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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天晚上,朱拉沒有睡多少覺,拂曉前,傑拉爾特砰砰地敲門。她立刻穿上緊身上衣和褲子,使勁扣上皮帶。傑拉爾特憤怒地闖進室內。

“你已經看見過他嗎?”傑拉爾特查問朱拉,“他已經迷惑了我的父親。只不過因為他打開了一個生鏽的大門,父親就相信他能做一切事情。其實,我也能推開那座大門。”

朱拉象喝醉酒似的依然昏沉沉,看她哥哥的眼睛忽睜忽閉,朦朦朧朧。傑拉爾特的皮膚是黑色的,頭髮也是黑色的,披在肩上;當他憤怒時,他那濃黑的眉毛皺得很緊,黑色嘴唇扭歪得厲害。

傑拉爾將朝自己的身上猛擊一掌。“他總是談論什麼修路啊,什麼貿易啊……”他突然中斷了發言,好象這幾個字噎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想過沒有,我們蘭康尼亞人能夠活下來,是因為我們阻止了敵人的侵略。我不允許瓦伊金斯人、亨斯人那怕一個侵略者闖進來。他們大多數是詭計多端的商人,誰知道他們的四輪馬車是否偷運軍隊和武器?可是這個篡位的英國人卻想要向他們開放我們的邊境。如果他能得逞,不出十年別人就要消滅我們。”

傑拉爾特停止説話,喘一口氣,但他不允許朱拉插嘴。“他帶來了布羅凱恩的兒子,而且保護這崽子,好象他是他親生的一般。我看我們要絞死這隻小狗。布羅凱恩時時進攻我們,澤納斯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必須保護自己。”

“開放我們的邊境?”朱拉低聲説,“我沒聽説過這些話。他這樣做,我們就不能生存了,我們必定要被侵略者所吞併。不用再列舉更多的理由,這個英國人不能當我們的國王。索爾的心和他的身體一樣令人擔懮,難道他看不清楚嗎?”

“是的,索爾沒有看出來,今天早晨我打算告訴他,但他讓我離開房間。”傑拉爾特抬起他的頭。“你聽説過要進行比賽嗎?你瞭解我們將有一個外國的王后嗎?我聽説布羅凱恩有很多女兒,如果她們中有一個贏了,那會成個什麼局面!”

朱拉恐懼地凝視着她的哥哥,她確實沒有想得這樣遠,這樣嚴重。

傑拉爾特坐在朱位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聲説:“不要緊,勝利是在你的手中。”

“我?”她問,心裏有些慌亂。

“你必須認識到,西麗安想贏得這個男人。所以你必須參加比賽,進行搏鬥,像你以前那樣搏鬥。你必須打敗一切前來參加比賽的婦女,直到最後你和西麗安進行爭奪。”

“是的,”朱拉點頭同意他的看法,“西麗安是為了他而搏鬥。”

傑拉爾特現出厭惡的表情。“西麗安是以模糊的眼光看這個英國人,他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不能聽他説什麼就信什麼。”

朱拉立即保護她的朋友。“西麗安是一個聰明的衞士。她一定能看清楚他是個蠢人。”

“西麗安也是個婦女,她是用一個年輕姑娘的眼光看他的。”他揚了一下眉毛,“你已經見過他嗎?”

“沒有。如果我見到他,是否會改變我對他的看法?”

“他是白皮膚,白頭髮,有些婦女似乎喜歡他,想要和他結婚。她們想的是他的身體,不是他的心靈。”他説着觀察朱拉的反映。

她凝視着他。“那末,你想,我是這些婦女中的一個嗎?”她以輕藐的口吻説。“我敢發誓,即使他非常英俊,像納奧斯神,他也不能改變我的信念。他沒有權利當蘭康尼亞的國王。”

“好!”傑拉爾特説,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掌,使她微微向前一傾。“我父親對我説,你到城堡來了,但昨晚你沒有出席燕會,他很煩惱。”

