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住的公寓,是在二樓。底層是停車房。何如用磁卡刷開了門,把車子停好了。兩人上了樓。何如問白果想喝點什麼?白果説口渴了,只想喝點水。何如去泡了兩杯咖啡,又倒了一杯冰水。
兩人一坐下來,忽然間都覺得有些疲憊了,不過卻難以説出原因來。
何如覺得,可能與白果初次見面的新鮮感已經悄然消逝,本來想繼續深談的興趣也沒有了。她想,女人之間本來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友情的。
於是她打開了電視,想重新找個話題,但白果覺得有些困了,想要離去。何如也不挽留她,説:“你開車的時候小心點。咱們下個週六晚上再找個地方聚會,怎麼樣?我請你。”白果笑着答應了。
白果離開後,何如打開電腦,上網查看E-mail。她再次打開了那個來自大洋彼岸的來信。那個E-mail是她的前男朋友吳笑天發來的,他説他幾天前已經獲得了到美國來的簽證,半個月後就要到美國來做Postdoctoral,他聯繫的學校,就在何如所在的LA的C大學。
白天何如剛收到他的E-mail時,忍不住吃了一驚。她驚訝的倒不是吳笑天突然間給她來了個信,而是他在事業上三百六十度的轉向。
八年前,她跟吳笑天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不願跟他一起上美國來。他研究生畢業後,進了上海一家外資醫藥公司,混得不錯。而她那時則矢意要出國,換個環境。她當時出國時心裏也沒有什麼特別明確的目標,只是想出來看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擺脱從小到大纏繞於身心的一段家庭陰影。
她原先和吳笑天同在上海一所著名的大學讀書,兩人在學校時就談上了戀愛,感情相當不錯,只是畢業時由於志向不同,後來就勞燕雙飛了。何如對原來的專業並不是很熱心,因此到美國後不到一年,就換了專業,放棄了原先的生物專業,在美國東北部一所名牌大學改學了MBA。她覺得搞科研實在太枯燥了,而且也累,不象在公司上班,下班之後,一身輕鬆自由,落得清閒。
而吳笑天在國內時其實已經都擁有了這些條件。他的工作相對比較自由,每年只要能拉到上頭派定的客户,完成公司的定額就可以了。吳笑天為人隨和,業務上很有一手,又加上工作勤奮,因此每年的工作量差不多都是超額完成的。像他這樣的人材,在國內應該是如魚得水才對。況且,如今許多“海龜”回國後,還找不到他那樣的位置呢!
因此,何如認為吳笑天這次到美國來,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想要跟她重修舊好。如果是這樣,她覺得吳笑天的選擇未免太天真了。不用説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跟吳笑天重修舊好的意思,就是他真的想到美國來另起爐灶,又談何容易?!
她太瞭解吳笑天了,他是那種在重大事情上老是優柔寡斷的人,所以説上美國就上美國來了,也不認真考慮一下前因後果,弄不好到了這邊後又要栽跟斗的。正因為這樣,她覺得吳笑天的決定是很幼稚的,就象當初她出國時,他為了在國內發展,不惜中斷了和她持續了兩年多的愛情。
她跟吳笑天是在大學二年級時開始建立戀愛關係的。那時追她的男生幾乎有一打,她都冷冰冰地應付過來了,那些男生最後都知難而退。而她喜歡上吳笑天則純粹是出於一次偶然的機會。一次何如到水房打水,邂逅了同班同學吳笑天,而在這以前,他們兩人還沒説過話。吳笑天的靦腆引起了何如的好奇,兩人開始交往。在之後一切似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何如要出國的時候,她要吳笑天跟她一起出去,但是吳笑天眷戀國內的發展前途,因此在再三考慮之後,就和何如分手了。何如傷心至極。那時她才二十二歲,正是對情感最敏感的年齡。她有一年多時間不能從感情的旋渦中自拔。她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去理這個男人了,從吳笑天的身上,她也看透了男人。
何如自打開E-mail時起,就決定不給吳笑天回E-mail了。她想,即便他來到LA,他們也是大道通天,各走一邊。何如認為,一個男人如果被一個女人捉摸透了,那他也就沒什麼魅力了。更何況當初吳笑天又那樣殘酷地傷了她的心!她覺得吳笑天今天給她發的這個E-mail,是個很愚蠢的舉動。她是不會跟他重續舊情的,她希望吳笑天也要明白這一點!
何如星期一早上上班的時候,正好在高速公路上碰上堵車。車子老半天才往前挪動一步。
在LA呆了幾年,她已經習慣於上班時分堵車現象了。她漫不經心地朝四周看着,突然,她看到旁邊有一輛車子有點眼熟。於是她又看了一下那車子的主人,發現那人正是週六晚上在那家Casino停車場見過的那個眼神冷漠的男人。
當那個男人的車子與她並行的時候,她搖下了車窗,向那個男人打了個手勢。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也向何如打了個手勢。這一次何如發現他笑起來時,眼睛很迷人。這時道路開始通暢了,那人一踩油門,車子猛地向前衝去。
何如心想,這人一定是個冒失鬼。她跟着那人的車子開着。二十分鐘後,她看到那人的車子在她公司旁邊的一幢高樓前停了下來。她心想,原來他也在這裏上班,以前怎麼都沒看到他呢?她看到那人走進了那幢高樓。那幢樓裏有十幾家辦事機構,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麼的?何如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到了公司之後,她就把那人給忘了。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何如來到附近的一家中國川餐館,點了一碗四川擔擔麪。她正埋頭吃着,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端着一碗麪條來到她的桌前,笑着問道:“小姐,我可以在這裏坐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