怕的故事。”
“一個在槍口下討生活的人難免會遭遇危險,莉絲,我們何不單獨去野餐……”,“不行,我要把你介紹給他們。”
“那些人我多半認識。”
“他們並不認識真正的你,走吧!”
野餐的地方是個風景優美的大坪,女人們在擺食物時,男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向河邊釣魚聊天。
莉絲勾着狄南走到女人們前面要他放下野餐盒,“我相信你們都認識我的未婚夫狄南先生。”
她們好像是被介紹給響尾蛇,很難過地點個頭。狄南摘下帽子致意,“很高興認識你們,待會兒見。”他對莉絲擠個眼睛走過去加入男人。
狄南前腳一走,女人們就七嘴八舌地勸告莉絲!
“達拉斯小姐,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可憐的蜜雪兒因為他失去了培諾先生。”
“蜜雪兒就是那個死了男朋友的女孩嗎?”莉絲鎮靜地把野餐拿出來,“我聽説培諾開始對別的女孩感興趣,蜜雪兒就去沙龍找狄南到她家,她同時也約了培諾去,威脅如果培諾不娶她,她就要懷着培諾的孩子嫁給狄南,結果培諾不認帳孩子是他的,可憐的女人氣瘋了就……。唉!誰教狄南倒楣有一副樂於助人的好心腸。”
女人們面面相覷,然後嘰哩呱啦的討論,每個人都説她們本來就對培諾是不是狄南殺的感到懷疑,過一會兒她們都似乎不在意狄南是不是個犯人了。
吃野餐的時候沙耶不時調侃狄南,“比牢裏的食物好多了,是不是?”
沙耶伸手要去拿雞,一個婦人川木匙" 他的手,“大人不好好地取食,我要怎麼教小孩。狄南先生,你還要一些豆子嗎?”
狄南受寵若驚地説,“好的,謝謝。”
“狄南,你殺人之後有什麼感覺?”沙耶用輕蔑的眼光斜睇狄南,一個女人“一不小心”把熱咖啡倒到沙耶腿上,沙耶叫着跳起來,每個人都噗嗤笑出聲。
一個男人説,“等你結婚後你就知道女人有辦法使你還沒宣戰就棄甲投降。”
一個小時後野餐宴結束,孩子們被趕去睡下午覺。大人們結羣聊天。
“你要跟我們去划船嗎?”一個女孩問莉絲,“很好玩的。”
“我們很高興去。”莉絲把狄南拖着走。
到了河邊別人都上船了,狄南將莉絲拉到他身上,“哎呀,莉絲你扭到腳了,痛不痛?”他不等她開口説話就把她抱離河邊往樹林走,“她沒事的,我會照顧她。”
莉絲聽到他們身後盡是咯咯的笑聲,任誰都看得出狄南的騙術不高明。
“好吧!你綁架了我,現在要怎久辦?”莉絲無法制止自己對狄南微笑,“如果你敢解開我一顆子,我就不在和你講話。”他笑得好暖昧。
她抽口氣羞紅了臉,“狄南!”
“莉絲,我懶得和那些三姑六婆周旋,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到林子裏親個午安吻什麼的……”他的話被莉絲瞪住。
“放我下來,我們可以散散步、聊聊天。”
他們在樹林裏散了一會兒步,莉絲問,“你有沒有真正做過壞事?”.“你想挖一個男人的秘密嗎?我是有幾次喝醉酒鬧事打架的記錄,我殺過的幾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我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時候在餓死之前做過幾次小賊,此外人們好像很喜歡冤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太看得起我,把我沒做過的事全往我頭上栽。”
他扶莉絲坐到一塊木頭上,他要坐到她身邊時她推開他,“你坐在那裏,別太靠近我,否則我腦子會不靈光。你躺下來好了,頭可以枕到我腿上。”
“榮幸之至。”他説着躺到草地上枕着她大腿,“好舒服,你和我認識的其他女人都不同。”
她輕撫他頭髮,“你自由以後打算做什麼?你除了會騎馬打槍喝醉酒坐牢之外還會做什麼?”