“索爾提到我嗎?”她感到意外。

“他不能忍受你迴避他的英國兒子。”傑拉爾特轉過臉去一會兒,朱拉知道他是打算隱蔽他的痛苦。羅恩是個孩子時索爾就離開他,一直沒見過面,但索爾卻信任羅恩,傑拉爾特一向崇拜他的父親,但索爾卻沒有讓傑拉爾特當王儲,他當然是痛苦的。

傑拉爾特轉身,背對着他的妹妹,比較平靜地説:“我們必須保護蘭康尼亞。不管怎樣,這個英國人不會反對我們保護這個國家。目前最好的方法是,我們圍繞他工作,阻止一個別的部落的女人當王后,滲透到埃斯卡朗城。如果真是那樣,她會帶來隨從,説不定趁夜晚打開城門放她部落的人馬闖進來。所以這絕對不行,我們必須制止。我們把西麗安推上王后寶座怎樣?你相信,你能贏得了這場比賽嗎?”

“當然,我能。”她説,此刻她認為自己肯定能贏。

“好,”他説,“和我一塊走,去會見一下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朱拉做了鬼臉。“現在?早餐前?”

“現在,我父親要你現在就去。”

她覺得她好象被命令去執行一個使命,趕忙穿好衣服。她本不想佩戴衞士的裝束,但想想,有意穿上衞士的長衣和披起藍色羊毛斗篷。不過她遲疑地望了一眼她的空刀鞘,接着,她決定帶上,放在身後用斗篷掩蓋起來。

傑拉爾特抱怨她穿衣服的時間太久。她不説什麼跟隨他走了。她哥哥沒有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態,他只顧大踏步向前走,朱拉在他身後追趕,好象她是一個令人煩惱的小妹妹……

他領她來到了男人們的訓練場地。在場地左邊的樹蔭下,索爾老人躺在一張活動牀上,蓋着毛毯。由於長期患病,老人面容憔悴,消瘦,頭髮更白。她從來沒見過這位堅強的老人這樣享受生活的樂趣。有個美麗的年輕婦女坐在老人身旁的椅子裏,她的頭髮呈金黃色,絲織的服飾在陽光下鮮豔奪目。在她椅子旁邊站着一個小男孩,他很像他的母親,頭髮也是金黃色的。四周有不少人朝索爾這裏觀看。

朱拉從人羣中認出了那個澤納斯俘虜,因為他穿了一件紫紅色的條紋上衣,帶有部落的標誌。忽然,她又望見了另一個人物,引起她的特別注意,雖然他背對着朱拉站着,但她還是認出那就是他!

他幾乎和蘭康尼亞人慢得一般高大,朱拉羨慕地想,他是如何魁偉,而且他的頭髮修剪得很整齊,長短與衣領一般齊。等他倒轉過身時,她發現他的膚色並不像人們告訴她的那樣蒼白,倒象姑娘似的温柔而紅潤。他的英俊和瀟灑甚至使她大吃一驚!

朱拉認識他穿的繡花上衣是她媽媽很多年前給索爾縫製的,索爾穿上顯得有點鬆寬、肥大,但穿在他身上卻很合適,緊緊地裏住他豐滿的肩膀和寬闊的胸膛,上衣下面露出肌肉發達的大腿。

朱拉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許他愚弄其它婦女,但他不會愚弄她。她喜歡觀看漂亮的男人,達勒不是也非常漂亮,使月亮都嫉妒麼?

她挺胸收腹向前走去問候國王,而傑拉爾特則走到訓練場地的人羣中間。

她看到索爾的樣子非常難過,他身體虛弱無力,等待着死亡,但她不願意將這些話如實地告訴他。索爾的一生是艱辛的,人們既怨恨他,又尊重他。朱拉一向認為她雙親的死亡是他的過錯,她五歲就成了孤兒。但索爾把她帶進宮裏,撫養她,教育她,給她以安慰和舒適,告訴她不要流鼻涕,不要啜泣,給她一把劍玩耍,並讓達勒教她拉弓射箭。因此她又不能不感激他。

“你找我嗎?”朱拉低頭問索爾,沒有看旁邊的英國婦女。

“啊,朱拉!”索爾笑着説。他曾經擊退過數以千計的侵略者,但現在看來只是一個虛弱的老人,卻不象一名蘭康尼亞的偉大武士。“多麼美好的白天。你會見過我的女兒嗎?”

