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無聲中滑過,春夏秋冬永恆交替,不變的只有我對肖遠的思念。
當肖遠離開整整一千五百天的時候,我自己去吃了一次涮羊肉,還是那家老店,卻換了裝修。
我一個人要了六盤肉,慢慢地吃,想象着肖遠就坐在旁邊,就流下了眼淚,鮮美的羊羔肉吃到嘴裏又鹹又澀。
從火鍋店出來,感覺小肚子一紮一紮地疼,趕緊打了車去醫院。醫生看了看我的情況,沒照片子就斷定是闌尾炎,趕緊安排了手術。
當冰冷的手術刀接觸到皮膚的一剎那,我突然感覺一陣解脱,疼痛和意識同時遠離了。
如果肖遠也能像這闌尾一樣多好,一疼就從腦海裏刪除!
醒來的時候,手術已經完成,很順利。
在病房裏躺着,憋屈的難受,我媽租了個輪椅,推着我在醫院的小花園裏乘涼,還不忘責怪我在外邊亂吃東西。
我也不敢頂嘴,只能老老實實地聽着。
好不容易我媽不來醫院看着我,打完吊針,自己從病房裏溜出來透透氣,卻看到章騁從我面前經過。
我穿着寬大的病號服看着他傻笑,“哎,你不會是知道我住院了來看我吧?”
他揉揉眼,盯着我看,“可樂,是你?!”驚喜了半天才想起問我,“你這是怎麼了?”
“剛做了個闌尾炎手術!”我如實告訴他,免得他大驚小怪。
他舒了一口氣,“差點嚇着我!”
“還以為你來看我呢?”我假裝失望地説。
他搔騷頭,“我來例行體檢!”
章騁找個空地坐下來,“怎麼後來打你手機老是關機啊?打到你們單位,接電話的人也説你不在!”
“我不在?”我想起來原來辦公室的電話已經改成向傑的專線。
“是啊,一個年輕的女的接的,每次都很冷淡,總是説不在!”
我沒有得罪過向傑,她怎麼會這麼做呢?讓我很難理解。
“我換了新號碼!”拿出手機,想給班長留一個新號。
全新的手機,全新的號碼,平時都沒用過,弄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己的號碼。
“笨啊,我來!”他拿過去,迅速在我的手機上存了他的號,並撥打到他的手機上,“存好了。”
“班長就是班長!”我説,在我看來困難的事到他那裏就變簡單了。
“所以説這個世界不怕笨,就怕不承認!”
嘿,還喘上了。
又過了一天,傷口已經不疼,我讓我媽跟醫生商量出院。
章騁又來了,據説是專程來看我,順便體檢。
他抱了一大束鮮花,還拎來了雞湯。聞着香噴噴的雞湯我這個感動啊,連我媽都沒給我煮點湯來補補。
看我喝完雞湯意猶未盡的樣子,班長問:“好喝嗎?要不明天再給你帶點!”
“得了,你以為我真要在這兒常住啊?我明天就出院了!”我衝他笑。
“那我給你送家去?”
“你也不認識啊!”
“你不會告訴我怎麼走?”章騁還挺堅持。
“別,勞駕你跑這麼老遠,不忍心!”我眨眨眼。
“看來這裏還挺熱鬧!”我和章騁説話的時候都沒注意門口站了一個人。
“章御?”我和章騁都詫異。
他隨意靠在門口,神色淡然,看了看我身上的病號服,問:“怎麼了!”
“可樂做闌尾手術!”章騁代我回答了他的問題,“對了,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朋友出了點小車禍……有人看見你進了這間病房,我就順便過來瞧瞧!”章御一直站在門口説話,並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要不要進來坐?”看他站在門口怪彆扭的,好像我和章騁做了什麼壞事,他站在那裏訓人。
“不了,還有事!”他生硬地説,又看了我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再回單位上班,已是十天後。
處長把我叫到辦公室,為難地説:“小可啊,最近局裏有個項目,想從咱們這兒借調個人,其他人現在手頭都有事,也就是你還能抽出身。”
“借調?”我很迷糊這些人事關係。
“就是説你暫時要去局裏上班,等那邊的項目結束了再回來!”處長給我解釋。
“行!”到哪兒不是幹革命?我爽快地答應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和田哥坐一起,他問我:“你答應去局裏了?”
“不就暫時借調嗎?”
“説是這麼説,可是多耽誤事兒啊!”
“能耽誤什麼事?”
“你去那邊上班,這邊的工作都中斷了,等回來後一切又得從頭開始!”
“從頭開始也不錯啊!”
有時候你沒得選擇,或許命運會幫你開個好頭!
到局裏報到後才知道這個項目是一個重要的網絡信息工程,項目是國務院特批的,與一個科技集團合作。項目組一共十五個人,報到的時候只見了十個,據説其他幾個人除了領導就是技術總監。
去局裏上班的第一天,由於路不熟,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臨時組長嚴厲告誡我:“上班不允許遲到!”我趕緊點頭。
第二天,還是遲到!
這件事説起來也不能怪我,由於怕遲到,晚上睡覺都不敢睡實。這樣撐了半宿,實在撐不住了,快天亮的時候,剛閤眼眯了一會兒,誰知道一下眯過了頭。
第三天,我發誓,再也不遲到了!結果路上出了狀況,我那輛倒黴的自行車早不壞,晚不壞,正走到半路的時候車胎沒氣了,只好推着自行車走到局裏……
組長放開他的大嗓門喊:“田可樂,你成心是吧?明天再遲到扣你工資!”
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週四五點就起牀了,提前一個半小時到了組裏。
週五也一樣,又早到一個小時。之後把上班時間把握的很準,都沒怎麼遲到過。
組長看見便樂了,跟辦公室裏的人説:“看看田可樂,每天都提前到,還給大家打熱水,大家應該向她學習嘛!”
這天早上真是湊巧,我家樓上的水管壞了,水漫到廚房和衞生間,我媽又不在家,我拿着墩布圍追堵截,總算把水控制住了。
我一看錶,又要遲到,趕緊狂奔,到衚衕口打了輛車直奔局裏。
還好組長不在,辦公室裏只有小劉一個人。我從抽屜裏拿出餅乾,胡亂在嘴裏塞了兩塊,早上光顧忙了,也沒吃早點。
“組長沒來吧?”我邊吃邊問。
“來了又走了!”小劉擠眉弄眼地看着我。
“怎麼了?你臉抽筋?”我發現她表情很奇怪。
“組長早!”小劉站起來衝我身後説。
“組長?等等,組長……”一大口餅乾噎在喉嚨裏!
“田可樂,你又遲到!”組長看見我後,嚴厲地説。
我想把餅乾嚥下去再跟他解釋,誰知道一急,卻岔了氣兒,咳嗽起來。
組長趕緊幫我倒了杯水,“先喝點水!急什麼?”
我緩過氣兒來,問:“喝完水還扣我工資嗎?”那可是血汗錢啊!不能因為遲到就扣我工資啊。
“扣工資?”組長撲哧笑了,“我哪有權利扣你工資,只是嚇唬你罷了!”
“喔!”我長舒了口氣,“用什麼事嚇唬我不好,偏偏用這麼重要的事嚇唬我……”
不知道我把工資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嗎?扣了我工資用什麼吃飯啊?
“我錯了,行了吧?”組長今天態度極其好。
我喝了口水,“今天有什麼重要工作,您交代吧!”
“新來的技術總監説,如果你到了,勞駕去趟他的辦公室!”
新來的技術總監?那豈不是比組長還大?
我萬萬沒想到,新來的技術總監竟然是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