他閉上眼睛微笑,“我得想想看,玩女人算不算?”
她抓一下他頭髮,“當然不算。”
他哎一聲睜開眼睛,“我可以管理四家妓院。”他握住她的手,“別再來一下,那是我的真發不是假髮。我的意思是小紅可以管理女人,我可以幫她處理萬一有人打架鬧事的場面,也可以幫她管帳。有一次她的帳房病得很重,她拿帳簿問我要怎麼辦,我發現她的帳房偷她的錢,現在我每次去她那裏她就要我幫她查帳。”
“你真是天才,我爸爸説他的王國都是建立在清楚的帳目上,你一定能幫他很大的忙。”
“我相信你父親不會信任一個槍手幫他管帳。莉絲,”他伸手撫摸她臉頰,“你想他説不準我碰他女兒是不是認真的?他為什麼要特別警告我?”
“可能是因為他聽過你玩女人的名譽,想保護他女兒。”她的聲音軟軟的沒有力氣,狄南的手滑到她敏感的頸項。
“我們都不説的話,他不會知道我碰過你沒有,對不對?”他拉低她的頭。
“可是我丈夫會在結婚那天晚上發現。”
狄南的唇離她的唇好近了,“什麼丈夫?”
“我嫁的那個男人,我預備和他共度—十的男人。”
“可是不久前你還想把你自已交給我。”
他的唇幾乎就要碰到她的唇,她的理智努力掙扎,“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沒有做愛的能力,我是安全的。我想現在我們最好去加入團體比較安全。”
“等一下。”他的唇正式貼上她的,她又開始昏眩了,跌進軟軟柔柔的雲海裏飄浮,又被熱焰灼燒着,她的骨頭大概是被燒化了所以才會倒到他身上,而他是個挑逗女人的專家。
在她的理智被煙霧瀰漫時他疊到她身上,而她歡迎他的重量,歡迎他在她身上揉擠。
要不是聽到一些聲音使他翻身坐起來,她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光天化日下,在一個並不隱蔽的樹林,附近大約有一百個人……。天哪!她躺在草地上喘息,閉着眼睛驚得沒辦法移動。
“他們回來了。”狄南喃喃地拉起軟綿綿的她,“穿好衣服。”
莉絲就像個洋娃娃般任他幫她扣背後的扣子,“萬一我穿的是一件釦子開在前面的衣服呢?”
“看在老天的份上,千萬不要,否則你的貞操就不保了。好了,站起來。”狄南輕拍地粉煙,想把她拍醒似的。“快將你臉上的激情抹掉,他們來了。”
他們去加入一些在玩遊戲的年輕人,這一會兒幾個女人拉莉絲到旁邊去請她講述她做記者所經歷的一些冒險刺激的趣事。狄南則和男人們聊天講他做槍手所遭遇的一些危險。
莉絲很感激這些女人們都很信任她,把她當朋友,也因為她才以新的眼光肯定狄南,相信她所挑選的男人絕對不會錯,她講了一個故事使女人們笑得東倒西歪時聽到槍聲。
莉絲驚惶跳起來,她希望她錯了,槍聲與狄南無關,她抓起裙襬快跑,向男人圍了一圈的地方衝進去。沙耶躺在地上,手裏還握着槍,肩頭在流血。
“恐怕我得逮捕你。”一個掛着副警長徽章的男人對狄南説,“要由警長來處理這件事。”
莉絲的眼睛和狄南的藍眸對望了一會兒後轉開,每個女人的臉上都寫着“我早就告訴你他是個壞胚子”。
她頭重腳輕地走出圈圈。
“莉絲。”狄南在她背後叫,但她沒有回頭。
她把食物收進野餐盒裏不準自己流淚。男人們把受傷的沙耶抬上一部馬車駛向鎮上,沙耶一路吼叫着他要殺死狄南報仇。
狄南走到她面前幾尺的地方,她低頭假裝忙着不理會他,但眼淚一直要奔瀉而出,她乾脆把野餐盒一丟走向鎮上。那一段路並不近,她咬着牙不接受任何人要送她一程的提議。
到了旅館她跑進房間摔上門,丟臉得想鑽進牀底下。過去兩天來她驕傲地對人説狄南是她未婚夫,他們看錯他了,結果是娜拉·達拉斯看錯人了,狄南愛惹是生非的原性不改。
她脱下小紅借給她的衣服,怪自己太自負,以為她有過人的眼光,卻經不起考驗地一敗塗地。爸爸是對的,她是該配一個家世背景和她相仿的男人,而不是一個一言不合就打傷人的槍手。
