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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請記得曾經有人愛你如生命

她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説:“舒雅望,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唐小天更愛你。”

不知不覺,已經入冬了,天氣寒冷了起來,屋外的樹似乎在一夜之間都變得光禿禿的了,滿院的草地上落滿了焦黃的葉子。

單單裹着披肩,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屋外的幫傭,正在熟練地掃着落葉,一整冷風颳過,葉子又亂成一片。

幫傭慌忙用掃把把葉子壓住,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外傳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請問,單單是住在這裏嗎?”

單單連忙從落地窗邊閃開,躲在牆後面,那中年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天已經把她手機打到爆的唐媽媽。

唐媽媽的表情似乎很焦急,確定了單單住在這裏就立刻往裏闖,幫傭阿姨攔了幾次沒攔下來,被她推開了,唐媽媽進到屋裏,用帶着點哭腔的聲音大聲喊:“單單,單單你快出來,出事啦。”

單單默然的從二樓走下來,靜靜地望着她,沒有像平日那般親熱的迎上去。

單單幾近一個月沒睡好了,她的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好幾日沒梳理的頭髮有些散亂的披在悲傷,臉色蒼白的可怕,她比上次從唐家離開的時候瘦了很多。

唐媽媽看到她這樣,立刻心疼地上前兩步,想拉着她的手,和她像往常那樣説説話,可單單卻躲開了。

“你這孩子,怎麼弄成這樣。”唐媽媽抹了一下眼角説:“小天要是欺負你了,你和阿姨説,阿姨幫你做主,幫你收拾他,可別鬧脾氣了,你看看你一個月不理小天,他都急的出事了。”

單單冰封的表情,在最後一句話落下之後,立馬碎裂了,她連忙緊張地問:“他出什麼事了”

唐媽媽傷心地説:“昨天晚上他和隊裏的人出任務,被歹徒用刀子捅了,現在在醫院急救呢,你快跟我去看看他吧,他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呢。”

“真的嗎?怎麼會被捅呢?他的身手不是很好嗎?”單單聽唐媽媽這樣説着,立刻焦急又擔心了起來,連忙拉住她的手道:“那快走吧,快去看看他。”

“哎哎。快走。”唐媽媽見單單還是那麼擔心唐小天,忍不住又漏出一絲放心的笑容。

其實唐小天那天回家,什麼也沒説,只是和他爸爸説,喜帖不用發了,和她説,把定的酒店取消了。這簡直是個重磅炸彈,把她和老唐都炸傻了。

她連忙給單單打電話,那頭卻關機了,她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六神無主的。結果沒過兩天就聽説舒雅望那個丫頭回來了,她簡直恨的牙癢癢啊,那個死丫頭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挑小天要結婚了回來!

是不是真心想我們老唐家斷子絕孫啊!她怒不可惡的上門鬧了一通,唐小天死拖活拉把她拉回來了,她氣的一個月都沒和兒子説話,把他趕出了家門。

結果昨天大半夜的他隊裏的同事來電話,説唐小天受傷了,讓她趕快去醫院,她這才慌了了,看着病牀上的小天兒,她是又疼又氣。

再一想,這不是一個好機會麼,所以天一亮就跑來找單單了,她希望能把她的兒媳婦再找回去。

單單連衣服都沒換,就穿着家裏的睡裙,套了一件長款的羽絨服,拉着唐媽媽急急忙忙趕去了醫院,等到了病房門口的時候,才忽然懊惱地想,自己真是一個不長記性的東西。

怎麼又來了呢?

可是他在裏面啊,他受傷了,唐媽媽説他在夢中叫着她的名字啊……

她怎麼可能控制的住自己不來看看他呢?

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不要抱有幻想,不要再戀戀不捨,看他一眼就走。

單單走進病房,病牀上的男人緊緊地閉着眼睛,英俊的面頰似乎消瘦了一些,一直短短的頭髮也長長了不少,蓋住了飽滿的額頭,一項健康的古銅色皮膚,現在也變得蒼白了。

單單心疼的抬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這一個月,他似乎也過的很不好。是否有一點點是因為她呢?

有一點點因為她離開了,才過的不好?

就在這時,唐小天有些乾裂的嘴唇緩緩睜開,喉結蠕動着,似乎吐出了一個很小的聲音,單單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微微彎下腰去,講耳朵附在他的唇邊,聽到他用乾澀又痛苦的嗓音叫了一聲:“……望,……雅望。”

這一聲,太過清晰,連站在一邊的唐媽媽都聽的清清楚楚,唐媽媽捂住嘴唇,忍不住使勁的在唐小天毫無知覺的身體上打了一下:“冤孽啊!冤孽!”

