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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愛妮急急忙忙衝進房間去換衣服,並指揮侍女收拾她的衣物。三個小時之內就要準備好去面對新的人生,這真是太短促了些。

她在忙東忙西的時候,喬絲就在她身後講道理。

“千萬不要抱怨,小姐。”喬絲説。“男人最痛恨愛抱怨的女人,他們喜歡經常面對笑容的妻子。”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除了在他‘執行’婚姻的時候。”她酸酸地説。

“那要花好幾年的時間,”喬絲説。“男人不會輕易表露他的真心。他是如果你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愛會來到。”

那也是她所企求的,愛妮想,她要她好看的丈夫愛她、需要她。如果她得因此偶爾受點氣,那也是值得的。

她在三小時內便收拾好了,於是下樓去向她父親和繼母道別。吉伯醉醺醺地和一堆人談着老鷹,幾乎什麼道別的話也沒説。倒是麗娜緊緊地擁着她,祝福她幸福和快樂。

外面的歐家人馬都已經整裝待發了,白鷹旗幟在隊伍前飄揚。愛妮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她即將拋棄熟悉的一切,將命運寄託在一個陌生人身上了。她呆呆站着,眼睛搜尋着她的丈夫。

洛威坐在一匹菊青色大馬上,騎到她面前來。“上馬了,女人。”他説完便走到隊伍的前面。

愛妮把握緊的拳頭藏在裙褶裏。忍、忍、忍,她告訴自己,努力不去理睬她丈夫的粗魯。

一片灰塵中,洛威的弟弟出現了,他對他微微一笑。“我來扶你上馬好嗎,親愛的夫人?”

愛妮對這位漂亮的年輕人笑了。他和洛威穿得一樣糟,一頭金髮也太長了,但是起碼他的臉上還有笑容。她對他的手臂伸出了手。“我十分榮幸。”她説着和他一起走向馬匹。

愛妮剛上了馬,洛威卻騎回頭來了。他沒有看她,只是開口對他弟弟吼起來。

“如果你這位侍女沒事可幹,跟我來。”洛威説。

“也許你的妻子想到前面和我們一起走。”希曼故意在愛妮面前説。

“我不需要女人。”洛威回道,他仍然沒有看愛妮。

“我可不認為——”希曼想説,但是愛妮把他打斷了。

她可不希望變成他們兄弟爭吵的原因。“我還是留在這裏好了。”他説。“和這羣人在一起我覺得比較安全。而你呢,先生,”她對希曼説。“我丈夫會需要你的。”

希曼皺着眉看了她一會兒。“隨你的意思。”他説着微微地行了個禮,便策馬前去他哥哥的身邊。

“哦,太好了,小姐。”喬絲一面騎到她身邊,一個説道。“你已經懂得討好洛威爵爺了,他會喜歡你的。”

他們騎過庭院,走過吊橋,大批人馬走過所揚起的灰塵久久不散,愛妮打了個噴嚏。“我一直都很努力在討好他,但是現在我卻得跟在一堆人的後面走。”

“你終會成功的,”喬絲説。“等他發現你的忠誠和順從時,他就會愛你了。”

愛妮咳了一口的塵土。當你滿嘴是泥土的時候,要來談愛和順從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他們走了幾個小時。除了希曼偶爾回頭來問她感覺如何,其他就只有喬絲在嘮叨不停了。

“那個人對你太殷勤了。”希曼走遠之後,喬絲説道。“你最好説他知道你們的關係。”

“但是他只是在表示友好啊!”

