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獅威震羣豪
五更的更鼓響過,揚州雞舍中雄雞開始依次啼鳴。沿街提醒小心火燭的更夫拎着更鼓,打着哈欠,在空空蕩蕩的街道上溜達着,享受着一天中最安謐愜意的片刻時光。過得半個時辰,販賣早點的小販就會走上街頭,酒館飯肆的夥計會逐一撤下擋門的門板,巡街把門的官兵會走上崗位,大運河上漕運的渡船也會進入揚州,沉睡的揚州將從寂靜中緩緩醒轉,迎來繁忙熱鬧的一天。但是這一刻,揚州是沉靜安詳的,彷彿一個醉卧江邊的貴婦,正做着香甜的美夢。這一刻,整個揚州彷彿都是更夫一個人的。
更夫哼着小曲,搖搖晃晃踱着步,沿着通往揚州鎮惡堂的小巷走到一處數道交匯的大街口。忽然間,揚州的寂靜宛如一枚纖細的瓷器墜落在地,悄然碎裂。無數細碎的腳步聲,宛若遠處撲擊海岸的浪潮,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隱隱帶着滾滾的雷霆,讓更夫身子不由自主地感到由衷的戰慄。
從他背後毫無預兆地走來一批身穿華衣,頭戴錦帽的矯健漢子,他們簇擁着一個粗眉大眼,滿臉傲氣的魁偉少年,昂首闊步,從更夫的身邊地信步走過,沒有一個人轉頭看他一眼,彷彿和他們相比,他只不過是路邊的一隻蟑螂,不值一顧。
更夫膽戰心驚地縮着身子,踉踉蹌蹌,三步並作兩步,蹲到牆角,為這羣凶神惡煞的漢子讓開去路。
當他好不容易捱到這羣華衣人全部從他身邊走過,掙扎着站起身,卻發現另一批身穿青黃錦衣的驃悍壯士簇擁着一個華衣長臉的少年趾高氣昂地從另一條衚衕走來。
“卓解?”首先走過的魁梧少年看到華衣少年斜刺裏走來,轉頭開口道。
“甘天波?”那叫卓解的少年轉過頭來,一雙細目中洋溢着毫不掩飾的敵意。
“你的跟班好像少了一個。”被稱為甘天波的少年瞥了一眼卓解的手下,面帶嘲諷地説。
“就算少一半,也比你多一倍。”卓解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那就該死多幾個!”甘天波陰冷地説。
此話一出,整個揚州街道立刻被震耳欲聾的刀劍出鞘聲所淹沒,更夫抬眼看去,一雙眼睛卻被滿目明晃晃的刀光劍影刺得紅星亂閃,冰寒的殺氣裹住了他的全身上下,彷彿要將他身上每一寸生機無情地奪去。
眼看兩撥人馬就要在揚州街頭大打出手,一聲清脆的咳嗽聲忽然從遠處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清清楚楚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借過。”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從更夫所在的衚衕盡頭,一對金童玉女談笑風生地信步走來,男的一身白衣如雪,劍眉星目,俊朗如神,女的身着錦繡,眉目如畫,風姿卓絕。在二人身後跟着兩隊各具風采的女子。一隊女子月白勁裝,肩披淡色錦帛,肩背長劍,頭系黃巾,精神抖擻,氣韻非凡。一隊女子錦衣華服,玳瑁飾頭,花枝招展,嬌柔嫵媚,妖冶撩人。
見到這兩路人馬,桌解和甘天波同時躬身行禮,朗聲道:“柳公子好,蘇大家好。”
名動江湖的柳青原和蘇雲煙對兩路人馬分別點頭作禮,也不多作謙讓,徑直從他們中間穿過,朝着江南鎮惡堂方向揚長而去。
待到柳蘇二人走到前頭,桌解和甘天波滿是憎恨地互望了一眼,似乎還想要找對方的麻煩,但是二人不約而同地突然目光一閃,各自一招手,帶領着各自的隊伍,飛一樣地朝鎮惡堂走去。
