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從那天起,我也愛上了藝術,愛上了古典音樂和蕭邦。
我常常去圖書館借讀這些書。
即使不明白,我還是一讀再讀,沉醉其中,想成為你喜歡的女人。
本來只聽流行曲的我,一頭栽進古典音樂裏。我用零用錢買了我第一張蕭邦鋼琴曲。
我們邂逅的那天,你彈的就是他的《夜曲》。
我是如此戀慕你,你戀慕的卻是夏夏。
你和她很快就打得火熱。
我常常渴望她跟你約會時也帶着我去,那我便可以見到你。
可是,每次見到你們打情罵俏,我又好恨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兒。
一天晚上,我穿上了我最好的一襲裙子去見你。
那天是你有份設計的一幢旅館揭幕,開幕派對在旅館頂樓的法國餐廳舉行。
我早在兩星明前就聽夏夏提起過,我央求她帶我去見識一下。
為了要她答應,我那陣子甚至千方百計討好地。
終於,她答應帶我去。
我始終不知道那是你的主意還是她的主意。那一天,我們不是三個人,而是四個人。
杜林也來了。
你是擔心他個人落單,把我塞給他嗎?
你竟然這樣浪擲我對你的愛慕?
杜林是個善良的人,是跟你從好的舊同學。可他跟你太不一樣了,他穿着寒酸,一副落魄相。
不過,説真的,那天,他跟我實在太匹配了。
那天晚上,我出現時,夏夏一見到我一身的打扮,就忍不住放聲笑了出來:
“你為什麼穿成這樣?早知道我借一襲裙子給你吧!你為什麼不問我?”
那天,她打扮得真漂亮,像個公主似的,我卻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清貧女學生那樣眼在她身邊。
你並役有像她那樣嘲笑我。
你愛天下間的女人,因此,你對女人總是温柔寬容的。
但你也沒跟我跳舞。
我眼看着你跟夏夏在餐館的圓形舞池裏一支舞接一支舞的跳,眼看着你們的身體糾纏在一起,眼看着她不時跟你喁喁細語,我好恨自己。
我為什麼要來?
我緊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我的淚水卻早已經濕了眼眶。
幸好,餐斤裏的燈光很暗,你沒看到我的眼淚。
然而,坐在我身邊的杜林,這個落寞的男人卻比你看得清楚,他好像感覺到了。
他努力逗我説話,好像知道我在傷心。
也許,他已經見過太多女孩子為你傷心了。
但我哪有心情理他?
我隨便敷衍了他幾句,就把他擱在一邊,被我冷落的他,終於無話,一杯接一杯酒灌下肚裏。
當你和夏夏的舞跳完,他也醉了。
後來,你開車送我們回家,順路先送他。
車子在黑夜裏飛馳,夏夏不停地跟你説着話,她那天玩得很開心,覺得自己在派對上出足了風頭。
我不想跟她説話,只好裝累,都抵住車窗,默然無語,眼睛卻一直偷看你的側臉。
這張複雜的臉,我是可以看一輩子也不會生厭的。
杜林醉茫茫地歪倒在另一邊車門上。
我一直在想,他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你説他是你大學的同學,那麼,他也是念建築的吧?為什麼跟你那麼不同?你們卻好像很親。
那時的我,也許不瞭解際遇這回事,但我看得出感情這東西。這是我的天賦。
車子在一幢破舊的公寓對面停下,這兒眼你貝露道的公寓真有天壤之別。
你下了車,跟我和夏夏説:
“我很快回來!”
接着,你打開後面的車門,把醉醺醺的杜林扶了出去。
“要我幫忙嗎?”我問了一聲,幫着你把他推出去。他可重了。
你朝我微笑搖頭,回我説:
“不用了。”
那微笑多麼温存。
吃力地把他拉了出去之後,你將他的手臂搭在你肩膀上,輕輕把車門關上。
我的眼睛一直追隨着你的背影。
這時,夏夏不高興地説:
“最討厭酒鬼!”
“我出去吹吹風。”我説着走下車。
我站在車邊,靜靜地望着你。
那時我獨享的一段時光。
你扶着杜林走過對街,兩個人顛顛簸簸的,肩膀搭着肩膀,竟然快樂地大聲唱起歌來。
我又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一瞬間,我禁不住笑了,整個晚上被你冷落,整個晚上的痛苦,這一刻,好像都得到了些許補償。
你和他終於走到他住處的台階上,就在這時,我看你掏出錢包,抽出幾張鈔票,悄悄地塞進他的口袋裏去。
你的動作是如此的不經意,如此的為人設想,他好像都不知道。
要等到他明天宿醉後醒來,他才會發現口袋裏有錢。
我後來才知道,你一直都是這樣接濟你這位失意潦倒的舊同學。
信生,你對男人還是比你對女人長情啊。
當你轉身走回來的時候,我連忙鑽進車廂裏。
你輕輕鬆鬆地自個兒哼着歌,穿過馬路,朝我們走來,打開車門,瀟灑地説:
“走吧!”
順着那條路走的話,應該是先送夏夏回家的。但是,每一次我們三個人出去,不管走哪條路,你總是先把我送回去。
我多麼渴望有一天,在你身邊待到最後的是我。
只要有一個晚上就於願足了。
我會希望回家的那條路一直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