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過了幾天,我漸漸習慣在鳳來閣的生活。
如今的鳳來閣,殺手生意已經是一個分支副業,其他的更多牽扯到商業。江淮一帶和蜀中平原的大部分錢莊當鋪都是鳳來閣名下的產業,京畿和嶺南遍佈着隸屬於鳳來閣的賭坊酒肆,江淮膏腴之地利潤最豐厚的絲綢和米糧生意中有鳳來閣分走的一杯羹,暴利的私鹽販賣和海上西洋貿易中也少不了鳳來閣的身影……
在江湖中,鳳來閣不是一般的有勢力和有錢。
所以除了這次招收的新弟子外,短短幾個月內,鳳來閣已經招收了兩批弟子來填補因勢力發展所需要的人手。而每招收一批新弟子,就會在一段時間後,再把所有人召集起來,重新接受訓練。
據説訓練中,新弟子不但可以在閣內拜師,還可以接觸到當今武林中罕見的獨門功夫和秘籍,我想這些武功和秘籍,也是那些江湖成名俠客擠破了頭也要來鳳來閣的原因之一。
這天我被派出去取柴禾,路過一個荒蕪的小院子。
那裏好像一直沒人居住,加上夏天的雨水又旺盛,路旁的花木枝條亂長,幾乎遮住了青石鋪就的小徑。
我走到這裏時一般都會加快腳步,今天抬起頭,卻突然在另一頭看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我深吸了一口氣,吃驚得不知説什麼才好。
這女子很美,是那種根本讓人不能分辨出年齡的美,或者説,任何關於年少還是年老的話,都是在褻瀆她的容貌。
我從來沒想過有哪個年輕女孩能夠擁有這樣的風韻,眼梢眉角都是歲月雕刻而成的華美,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有哪個歷經風霜的女人還能擁有這麼純淨無暇的肌膚和少女般的體形,杜聽馨和她比,輸在呆板,蘇倩和她比,輸在平淡,就算是蕭千清,即便是能在容顏上和她平分秋色,氣韻上也略顯青澀。
她輕輕揚起嘴角笑了,就像一陣清風驀然吹動滿池的睡蓮,連空中,似乎都有這笑容的清芬,她緩緩開口,聲音淡而温暖,聽在耳朵裏,宛若風吹過洞簫的低嗚:“你好。”
我摒着呼吸,不敢大聲:“你好……”
她笑了,依舊是緩而淡的:“你是凌蒼蒼?”
我點頭,不由自主恭敬起來:“是的。”
她笑着,那雙春水般柔和的眼睛裏浮上一些慈愛:“你很好,我很喜歡你。”
我吞了口吐沫,小心説:“謝謝。”
她接着問話就奇怪起來:“這些時日,煥兒的身子還好嗎?”
我一時沒明白,只有老實回答:“這幾天我不怎麼見他,不過好像還好。”
她輕嘆一聲,接下來的話更讓我想不到:“他總是不死,我也不忍心再去看他,真是難辦啊。”
我愣了愣,胸口緊了一下,馬上握緊拳頭提高了聲音:“你是誰?我不准你傷害他!”
她也愣了下,隨即就舒展眉頭笑了,從袖子裏摸出一個東西遞過來,温和的聲音帶着淡淡笑意:“你不准我傷害他……那麼你就自己來殺他吧,如何?”
她手中推過來的,是楊柳風的半截斷刃。
楊柳風被聶寒容的銀華弦割斷後,我就將它留在了蕭千清的府第之中,我以為不會有人在意那兩個毫不起眼的斷刃,沒想到卻再一次看到了它。
半截的斷刃在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中,閃着清冷的光芒,傾斜着的斷口,彷彿一道傷疤,印在如泓的雪色上,透着猙獰。
像是被那光刺到了一樣,眼睛有些疼,我眯上眼。
“不想麼?”對面傳來的聲音依舊慈愛和藹,“你不是已經刺過他一劍了?再刺一劍,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眼前突然闖入了那天的情景。
是的,我是刺過他一劍,在很久以前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像癲狂了一樣,拔出楊柳風衝出去,一劍刺入他的胸膛,狹窄的長劍幾乎貫穿了他的身體,他被我用力死死頂在牆壁上,温熱的鮮血流滿我的雙手。
那一次我幾乎殺了他,而他只是温和地看着我,輕聲説了句:“對不起。”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那個柔和的聲音依舊在説着:“不忍心?下不了手?你不是一直想要殺了他嗎?他不是親手殺害你師父的兇手?”