單單並不意外,也不覺得難過,她的心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

她知道,她會因為唐小天過的不好,而唐小天,只會因為舒雅望而過的不好……

“就這麼愛她麼?愛到如此無法自拔?”單單輕聲在唐小天耳邊問着。

唐小天在昏迷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聲聲讓人心碎的“雅望”和眼角落下的淚水,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想見她吧?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見她,很痛苦是吧?”單單抬手,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痕。半垂着眼睛,輕聲地低語着,這樣痛苦她太明白了。

清醒着會疼,就算連睡着了,也會疼的流淚。

她慢慢直起腰來,抬手,輕輕揉了揉唐小天的頭髮,就像他經常對她做的那樣,輕聲説:“別哭了,小天哥哥,我會讓你見到她的。”

單單説完,緩緩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出病房。

這一次,唐媽媽沒有阻止她,她已經沒有臉再留住這個女孩了。

單單敲開舒雅望家門的時候,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滿頭白髮的女人,她拉着門把手,望着門外漂亮又陌生的女孩問:“找誰啊?”

單單禮貌地微笑着:“阿姨,舒雅望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

舒媽打開門道:“在呢,雅望啊,有人找你。”

房間裏傳出舒雅望地聲音:“誰啊?”

沒一會她走到客廳,看見單單,先是一愣,然後似乎又想起她就是那天在大院裏見過的,跟在唐小天身後的女孩:“是你啊,有事嗎?”

單單點點頭,站在門外望着她,輕聲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進來吧。”舒雅望客氣的請她入內,單單進去,坐在沙發上,舒雅望坐在她邊上,舒媽端了一杯茶過來,單單道謝後接過。

舒媽也坐了下來,單單捧着茶杯看着舒媽,舒雅望對她媽媽使了個眼色,讓她暫時迴避一下,舒媽連忙笑着説:“我去做飯去,你們聊,你們聊啊。”

單單捧着茶杯,過了好一會才説:“我叫單單,我們小時候見過,你還記得嗎?”

舒雅望使勁的看了看她,遺憾的搖搖頭:“抱歉,想不起來。”

“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和夏木,幫我綁架了我哥哥。”單單抬起頭來,又提示了一點。

舒雅望這會才終於想起來,她就是那個扎着兩個雙馬尾的大眼睛女孩,她的哥哥是夏木的同學。夏木啊……

舒雅望想到這個名字,想到少年時的那些事,她的心就無法抑制的疼了起來,這是一種病,長年發作,無藥可醫。

“那時候你們幫助了我,我一直記得唐小天對我的恩情。後來,我跟着我媽媽去了美國,我以為這輩子很難再遇見你們了。”單單轉着手裏的水杯,一直低着頭説着:“可是六年後,我在美國,又遇見了唐小天。”

單單説着,苦笑了一下,忽然想,這一切冥冥之中是否都有註定,如果沒有小時候的那次幫助,如果沒有後來的重逢,她的人生是否可以輕鬆很多呢?

可是,就算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在那個雪天,那個狹窄的小巷,追着他的步伐一直奔跑着。

就像現在一樣。

單單捧着手裏的水杯,用低柔又緩慢的聲音,一點一點,將唐小天的事告訴了舒雅望,他為她偷渡去美國,他為她找曲蔚然,他為她前途全毀,他為她照顧父母,他為她拒絕了無數好的女孩,包括她自己。

單單説道這裏的時候,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進手裏的水杯,她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説:“舒雅望,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唐小天更愛你。”

“舒雅望,為什麼你只看到了夏木對你的付出,沒看見唐小天的付出呢?為什麼你只想着夏木為你失去了什麼?沒想到唐小天為你失去了什麼?為什麼你只心疼夏木呆在牢裏的六年,而看也不看一眼唐小天對你的等待呢?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就等你回頭看看他,他不願意你為難,不想你傷心,他永遠委屈自己!舒雅望,你告訴我,他為你付出的,真的比夏木少嗎?”