她換上騎裝整理行李。拿兩件小紅借給她的衣服請櫃枱接待員轉交,接待員看她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變成“娜拉·達拉斯也不過是一個盲目地陷入愛情的蠢女人,她愛上的爛槍手是每個正經女人都不屑一顧的殺人犯”。
一個男孩塞給她一張紙條,她猶豫了一下留下話告訴艾許她明天要上路回家。然後她捏着紙條走向警長的辦公室,她是至少該見狄南最後一面,她後面跟着好奇的人們使她不能專心思考,但起碼能幫她逼住淚水。
“我可以見你的犯人嗎?”她問坐在桌後的副警長。
“當然可以,達拉斯小姐。”他自牆上拿下鑰匙,“警長不在,這件事明天才能處理好。狄南,有人來看你了。”他打開牢門讓莉絲走進去。
狄南立刻轉身審視她的眼睛,但他不喜歡他所看到的,又轉過身背對她,“你可以走了,我已經知道你的想法。”
他冰冷的聲音無異是在她的怒火上加油,“這次你又是無辜的嗎?你又是在保護誰不讓沙耶欺負?你敢説開槍的人不是你嗎?”
“你走吧!莉絲。”他輕聲説,“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怎能這樣待我?人們信任我,告訴我他們的秘密,我請他們給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他們給了,你卻令人失望。”
他仍然竹村她,手抓緊石牆上的鐵窗不語。
“當我講活的時候看着我,你沒有良心的話至少也該假裝有點禮貌。”她忿忿地道。
他慢慢的轉身,臉上的神情冷峻得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陌生人,“我從來沒對你説謊過,我一直告訴你我不適合你。你不聽,忙着向全世界眩耀你使得一個罪犯洗心革面。”
“我現在學到教訓了,以後不會再打擾你,我是來告訴你明天早上我要和皮斯特先生回家。副警長,”她提高聲音叫。
狄南大步走過來擋住她的路,“沒有我,你們不能走,我答應過你父親我一定會送你回家我就要做列。”
她冷哼一聲,“西部好漢永遠信守承諾?你要在這裏關一輩子,我就要等你一輩子才能上路?副警長,清放我川去。”
“你不能明天早上走。”狄南大吼,“你不能單獨跟艾許上路,他根本不懂得要如何求生。”
“我同意他不懂得亂殺傷人的藝術。”
“沙耶從他背後攻擊他。”副警長説。
“副警長,請開門。”她沉聲説。
“莉絲,你要等我出去才能走,你需要……”
“狄南先生,如果你出得去,説不定我爸爸還是會付你一萬塊嘉許你的辛勞工作。本人則希望永遠不必再見到你。”
第二天早上太陽還沒露臉時,她就和艾許動身上路。她模糊不清地回答艾許的一些問題,表白她和狄南的訂婚是假的,只為了替狄南在沙耶面前爭面子。
他們經過監牢時,莉絲看到狄南倚窗注視她的身影,她昂着頭挺直背脊騎在馬上管住眼睛沒有看向他,緣僅於此,等到他被釋放時。她早就走遠了。
一路上她都懶得和艾許説話,也沒心情看路上的風景,中午他們在路邊停下來休息用餐時,三匹快馬奔馳而過,馬上的騎者都用大尹帕矇住鼻口,一見即知是歹徒,莉絲不禁感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只要歹徒的目標是他們,隨便發一槍她就可能斃命。
艾許扶她上馬時,她拿嶄新的眼光來看艾許,他是她父親為她挑選的丈夫,他的人品實在不壞,也不會為了細故拔槍殺人。
夕陽漸漸西沉時,他們看到路上有一部傾覆的馬車,馬車的一個輪子騰空轉動。莉絲停下馬去看,馬車裏伸出一支女人的手,她連忙大叫艾許來幫忙把女人拖出馬車。
他們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女人的身體自馬車底下拉出來,但她全身是血身中三槍。
“她還在呼吸。”莉絲將女人的頭扶到她腿上,“我們得趕快找醫生來。”
女人開始呻吟着説:“我丈夫,我丈夫在哪裏?”