一直縮在牆角靜觀其變的更夫順着他們剛才一閃的目光望過去,卻發現一個渾身灰黑色長袍的中年人,縮着頭,攏着手,嵬嵬索索地緩步走來,在他的身後,跟着七個苗人打扮的藍衣漢子,每個人的背上都揹着一個奇異的竹籃,這一行八人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一股莫名的陰森之味。更夫偷偷看了一眼領頭黑衣中年人的猥瑣面頰,卻赫然發現,他長着一雙毫無眼白的墨黑色妖眼。也許這也是為什麼卓解和甘天波對他感到忌憚的原因。
這黑衣人率隊走過之後,更夫本以為這凌晨時分的噩夢已經結束,誰知接下來的景象去卻仍然讓他如在夢中。
從另一個路口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六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行者,這些人行走於地卻毫無腳步聲,只有一陣陣機括轉動的咯吱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在他們之後大搖大擺走着一個身材矮小但是氣派很大的漢子,挺胸疊肚,顧盼自豪,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乃是一方大豪。在他身後,跟着一羣身材健碩的彪形大漢,每個人身上都揹着不同的機關消息兒。
在這個漢子對面,緩緩走來八個半裸着上身,斜披坎肩的和尚,人人一身小山般的腱子肉,皮膚映射晨光散發着淡淡的金芒,猶如從天而降的降妖羅漢,但是當更夫望向他們的臉頰之時,卻再也想象不出什麼妖魔的面容比他們的臉更加獰惡。
這兩隊人走過之後,整個揚州似乎突然間喧譁了起來。一隊又一隊提刀持劍的江湖好漢互相打着招呼,醉醺醺唱着酒歌,三五城行,從大運河兩畔的各個酒館客棧走了出來,朝着通往鎮惡堂的巷子裏大步行進。灰衣灰袍的和尚,風塵僕僕的胡人,白衣如雪的少年,勁裝疾服的英傑,鶴髮童顏的道人,鬢插紅花的壯士成羣結隊,匯成滾滾的人流,氣勢兇猛地湧向路的盡頭,所有江湖人的目的地——揚州鎮惡堂。
辰時方到,鎮惡堂門前已經聚集了龍門,年幫,鳳閣,少林,越女,機關堂,西少林金剛堂,八大世家,黑道十三會等眾多名門大派的大人物,連威震江湖數十年卻從未在江湖上露過真身的鬼樓也派出了代表人物。
但是今日的鎮惡堂卻出人意料地緊閉大門,任憑門外人山人海的名門大派人物站在門外等待。
“喂,唐門的傢伙聽着,各大幫的高手都已經來了,快快打開大門,讓我等見識見識所謂的英雄大會是什麼模樣?”發話的正是龍門門主的長子甘天波。此子這是第一次代表龍門出席江湖**,所以顯得格外囂張跋扈,根本不把餘子放在眼裏。
“哼,唐門大少還沒有發威,已經有人等不及要做出頭鳥了。”卓解瞥了一眼甘天波傲慢的模樣,心底一陣厭惡,忍不住揚聲道。
甘天波瞪了卓解一眼,剛要反唇相譏,一直沉默不言的越女宮外閣之首柳青原忽然仰天一笑:“這樣的出頭鳥,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唐門大少有膽子做。和離台作對,無論出於何種原因,我柳青原都要對他的膽色寫一個服字。”聽到他發話,甘天波和卓解都對他言下之意莫測高深,不禁同時閉嘴不言。
“我看,唐鬥這一次想做的恐怕不止對付離台這麼簡單。”歐陽世家的家主歐陽青雲捋着頜下長鬚,慢條斯理地沉聲道。
“哦,歐陽兄何出此言?”一直和他配合默契的南湖世家家主慕容柳朗聲問道。