“我師父不是他殺的。”我揚起臉,低聲重複,“我師父根本不是他殺的。”
那邊突然靜了下來,我繼續説下去,很慢卻很清晰,努力把那些蛛絲馬跡理出來:“他是把我師父的頭一劍斬了下來,但那是我師父求他這麼做的,所以他根本沒有殺我師父,我師父是自盡而死的。”我停了一下,“他不會傷害任何對我來説很重要的人。”
我是那天才明白的,他在養心殿前,問我冼血是被誰殺的,對我來説是不是很重要。他帶我去看冼血生前留在身邊的那個女孩,緩緩説起那段讓我誤會了他半年之久的往事。
原來他連冼血的身後事都照顧到了,連我這個自以為是冼血密友的人,都沒有想過冼血不在了之後,他還有沒有放心不下的人,沒有想過我還需要替他做些什麼。蕭煥卻做到了。
他怎麼可能傷害一個對我而言那麼重要的人?
就是那天,在突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後,我猛然間回憶起師父被殺時的情景。
那天的前一晚,師父帶着我和蕭煥一起在他的小院子裏飲酒,三個人都喝得很盡興。第二天我起牀有些晚,聽到僕役説師父和蕭煥正在花園裏,我就泡了一壺茶,端着過去。
當我走到住房後面的花園門口時,隱約聽到師父低聲説了句什麼,然後我進到花園裏,正好看到蕭煥舉起王風,一劍砍掉了師父的頭顱。
接着我在驚慌中拔出了楊柳風,衝上去把劍刺入了蕭煥的胸膛。
那段記憶在此後無數的日夜裏,都是我不願觸及的痛苦回憶。我從來不願主動再去回想,也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不對。
直到那一天,當我解開心結,再次想起這段往事,師父臨死前那句低沉的話像是重放一樣在我耳邊閃過,無數次因為悲痛和震驚而被忽略的東西突然清晰起來,在被殺之前,師父説的最後一句話是:“動手吧。”
動手吧……是師父要求蕭煥砍掉他的頭顱的。不是他殺了師父。
那邊繼續沉默着,她忽然笑了:“你説得對,你師父利祿不是煥兒殺的,是我請你師父這麼做的。當時你師父練功走火如魔,日夜備受煎熬,正在找人幫他自我了斷,我就讓他去求煥兒……”
我愣住:“為什麼你要讓師父特地去求蕭大哥?”
“為了讓世人,特別是你,認為他是煥兒殺的。”她笑着,語氣輕淡,“我也不知道煥兒那天怎麼讓鬼迷住了心竅,那麼玲瓏剔透的一個人,居然依了你師父的話,連人證都沒找一個,就動了手。”
呼吸越來越急促,我追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想要煥兒死啊,”她的口氣還是很淡,彷彿説的,只是日常的什麼瑣事,“只是我沒想到,他中了那麼一劍,居然還是沒死。”
“為什麼要他死?他是你的仇人嗎?你怎麼就這麼想他死?”我幾乎氣急了。
那邊靜了一下,她笑着,嘴角挑成一個雍容的角度:“他不是我的仇人,我也不恨他,但是他必須死……誰叫他是蕭氏的人呢?”
我呆呆看着眼前這個絕美的女人,她那雙柔和而清澈的眼睛,在説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突然就變了,變得犀利而冷酷。
她就用這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目光,看着我説:“凌蒼蒼,我叫陳落墨,我要殺了蕭煥,毀滅這個帝國,如果你贊同我的想法,請到玉龍雪山來找我。”
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直到她把楊柳風重新收入袖中,轉身走開很久,我才漸漸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陳落墨……是靈碧教的教主。這個天下第一大教,雄踞滇南,綿延傳承百餘年,不管是朝廷還是武林,都奈何不得,百年來因其神秘莫測,而被稱之為魔教。
她説她要毀滅這個帝國……殺了蕭煥!
身體止不住顫抖,我腦子裏像亂麻一樣,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現在想起來,去年的宮變太過突然,不管是蕭千清出現的時機,還是歸無常的現身,都像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操縱。
對了!歸無常……蕭千清説是他將暫時斷了氣息的蕭煥帶走的,那麼竟然是他救了蕭煥嗎?那他又是誰?什麼身份?
這個人太過神出鬼沒,當年在山海關,雖然他用暗器打傷了我,但我不知為何就是沒有將他當做敵人看待。
看來還有些事情,我是需要問一下蕭千清的。
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我要先守在鳳來閣,守在蕭煥的身邊。
在我來到鳳來閣的第十二天頭上,新弟子集訓終於開始了。
卯牌時分,霧氣還沒有散盡,我和離歌從住處隨着人流匆忙到朱雀堂前的空地集合。
諾大的前廳裏擠了幾百號人,一色白衣青帶,擠在人羣裏,能看到朱雀堂前一字排開,慕顏,蘇倩,還有差點放箭把我和鍾霖射死的聶寒容,以及另外四個堂主,鳳來閣七大分堂的七位堂主悉數到齊,我四下看了看,沒有蕭煥的身影。
人集齊後很快安靜下來,蘇倩站出來環顧一下人羣:“閣主身子不適,今天就由我來主持事宜。”
我心裏緊了緊,身子不適?前兩天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舒服到不能出門了?
