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大奔駛進停車場,司機打開車門,章御走下來,整了整自己的襯衫。然後,親自打開另一側車門。
車上還有一名女子,她優雅的下車,衝章御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挽着章御的胳膊徑直走向休息室,並沒看到我。
她是同事們所説的巨凱集團的第三代接班人夏苠菁,被大家稱讚跟章御配既門當户對,又郎才女貌的富家女。
麥克拉我,“可樂,怎麼不走了?”
“啊……走吧!”我擠出一個笑容。
孫局也是騎術精湛的人,能在設置障礙的情況下跑完一圈。大家一致推薦孫局跟麥克比比,看誰的騎術更好些。
正鬧着,章御和夏苠菁出現了。夏苠菁換了身天藍色的騎馬裝,顯得更靚麗。
孫局跟章御很熟,見了面自然打招呼。寒暄了一番後,孫局硬把我從人羣裏拉出來,“見了章御怎麼不過去打個招呼?”
夏苠菁拉住章御的胳膊,細聲細氣地説:“怎麼不幫我們介紹一下?”
章御黝黑的眼睛裏閃過一抹愠色,冷笑了一聲,仰頭看向別處。
孫局站在旁邊尷尬地解釋,“大家都是朋友。”
我搖搖頭,“章總這樣的朋友我可高攀不起。”
章御更惱了,拉着旁邊的女孩兒就走,“跟這種人廢話會影響心情!”
“麻煩章總解釋一下,我是哪種人?”
我可不怕他臉上那種要殺人的冷酷表情。
“無情無義的笨蛋!”章御一字一句地罵我。
如果現場沒有旁人我會上去踢他兩腳,再掉頭離開。
“章總,您沒權力這麼批判我,我們不熟!”本想把話説的更絕,可是卻找不到更好地説辭。
我多麼希望自己能像章御所形容的那樣——無情無義,那麼,背對着他的時候,我就不會哭出來了。
麥克以為我受了什麼委屈,一個勁兒勸我,“只有笨蛋才哭呢。”
從跑馬場出來後,章御一直站在我身後。我沒再看他,既然説了不熟,就應該當他是個陌生人。
章御拉住我的手。那生硬的一下,鉻的我的心也跟着疼。轉頭給了他平靜地一瞥,然後,輕輕甩開他的手,深吸了口氣,仰起頭,跟一羣人上了單位的大巴。
程天朗把上次去日本玩兒的照片整理出來,快遞給了我,有幾張讓我轉交章御。我納悶,為什麼不直接快遞給章御,而要我轉交?
照片一張一張看過,都拍的不錯,的確有些專業水準,尤其有幾張章御的單人照,更是傳神。章御閒適地靠在高大的櫻花樹下,半眯着眼,有點心不在焉,樹上有殘敗的花瓣飄落,打着懸兒落在他鬢角。他用手輕輕撩起髮梢,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這樣的章御雖然不夠嚴肅,卻是温柔的。
再看一些合影,誰跟誰的都有,每張都充滿喜感。
這麼多照片卻沒有一張是我單人的,是攝影師疏忽,還是當時我在有意躲閃,不得而知。
看着這些照片,我猶豫着該怎麼轉給章御。因為害怕,不敢去接近他;也因為心裏不平,不想去面對他;又因為心裏愧疚,不想去打擾他;還因為心裏氣憤,不想去招惹他。
一顆心,突然之間有太多感受和感慨,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了。
使勁兒地抓抓頭皮:“唉,章御,該怎麼辦?”
最後,還是給他發了通短信,説:“程天朗讓我轉交給你一些照片,你親自來取還是我送去你就家?”
他很快回了我短信,“親自取,哪兒?”簡單的五個字,如同他的風格處處透出不同凡響的優越與自信。
我約他在單位附近的麥當勞門口見。我到的早,在麥當勞買了個甜筒,邊吃邊等。隔着落地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章御將車停在馬路對面,從天橋上繞過來。他邊走邊往麥當勞門口張望,最後,站在天橋的台階上不停地看錶。
我坐着沒動,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下來。
五分鐘過去了,他沒動。十分鐘過去了,他還站在那裏沒動。十五分鐘,還是沒動。
我慢悠悠地走出麥當勞,假裝沒看到他,在門口等着。
可是,又等了大約十分鐘,章御還站在那裏沒有下來。
我向他那邊掃了一眼,他根本就在向我這邊看,超強視力的他不可能看不到我。
那麼,他是故意的了?故意遲到來氣我?
可是,我怎麼會為了這點小事兒生氣?又進麥當勞買了個甜筒,降温再降火。章御,有本事你就在那裏站着。
我再出去的時候,章御已經下了天橋,在麥當勞門口等了。
兩個人見了面,誰都沒説話,他盯着我,我盯着他。
我不想陪他這麼傻傻地站下去,他能忍得住不哭不笑不説話,我卻忍不住。
我將裝了照片的信封放在他手上,掉頭就走,從此各不相干,他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風流瀟灑、温文爾雅、玉樹臨風的大總裁,我依然是普通的小老百姓田可樂。
章御只是攥着那些照片,死死地攥住,沒有任何表情。嘴裏喃喃地叫了聲:“可樂!”
我分不清那是真實還是幻覺,覺得心有些難過,卻不敢停下。直到走過章御來時站過的天橋,往下看,才發現,從這裏看過去,麥當勞門口那個身影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