舒雅望低着頭,一句話也沒説,舒媽在廚房門口,偷偷聽着,無聲地哭着,用蒼老的手心擦着眼淚,唐小天的好,沒人比她這個原來的丈母孃更清楚了。

“舒雅望,本來唐小天已經答應了和我結婚的,我的婚紗都已經訂好了,他的父親連喜帖都寫好了,他的母親已經通知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可是因為你回來了,因為他看見你了,所有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幸福的假象都結束了。”單單説到這裏,抬頭望了一眼舒雅望,輕聲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我恨你為什麼要回來,更恨你為什麼不能讓唐小天幸福!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讓他幸福的!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把新娘的名字換成你的,讓唐小天名字的邊上,永遠是舒雅望。”單單哭了,望着舒雅望説:“舒雅望,我求求你了,你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但是説到這裏,有些激動的拉住舒雅望:“我知道你愛夏木,但是你不是和他約定了下輩子在一起嗎?那你就把剩下不多的這輩子給唐小天不行嗎?”

“你對他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你真的忍心看他一直內疚痛苦的等着你?”

“舒雅望,做人不能這麼自私的。”

“你不能總是欺負唐小天,欺負他太愛你!”

單單越説越激動了起來,她心疼唐小天,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唐小天內心所受的煎熬,沒人比她更急切的希望唐小天得到幸福,得到解脱。

他唯一的解藥就是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可是她低着頭,一聲不吭,像一塊磐石一樣,毫無動搖。

“舒雅望,唐小天被歹徒用刀捅傷了,你知道他身手有多好的,他平時根本不會受傷的,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回來了,他才心神大亂!才會受傷的!他現在就在病牀上!就那樣一聲聲叫着你的名字,你去看他好不好?”單單站起來,用力地扯着舒雅望:“你去看看他吧!他在等你啊!”

一直沉默地舒雅望緩緩抬起頭來,一點點拉開單單的手,用很清冷的聲音説:“對不起,我不能去。”

單單顫抖着抿着嘴唇,她的眼裏併發出強烈的恨意和憤怒!她這樣冷酷而又堅定的拒絕,讓她想到了唐小天,他也是這樣一次次拒絕她的!每次被拒絕,她都要捧着破碎的心難過很久!而她的天使,她最愛的人,在這個女人面前,也如此卑微絕望的被一次次拒絕嗎!

不可以原諒!不可以!絕對不能原諒她!

單單忽然像是發了狂一樣,一把抓住舒雅望,狠絕地説:“你不去也得去!走!跟我走!你去看他!去看看她啊!”

“我説了不去。”舒雅望依然很固執,甩開單單地手,想平復一下心情,好好跟她説,可是單單已經陷入了瘋狂中,她的眼神撇見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她忽然上前,一把奪入手中,拉住舒雅望,用刀指着她的脖子,眼含戾氣地瞪着她説:“你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今天就殺了你!我讓他絕了念想,再也不會痛苦!”

舒雅望皺着眉頭,有些難過地望着這個被愛逼入絕境,為愛瘋狂的女孩,她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一直偷聽的舒媽媽連忙趕了出來:“哎呦,姑娘,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説,把刀子放下,快放下。”

單單使勁搖頭,一把拉過舒雅望,讓她背對着自己,一手拽着她,一手用刀抵住她的脖子:“你走開!你走開啊!沒什麼好好説的了!就算把好話説盡了,説一輩子,她也不會改變的!舒雅望,我告訴你!你今天就兩個選擇,要麼就去死啊!去陪被你害死的夏木!要麼就活着,和唐小天在一起!”

“我豁出去了,這一切,今天一定要有一個了結。”單單拉着舒雅望一步一步的後退,往外走到屋外,正好遇到一箇中年男人上樓,他很緊張的往前衝過來:“你幹什麼!”

“退後!給我退後!”單單將刀子更往舒雅望脖子上逼,那個男人退後一點,樓道很窄,單單沒有往下走,她拉着舒雅望,直接上了樓頂,來到天台上。

“老舒啊,你趕快去叫人來,快去啊。”舒媽催促着舒爸去叫人,單單拉着舒雅望站上了天台一米高的圍牆上,那圍牆只有十幾釐米寬,兩人的身材都很清瘦站在上面,被冬天的寒風一吹,全都搖搖欲墜起來。

舒媽嚇的不知道怎麼辦是好,她苦求道:“姑娘啊,有什麼事下來説,上面多危險啊,阿姨求求你了,你下來好不好?”