蘇倩不喜歡説廢話,緊接着就開始交代新弟子訓練的各項事宜,説明這次訓練的方式:每位幫眾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所要修習的武功和想跟從的師父,師父是各分堂壇主以上的首領,選擇跟從哪個師父,就是選擇去往哪個堂口,武功的修習和日常執行任務是同時進行的。
我這才明白為什麼今天各大堂主都要到齊,原來今天就是分派新弟子的日子。
想一想,這樣的安排也合理,初入閣時,分派哪個人去哪個分堂憑得都是一時的印象,就算負責分派人手的人再公正廉明,也不免有疏忽錯漏,這樣索性就把初入閣時的分派作為臨時安排,等十幾天過去,新幫眾大致瞭解了閣內情況,這時再憑藉新弟子自身的意願重新分派,就使人員的安排更加穩固可靠。
我周圍的人在經過短暫的猶豫後,都紛紛走到前邊報出自己想要跟隨的師父,和想去的堂口。
我還有些茫然,離歌突然興奮叫了起來:“蒼蒼你看,那個堂主長得真好看,比閣主還要好看!”
我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她指的是站在聶寒容身邊的那個白衣人,上次在朱雀堂前並沒有看到他露面,他大概就是頂替厲惜言,新被任命的軫水堂堂主。
那個堂主站在台階下,微挑着嘴角,温和地笑着。他的容貌也並不特別炫目,但人羣裏他的微笑彷彿能穿透所有的喧囂,一束陽光一樣,照得人心宇一片澄明。
我輕哼了一聲:“比閣主差遠了。”眼睛卻一時收不回來。
離歌打了個響指:“我就找他做師父了。”説完居然沒義氣地拋下我直奔過去。
我只好無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瞪眼,一轉頭看到不遠處慕顏在朝我拼命使眼色,他的意思是想叫我過去拜在他門下吧?
不過看這幾天的情況,慕顏雖然在總堂,卻也沒怎麼見他在蕭煥身邊出現,拜在他門下説不好還是沒什麼機會見蕭煥。反倒是蘇倩更頻繁出入一水院,我乾脆忍辱負重,投身在蘇倩門下?
突然靈光一閃,我直奔蘇倩而去,到她面前站住:“我要做閣主的弟子。”
蘇倩有些吃驚,還是冷冷的:“我不記得我説過閣主要招弟子。”
“你不是説只要壇主以上的首領都可以作師父?閣主難道不是壇主以上的首領?我一直都很欽佩閣主的劍法,我的志願就是跟着閣主修習劍法。”我臉不紅心不跳。
蘇倩找不出反駁我的話來,皺了皺眉。
“這位姑娘説得有些道理,反正閣主從未收過弟子,如今收上一個,也還好。”站在一邊的慕顏見機行事,連忙跳出來幫腔。
蘇倩再看我一眼,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見閣主,收不收你作弟子,還要由閣主定奪。”
我躬身説:“是。”偷偷嚮慕顏翹了翹大拇指。
好不容易等拜師完畢,人羣都散去了,蘇倩領着我穿過曲曲折折的道路,向一水院走去。
微涼的晨霧這才散去,天色大明起來,我們走到水榭外,聞着荷香陣陣傳來,我腳步都輕快起來。
水榭的木門緊閉,蘇倩讓我站在一旁,走上去叩了叩門,隔了很久,裏面才傳出一聲輕問:“什麼事?”
蘇倩恭敬回答:“有個弟子想求見閣主。”
又過了很久,那個極低的聲音才伴着兩聲輕咳響起:“請進。”
蘇倩推門進去,我跟在她身後。進了裏面就看到蕭煥披着件青布袍坐在桌案邊,一頭黑髮也沒怎麼梳理,微顯凌亂地垂在肩頭,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
他大約是沒想到來的人是我,臉上有些詫異,輕咳了幾聲,問蘇倩:“怎麼回事?”