艾許到馬車的另一邊去看,然後對莉絲搖搖頭。莉絲咬了下唇,“你丈夫很好,他現在在睡覺,是誰傷害你們的?”
“三個男人。”女人虛弱地斷斷續續地説,“我們要去救李爾,所以他們要殺我們。”突然女人迴光返照般地睜大眼睛,以她血淋淋的手抓住莉絲的手,“救救李爾,答應我要救救李爾。”女人説完頭一垂就死了。
艾許站起來,“我們把屍體留在這裏,我人找警長來處理。莉絲,你在做什麼?”
她已經動手翻馬車裏的行李,“我想找線索,查出李爾是準?”她不理會艾許在旁勸她少管閒事快點上路回家之類的廢話,結果找到一本日記,迅速地閲讀幾頁,“艾許,我們一定要救李爾,他是沒有親人的小孩,只有我們能救他。”
他們抵達附近的小鎮通知警長後到旅館投宿,莉絲在飯後一個人單獨在房間時,再拿出那本日記來詳讀。女人不是每天記日記,只有在發生比較重要的事情時才記,日記始於三年前黛安娜嫁給惠特曼之時。
黛安娜本來很崇拜她聰明英俊的丈夫,但結婚幾個月後才發現他是為了她的錢娶她,六個月後他花光了她的錢,還貪得無厭地向她孃家索取,欠下賭債賴給黛安娜的父親,使得她父親因公司破產而自殺。
黛安娜在惠特曼的逼迫不得不寫信給她住在華盛頓地區富有的堂哥歐文,她從來沒有見過歐文,但請歐文可憐他們的處境收留他們夫妻。
然後鬼靈精的惠特曼查出歐文偷他侄兒李爾的錢。李爾是個十一歲的男孩,他才是漢彌頓公司真正的持有人,公司由李爾的叔叔歐文照管,惠特曼掌握了證據,歐文正在更改公司負責人的名字,想使李爾的繼承權不合法。
可惜莉絲沒有找到惠特曼持有的證據,可能是被三個歹徒搜走了。她掩上日記嘆息,可憐黛安娜既嫁了個惡丈夫又橫死,她不能讓黛安娜白死,一定要完成黛安娜託付她的遺命。
第二天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説服艾許,她要假扮黛安娜到歐文家。
“你瘋了,他們一定是歐文派人殺死的,歐文當然知道黛安娜已經死了,你還要去送死嗎?”
“歐文和黛安娜沒有見過面,他總不能見到我的時候開口問”咦?你不是死了嗎?“那樣他不啻是承認他是兇手,所以他會假裝歡迎我,我也假裝是他堂妹再看着辦。”
“那黛安娜的丈夫怎麼辦?”艾許問。
“你是説要狄南假裝是黛安娜的丈夫?不,我不要再見到他。”她鼓起腮幫子撇開頭。
“你能暫時忘了那個傢伙嗎?”艾許慢道,“我是在推薦我自己。”
莉絲沒想到艾許有這種冒險精神,她拒絕拖艾許下水,就如艾許説的她可能救不了李爾而自己送死。
“你如果不讓我同行照顧你,我只好立刻回去向你爸爸報告你在做什麼。”
莉絲只得讓步,和艾許討論要如何進行計劃。
他們花了三天的時間做好準備,出發前莉絲要艾許再仔細考慮。
“開玩笑,你想我會放棄日夜和一個漂亮的太太相處的機會嗎?”艾許看她的眼神比平常多了一些熱情。莉絲不安地移開視線,她並不想利用艾許,但情況使然沒辦法。
“莉絲,我要利用這次的機會贏得你的芳心,使你愛上我。”
“是我還是我的錢?”她挑眉問。
他神色自若地笑着,“剛開始我的確是對你的錢感興趣,但是現在我對你比對錢還感興趣,你是一個勇敢慧黠有趣的女人,我相信我就是和你共同生活五十年也不會感到枯燥。”
“謝謝你的恭維。”她微笑道,“我們快走吧!”
