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言情小説 > 《陪你到時光盡頭》在線閲讀 > 第二章 鏡中花留在鏡中死

第二章 鏡中花留在鏡中死

他的眉眼垂着,露出內雙眼皮的一抹褶痕,那雙狹長透亮的眼睛因而生出一些深沉的温柔來。

這麼多年來,孫菀從沒這樣心平氣和地長久凝視過他了,以至這會兒看着這樣的他,有些陌生。

興許,她也從未真正摒除偏見,好好看過這個人吧?

她不願放任自己這樣想,打開門走了進去,“你怎麼來了。”

卓臨城訝然看着冷不丁闖入的她,言簡意賅地説:“媽説風濕病犯了,我過來看看。”

孫菀脱口而出道:“她沒問你借錢吧。”

話音剛落,她也覺得自己此話顯得小家子氣,有些下不來台,只好裝賢惠,走到案板前幫他擇豆角。心浮氣躁地擇了幾下,她將手裏的豆角丟下,問:“你不答就是借了……你到底給了她多少。”

卓臨城撿起她丟下的豆角,慢條斯理地返了工,才搭腔道:“十萬。其實你大可不用緊張這個,她也是我媽,給得再多些也在情理中。”

這樣貼心的話,換一個女人聽了只怕要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是聽在孫菀耳朵裏,卻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她啞着嗓子反問:“你給她錢之前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你明知道她要錢是做什麼,為什麼還要縱容她?你這樣做,她以後會越玩越大,最後會把自己玩進去的!誠然,十萬塊對你而言是不算什麼,那一百萬呢,一千萬呢?你都要替我來買這個單嗎?你知不知道這樣自作主張,其實是在害她!”

“你有點過激了。”卓臨城雲淡風輕地説:“你根本不瞭解你媽媽,她不是一個那麼沒有底線的人。這些錢就當給她買個教訓,再有下次,我自然會用別的辦法來處理。”

他倒是很瞭解黎美靜,無論怎麼輸錢,她都不會動自己的老本,只會想盡辦法從周圍的人身上斂財填賬。

孫菀此時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情緒激動地説:“你明知道我最介意什麼,為什麼偏要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卓臨城也變了神色,看定她問:“孫菀,你到底在介意什麼。”

孫菀聲音哽了哽,“卓臨城,這裏沒有別人,我們不妨打開天窗説亮話。我為什麼會嫁給你,你自己最清楚,不過是一個要賣女兒,一個要滿足自己的征服欲!她幫你把那些卑鄙下流的事情全做了,你落得兩手乾淨,必要時,還可以一臉無辜地裝純情!”

説到這裏,孫菀胸口那股壓抑多日的不平之氣再也按捺不住,“過去的事情,我不想重提,但是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插手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更不要用你的錢來提醒我是個批發給你的高級妓女!”

卓臨城聽完,頓了好一會兒,卻也沒有發怒,悠悠出了口氣,神色自若地哂笑道:“我們這樣純潔的婚姻關係,怎麼從你口中説出來就這麼不堪。”

孫菀被噎了一下,臉色難看得厲害。她一早就知道他有唾面自乾的高超情商,尋常人、事根本觸及不到他的七情六慾,卻也沒料到了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他還能維持這麼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這樣兩相比較,倒顯得她百般拙劣,情商為負。她只能將火氣吞回肚裏,保留最後的風度。

見孫菀不再發作,他走去自來水管旁,將雙手仔細洗乾淨,“以後少看那些沒營養的八點檔,少説些看似煽情其實很無理取鬧的話。過來洗洗手,我一會兒送你回家。”

兩人前後腳出了廚房,見按摩師正在用艾條給黎美靜做懸灸,便各居一隅坐下靜候。

孫菀心裏有氣,有心要揭黎美靜的“畫皮”,便問那按摩師:“她的風濕,不嚴重吧。”

按摩師實事求是道:“也不怎麼嚴重,最近連着下了幾天雨,有些陰潮,很多老人家或多或少都有點風濕痛。”

聽他這麼説,黎美靜忽然哼哼了起來,一雙文得歪歪扭扭的眉緊蹙着,“哎喲,你這位師傅好會説風涼話,不是痛在你身上,你當然不曉得痛字怎麼寫了!”

説罷,又側過臉白了眼孫菀,“什麼叫不嚴重吧?你以為就這兩天下雨痛一下就完了?你也不去看看咱家那老房子,陰潮得跟地府似的了,我有時候睡到半夜醒過來,都以為自己提前躺棺材裏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天天都疼得睡不着覺,刀割一樣!”