朱位仍沒有着旁邊的英國婦女,她想,讓這些局外人知道我們並不需要他們。

索爾躺在枕頭上,輕聲説,“啊,朱拉,這裏有我許多孩子。”他以渴望的目光看朱拉,忽然笑了,她知道他的兒子走過來了。這就是那個渴望繼承王位的英國男人。

朱拉挺直腰身,咬緊上下腰,轉身會見這個男人,現在她説不清楚是愛他,還是恨他。

她第一次看見他時,她的膝蓋彎曲,渾身感覺燥熱;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皮膚輕微地接觸,又使地渾身戰慄不止。

他!怎麼會是他啊!確實是他和我幽會嗎?她當時怎麼沒有看見他的金黃色頭髮?她記得他們初次見面時他的濕頭髮是黑色的,而在馬棚裏相會時是在暗處,沒有看清。

她從他緊握的手中猛抽出她的手,轉身用背對着他。

“你們以前見過面麼?”索爾有意地問朱拉。

“沒有。”朱拉敷衍地説。

“是的。”羅恩同時説。

朱拉站着不動。她拒絕正面看他。但他靠她很近,以致不允許她思考。她應怎樣和他打交道呢?他大概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那麼作為真正王子的傑拉爾特以及跟隨他的人員就去拜在這個篡位者的面前。

“我非常榮幸地見到了你,”羅恩在她身後説,“只是遠了一點。”

朱拉吃了一驚﹒他悄悄地把手伸到她的背後並抓住了她的髮辮。

“我也聽見人們説起過你,”洛拉有禮貌地説,但朱拉仍沒有看她,“我聽到的是你作戰的技巧,不是你的美貌。”

朱拉依然站着不動。她總是觀看她前面的樹。

“朱拉!”索爾大聲喊叫,接着咳嗽不止。洛拉輕輕給他捶背。朱拉想趕快離開羅恩,但他緊緊地抓住她的髮辮不放。

“朱拉,你對待我的孩子要尊敬,”索爾説,音調有點刺耳,他由於咳嗽,喉嚨感覺刺痛。“你要感謝我的女兒對你的問候。”

朱拉往前凝視,沒有説話。她和這個男人站得如此靠近,她很難集中精力思考。

索爾想動身坐起來,洛拉安慰他,“父親,請你放心,我相信,朱拉會習慣這樣問候。羅恩,你看,你的隨從和俘虜好象打起來了,或許你應該去看看。”

朱拉沒有着他,但她覺得他有點猶豫,他僅僅動了一下手。這時他果真聽見鋼鐵碰擊的聲音,他不得不放開她的髮辮,奔向兩個互相刺殺的孩子。朱拉認出其中的一個年輕人,就是他告訴她到馬棚去的。這個年輕人和蘭康尼亞人生得一般黑,但她不知道他也是英國人。他給羅恩傳遞信息,難道他很熟悉蘭康尼亞?

朱拉注視着羅恩大踏步越過訓練場地,走到那兩個正在搏鬥的年輕人當中,他們手中握着劍,怒不可遏。羅恩向每個大孩子前胸拍了一掌,讓他們走開。這兩個年輕人立即乖乖服從,離開灰塵瀰漫的地方。

“我們自己人不能互相搏鬥,”羅恩説,那聲調如果説是威脅,倒不如説是規勸。

“我不是你的人,”基翁向羅恩大聲喊叫,“我父親是布羅凱恩,而且……”

“我是你的主人,”羅恩説,“你不光是澤納斯人,你也是蘭康尼亞人,我將是你的國王。現在,你們倆都走,去擦洗我的鎧甲。”