“記得,你現在是黛安娜,一個對丈夫唯命是從可憐兮兮的女人,而不是精力充沛勇氣—卜足的娜拉·達拉斯。”
“別為我擔心,我扮什麼像什麼,看着好了。”她滿懷自信地説。
歐文家是間二從樓的建築,高大留行鬍鬚的歐文很自然親切地接待他們,他誠懇得使莉絲差點要向他吐實她是假的黛安娜。“我很高興接你們來住,你們一定累了吧!夏綠蒂會帶你們先去休息。對不起,我有個客户自東部來,這幾天會很忙,請把這裏當做你們自己的家別客氣。需要什麼就跟管家夏綠蒂説。我們十二點半在餐廳見。”
夏綠蒂是個胖婦人,她領莉絲和艾許到他們的房間,艾許一看到房中最顯眼的四柱牀就調皮地對莉絲眨眨眼,她儘可能地制止臉紅,“歐文沒有提到李爾,你想李爾也住在這裏嗎?會不會他已經殺害了李爾?”
“莉絲,你何不到牀上躺下來休息一下。”艾許微笑道。
“不,我不累。”地往門口撤退,“我要到花園去看看,十一歲的男孩可能會在那裏玩。”
花園很漂亮,種了許多美麗的花。莉絲不禁有點想家,想念家裏的大花園,她坐到樹卜的雕刻石椅上閉眼思鄉。
“你不能坐在這裏,這是我的座位。”
她張開眼睛看到一個小男孩,“你—定是李爾,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你是來靠我吃飯的窮親戚,起來,走開,不準坐我的椅子。”
莉絲生平沒有見過這麼混帳的惡劣小孩,他跟他叔叔的和氣平易近人有天壤之別。
“我叫你起來,你聽見沒有,”李爾生氣地嚷道,“這是我的椅子,我的花園、我的家,你再不起來,我就要叫我叔叔來趕你走,你要服從我的命令,這裏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是主人。”
莉絲笑道,“依我看,你只是一個不懂禮貌缺少管教的小野人。我們再來一次,我叫黛安娜……”
李爾後退一步,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往她衣服上丟,然後一溜煙跑掉。
莉絲氣嘟嘟的走回屋裏,在廚房的走道上碰到夏綠蒂,“噢!我相信你見過那個小霸王了,他簡直是無法五天,我們得把你的衣服弄乾淨。”
“雖然這不關我的事,但,沒有人管教他嗎?”