黎美靜且説着,自覺委屈無限,眼淚説來就來,一點水光含在眼眶裏久久不落,“我也是命苦,一輩子早趕早、夜趕夜,做牛做馬,養兒養女,熬幹了心血,到頭來連套像樣的房子都住不上。我求的不多啊,就想要套乾點、新點、亮堂點的房子,哪怕是個鴿子籠呢。”

耳聽她剛要到十萬塊又要訛房子,孫菀騰地站了起來,氣咻咻地就要開口,卓臨城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不着痕跡地將她帶到自己懷裏,將她輕輕按坐了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

他笑容温和地順着黎美靜的話説:“您要實在不想住老屋,我幫您聯繫買家把這房子賣了,回頭我和孫菀再添點錢,湊筆款子給您買套大點的電梯房,也不費什麼周折的。”

黎美靜聽説要賣她的舊房子,就不肯再接茬,喪着臉,好像注意力全在渾身的疼痛裏去了。

等半個多小時的艾灸做完,卓臨城忙帶着忍耐良久的孫菀告辭。

黎美靜伸了伸胳膊,像想起什麼似的説:“等等,我去給你們裝點豆角帶走。”

孫菀轉身就想走,卓臨城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對黎美靜説:“您別動,我自己去後院拿。”黎美靜平白拿了女婿十萬塊,着實有些無以為報,在親自裝豆角這件事情上表現得很堅決,她訕笑着把那袋豆角遞給卓臨城,“我種的豆角又肥又甜,和市場上那些不同,孫菀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吃我煮的海米豆角。”

孫菀一秒鐘都不想多停留,使勁兒掙着被卓臨城鉗得死死的左手,見不是他的對手,便伸出大拇指毫不留情地往他食指上掐。

卓臨城好像完全不能理解她着急要走的心境,哦了一聲,笑吟吟地向岳母大人請教道:“海米豆角?聽着新鮮,怎麼做的。”

黎美靜很滿意這位女婿虛懷若谷的態度,帶着幾分自得地説:“這是她姥爺當年的當家菜,其實做起來不難,把豆角斜着切絲炒半熟,把泡好的海米放在熗過葱蒜的油裏炸一下,炸出海鮮味兒後,加湯煮豆角就成,一定記得加白糖,去腥提鮮。”

孫菀一邊忍受着黎美靜的絮叨,一邊不屈不撓地掙着,直掙得兩人指縫裏全是熱汗。她終於在黎美靜嘮叨完的那一瞬抽出手指,當下頭也不回地往外去了,中跟鞋鏗鏘有力地踩出幾個字,沒、完、沒、了!

孫菀站在卓臨城的奧迪邊,悶悶地踢了輪胎一腳出氣,車滴了一聲,她一驚,抬頭見是卓臨城出門解了車鎖,便黑着臉拉開後車門,二話不説地鑽了進去。

卓臨城一邊跟按摩師聊着什麼一邊將他往副駕駛上請,等到他二人上了車,孫菀才聽見他們還在討論黎美靜的風濕病。

她不想參與他們的談話,將頭懶懶靠在車窗上,裝起睡來。

一路的奔波再加大動過肝火,乍然坐在涼爽舒適的車裏,她渾身放鬆了下來,沉沉倦意席捲而來,明明很想就此睡了,但心底某處又繃着根弦,怎麼也不肯在他的車上表現得太大意了。

於是,她保持着眯一會兒覺又睜眼看下四周的狀態。她濛濛朧朧的思緒隨着他們的交談時起時伏,慢慢地,那聲音高了、遠了、再也聽不見了。她再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完全不聽使喚,重重耷拉在下眼瞼上,饒是如此,她還是隱隱覺得有一道意味複雜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像一根無形的細線,輕輕地將自己纏繞着。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清醒的,甚至較之平日裏,還要清醒。

孫菀一覺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半眯着眼睛看向車窗外,只見車子停在一片廢墟里。前排的按摩師早已不見了蹤影,卓臨城靠坐在車頭蓋上,背對着她,望着夕陽抽着煙。

他不喜歡抽煙,孫菀認識他這麼多年來,只見他吸過幾次煙,每每都是輕描淡寫地吸幾口就丟去地上碾滅,再抽下一支。

她動了動脖子,這才發現脖子上不知道何時套了個U形枕。她拿掉枕頭,坐直身子,他恰巧回身拿車蓋上的煙,深沉的眼神來不及掩飾,直直撞進她眼底。

片刻後,他打開車門問:“醒了。”

她還帶着點剛睡醒的腔調,“這是哪兒?來這裏幹嗎。”

“我也不知道是哪兒,剛送完他,開車路過這兒,就停一會兒。”

孫菀沒有接話,開門下車,走進廢墟里。

在北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找到這麼一處長滿野草花的殘垣斷壁,卻又未見被命名圓明園,委實是件稀罕事兒。