“如果你繼續接受他的友好,你丈夫會懷疑你到底是對誰忠實了。”

“我可不知道我的丈夫有沒有真正看過我。”愛妮喃喃地説。

喬絲在漫天灰塵之中得意地微笑起來。從小開始,愛妮小姐就從不聽她的話,好幾次她還因此代她受罰。但是現在她的小姐終於也有聽命於她的一天了。

他們一直騎到了晚上。愛妮知道喬絲和其他的六名侍女都累得在馬上打起盹來了,但是她不敢要洛威停下來。而她則是因為興奮而不覺得累。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今天晚上她的丈夫會和她度過一整夜。

當他們停下紮營時,她心中充滿了期盼。一個騎士草率地扶她下了馬,愛妮要喬絲照顧其他侍女,一面四處尋找她的丈夫。她看見他走進樹林中。

愛妮模模糊糊地聽見侍女們的申吟抱怨,但是她管不了那許多。她儘可能顯得自在隨意,跟着她丈夫走進了林子。

洛威在林中呼叫了一聲之後,走向幽暗的溪流。他花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他作的石頭標記:為了紀念他死於霍家劍下的哥哥路德,他特別堆建的一座六呎高的石堆。他站了一會兒,讓眼睛適應昏暗的月光。戰爭時兵器相擊的聲音又在他腦裏響起:路德和他弟弟們一起出來打獵,他們離開霍家領土——其實是歐家領土,已經有兩天的路程,路德覺得應該夠安全了,於是獨自跑到這河邊來喝酒。

洛威知道他的哥哥為什麼那麼喜歡獨處、那麼經常沉醉於酒鄉,三個兄弟和父親的死——全都是霍家下的手。

洛威當時只是看着他哥哥獨自走進黑暗裏,但他並沒有阻止路德,只是揮手叫了幾個武士跟在他後面,準備在他醉得不堪時保護他。

洛威望着石堆,回想起了一切。他恨那夜自己為什麼入睡了。在他睡夢中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弄醒了他,他跳起來,抓起劍跑向林裏。但是太遲了,路德躺在溪邊,喉上插着一把霍家的劍,保護路德的兩個武士也都被殺了。

洛威一仰頭,發出一聲長而尖厲的痛楚叫聲。

霎時間他的人和希曼全都趕了過來。他們在林子裏做地毯式的搜索,終於抓到霍家的兩個遠親。洛威讓他們死得又慢又久,其中一個人提到桃莉時,洛威結束了他的生命。從此洛威便是歐家的長子了,現在保護希曼和撒爾的責任都在他的肩上。他必須保護他們、照顧他們,更重要的是,他要從霍家人手中奪回他們自己的土地。

他在回憶市漸漸沉落,但身後一聲輕聲的樹枝折斷聲,使他立刻迴轉身來,拔劍橫在來者的喉上。這個女孩子。哦,對了,是他早上剛娶過門的妻子。“你要做什麼?”

愛妮看着他架在她喉間的劍,嚥了咽口水。“那是墳墓嗎?”她吞吞吐吐地問道,心裏想起麗娜説過這些人有多兇暴。他既然已經把嫁妝拿到手了,那麼他大可以趁現在殺死她,告訴別人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不是。”洛威草草説道,他不想告訴她所有歐家的歷史。“回去營區,不要亂跑。”

她正想説她愛去哪裏都隨她高興,但是喬絲的話在她的腦海裏浮起。“好的,我會回去的。”她膽怯地説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洛威想留下來,卻又不希望她獨自在樹林中行走。她既然已經是歐家的人,那麼便也是霍家的敵人,無疑的霍家會設法再抓歐家女人作人質的。“好吧,”他不情願地説。“我和你一起走。”

愛妮感到一陣興奮的喜悦之情。喬絲説對了,她的服從終於感動了他。她等着洛威伸手扶她,但是他卻直走在前頭,愛妮則在後面小跑步,突然她的長裙勾到了樹枝。“等一下!”她喊道。“我絆住了。”

洛威走回頭,看着她的衣裙。在月光下他的眼睛閃閃發光,愛妮幾乎忘了一切——直到他舉起劍來,一劍砍去她一大片的裙子。她呆望着破裙子,張開口但説不出話來。這些裙邊的刺繡花了她六個農地的季租呢!