“唐鬥野心勃勃,早有一統江湖,做武林盟主的雄心壯志,如今他大發英雄帖,廣邀天下豪傑匯聚鎮惡堂。我看捉拿離台刺客還在次要,以此來揚威天下,為唐門總鎮武林鋪路才是他真正的用意。”歐陽青雲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微笑,朗聲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雀占鳳巢,在鎮惡堂內開英雄大會,無非是想要讓唐門取代關中劍派的地位。”慕容柳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
“兩位前輩此言差矣!”正在慕容柳和歐陽青雲抓住機會,上演雙簧,在天下英雄面前乘機貶低唐鬥之際,一個清朗雄健的聲音忽然在人羣中響起。
眾人放眼望去,只見説話之人正是一身白衣,肩扛銀槍的馳電公子蕭西延。
“唐鬥為人如何姑且不論,離台作惡江湖已久,人人都説離台主人就是江湖活閻王,他要人三更死,沒人活到五更天。這樣的惡人多活一日,我們江湖人哪有逍遙日子過,有人敢出榜殺他,總是好事,什麼爭霸江湖,都可以遲些再説。”蕭西延接着説道。
他的話立刻引起一幫少年的大聲叫好,這羣初生之犢沒有經歷過江湖的兇險,對於除滅離台這樣的大事,最是津津樂道。
“更別説這位唐斗大人還出到黃金萬兩,無雙美人這樣的價碼,這位小朋友恐怕是衝着傳説中的天山女俠才來揚州的吧?”一個略帶胡腔的粗豪聲音忽然嘹亮地響起。
蕭西延眉頭一皺,猛地轉過頭去,卻發現説話的是一個歪戴氈帽,渾身胡服打扮的魁偉男子。此人身材寬大,高鼻大耳,滿臉虯髯,雙眼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氣勢攝人。
看到蕭西延望向自己,那男子將手往胸前一伸,禮貌地行了一個胡禮:“失禮了,在下捷率,來自崑崙。”
此話一出,周圍的江湖人都感到渾身一振,紛紛轉過頭去,仔細打量發話的男子。自從當年天書會散,魔教二郎率崑崙兄弟敗退崑崙山,發下重誓,一生不離玉龍頂,魔教就此消弭。從此崑崙山上出了一個兼容幷蓄,包容萬象的崑崙派。傳説所有的崑崙子弟都是魔教二郎的傳人。數十年來,崑崙派在西域和關中一帶,做了不少行俠仗義的大事,在江湖中評價甚高,很多人都將崑崙派和天山派混為一談,常常弄錯。但是崑崙子弟很少進入中原,更不要提深入江南,如今聽到捷率坦承師門,頓時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和注目。
“在下只是奇怪,離台橫行江湖經年,未見有人問津,更無人訴其妖孽。如今有人懸賞,頓時成了眾矢之的,這未免太過荒謬。”捷率用生硬的漢語問道。
“正所謂,賠本的生意沒人做,殺頭的生意有人做。離台刺客早就是過街老鼠,然而鎮惡堂一直沒有離台刺客的賞格,去追捕他們勞心勞力,又沒得賺,自然無人問津。如今唐鬥出了錢,我們來看看熱鬧都不行嗎?”站在蕭西延身邊的銅僧鄭懷遠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大大咧咧地説。
“嘿,荒謬荒謬。”捷率仍然彷彿撥浪鼓一般搖着腦袋,感慨地嘆息着。
“依照兄台所説,離台刺客不應該算作窮兇極惡?”一身紫袍的火龍槍傳人公羊子恆眉梢一揚,朗聲問道。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裏大多數江湖朋友做的事情,比他們又幹淨多少?”捷率笑了一聲,開口道,“我看最應該追究的,反而是付錢給他們的元兇。買兇殺人,卑鄙無恥,當屬首惡。”
此話一出,在場的名門大派首領們不少人同時眼角一顫,捷率的話彷彿一把尖刀戳到了他們的痛處。這裏的確有很多人來到鎮惡堂最終目的是見機行事,如果離台主人真的擋不住唐斗的銀彈攻勢,全面垮台,他們將會想盡任何辦法在他落網之前將他滅口,否則昔日買兇之事若是暴了出來,如何了得。如今捷率一張嘴就説出他們的心事,怎不讓他們彆扭?