“沒有用。”老婦人搖頭嘆息,“他叔叔試過各種方法。”
“有人試着用愛來消除他的暴戾之氣嗎?”莉絲放輕聲音,“我的意思是他是個孤兒……”
“我知道你的意思,歐文先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不忍心處罰小孩,李爾才六個月大就失去雙親,他繼承的財產由歐文先生代管到他廿一歲,歐文先生不希望人家批評他虐待侄兒,可是這個小孩實在是野蠻極了。”
夏綠蒂繼續讚美歐文,讓莉絲都有些心動想來當歐文的管家。吃飯的時候李爾遲到,吃相又很粗野,以敵意的眼光瞪莉絲,只差沒拿湯潑她。她一直地對他微笑,試着化解他的敵意。
“這個小孩是吃什麼長大的?”艾許在他們回房後嘟嚷,“沒看過這麼可怕的小孩。”
莉絲脱下外套掛起來,艾許撫着衣櫥説,“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嗎?狄南説……”
“我不要聽到他的名字。我們不能談談別的嗎?譬如李爾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需要有人打他幾頓屁股。莉絲。”艾許輕喚着向她伸出手,指尖幾乎碰到她時她跳開。
“我要去花園,你去看看你能不能在屋裏查出蛛絲馬跡。”莉絲逃離開房間後才舒了一口氣,在樓梯口聽見夏綠蒂在對歐文説她忙不過來。
“我能幫得上忙嗎?”她走上前問。
“那太好了。”歐文説,“五分鐘以前我的園丁説他要去洛杉磯看他生病的姊姊,他請他表弟來幫我照顧花園,我的客户就要來了,我有一些文件要整理,夏綠蒂要打掃、燒菜也沒時間去告訴園丁怎麼栽種新苗。”
“交給我來辦。”莉絲爽快地説,“新園丁在哪裏?”她説完才檢討演技,暗罵自己説話的口氣不像膽小如鼠的黛安娜。
當她到花園去,看到她一輩子再也不想見的人時,倒抽一口氣,“你!賓出去!你在這裏做什麼?”
她轉身欲進屋,狄南抓住她於臂,“你要上告訴歐文你認識新園丁嗎?怎麼認識的?”她怒目瞪視他,“我告訴過你,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我也告訴過你,你是我的責任,我必須把你交給你爸爸。”
“你還必須使我愛上艾許,這點我能自己辦到,我現在就跟他住在同一個房間。”
“很好。”狄南咬牙切齒道,“我祝你們美滿幸福,不過我還是要在把你交給你爸爸之前盯着你,,”
“我要去告訴歐文你不是個園丁,叫他別僱用你。你會用槍挖泥土嗎?”她譏諷道。
“去呀!反正我不想幹園丁,我會告訴他你是誰,有何企圖,然後我們可以儘快回你父親家,以後一刀兩斷永不再見,我拿我的錢走,你去嫁你的艾許。皮斯特。”
她恨恨地白他一眼,識時務者為俊傑地放軟聲音,“我要待在這裏查事情,我答應了一個垂死的婦人要救李爾。”
“你答應一個陌生死人的諾言就得辦到,我答應你父親的諾言你就不當一回事嗎?”
“我會寫信告訴我父親你很盡職,要他給你自由和賞金,你可以走了。”
“讓你莽撞地自己對付歐文?”狄南嗤的一聲嘲笑她沒危險意識,“他要是在做非法的行為,你想他會任由你揭發他不傷害你嗎?”
“艾許可以保護我。”她故意把艾許的名字叫得甜蜜蜜。
狄南乾笑一聲,“那誰來保護艾許?你不讓我留下的話,我們就一起走。”
莉絲壓下固執,雙拳在裙子的口袋裏緊握,“你怎麼會發現我在這裏?”
他向她靠近一小步,“我自有辦法,收屍的警長幫了我不少忙,你不能……”
“她是誰?”莉絲的眼睛瞄向花園一角一個漂亮女人,不覺脱口問。
“我的掩護。碧拉假扮我太太,你有艾許,我有碧拉,我就不會碰你,不必回監獄去……”
“太太?”莉絲眼中冒出妒火,“太太?”
“是呀,碧拉是新園丁的太太,她會幫忙夏綠蒂打掃屋子,和幫我監視你。”
“你們住在那裏?”她努力控制聲音的平穩性。
“當然是在園丁的木屋裏,現在你告訴我園丁懊做些什麼?”
“我很樂意告訴你該做什麼,狄南先生。”莉絲對他假笑一下,然後恨聲地道:“下地獄去!”
“黛安娜!”艾許尖鋭的叫,“你堂哥要跟你講話。”
莉絲震了一下自發呆中覺醒,心裏暗暗詛咒狄南。
“黛安娜,新來的園丁做得怎麼樣?”歐文問。
她撥着盤子裏的馬鈴薯泥喃喃道:“好像還不錯,他説他在農場裏做過。”
“我看他不像園丁,”李爾哇哇叫,“他像個殺人搶銀行的強盜。”
莉絲臉色一白,聽到歐文温和地斥責李爾。晚餐結束後,艾許把莉絲拖到花園問,“這個像強盜的園丁是不是我在懷疑的那個人?”
