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回到北京,成天光顧跟郭品敍你儂我儂了,幾乎把我忘了。
我打電話笑罵她重色輕友,圓圓大聲和我理論,“我要天天跟你混在一起,我們章總非炒了我魷魚不可!”
“章御才不會那麼公私不分!”我自然幫章御説話。
光顧跟圓圓聊天,一看錶,早過了吃飯時間。食堂都關門了,只好去外面買了包餅乾充飢。
回來,就在單位的小花園呆了會兒,邊吃餅乾邊賞花,小花園裏的月季開得正旺,芳香濃郁,沁人心脾。
有風吹過,剛才裝餅乾的塑料袋飄落到花叢裏,我趕緊追上去揀,卻被人拽住,“小心月季扎人!”
我回頭一看,是一位年紀頗大的阿姨,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這樣的笑容,那麼親切和藹,讓我想起我媽。
“我把那垃圾揀回來,要不影響環境。”我跟她解釋。
阿姨撥開月季的葉子,讓我看枝蔓上那些堅硬的刺,“沒有長袖衣服護着,胳膊就劃傷了!”她到旁邊找了跟長點的樹枝,慢慢將塑料袋給勾了出來。
“這花今年長的很好!”她對我説。
“您喜歡這些花?”我問,看樣子,這位阿姨對這些花挺有感情。
“都是我親手種的。”她微笑着對我説,那神情非常自豪。
“怪不得,您也在這兒上班嗎?”為什麼我從前沒見過她?
“以前在這兒,不過早調走了。”她解釋。
“是不是對老地方有感情,又回來看看?”
“是啊!”
“以前我媽也這樣,退休了沒事兒總愛到原來的單位去轉。”看着眼前這位阿姨,我不由自主想到我媽。
“你也很愛你媽吧,連她喜歡去哪兒都知道。”
“是啊。”我嘆道。
“有你這樣的女兒,她真幸福!”
“她一點兒都不幸福,去年就去世了,還沒來得及等我孝順她……”説起我媽,我突然間哽咽了。
“孩子,別哭啊,”阿姨輕輕拍着我的背,“讓你媽看到了傷心。”
“嗯,她最不願意看我哭了。”我揉揉眼睛,看見那位阿姨正盯着我的餅乾雙眼放光。
“您也喜歡吃這種餅乾?”
她點頭,“在家裏,他們都不讓我吃,説我血糖高。”
“現在您要不要來一塊?”我把餅乾遞給她。
她拿了一塊,放到嘴裏,咂摸好半天,才滿足地嚥下去。“嗯,好久沒吃了,就是這種味道,真香甜!”
“要不要再吃一塊?”
就這樣,我跟那位阿姨你一塊我一塊分享着那包餅乾,就好像以前跟我媽分享一盒巧克力一樣。
晚上,章御有應酬,怕我一個人回家無聊,給我打電話説:“我叫會寧陪你去購物?”
“不要!”我一口否決,我不是紈絝子弟,對購物燒錢的行為並不熱衷。
“讓她陪你去美容?”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那讓她陪你到處去轉轉吧!”章御的語氣已經不耐煩。
沒耐性的傢伙,我再説不同意他就該發火了。
掛電話的時候,章御突然説:“可,你得學着花我的錢,那樣我才會覺得自己有成就感!”
章御,怎麼老説些莫名其妙的話?
會寧是一個富貴閒人,整天除了購物、美容,就是跟男朋友約會。
精通吃喝玩樂的章會寧看我下班時一副疲憊的樣子,直接帶我來到一個私人俱樂部休息。
兩個人無事閒聊,她看我戴着與她同樣的手錶,説:“當初我哥跟我要,我沒給他,沒想到特意去了趟瑞士,就為給你買這塊表。”
“他只是順便幫我買來的。”
“從北京到紐約途經瑞士嗎?我怎麼不知道!”會寧認準了他是特意,“還有,那次在商場遇見,怕你誤會,追了老遠還在跟你解釋我是誰。如果遇到別人,他連話都不屑於説的。”
“章御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很奇怪!”
“我覺得他是遇到你才奇怪的!那次在機場,明明想要你坐他的車,卻不吱聲,還要讓我跟你説。那次你沒坐,他差點氣瘋了!”會寧有一雙和章御、章騁一樣的眼睛,笑起來分外睿智明亮,“幾時當我嫂嫂啊?”
“這個……”我吞吞吐吐,機緣這個東西我説了不算。
我媽忌日那天,我跟單位請了假,想去看看她。本想着不打擾章御了,他比較忙。
可他卻比我還積極,早早準備好了紙錢和祭品,還不好意思地問我:“也不知道丈母孃喜歡不?”
看着他那虔誠的樣子,我替我媽感激他。
在我媽的墓前擺放着一大束白菊,潔白的花瓣如玉如霜,顯得清恬而寧靜。看着花束上扎着的米色緞帶,我輕輕笑了,是他來過吧?