“你求我,不如求求你女兒,放過她自己。”單單拉着舒雅望,向身後7層樓高的地面望了一眼,冷笑着説:“你看,這麼高,掉下去一定摔成肉餅。”

“舒雅望,今天,要麼生要麼死,你自己選。我給你十分鐘,你考慮好再回答我。”

舒雅望也向下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一點驚恐和害怕也沒有,她毫不反抗的被單單挾持着,她能感覺到那個拿着刀的女孩一直微微顫抖着,她似乎很害怕,比她還要害怕。

“這樣做,值得嗎?”舒雅望輕聲問:“不管我選擇生還是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有啊。”單單笑的有些殘忍有些瘋狂:“你選擇死,我就和你一起跳下去,這樣一了百了,再也不會覺得痛苦了。”單單的眼淚簌簌而下:“你選擇生,那就要和他在一起,只要他能開心,我就會覺得開心了。”

“你很愛他。”舒雅望這樣輕聲低語,這種熾烈能將自己和愛的人都燒成灰燼的感情,她曾經也得到過一次。

那個少年,也像她這般瘋狂的愛着自己。

舒雅望輕輕抬手,握住緊緊貼在胸口的雙魚項鍊,長久的沉默着,她似乎陷入那場回憶,那場此生一次的愛情,那場讓她到現如今都歷歷在目的往事,那個依然精緻的一直沒有變老的少年,那個下輩子的約定。

單單也沉默着,她手裏的刀已經不是傷害別人的利器,而是給自己帶來勇氣的道具,她看着眼前越來越多的人,有舒媽媽,唐爸爸,有警察,有消防隊的士兵,他們不停的説着什麼,似乎都在苦苦勸着她放手,可她的耳朵裏什麼也聽不見,她的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她已經冷的失去了知覺,身邊的女人還穿着居家的珊瑚絨睡衣,也早已冷的像冰塊一樣。

兩人女人在風中發着抖,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

“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答應你。”風中,單單似乎聽見了舒雅望這樣回答她,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望着她: “為什麼?你就這麼討厭他嗎?”單單的聲音已經崩潰:“還是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我真的會把你推下去的!”

單單伸手將舒雅望往外推了一下,嚇的周圍看的人尖叫連連,舒雅望望着那高的嚇人的景色,卻一點也不害怕,甚至有些期待地説:“你推吧。”

下輩子真的太遠了,她真的等的好累,她好想好想再見到他……

她這樣視死如歸的樣子,真的激怒了單單,她怎麼可以這樣,這麼嫌棄唐小天,寧願死都不和他在一起,這樣的女人,這樣一直傷透唐小天心的女人!那就去死吧!下地獄去吧!

“那好啊,我就送你去陪夏木好了!”單單伸手,就要把舒雅望使勁推下去,可已經幾乎屏蔽了外界所有聲音的耳朵,卻聽見了一個聲音:“單單!”

單單像是瞬間從這種瘋狂的狀態中清醒了一樣,轉頭,特別可憐地望着那個叫她的男人,他扶着腹部,在唐媽媽的攙扶下走過來,眼神特別痛苦地望着她,輕聲道:“單單,住手吧。”

單單輕輕搖了搖頭,依然用對待唐小天特有的温柔,輕聲道:“小天哥哥,你不要哭,你回病房躺着嘛,我馬上就能帶她去見你了。”

“我不哭。”唐小天推開母親扶着他的手,蹣跚的緩緩走過去,對着單單伸出手道:“我不哭,你下來好不好?”

單單使勁搖頭:“不行,我要讓她和你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你多愛她,根本不知道你等了她多久,根本不知道你為她傷了多久的心,小天哥哥,你總是太善良,一點為難她的事也不願意做,一點勉強她的話也不願意去説,沒關係,這些事我來幫你做。我可以不做你的新娘,可是我一定會讓你得到你的幸福。”

唐小天地雙眼紅了,他特別難過地望着單單,是他將一個那麼明朗活潑的女孩逼成這樣,是他的固執把她傷害的這麼深。

唐小天心疼地望着她説:“別這樣單單,別這樣。”

單單使勁搖頭,手裏的刀又靠近舒雅望幾分:“喂!舒雅望,你剛才一定是回答錯了,你再重新回答我一遍,你到底是想去下面陪夏木,還是活着和小天哥哥在一起?”

“我不想騙你。”舒雅望很抱歉地看了一眼唐小天,依然堅持着自己的答案:“不管回答幾遍都是一樣,我這一生,不會再背叛夏木。”

唐小天明明心理很清楚這個答案,卻還因為她這樣説而難過了一下,單單也因為她這樣固執的答案憤怒起來:“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這麼想去陪夏木嗎?好,那我成全你好了!”

單單真的發狂的想把舒雅望往下推,離她們最近的唐小天強忍着身體上的傷痛,伸手靈活的翻身上去,一把將舒雅望扯進牆裏,跌落下去,單單沒推到舒雅望,卻因為反力而往前倒去……

“啊——啊——單單啊!”唐媽媽慘叫着衝上前去,單單回頭望了她一眼,淚水在空中飛舞着,身子急速下墜着,她望着地面,似乎遠遠的看到單依安從車上下來,似乎聽到唐媽媽的尖叫聲,而抬起頭來,看着從樓頂跌落的單單而驚恐的連臉都變形了,他連車門沒關,奮力往前奔跑着!