蒙哥馬利發出一聲呻吟。清洗鎧甲,要把它放在有油的皮袋裏,翻來翻去地搖擺,那是象搖選礦石似的艱苦工作。

索爾嗤的一笑,他滿意兒子順利地解決了這一爭端。

朱拉轉身面對着老人。“不管他做什麼,你都高興。”她向老人説,“他自我吹噓説,他是所有蘭康尼亞人的國王,如果真這樣,他就必須對別的部落宣戰。難道他能夠殺死布羅凱恩和布萊塔?還有馬雷克和耶尼?我們需要和平。他想殘殺只不過是為了滿足他的虛榮。我懇求你,不要讓這個吹牛大王做我們的國王。我們部落間不需要戰爭。各個部落巡邏各自的邊界。如果我們進攻,一個部落被消滅了,我們也就不存在了。我懇求你,我們懇求你,給我們另選一個國王,他知道必須做什麼。”

索爾凝視着朱拉,他因壓抑着他的憤怒,臉面變成紫色;他非常強烈需要咳嗽,使他無法控制。

“走吧!”洛拉朝朱拉大聲喊一聲,站起來在索爾身旁徘徊,象盡力保護他。“你這些話使他十分不舒適,你還不走開!”

朱拉轉身走了,她既不猶豫,又不盼顧,徑直離開了訓練場地。

羅恩回到他父親身邊,但他的眼睛還注視着朱拉的背影。

“你是個蠢人,”索爾抱怨他的兒子。“你愛她,可她會使你生活痛苦的。”

羅恩笑了。“這件事,我沒有別的選擇,因為我愛她,她是我的。”

“你的?”洛拉問,“羅思,你是不是打算……和這個朱拉結婚?她粗魯無禮,不關心任何人,也不尊重你的權利。她完全不適合在我們家裏生活,不適合我們的榮耀地位。”

輕聲發出一聲噓,就是羅恩的全部語言和回答,接着他轉身回到箭靶那邊去了。

朱拉在以後幾天的訓練中比任何時候都刻苦,她沒有出席為歡迎各個部落的選手舉行的燕會,也沒有離開訓練場地去迎接她們。她每天拂曉前起牀,在城牆外頂風跑步,她既過寬闊的溪流,操練投擲長矛和射箭,直到她狼吞虎煙吃飯時才停止。夜晚,她一躺倒就立刻睡着,從不做夢。

“朱拉”,第四天西麗安喊她,“放慢速度,不要弄得太疲勞,最局不能參加比賽。”

“在我看來,贏的肯定是你,他必須有一個智能的王后在身旁。他是這樣浮誇和愚蠢,如果沒有你在他身邊,我擔心他會毀滅蘭康尼亞。”

西麗安皺起眉頭。“朱拉,我現在還不能肯定你的看法是對的。他似乎一點也不愚蠢。他進行操練幾乎和你一樣多,而且整天監視男人們不能懶怠。在解決爭端方面,他很公平,沒有偏見;對婦女他和藹厚道,他非常熱情地歡迎各部落的婦女來此參加比賽。”她説到這裏笑起來。“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到澤納斯打獵嗎?他們竟不讓我們飲馬。”

“是的,我們藏在灌木叢裏等待他們離開。”

“你記得有個臉上帶傷疤的女人嗎?她好象是個小首領。”

“記得。我看她的樣子,誤認為她是個男人。”

“是的,”西麗安説,“那個人名叫米拉,這次她也來了,打算比賽獲勝,與羅恩結婚。”

朱拉頑皮地笑了。“他應該娶這種人!”她臉色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但我們艾裏阿爾人不要這種女人當王后,西麗安。你一定要贏!”

西麗安觀察地看她的朋友。“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樣恨羅恩?從他推開大門後,大多數人都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證明他是英明的國王,可你總是反對他!”

“是的,”她厲聲説,“你們所有的人都想忘掉他並不是我們的人,甘心讓他篡取傑拉爾特的合法王位。你只看見他清秀的外貌,沒有看透他貪婪的心靈。”

“我不認為你真正的瞭解他。”

“我確實不瞭解他,”朱拉回答。西麗安知道朱拉是給她自己下台階。羅恩總是纏住她不放,早晨她還躺在牀上沒有完全睡醒,他就來找她。“我也不想去了解他。”朱拉又補充説,“我們整天都在操練,哪有時間幹別的事,對嗎?”