“適才在朱雀堂前分派新進弟子的堂口,這個弟子説想拜閣主為師,屬下想還是請閣主親自定奪得好。”蘇倩回答。
蕭煥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咳了幾聲才開口:“拜我為師,做什麼?”他才説了幾個字,胸口就劇烈起伏起來,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
“我想跟隨閣主學習劍法,而且閣主身子似乎還是不好,我在閣主身邊,還可以閣主。”我笑笑。
“我還好,不需要。”他皺了皺眉,有些艱難地説。
“你需要!”聲音不受控制一樣大了起來,我吸口氣,“我是説,我真的很盼望能夠跟隨閣主學習劍術,希望閣主能答應收我做弟子。”
房間裏靜默了很久,蕭煥咳嗽了幾聲,緩緩開口:“你已經看到了,我身體不好,恐怕沒有很多精力教你。”
“沒關係的,沒人教我也能練得很好。”我趕緊接口。
他點了點頭:“好……往後你就住在一水院。”
交待完,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輕聲吩咐:“退下罷。”説着抬步想向內室走去,身子卻向前傾了傾,差點跌倒。
我連忙要跑過去要扶他,才跨出了一步,就看到站在他身旁的蘇倩熟練地一手扶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托住他的肩頭,將他扶了起來。
他停了一下,等能夠開口,就向蘇倩點了點頭:“小倩,不礙事了。”
蘇倩答應一聲,小心放開一隻手,另一隻手卻依然扶着他,兩個人穿過房間,向內室走去,自始至終,他沒有再向我這邊看一眼。
我把手伸到袖子裏,摸到那方我一直帶着的手帕,那是從養心殿裏帶出來的,淡藍的絲帕,邊角用同色的絲線繡着一個小小的“佑”字。
我總覺得那方小小的絲帕上,帶着他的味道,我總覺得這個用處不那麼大的小東西,他有一天還會需要。
離歌選的師父是軫水堂堂主宋蔚曉,軫水堂分堂設在杭州,離歌馬上就隨着去了,我則正式成為鳳來閣主的弟子,被安排住在一水院。
到了分派給我的房間,我環顧了一下陳設,從屋內推開窗子,窗外就是荷葉連田的荷塘,蕭煥所居的那間水榭咫尺在望。
收拾好不多的行禮,開飯的鐘聲就響了起來。
鳳來閣只有堂主以上的首領才會有人專門負責把飯菜送到房內,其餘的人都是到飯堂用餐,我循着鐘聲走出一水院,趕往飯堂。
前幾天我因為在雜役院做活,飯都是在雜役院吃的,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飯堂,四下打量了一下,人到得挺齊,看到了幾個熟面孔,那個總是一身黑衣的青年劍客挽風一劍師任飛,那天領我和離歌去雜役院的程壇主,我現在知道他叫程濁世,是使判官筆的高手。
轉頭看到舒清歡正和他的屬下方初雪,面對面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用餐。
他是把我招進來的人,我走過去低頭抱了抱拳:“舒壇主好。”又向方初雪抱了抱拳,“方姑娘好。”
方初雪抬頭看我一眼,點頭淡淡地説:“好。”冷淡得可以。
舒清歡放下手中的筷子,説笑不笑,語氣調侃:“難得啊,居然見到了閣主的高徒。”
我是給根杆子就順着往上爬的人,就笑起來:“哪裏,還是全靠舒壇主提攜。”
舒清歡輕笑了起來:“得了,還是那麼油嘴滑舌。”説着問,“這幾天在總堂覺得怎麼樣?”
我連忙點頭回答:“一切都還好,謝舒壇主關心。”
他忽然把話轉了過去:“那天在玄武湖邊,你根本就沒想到能夠拿到木牌吧?”
既然被看穿了,我只好點頭:“那天看到舒壇主那麼嚴厲,十個人有十個都讓駁回來,我是根本就沒想到能被錄用。”
他又笑了下:“那麼你為什麼還要説出我練的內功會致人殘疾,提醒我最好在三十歲以前改練少林寺的易筋經?我不覺得你是為了賣弄學識。”
“看到就説了,你錄不錄用我沒關係,我既然知道,總歸要提醒你一下。”我笑着。
他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想法。”他笑完,神情肅穆了點,“很清澈,但是有些犀利,很狡獪,但是不世故。你叫凌蒼蒼對吧,你的眼睛是我看過的所有眼睛中最奇特的,我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你也能保持這麼一雙奇妙的眼睛。”
我有些愣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抱拳向他笑了笑:“謝謝。”
他淡淡點頭,笑了笑:“對了,下次看到我,叫我清歡就好,不要再在心裏稱我‘那個鬢髮花白脾氣不好的舒壇主’。”
我一下子給噎了,半天沒説出話來,他簡直就像會讀心術一樣,鳳來閣裏的傢伙,果然沒一個是好惹的。
其實舒清歡雖然看起來不好相處,但是説了一會兒話,才發現他只是説話冷冰冰的,脾氣其實也還不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