“好了,快走!”他命令道,隨即轉過身去向前走。

忍耐!她警告自己,女人不可以挑丈夫的錯。她一面跟在他後面,心裏猜測着他是否和自己一樣期待着他們的新婚之夜。

洛威每走一步,他哥哥的死就更加鮮明。兩年的時間並沒有使記憶減弱。他在這兒和路德談買馬、談八年前提姆和山亞的死、談怎樣保護撒爾——在這兒——

“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城堡的情形嗎?我想知道哪裏可以掛壁氈。”

洛威已經忘了後面跟着的女孩。威廉比洛威大三歲,他在十八歲的時候死了,遺言是要收回霍家的土地。他説唯有如此,他才死得瞑目。

“那地方大不大?”女孩問。

“不大,”他板者臉回答。“小得很,那地方是狗孃養的霍家留下來的。”他走出了林子,來到營區邊停下來。在他面前是一大片的羽毛牀墊。他們為什麼不乾脆點火炬、吹號角,告訴姓霍的他們在哪兒呢?

他氣沖沖地走過營區,找到正在和費家侍女調笑的希曼。他搥了一下希曼的肩膀。

“這是什麼東西?”他質問。“你幹麼不請霍家人來取我們的頭?”

希曼推了洛威一下。“我們守衞很嚴,更何況也不過是幾牀牀墊。”

洛威拍拍希曼的胸膛。“我要這些全都收起來,女人也可以睡在地上,否則就請她們回費家去。”

希曼又揍了洛威一拳,但是他哥哥文風不動。“有些男人要和女人一起睡。”

“那就更不可以睡得太安穩了。如果霍家的人來了,我們要立刻準備好——不可以再像路德被殺那夜一樣。”

希曼終於點點頭,轉身去叫人收起牀墊。

愛妮站在樹林邊緣,看着她丈夫和他弟弟兩個人像個敵人似地拳來腳去的,她擔心會有流血衝突,但是其他的武士似乎都不在意。一會兒之後他們分開了,愛妮好不容易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喬絲跑了過來,滿臉扭曲着。“愛妮小姐,他們沒有帳篷,我們要睡在地上。”她説最後一句話時簡直是驚恐到了極點。

當愛妮和她父親、後母出外旅遊的時候,他們通常都住在豪華的帳篷裏,裏面的設備一應俱全。

“他們連熱的食物都沒有,”喬絲説。“只有從喜宴上帶來的一些冷肉塊,兩個侍女在哭了。”

“那就叫她們把眼淚收起來,”愛妮回道。“你自己告訴我説妻子不準抱怨的,我想這對侍女也很適用。”愛妮對新婚夜的期待遠勝過對冷肉塊的關心。

一陣混亂之後,女人們都在毛皮上安睡妥當了,幾個歐家的武士抱着她們安撫着。

愛妮自己則把毛皮鋪在營區外的一棵橡樹底下。喬絲幫忙她換下破衣裳,穿上乾淨的麻罩衫,然後愛妮便躺下來等。她等啊、等啊、等的,但是洛威並沒有來找她。旅途的疲憊使她逐漸入睡了,她的嘴角帶着笑容,因為她深信她的丈夫會温柔地叫醒她。

洛威躺在希曼身邊的毛氈上,通常他們在旅行時都這樣睡。

希曼滿懷得意地轉向他。“我還以為你已經娶妻子了呢。”

“霍家人來了,而我卻忙着應付一個女人嗎?”洛威無比諷刺地説。

“她是個漂亮的小東西。”希曼説。

“你不如去找只兔子吧!我分辨她們的唯一辦法就是看衣服的顏色。今天是星期四嗎?”