在每次訓練競賽中,朱拉總是擊敗所有的選手。

比賽進行三天,參加比賽的選手都按成績打分數。第一天完了,三分之一得分最低的被淘汰;第二天又淘汰了三分之一,第三天的比賽最後只剩下三名婦女,他們要用木棒短兵相接,分別比賽,得勝者就是蘭康尼亞王后。

在比賽開始前,朱拉曾兩次接到信息,要她趕緊到一個黑暗、隱蔽的地點去,她拒絕了。她想,她已兩次被他迷住,他可能認為她是個輕浮的女人。但現在她不再做蠢事了。她懷疑他秘密引誘許多別的婦女,她每看見一名女隊員從埃斯卡朗城回來,臉兒緋紅,目光發呆,她就疑心她是否被羅恩引誘並與他同牀。

“他都選過誰和他同牀?”有一次她對西麗安失口説了這句話。她渾身肌肉疼痛,汗水淋漓,她不得不停止訓練。

“他?你指的誰?”

“當然是索爾的兒子,”朱拉嚴肅地説,“蘭康尼亞什麼人被他迷住了?”

“你似乎也是被……”西麗安是若有指地説。

“我?我恨他!”她使勁投擲她的標槍。

“你只是見過他幾次,為什麼恨他?今晚我們一塊去和他談談怎樣?”

朱拉取回她的標槍。

“你想和他談話?無疑他是獨身者,象個道德崇高的人,他每天夜晚可能和各色各樣的婦女同牀。”

“我沒有聽説他在夜間與女人同牀。如果他愛上了一個婦女,他一定是十分謹慎的。無論如何,我不相信他會做這種事。他單獨一個人睡覺,全城每個人都知道這個事實。你和我一塊去,觀看他進行訓練,當他脱下外衣時……”

“我不願看他的裸體,”朱拉以不屑的口吻説,“你不想練習跳動?在跳動方面,你的功夫還不行。”

西麗安注視她朋友很久。“朱拉,要注意,你不要説那些閒話,説多了,會使人們誤以為真有其事。”

朱拉表示同意,閉嘴不説了,她又繼續投擲她的標槍。

朱拉艱苦訓練,並沒有意識到這是為參加比賽而做準備。在城牆外邊,修建了許多木座位,分有華蓋的索爾家區段,出席比賽的部落首領區段;準備了許許多多的食品,牛肉、豬肉、新鮮蔬菜、麪包和濃啤酒,參加比賽的都可以免費供給三天。

在第一天拂曉,舉行入場儀式,選手們列隊行進、歡呼,經過觀看的羣眾,最後站在羅恩面前。

朱拉對這次比賽的準備工作覺得很滿意。有兩個厄爾坦斯前來參賽的婦女,身材都很矮小,但她們卻敏捷、靈活。她想,她們那清澄的大眼睛不住地飛轉流盼,心情萬分激動。從瓦特爾斯來的有六個婦女選手,每人手臂上都戴着非常優美的手鐲,她們都是兇猛的拳擊手。

有八名費倫斯選手,這個部落的人騎在馬上是難以對付的,但是一旦離開馬鞍,她們就象魚拋在土地上,失去了力量。

波伊倫斯的婦女沒有來。如果是比賽背誦敍事詩,她們一定願意參加而且有把握獲勝。但她們不喜歡武力,除非強迫她們……

還有五十名澤納斯和艾裏阿爾婦女選手﹒艾裏阿爾婦女警衞隊的武士全部參加了,甚至包括新來的隊員,她們都希望贏得與羅恩結婚的榮譽。澤納斯婦女個個身材高大,肌肉強健,不過他們的臉上都帶有傷疤,這是她們互相打傷的。朱拉知道,她們有膂力,但在速度和敏捷方面連她們自己也清楚不是艾裏阿爾婦女的對手。

西麗安輕輕地推一下朱拉,並向米拉點頭致意。她是個身材最高,年歲最大,也是最醜陋的澤納斯女人。西麗安的意思是要朱拉提防她。

當檢閲隊伍開始時,樂隊吹奏嗩吶。

婦女選手們排成長隊,站在看台前面。羅恩穿着蘭康尼亞耀眼的綠色絲絨長袍,下了台階走到婦女的隊伍前,祝賀每個婦女好運氣。他在米拉麪前停了很久,看她的眼睛,看她在以前的戰鬥中被削掉了的鼻尖,他向米拉也祝賀好運氣時,西麗安笑了,朱拉卻沒有笑。