“是的。”她吶吶道,“我事先不知道他來了,他説他有責任把我交給我父親。他帶了一個女人跟他一道,這樣你的嫉妒心是不是可以寬容一點了?”
艾許把頭一揚往她背後看,然後突然抱住她親吻,莉絲生氣地睜大眼睛瞪他。推他,可是當她聽見那個撒旦的口哨聲時,她再把艾許抓回來親吻。
“嗨!”狄南發聲,“我很高興看到有人在談戀愛。”
莉絲將艾許一推,下巴仰得高高的進屋去,恨死了狄南。他最好回監獄去,永遠別再出來氣人,他根本不在薩她和別的男人親吻,他只在乎他的自由,他的臭錢,拿到錢後好去小紅的妓院花。
一進房間她就拚命捶打枕頭出氣。艾許坐到牀邊握起她的手親吻,“我有個使你忘記他的辦法,跟我睡一夜,我會使你非常快樂,一見到你父親我們就舉行婚禮。”
他長得不錯,對她很好,沒右惡習,不過,莉絲打個呵欠,艾許吻她的時候她可以站着睡着,“我才對一個男人失望透頂。不想這麼快就投向另一個男人。艾許,請你諒解”
他嘆口氣放刀:她,“好吧,我不逼你,小餅我不會放棄追求你。”
她微笑道,“我也不希望你放棄。”
房裏沒有更衣室,她打開大衣櫥的門當屏風換衣服,胡亂想象躺在牀上的人是狄南,光是想象着他就能使地全身燥熱。
換上長睡衣後地輕聲對艾許道晚安吹熄油燈,爬到沙發上睡。
第二天早上她被吻醒,狄南吻着她脖子好舒服,她享受了半分鐘才想到吻她的人不是狄南,着慌的一骨碌坐起來,“看在老天份上,皮斯特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能忍受你這種唐突的行為。”
艾許有點泄氣地別開臉,“我無意道歉,我要使你愛上我。今天你堂哥要我幫他駕車到廿哩外的一個鎮上去載東西。你一定很高興可以去陪你的新園丁種新苗。”
“他不足我的,我還不知道他址新園丁之前就説要幫忙就不能反悔。”莉絲別開臉不去看艾許換衣服。
早餐桌上的歐文和昨天稍稍有點不同,他權威地分別命令艾許和莉絲工作,“黛安娜,今天要把兩百株花苗都種好。惠特曼,等下我會給你一張單子,你要分別去幾家店裏載東西。李爾把你的蛋吃掉。夏綠蒂,你有沒有叫新來的女僕擦樓上的天花板”
吃過飯歐文把狄南叫來交代幾句然後要艾許跟他去拿單子,剩下莉絲和狄南面對面。
“我相信你一定不是自願要幫我的忙。”
她給他一個白眼,“如果我能選擇的話,我寧可去挖煤,也不願幫你挖土,我們可以開始工作了嗎?園丁,”
“拿去,”狄南把一盒花苗交給她,“你知道要怎麼種嗎?”
莉絲嘟噥着走向該種花的地方,“我爸爸的花園只比這個花園大一點,可是僱用了四個園丁,歐文先生看起來不像個會壓榨僕人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狄南風涼道,“人哪,常常表裏不一。”
“你是在諷刺人嗎?”
“你要那樣想,我也沒辦法。我認識一個好女孩,我以為她與眾不同,其頭她和別人沒有兩樣,玩膩了一個槍手就把他甩了。謝了,打死我我也不會再碰‘好’女孩。”
“你教我失望,”莉絲沉不住氣地嚷,“我信任你,你卻在野餐會上傷人,你知道那些人是拿什麼眼光看我嗎?還有一個男人在我腳邊吐口水。”
狄南長長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那種感覺,太熟悉了,我一向都等到一個男人在我臉上吐口水時才拔槍。”
“沙耶那麼做嗎?”莉絲放輕聲音問。
“我扭彎他的手臂以免他對我開槍,結果槍走火了。”
“既然是沙耶的錯,副警長為什麼要收押你?”