捷率話音一落,整個鎮惡堂門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所有江湖好漢都滿懷猜疑地互相小心觀望,似乎個個心裏有鬼,又似乎人人都在懷疑周圍的同道。
就在這時,一陣轟天動地的鑼鼓聲,彷彿早春的雷霆,忽然在鎮惡堂四面八方的圍牆上同時響起。與此同時,鎮惡堂四門大開,一團團橘紅相間,花團錦簇的影子如風似電地竄出大門,在鎮惡堂前排成了氣勢恢宏的兩排陣形。
眼花繚亂之間,眾人紛紛向後退了數步,抬頭凝目一望。之間鎮惡堂左右各立了五十隻紅鬃黃爪,頭頂獨角,巨眼翻轉,憨態可掬的北獅。與普通北獅不同的是,北獅面前慣有的那個武士在這裏並沒有出現。這上百隻北獅在鎮惡堂門前散開成扇形,紛紛將頭對準了正中間一個青衣短褂,手舞摺扇,頭戴憨笑娃娃相的漢子。
只見這個漢子丁字步站在場正中,手中摺扇悠然自得地連扇數下,忽然右腳一跺地,摺扇大開,盤向頭頂,右腳抬高,左腳獨立,做了一個捧頭羅漢的樣子,接着大喝一聲,右腳落地,左腳懸空,配合着周圍鑼鼓的旋律,跳起了一路剛勁雄渾的健舞。隨着他的身形舞動,圍着他的上百隻北獅同時動作。只見他們踏着整齊劃一的舞步,時而柔順、時而活潑、時而靈巧、時而神采飛揚、時而愉悦輕盈,將雄獅百態:愕、怕、喜、爬、蹲、退、滾描繪得惟妙惟肖。
北獅的舞步起源於北魏年間。魏武帝遠征甘肅,俘獲胡人十萬。一日,魏武帝巡視禁區,邊將設宴款待,並令胡人獻舞娛樂。胡人以木雕獸頭,兩大五小,披獸衣,集音樂,武士三十餘人,起舞於御前。舞者作歡騰喜悦之狀,或作低首相憐,舞技之美妙,令武帝歎為觀止,龍顏大悦,頓時釋放所有胡人返還故鄉。北獅之舞重在表現獅子的靈動可愛和善良憨直,乃是最受歡迎的示善之舞。
如今在鎮惡堂前的一百隻北獅翻滾跳躍,首尾引合,搖頭晃腦,步伐飄渺靈動,意狀閒適憨厚,無一不盡得北獅舞蹈的真諦。在百獅之前領舞的舞者姿態神駿慷慨,步伐大開大闔,進退之間,頓挫有力,轉折有度,衣袖翻飛,狀極歡悦,彷彿一位開懷歡迎遠方客人的上古賢士,舞姿説不盡的清朗悦目。
舞到盡時,這位舞者仰天長嘯一聲,倒翻一個筋斗,身子退回到鎮惡堂門前,摺扇一開,向後一扇。上百隻北獅同時吆喝一聲,齊刷刷躍起,倒翻着跟頭從鎮惡堂圍牆之上翻入牆內,消失了蹤跡。
“好——!”看到如此精彩宏大的北獅表演,眾豪傑中年少一輩的英傑無不鼓掌喝彩,大呼過癮。
孤零零站在鎮惡堂門前的舞者,緩緩合起摺扇,抬起手掌,連拍三下,靜寂的鎮惡堂內忽然響起一片連綿不絕的嘯聲,隨着嘯聲的響起,一排又一排色澤斑斕的彩影猶如一片氣勢洶湧的花潮從門內傾瀉而出,在門前又排成了整整齊齊的兩排。
眾人定睛一看,這一回衝出來的不再是憨態可掬的北獅,而是造型更加誇張抽象,色彩更加豔麗繽紛的南獅,兩邊各有五十,加起來仍有一百隻。如果仔細觀看,人們不難發現,在舞者左手邊的獅羣乃是黑鬚紅面,右手邊的獅羣則是黑麪白鬚,各自代表“關公”“張飛”。
舞者抬掌再一擊,所有南獅舞者同時踏步向前,獅頭自上而前,自前而下,自下而上連晃數下,成沉睡初醒狀,兩百名舞者齊聲低吼,氣勢磅礴。而當中領舞的舞者頭一甩,頭上罩着的憨笑娃娃相在他脖頸上打了個轉,背面朝前,一張憨笑娃娃臉頓時被一張不怒自威的鐘馗像所代替,令人心膽俱寒。