當羅恩停在朱拉前面時,朱拉避開他的視線,死死盯着右邊某個地方。

“願上帝和你在一起。”他小聲説。

幾分鐘後,他大聲宣佈比賽開始。

頭一天朱拉輪空。她所做的就是留心觀察每場比賽中勝利者的動作,以便在第二天能夠打敗她。米拉的實力很強,她贏了她們所參加的每一場比賽,不過在走步競賽的關鍵時刻她用肘推艾裏阿爾新隊員。

朱拉不瞭解,羅恩對澤納斯婦女在比賽中的成績有何感受。當每次宣佈米拉獲勝對,他的眼前便象蒙上一層黑影,腦袋失嗡嗡地響,身上的汗象溪水一樣流淌。今天比賽結束時,他看來比競賽選手還要疲勞。

朱拉離開比賽場地。她對頭一天的比賽情況感到滿意。回到婦女營房後洗澡,休息,養精蓄鋭以待明天。

第二天的比賽進行得也很正常,結束時只剩下十六名婦女,她們還要互相比賽,最後從中產生決賽人選。

“朱拉,”西麗安説,“你要留心,不管誰抽籤和米拉摔跤,都會輸給她。”

“也許不會,”朱拉説。第二天抽籤,婦女們都急待着是誰和米拉摔跤。大多數艾裏阿爾婦女在速度上能打敗米拉,但摔跤卻不是她的對手。

“誰抽籤和她摔跤,肯定會輸。”

“我正在發愁,我們那一位能和她對抗?”

“我,”朱拉迅速回答。“他可能打敗我,但西麗安可以從棒棍再打敗她。艾裏阿爾的選手肯定會獲勝。”

西麗安沒有笑。“朱拉,和我一塊走,進城。”

“為什麼?”朱拉機警地問,“進城沒有什麼事,我們需要休息。”

“我要會見羅恩王子。”西麗安平靜地説。

朱拉火了。“喂?他要求你去的?他是否又要和選手同牀啊?”

“不要説這些話!”西麗安不滿地説。“從他來到蘭康尼亞,你好象就變了。不,我不打算和他度過這個夜晚。你要知道,是達勒安排的這次會見。”

“達勒?”朱拉感到意外和吃驚。

“你只顧忙於訓練,沒有時間去看你的意中人,但我不像你。羅恩是我的意中人,我要去看他。他會親自祝福我好運氣。我們一塊去,你可以去看望達勒。”

“是的,”朱拉小聲低語,“當然。”多少天來她從沒有想到達勒。“我確實該丟看他。”

他們從城外的比賽場地來到城內,發現城區燈光照耀如同白日,為了慶祝這場比賽,人們跳舞,喝酒,無限歡欣,放蕩地玩樂。許多人拍打朱拉和西麗安的後背,朱拉想拔出她的刀,但她的刀鞘是空的。

羅恩在索爾的石堡內一個黑暗的地方等待着,他已等了很久。他後背靠在冰涼的石牆上,心裏卻充滿火熱的激情,實際上他已等了多少天。等待和朱技單獨見面交談的機會。她裝得很像,似乎他們互相真不認識,因此沒人發現他們的關係。在開始比賽時,他是興高采烈的,他覺得她一定會贏。但是當比賽進行了兩輪,三輪,到第四輪時,他開始懷疑了,她是否真正能夠贏得最後勝利?他私下不止一次地問過達勒,朱拉的本領和技巧究竟如何,有無把握。第二天比賽後,他想不能再這樣謹小慎微,他必須親自會見朱拉,和她談談,即使有什麼風險也必須這樣做。所以他要達勒給他安排。

現在,他站在這裏就是等待朱拉。

在朱拉看見他以前,她就感覺到了羅恩的存在。“他在這裏,”她對西麗安急促地説,幾乎窒息。當西麗安向着暗處邁了幾步後,朱拉注意到羅恩的長手臂伸出來抓住了她。朱拉的手握成拳頭,放在身旁。確實是真的,這個可惡的色情狂抓住和玩弄所有的婦女。他會告訴西麗安地愛朱拉嗎?人們在異常艱苦地進行訓練時,他卻花費時間藏在馬棚裏,吻女人!