狄南眯起眼睛看她,“和你同樣的理由,因為我惡名昭彰,因為我不是像你們這種聲譽無懈可擊的‘好’人。”
莉絲跪下來挖土,舔了舔唇然後説,“我想我錯了。”
“你沒有錯。”狄南也跪下來,“你是該配艾許,而不是我這種無名小卒。”
“我錯了。”她低聲説,“我不該在一個朋友最需要我支持的時候離棄他。狄南,你能原諒我不信任你嗎?”
“不能,我終於學到到教訓了,決心離你這種好女孩遠遠的。”
他搬開他的花苗到別的地打種。
太陽出來了,陽光的熱力應該只刺了莉絲的背,可是她連心也刺痛着。從狄南自衣櫥裏跳出來擁抱赤裸的她開始,她就被他深深吸引,恬不知恥地追求他。小紅信任,以為她會善待狄南,可是她表現得就像個被寵壞了的小女孩。
她看向狄南,他背後的襯衫被汗水滲濕了一片。這些天來他增加了一些體重,顯得更英俊健壯。他經常被“好人”冤枉,她不是為他感到憤憤不平嗎?怎麼可以也冤枉他,傷透他的心。
她想做狄南的朋友,甚至情人,他是她唯一想委以終身的男人,她卻把他們剛發芽的愛情扼殺了。莉絲—輩子還不曾如此痛恨自己過。她失去他了,能夠再得回他嗎?該怎麼辦?
“嗨!辛苦的園丁,渴了嗎?”她甜笑着問。
他抬頭自然地對她微笑,下一瞬他的微笑失蹤,默默地接過水來喝。
“你一頭的汗,何不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呢?”她好心地提議。
“不,謝了。這跟我以前的工作比起來不算什麼。”
“在監獄裏?”
他冷冷地回答,“他們還會把我這種人關在哪裏?你走開吧!免得我會忍不住打你。”
她聽話地走開兩步,但目的是盛水淋他後腦。狄南一震,憤怒地轉身瞪她。她嘻嘻笑着後退,“你的火氣太大,需要冷卻一下。”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一副想吃掉她的模樣。莉絲笑着後退,“狄南,我沒有惡意,真的,人家只是開開玩笑嘛!”
“你一直都在開玩笑,是不是?在雨林裏你差點把我弄瘋了,也是在開玩笑?”
“我有嗎?”她天真無邪地問,隨即噘起嘴,“你昨天晚上就放心讓我和別的男人睡一個房間。”
“那個窩囊廢是個男人嗎?”
狄南臉上浮起笑容,一步步地將她逼進花園旁邊的樹林。莉絲的背碰到樹幹,狄南逼過來了,但她不想逃。他摟住她的腰,濕淋淋的臉摩擦着她的臉,沒有修面的須茬札得她細嫩的粉頰癢癢的。她聞到他口中威士忌的味道。一大早就喝酒,他把她當什麼?妓女嗎?
她試着掙脱他,但他不讓。她踢他一腳,趁他哎叫鬆懈的時候快步跑開,但跑不到幾步就被他撲倒在草地上,他又有意的用他的濕臉摩擦她的臉,他的報復變成親吻她頸項時,她不由得陶醉地發出舒服的呻吟聲。
狄南如夢初醒地突然放開她,她對他甜笑,他卻板着臉,“起來。”
她伸手要他拉她站起來,他很不情願拉她。莉絲順勢偎到他胸前,但他僵硬着將她轉身扣她背後被他解開的扣子。
“莉絲,離我遠一點。”他正色道,“我開不起玩笑。”
她轉回身望着他,“離開你是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他後退一步,“明天我要帶你回去見你父親,等我把你交給他之後,你可以再回來管李爾的事,那就已經勺我無關了,進屋去洗乾淨收拾行李,種花找一個人就應付得來。”他轉身走開,不留給她爭辯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