“哈!”舞者雙手一前一後,成彎弓之姿,對準了面前的眾豪傑搭弦作勢,凜然生威,只見他將面前的豪傑指了一圈之後,雙腳一轉,身子旋風般一晃,雙手再變,右手開扇向前,成扶盾狀,左手成刀,橫盤肋下,化身一位持刀挺盾的威武戰士。
熱烈的鑼鼓聲在此刻轉為密集低沉,彷彿山雨欲來,大敵將至。
“嗨!”領舞的舞者大喝一聲,雙手一擊掌,鑼鼓聲由密轉稀,由低沉轉為激昂,漸漸化為金戈鐵馬之音。隨着音樂的節奏,舞者健軀挺拔變換,左右遊走,滿場飛旋,開始了一場動人心魄的干鏚之舞。
在他的引領之下,上百隻南獅同聲吶喊,跟隨着舞者的節奏,或驚疑不定,或搔頭擺尾,或閉目搖頭,或審視前方,或勇過山林,或憤怒咆哮;當戰鼓轟響之際,羣獅舞步進退如一,或沉着剛健,或威嚴有力,或勇猛雄偉,或粗獷好強,彷彿在舞者的指引之下,正與來敵進行一場生死未卜的激戰。南獅起源於一個為人間散盡瘟疫的獨角獸的傳説,在嶺南一帶被作為驅邪除惡的舞蹈。南獅重意,舞獅人的橋馬功夫必須經過千錘百煉。鎮惡堂前一百隻南獅進退流暢,舞步自如,弓步、碎步、馬步、虛步、行步、探步、插步、麒麟步、內外轉身擺腿無不運用的出神入化,將南獅翻、滾、卧、閃、騰、撲、躍、戲、跳等各種形態表現得栩栩如生。
而領舞的舞者一套干鏚壯士舞,凜然生風,來去如神,剛勁雄渾,神武無雙,配合着一百隻咆哮雄健的南獅,整套舞蹈無不凸現出一股氣吞雲漢的威風煞氣,令人心搖神馳,渾然忘形。
舞到盡時,舞者一個旋身,抖手飛出摺扇。摺扇如化冰盤,在場地內輕飄飄轉了一個圈子,一次飄到一百隻南獅的頭頂,每當摺扇飛過一獅頭頂,此獅必然前抓高舉,身子上揚,抬頭頂向摺扇的扇面,當摺扇飛過一百隻南獅重新返回到舞者手中,這一百隻南獅已經猶如波浪一般完成了一次此起彼落的獅子抬頭,令人歎為觀止。
舞者拿過摺扇,得意非凡,仰天大笑,頭一甩,將頂在頭上鍾馗像遠遠甩開,露出他的本來面目,卻原來就是唐門之主,這次英雄大會的主事人,人稱大少的唐鬥。
“各位,見笑了!”唐鬥雙手抱拳,一臉笑意,朗聲説道。
在場的一眾英雄豪傑兀自被剛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獅魂戰舞震懾的喘不過氣來,如今看到領頭的舞者竟然就是如今英雄大會的召集人,江湖上風頭最健的唐鬥,一時之間,心底一片混亂,説不清是喜,是憂,是嫉妒,是欽佩,是擔驚受怕,還是自愧不如,過了良久,眾人才恍然大悟般地紛紛鼓起掌來,大聲喝采。
“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刀槍,大少的獅舞意境深遠,在下深感佩服。”眾人之中,唯一神色如常的,反而是初入中土的崑崙派高手捷率,只見他雙手抱拳,朗聲説道。
“哈哈,好説,不好意思讓大家在門口站了這麼久,請!”唐鬥抬扇一指鎮惡堂的大門,揚聲道。
“大少,請!”眾豪傑齊刷刷拱手作禮,心情複雜地同聲説道。見識過唐斗的獅舞,那些對這次英雄會暗藏鬼胎的高手們心中無不凜然,暗自對今日的形勢開始重新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