孫菀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片狗尾巴草裏仰望西天。夕陽將墜未墜地沉在一片霧霾裏,透過城市上空的塵埃看那酡紅霞光,彷彿又成了抽象的紫色。遠處的城市陷在這樣奇妙的光芒裏,只露出一點點高樓的尖。疲於在這座城市裏奔命的人,偶爾能站在這種抽身事外的角度看看它,確實別有一番滋味。

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併與夕陽對峙,直到暮色四合,孫菀才返身回了車裏。

卓臨城緊跟着她上了車,發動車子,掉轉車頭往路面上駛去。

車開到家附近時,天已經黑透,卓臨城體恤孫菀,提議在外面吃飯,孫菀一貫是悉聽尊便,卓臨城便就近挑了一家西餐廳。

因是週五的關係,這家高檔西餐廳竟也門庭若市。服務生彬彬有禮地將他二人往裏引,但是眼風裏或多或少透露了些對孫菀衣着的疑義。

因滿腹的不順心,孫菀要了瓶洋酒後,將菜單推給卓臨城,單手抵着額頭,悶悶望向樓下的火樹銀花。

不久,服務生端來頭盤——四隻對蝦,併為孫菀斟好酒。

她看了眼高腳杯裏的暖色液體,端起來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滑過她的咽喉一路往下燃燒。她嗆得咳了幾聲,連帶着眼圈開始泛紅。

見她伸手去抓酒瓶,卓臨城放下刀叉,按住她的手,將去了殼的蝦放進她的餐盤裏,又為她舀了一碗奶油蘆筍湯。

孫菀並不承他的情,生硬地拽過酒瓶,又為自己斟了滿滿一大杯。

不遠處,一位着香檳色長裙的美女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她對面的男士也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來。孫菀依然不管不顧地端起酒杯,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在這種場合裏,卓臨城不便與她起爭執,索性不再管她,認真用起餐來。

胃裏翻騰的酒精燒得她面色酡紅,透亮的眼裏閃出些淚光來,她用手背掩住嘴,輕輕抽噎了一下,又要給自己斟酒。

就在這時,一直慢條斯理吃着東西的卓臨城忽然停了下來,將刀叉扣在了餐桌上,目光嚴厲地盯着她。

周遭的氣氛驟然冷了下去,彷彿連刀叉匙上柔和的反光都在瞬間化為了刺眼的寒光。

孫菀被嚇得顫了一下,憋着一股氣含淚瞪着他,下巴微微抽搐着,卻不敢再堅持給自己斟酒。對峙了好一陣,一行眼淚終於忍不住從她眼裏落了下來。她推開椅子,快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跑去,無視侍應生驚詫的目光,推開門,將自己關了進去,蹲在門邊失聲痛哭起來。

直哭到精疲力竭,眼眶乾涸,她才緩緩靠着門站起來,開門走到洗手枱前,鞠一捧清水將臉上的淚痕洗淨拭乾,神色冷靜地往外間走去。

卓臨城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餐桌前,神色寂寥地望着窗外。

她筆直地在餐桌前坐下,見餐盤裏的牛排已經被他切成整齊劃一的小塊,便僵僵地拿起叉子,一塊塊往嘴裏塞去。

孫菀最後是被卓臨城架着回家的。

那洋酒後勁很大,等到酒性發作時,孫菀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不容易把孫菀弄進門,卓臨城襯衫後面都濕透了。她瘦歸瘦,可是雙臂非常有力量,又是掙扎又是賴在地上不願走,打在他身上,力道不輸兩根鐵條子。

卓臨城一手圈着她,一手去關門,哄小孩子那樣在她耳邊説:“不鬧了,到家了。”

且説着,他將她帶至沙發邊按坐下,扶着她的肩説:“在這裏躺着不要動,我去給你衝一杯蜂蜜水。可以聽見嗎?聽見點點頭。”

孫菀紅着臉,被酒精燒得明亮的大眼撲閃了一下,委委屈屈地低聲説:“聽到了。”

卓臨城心裏動了一下,揉了揉她的頭頂,轉身去了廚房。

他前腳剛走進廚房,孫菀就快步衝進了衞生間,重重地將衞生間門落了反鎖,在裏面乾嘔起來。

卓臨城蹙了眉,從冰箱裏拿出蜂蜜,兑上温水,端着走到衞生間門口問道:“孫菀,還好嗎。”

“走開,別管我。”裏面傳來她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聽到她牴觸他,他反倒放下心來,將蜂蜜水放在客廳裏的茶几上,回樓上的主卧洗澡。

他一向是個愛乾淨的人,渾身汗濕的感覺對他來説很要命。他將淋浴開關擰到最大,仰面站在花灑下,温水順着他修長的脖頸蜿蜒而下,流過他緊繃的身體,他單手覆上雙眼,略做停留後滑上頭頂,久久發着呆。