我跟我媽講起她離開後所有的故事,關於章御的,肖遠的。“媽,我以後會讓自己更快樂的!”我跟她説。
“我向您保證,會讓她永遠幸福!”章御向我媽深深地鞠了個躬。我看着章御,心動不已。
終於決定去見章御的父母,即使面對的是一場硬仗,但為了章御和我的幸福,我也決不退縮。去之前,我跟章御説:“如果你父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最好。如果不同意,我決定把你拐走,將來讓我們班長一個人給他們養老!”
章御笑,“你當初怎麼不把肖遠拐走?”
我一愣,停下來,是啊,當初怎麼就沒想過把肖遠拐走?
細細想來,不禁泯然一笑,答案就在嘴邊,卻不能對他説,免得他又拿話來接我。
我愛章御的勇氣和決心,遠勝過我愛肖遠。章御為了愛情所付出的努力也遠遠多於肖遠。這就是為什麼有些愛情中的矛盾在章御這裏容易迎刃而解,在肖遠那裏卻成了死結。
其實,愛情不分貧富、不分背景、不分年齡、沒有差距。愛,就是單純的愛,只要堅持,就能夠攜手。
我説:“如果當初就有了拐人的膽子,今天哪兒還輪得到你?”
“也是!”他想了想,一副賺到了的模樣。
我舉着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問章御到底該穿哪件?畢竟他了解自己父母的喜好。
他左看右看,一個勁搖頭。
“那你到底喜歡哪件?”
“實話?”他問。
我點頭,重要場合,事關我與你今後的幸福,當然要聽實話。
“我最喜歡你不穿!”他笑得如同偷腥的貓。
“章御!”我急了。
“到!”他擺一個童子軍立正的姿勢。
我真無奈了,這個人總沒個正經。見我猶豫,他卻欺上來,將我壓在牀上,説:“真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樣子!”
被他一折騰,我們遲到了半個多小時。
“第一次見面就遲到,他們肯定對我印象不好。”我責怪章御。
“為了能早點抱孫子,他們不會有意見。”他慢悠悠地開着車。
“快點開呀!”我催他。
“你不是暈車嗎?”原來他開慢車是怕我暈車。
早在電視上見過章御他爸,不過本人比電視上更和藹些。
他媽竟然是在那個温暖的月季飄香的午後,遇到的那位像我媽一樣慈愛的與我一起分享一包餅乾的阿姨。
她親切地衝我微笑,還把我拉到身邊,問這問那,顯得熱情而周到。我們誰都沒有提起那個下午,那只是我與一位陌生阿姨的秘密。
“御御和騁騁老跟我們提起你呢!”章御的父母異口同聲地説。
“御御、騁騁?”我想爆笑,又不好當着長輩笑出聲來,就一直憋着。
陪章御的爸媽吃完飯,又看完新聞聯播,我們才回家。臨走時,章御他爸媽還一個勁地叮囑我,“經常過來玩兒!”
他們並沒有反對我跟章御在一起的跡象,倒是我自己顯得草木皆兵。
又想起章騁説的那句話:“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迷魂湯?現在正一門心思地説服我老爹老媽讓他娶你呢!”
都怪我當時太悲觀,忽略他那明顯狡詐的語氣和表情,又讓他成功擺了我跟章御一道。可是,班長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落到我跟章御手裏,你還能有好果子吃?
從章御他爸媽那兒出來,我終於忍不住,趴在章御身上笑的沒了力氣。
“御御,哈哈,小御御!”
章御説:“有什麼好笑?從小我媽叫習慣了。”
我還是覺得好笑,叫一個大男人御御,怎麼聽怎麼彆扭!
“別笑了,笑的我也覺得彆扭!”章御提醒我。
與章御的婚姻遲遲沒動靜,是因為他的求婚一直不成功。
“哪有隨便買個戒指給人戴上就草草了事的?”我盯着那顆碩大的鑽戒,覺得太笨重,帶起來肯定不方便,就隨手丟在了首飾盒裏。
首飾盒裏都是章御送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項鍊、耳環、手鐲……品質更是五花八門,有珍珠、翡翠、珊瑚、金銀……
章御問我:“怎麼不見你戴戒指?”
我告訴他,“不喜歡!”
於是,章御不再自作主張,拉上我匆匆去了珠寶店,“你就挑個喜歡的嘛!”
“都不喜歡,怎麼挑?”
“田可樂,你故意的是不是?”章御沉不住氣了,開始瞪着我。
我不情願地點點頭,他只能又拉着我匆匆回去。
於是,我跟章御一直膠着在同居狀態。各忙各的工作,偶爾在家裏弄一次燭光晚餐,安排一次週末郊遊。
章御還是會經常全世界跑,但每天都會打電話回來,告訴我他很想我。
章御不在的時候,我會替他去看看他父母,陪他們散散步,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