“你是西麗安?”她聽見羅恩説,他們倆走到燈光下,而朱拉連忙後退。

“達勒沒有告訴你會見我嗎?”西麗安問。

“他説,要我會見一個……是的,當然,就你一個人嗎?”

朱拉看見他左顧右盼,向四處尋找。

“朱拉和我,我們來這裏是為個人求得良好的祝願。”

他的眼睛繼續搜索,接着目光落在朱拉身上,雖然她知道他沒有看清她。“朱拉,”他喊着,邁出幾步向她伸出他的手。

朱拉沒有動。

“羅恩,”西麗安説。

他靠近朱拉,“我可以給你好運氣的吻嗎?”他温柔地問她。

“那天夜晚,你已經吻得足夠了!”她打他一拳。

她怒氣衝衝,他卻吃吃而笑。“我找你有點事情,”他説,取出她丟失的刀,她立即從他手中搶過去,但特別注意不碰到他的手指。他又笑説。“你不感謝我還給你的刀?”

朱教意識到西麗安站在羅恩身後,聽他們的交談。“我要走了,”她説,“你留下,祝西麗安好運氣。”她轉身離開他們倆,逃走了。

她跑到街上,仍怒氣未消,既沒有看見達勒,也沒有聽見達勒説話,她只覺得有人抓住了她,她還以為是羅恩。她兇猛地掙扎,直到她明白了,握着她臂膀的果然是達勒。

“誰傷害了你?'他的聲音帶有憤怒的口氣,你為什麼跑?”

她抱住他。沒人注意他們,雖然許多男女象喝醉似地擁抱在一起,歌聲和吵鬧的噪音震耳欲聾。

“走,”達勒説,領她來到一個鐵匠的小屋,那裏非常安靜,只有一匹馬等着釘馬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伸出雙臂摟着他的脖子。“沒事,沒事,摟着我,吻我。”他吻她,但她的內心怎麼也擺脱不掉羅恩。“明天比賽西麗安會贏,她就和這個英國人結婚,我們明天也結婚吧?”

達勒皺着眉頭看她。“為什麼你突然對我和我的吻感興趣了呢?為什麼你平時總象個衞士而沒有女人應有的温存?”

她推開他。“我沒有象索爾的女兒那樣穿戴,但這並不意味着我缺少女性。”

“朱拉,我瞭解你,從你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瞭解你。有對你的情緒管不住你的頭腦。”

她不肯聽他講,轉身向營房跑去。

西麗安正等待她。

她很惱火。“你自己打算獲勝,是不是?”西麗安對她怒目而視。“他吻我,他誤以為我是你。想不到你揹着我已向他求婚,還欺騙我。你從來不夠朋友,什麼友情,只是欺騙!”

西麗安好地關上門離開,留下朱拉單獨一人。她氣得渾身發抖。他已做到了這個地步。當着西麗安也向她表示親暱。自從他來到蘭康尼亞,使她生活的各方面都發生了變化,索爾恨她,西麗安很他,達勒懷疑她。

唯一能向他們證明自己不是欺騙的,就是明天讓西麗安獲得勝利。只要西麗安贏了,朱拉就徹底擺脱了羅恩,自由了。她要和達勒結婚,他會夜夜伴着她;她不再去想別的男人。她被羅恩所吸引僅僅是肉體。不用懷疑,十八歲的她仍是處女。只要有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和他同牀,她就會忘掉這個温柔的英國人。

温柔,她想,如果他真是温柔的活,就不會給他造成這麼多的麻煩和苦惱。

當她脱衣服上牀時,她決心明天拼命搏鬥。如果需要的話,她會戰勝西麗安。但是她並不想贏西麗安。明天她和西麗安要用棍棒博鬥,當西麗安舉起她的棒棍,她會被打敗,倒下,成為一個失敗者。如果那樣,西麗安還是她的朋友,達勒將是他的丈夫,人們對她再也不會懷疑和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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