“是啊!”希曼回答。“我們星期六就到家了。”

“哈,那麼,”洛威柔和地説。“星期六晚餐我就不吃免肉了。”

希曼翻身入睡了,但是洛威又醒着躺了一個小時。他滿腦子忙着計劃要如何運用費家的財產:他們要先鑄煉各種武器、要僱用更多的武士,還要貯藏更多的糧食。因為他知道要收復歐家土地是一場長久的戰爭。

至於那個嬌小可憐的妻子,他連想都沒有想到。

第二天早晨愛妮並沒什麼好脾氣,喬絲又跑來尖聲地傳達侍女們的埋怨。歐家的武士在做愛時太粗魯了,有兩個侍女被弄得又青又腫的。

“又青又腫比起安然無恙要好多了。”愛妮説道,話中帶着憤怒和諷刺。“把藍袍子拿來給我,還有叫她們閉上嘴,否則我就讓她們有得受了。”

她穿上藍色的絲綢長枹,佩上金色腰帶,上面綴滿了碎鑽石,而她的頭飾上也有許許多多的鑽石。也許今天他會樂意看她了吧。也許昨夜他只是不好意思當着部下的面來找她。是啊!也許他是有理由的。

他早上並沒有和她打招呼,事實上,他曾經由她身邊走過,卻瞧也沒瞧她一眼。他看起來好像已經不認得她似的。

愛妮在一位騎士的扶助下上了馬,於是又再一次騎在車隊後吃着灰土。

到了中午時她開始感到不耐了。她看見洛威和希曼在前面熱心地談着什麼,她想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他們這麼感興趣。她策馬騎到一邊去。

“愛妮小姐!”喬絲驚愕喊着。“你要去哪兒?”

“既然我丈夫不找我,我只好自己去尋他了。”

“不行的,”喬絲説。“男人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你必須等他來找你。”

愛妮遲疑了一下,但是她的煩悶獲勝了。“我會看情形辦事。”她説着踢了馬,騎到希曼旁邊去,洛威就在他旁邊。希曼瞥見了她,洛威則仍然保持直視。

“我們要把所有的穀子貯藏起來,”洛威説。“我們得準備好。”

“那麼北邊的五十畝地呢?農夫説那些田種不出東西來,而且羊只都死光了。”

“死光了,哈!”洛威啍了一下鼻子。“這些混球八成是把羊只賣給來往的商販,自己把穀子留着。派幾個人去燒幾間民房、揍幾個老農夫,我們再看看他們的羊還會不會死!”

這正對了愛妮的胃口,田地、農夫和農產正是她最專長的領域。他早已忘了“服從”還有“不多説話”了。

“恐嚇佃農是不會有用的,”她大聲地説,並不朝兩個男人看。“首先我們要先查出他們説得是不是實話,這會有很多種可能:可能是田地耗損過度,是水質不佳,也可能羊羣被人下了咒。如果這些可都不對,那這些農人就是在騙我們,我們可以逐他們。我發現放逐的效果不比虐待和恐嚇差,而且比較……愉快些。等我一到家,我就去處理。”她轉頭對兩個人笑着。

兩個人都張大了嘴瞪着她。

愛妮一點也不懂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表情。“也有可能是種子的問題,”她説。“有一年我們的種子全部發黴——”

“回後面去!”洛威壓低聲音説。“如果我需要女人的意見,我自然會去問的。”他説。

“我只不過——”愛妮開口説。

“如果你再多説一句,我就把你綁在馬車裏面。”洛威瞪着怒氣衝衝的眼睛説。

愛妮又忍下了氣憤,騎回行列後面。

她走了之後,希曼首先開口。“水質?水質會有什麼毛病?還有咀咒,你想霍家人會不會對我們的羊下了詛咒?我們要怎麼解決呢?”