直到四肢百骸裏的疲憊與燥熱都被沖刷乾淨,他才拿過一條浴袍繫上。

剛一下樓,他就看見已經洗完澡的孫菀頂着一頭濕發趴在沙發上。她身上胡亂穿着一件他的浴袍,像是已沉沉睡去,連遙控器掉在沙發下都沒有察覺。

他怕她悶着,上前將她翻轉過來,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翻個身,繼續保持着趴着睡的姿勢,一張臉自是深深地陷入沙發裏去了。

他無奈地搖搖頭,去浴室拿來吹風機,再大力將她從沙發裏抱起來,將她固定在扶手處的三角範圍裏。

被擾了清夢的孫菀不樂意地掙扎着,濕漉漉的微卷長髮貼在她的臉和長頸上。

卓臨城伸手撥開那些濕發,打開吹風機,抿唇幫她吹起頭髮來。她似乎嫌那吹風機吵,蹙着眉揮了揮手。見抗議無效後,本就極不痛快的她發出極難受的呻吟。

卓臨城只得騰出右手,取過茶几上那杯蜂蜜水,伸出左手二指鉗開她的嘴,往裏緩緩地灌。一口蜂蜜水灌了下去,孫菀猛地嗆了一下,連聲咳嗽了幾下,終於沒了瞌睡,慢慢睜開迷迷瞪瞪的眼睛朝卓臨城看去。

那眼神先是空洞的、迷茫的,漸漸又多了一些冰冷的審視,最後彷彿又變成了一種偏執的詰問。她直愣愣看着他,不知怎的,雙眼裏的所有情緒又化為憂悒脆弱,一滴眼淚無聲地從裏面滾落了下來。

卓臨城無視她的目光,依然極耐心地幫她吹着一綹綹頭髮,她的頭髮生得濃密,很容易打結,只能極緩極輕地用手指貼着她的頭皮往髮梢梳理。

孫菀看了他半天,含糊不清地嚷道:“卓臨城,你就是個小三兒。人人得而誅之的小三兒!”

冷不丁被來了這麼一句,卓臨城有些鬱悶,搖搖頭,勾起嘴角,順着她的話柔聲説:“好,我是小三,人人得而誅之的那種。別動了行嗎?頭髮都打結了。”

聽他這樣説,她像是得了理,一邊掙一邊吸着鼻子説:“我要跟你離婚!”

卓臨城被迫關了吹風機,雙手將她抱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頭安撫,“好,我跟你離婚。”

孫菀在他懷裏哭得直抽氣,好半天又憋出一句,“明天就離!”

卓臨城將下頜抵在她頭頂,合上眼睛,輕輕撫着她半乾的長髮,半哄半騙地説:“好,明天就離。”

聞言,孫菀悠悠出了一口氣,好像胸中塊壘盡消。她迷迷濛濛地將臉貼在他胸口,嗚嗚地低聲啜泣着,漸漸平靜了下去。

良久,估摸着她已經睡着,他才鬆開她,見她耷拉着腦袋,伸手托起她尖瘦的下巴,低頭朝她臉上看去。

她的臉很小,額頭光潔飽滿,尖瘦的下巴襯得她很是稚弱。此刻,她蒼白的臉上透着酒氣蒸蔚出的潮紅,嫣粉的唇微微啓着,再不見素日裏的拒人千里之態。

他喉頭微微一動,俯身朝她唇上吻去。見她沒有任何反應,唇舌更加得寸進尺地往裏探去。她的口腔裏有薄荷的清香,以及微微的酒氣,柔軟的唇舌上還殘存着蜂蜜的甘甜,他貪戀地輾轉吸吮着。一隻手不自禁地滑進她寬鬆的浴袍領口,沿着她的脊柱,一路緩緩向下,最終停在滑膩的腰窩上,輕輕在那誘人的彎折處撫摸着。

他的動作非常小心,像是害怕驚醒她,更像是害怕驚醒自己身體裏洶湧的慾望。

半夢半醒的孫菀軟軟地貼在他身上,雙手攀住他的脖子,十指沒入他濕漉漉的頭髮裏,發出意味不明的輕哼。他停下動作,吮着她的唇,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沒有開空調的客廳裏熱得發悶,一滴説不清是水是汗的液體自他額上滑落。她下意識地反含住他的唇舌,生澀笨拙地回吻着,好像要將這柔軟的異物吸進口中,嚥進腹裏。

他本能地繃緊身體,腦子嗡嗡直響,一顆心狂亂地跳着。他緊緊貼着她温軟的身體,不想再去顧及自己的理智,滾燙的唇落在她的下頜上、脖子上,他將頭埋在她的鎖骨上細細啃咬着,一手移去她的胸前。她有些吃痛,蹙眉輕輕叫了聲:“疼……蕭尋,好疼。”

此页面为HK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TW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