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忽然有人推開實驗室的門進來。江谷見了來人,一下子就蔫了。來的正是白果,她緩緩來到江谷身邊,輕聲説道:“江谷,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餓了吧?我已經做好飯了,咱們走吧。”
江谷猶豫一下,看了一下吳笑天,臉色有些難堪,終於還是站了起來,跟着白果離開了實驗室。吳笑天看了,心裏直樂。
江谷上一個月剛剛買了一輛新車,是Down pay的,平時晚上時候捨不得開,剛才他來實驗室的時候坐的是Bus,此時他上了白果的車,沉着臉,一聲不吭。白果也不去理他,只顧開車,兩人一路僵到家裏。白果把一碗冷了的麪條放到微波爐裏熱了一下,擺在桌上,隨後自己洗澡去了。
江谷看着那碗麪條,本來想賭氣不吃。後來實在是扛不住了,心想,吵歸吵,飯總該吃吧?不然還不虧了肚子?於是就兑了一勺辣醬在麪條裏,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來。
白果衝好澡,吹乾了頭髮。江谷吃好麪條,心煩意亂地打開電腦,準備迎接白果的訓斥。沒想到白果卻不理他,獨自上牀睡覺去了。江谷繃緊的弦猛然鬆了。但隨後又覺得白果不數落他幾句,他心裏空落落的,總不踏實。
他下了網,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主動跟白果説一會兒話,把今天的事給擺平了,免得隔夜了心理上還有疙瘩,落得兩人都不自在。於是他來到卧室,打開燈,看到白果已經睡着了,就要關燈出去。
忽然,他發現白果的臉上,正有兩行晶瑩的淚水,往臉頰邊淌下。他的心頭冷不丁像抽了一下筋,他伸手過去就想擦掉白果的眼淚,白果突然抬起手,重重地將他的手“啪”地一聲打開了。
江谷心裏悶着,只好又來到客廳,躺在沙發上,望着電視畫面發愣。
昨天晚上,白果公司裏的一個韓國女孩結婚了,他們的婚禮是在韓國教堂裏舉行的,白果沒去參加。她回到家後,做好了飯,直等到九點多,江谷才回來。
吃飯的時侯,白果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那個韓國女孩結婚的事,説她跟男方認識才半年時間就結婚了。江谷明白白果的意思,對她的話題顯得漠不關心,只顧埋頭吃飯。他現在最怕白果跟他聊這個話題,因為自從上次白果請了何如和劉東起來勸説他之後,他們兩人對涉及結婚的事都很敏感,就像捉迷藏似的。因此每次白果一談到有關結婚的事,他都要極力岔開話題,或者乾脆裝聾作啞。
但是昨晚上白果談着談着就欲罷不休了。她説她打算在今年年底她生日的那天,她要和江谷去登記結婚。江谷看她的樣子特別認真,就説了一句:“幹嘛那麼急?不就才三十歲嗎?”
白果一聽就火了,説:“才三十歲?你知道嗎?這個年齡在國內都夠老處女資格了!”
江谷説:“這可是你自己説的!這是在美國,女人三十多歲結婚是很正常的事。況且在老外眼裏,像你這模樣的頂多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白果説:“你別岔開話題,我就問你一句話,今年年底你想不想跟我結婚。”
江谷支支吾吾地不願回答。白果更加生氣,江谷也憋不住了,兩人終於吵了起來,最後雙方都氣呶呶地睡下了。
今天一早,江谷趁白果還沒有醒來,喝了杯牛奶就匆匆上實驗室去了。中午時候白果打電話要他到她的公司來,江谷推説手頭正忙。白果説:“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江谷只好硬着頭皮去了。兩人在一起吃過飯後,一來一去又吵了起來。後來江谷開着車一溜煙地就跑了。他獨自一人去了海邊,呆坐到夜色黑將下來,才開車回到家裏,然後又乘坐Bus去了實驗室。
其實,對他和白果來説,結婚也只是一種形式而已,他們兩人早已經是事實上的夫妻關係了。但是白果看重的似乎就是這種形式。而江谷對她百思不解的也就是白果對形式的那份關切,因此不知不覺中產生了逆反心理。
這時,有人打電話進來。江谷關了電視,起身接了。電話是何如打來找白果的。白果抹了抹臉接過話筒,何如問她説:“你今天到哪裏去了?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劉東起下午出院了。”
白果不好意思跟她説自己和江谷吵架的事,只説身體有些不舒服,因此把手機也給關了。她問了一下劉東起的情況,就把電話給掛了。
一邊的江谷忍不住問説:“劉東起怎麼啦?他這種人也會生病?!看他上次説起我來中氣十足的樣子,把我都當成他孫子了!”
白果沒好氣地説:“人家為了護住何如,把胸口都給撞傷了。你要是有人家的一半樣子就好了!”
江谷嘟囔着説:“你對他這麼賞識,那你嫁給他算了。做律師多好?一張嘴巴還不把你哄的死去活來!”
白果氣得大聲説:“你以為我非你莫嫁是不是?下個月這時候,你要再不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你就給我搬出去住!”説着眼淚又下來了。
第二天,江谷低頭喪氣地來到實驗室,吳笑天見了笑問他説:“沒被罰跪牀頭吧?其實呢,女人都心軟,你讓着她點不就過去了?”
江谷説:“我的事還輪不上你來説這些風涼話。你知道你以前的女朋友何如,現在正跟誰熱乎着嗎你?”
吳笑天想起昨晚上何如説的那個“男”朋友,説:“我知道,不過他們絕對只是一般的朋友關係。何如她不會輕易愛上一個男人的,這我心裏最清楚。”
江谷冷笑説:“什麼一般朋友關係?人家連英雄救美都上演了,就你還矇在鼓裏!不過這事跟你也沒什麼關係了。你急也沒用。你千不該,萬不該,三十出頭的人了,還跑到美國這邊來折騰!美國有什麼好的?這裏是女人的天下!依我説,男人在這邊討不到好,到時候有你受用的!”
吳笑天聽了,心裏不是滋味。他問江谷,那個男的是誰?江谷説:“是個離過婚的律師,叫劉東起,以前也在DC的J大呆過。離過婚的男人就像是手頭上多了張隔了年月的文憑,哄起女人來,都像是科班出身的。你呀,沒戲了!”
吳笑天當然聽得出來,江谷的話裏有一半是在奚落他,但他心下里不知不覺地還是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