洛威直挺挺地望着前面。該死的女人!他想。她想做什麼?干涉男人的生活?每次他一讓女人牽扯進來,她們就反目對待他。“沒什麼詛咒,只有貪心的農人。”洛威堅定地説。“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是替誰在耕作。”

希曼沉吟了一會兒。他並不像他哥哥一樣痛恨女人,事實上有很多事情他都和蘭蒂討論,而她的回答也頗有幫助。也許這個費家的嬌小姐並不是他想象的傻女子。

他在馬鞍上回頭望着她。她直挺挺地坐在馬上,雙眼閃着憤怒的光。希曼回頭對他哥哥笑道:“他把她惹火了,”他戲弄地説。“我看她晚上的脾氣可不會太好。根據我的經驗,你最好告訴她,你對她金色的秀髮有多麼着迷,她的心情也許也好一些。”

“我唯一着迷的東西是馬車裏的金子,不是她的頭髮。還有,我想你今天晚上最好找個女僕過夜,省得你亂想些什麼女人的頭髮。”

希曼仍然笑着。“而你卻和我漂亮的嫂子躺着,讓她生幾個兒子,是不是?”

兒子,洛威想。兒子可以幫他對付霍家人。“會的,我會讓她生幾個兒子的。”洛威終於説。

那天晚上他們又紮起營來,愛妮仍然把睡鋪鋪在樹下,但是洛威仍然沒有來。

愛妮不願意哭,她不願意想起麗娜的警告,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在水池邊他吻她的那一幕。她間歇地睡了一陣子,天亮前又醒了過來,大家都仍在睡夢中。她起身之後,走進了樹林裏。

她彎身在泉水裏掬了囗水喝,這時突然感到一雙眼睛的注視。她轉過身來,發現陰影中有一個男人。她喘着氣,手摀着喉嚨。

“沒有人跟着不要離開營區。”是洛威低沉的聲音。

她很清楚自己只穿着一件薄睡衣,長髮鬆散地披在背後;他的長襪從腰到腳,胸膛赤裸着。她向前走了一步。

“我睡不着,”她輕柔他説。“你睡得好嗎?”

他對她皺眉。不知為什麼,她給他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彷佛他曾經見過她似的。在朦朧的晨光中她是十分誘人的,但是他對她卻沒有迫切的渴望。“回營區去。”他説,轉身又離開了她。

“見鬼的——”愛妮説到一半住了口。這個男人到底為什麼對她這樣冷漠?也許喬絲説得對,回到了家,她便可以給他舒適、讓他滿意,那時候他就會開始熱情起來了。

她急忙跑向前去趕上他。“我們今天可以到達歐家城堡嗎?”

“是莫瑞城堡,”他説。“霍家佔據了歐家的領土。”

她要跑步才能趕上他。“我聽説過他們,他們奪走了你們的土地和爵位,是不是?如果不是他們,你就是位公爵了。”

他突然停下來,轉身憤怒地瞪着他。“這就為你希望的,是不是?你希望嫁給一個公爵,是不是?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才拒絕其他人,嫁給我?”

“呃,不是,我不是。”她在驚訝之餘吞吞吐吐着。“我嫁給你是因為……”

“什麼?”他質問道。

愛妮不知道怎麼告訴他。説她渴望他?説他每次接近她,她的心跳就不能控制?或者説她有多麼想碰碰他赤裸的皮膚?

“原來你們在這裏。”希曼從他們背後走來説道。“大家都準備好上路了,夫人。”他説着愛妮點點頭。

他審視的雙眼使她紅透了臉。她抬起頭看看洛威是否在注意,但是他沒有。他望着營區,離開了愛妮。愛妮隨着兩個兄弟,也走回了管區。

“她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希曼一面騎馬,一面對他哥哥説。

“她一點也引不起我的興趣。”洛威説。“一個有‘妻子’頭銜的女人是吸引不了我的。”

“我以為如果有人想搶走她,你會不顧一切為她拚命咧!”希曼想和他哥哥開開玩笑,但是話才出口,他立刻就後悔了。十年前洛威的確為了奪回一個女人,使他的兩個兄弟喪生了。

“不,我不會為她拚命的。”洛威異常平靜地説。“如果你喜歡那個女人,拿去好了。她對我沒有什麼意義,只有他的金子才是我想要的。”

希曼對他哥哥蹙了蹙眉,但是並沒有説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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