一切就在這幾秒之間,可是在單單眼裏就像是慢動作一樣放映着,上升的氣流刮的臉頰深疼,她沒有思考的餘地,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可能就要死了吧。

她的身體被地心引力牽引着不停的往下落,就在她要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忽然感覺到身子在空中一頓,然後被一個強而有力的肩膀緊緊抱住,眼前的畫面,被他強迫在空中完成了一個翻轉。

從地面翻轉着,變成了藍天,啊,好漂亮的雲……

單單這樣想着,然後迎接她的是猛烈的撞擊,身體被震的像是全部碎了一半,疼的她吐出一口鮮血,可身子卻又好像落入一堆棉花之中,陷了進去,軟軟的,又被彈出來一些,她聽到身後抱緊他的人悶哼了一聲,那雙大手,一直緊緊地抱着她,為她護住頭部。

她聽見單依安在氣墊牀外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不顧形象的爬上氣墊牀,緊張得拍着她的臉頰問:“單單,單單,回答我。”

單單睜開眼睛,望着他輕輕地笑了笑,似乎在説沒事,別擔心。

早已等候在一邊的醫療救護人員,立刻上來,將單單抬了出去,然後將她背後的人也抬了出去,單單這時才有機會轉頭望了一眼那人,那人痛苦地皺着眉頭,鮮血從他腹部的繃帶滲出,染紅了他灰色地外套,他掙扎着站起來,撥開人羣向她走來,滿眼都是關心和焦急。

單單就那樣靜靜的睜着眼睛,看着他走過來。

果然是他啊……

唐小天,他永遠那麼好,那麼善良,那麼英勇。

那麼的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就是無法放棄啊……

單單也不知道是因為身體太疼了,還是心太累了,她緩緩地閉上眼睛,雖然,她好想好想在和他説句話啊……

好想請他原諒她,她不該去傷害他最愛的女人。

他一定會討厭她的吧,這樣糾纏不休的女人,一定很討厭的吧。

“醫生,醫生!快點過來,給她看看!她沒事的吧!沒事的吧?”單依安扯着醫生拼命問着,急救醫生連忙給單單聽了聽,然後説:“心臟還跳着,沒事。趕快送醫院做全面檢查。”

“好好好,趕快送去。”一項冷靜果斷的單依安這個時候就像所有害怕失去親人的普通人一樣,跟着醫生的話説。

很快單單被推上急救車,樓上的人也陸續跑了下來,唐媽媽心疼跑到單單身邊看着,一個勁的叨咕着,舒雅望也走了下來,遠遠地望着她們。

單依安看見她的那一刻,憤怒使他瞬間從驚慌失措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他大步走向受傷的唐小天,和站在一邊的舒雅望,眼神冰冷,滿臉譏諷地望着她們道:“也許你們覺得你們生命裏出現的最可怕的男人叫曲蔚然!但我告訴你們,如果我妹妹有什麼事的話,我會讓你們知道,曲蔚然也不過是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而已。”

他停頓了一秒,繼續用冷傲的眼神望着她們道:“什麼叫可怕,我會讓你們慢慢體會。”

説完,他再也不看她們一眼,轉身上了救護車,守在單單邊上,一起去了醫院。

唐小天看着遠去了救護車,長久一句話也沒説,有護士走到他身邊問他要不要幫忙,他的傷口裂開了,他卻緩緩搖頭,當特種兵的時候,經常會受傷,這樣的強降和傷口並不會讓他覺得有多疼。

他現在疼的是心,是那個被他逼瘋的女孩。

“是不是很內疚?”很多年都從未主動和他説過話的舒雅望,忽然緩緩走上前來,站在他的邊上輕聲問:“是不是覺得自己可惡透了?”

唐小天轉頭望着她。

舒雅望微微皺起眉頭,輕聲道:“很多年前,我看着夏木被警車帶走的時候,也是這種心情吧。”

舒雅望深深嘆了一口氣,抬頭望着好久沒仔細看過的唐小天,用像是老朋友一般的語氣説:“小天,我們都一樣,我們都不會在對的時間,選擇對的人,所以我們註定要傷害最愛我們的人。

“小天,經過那麼多年,你愛的真的還是我嗎?你真的對那個女孩一點心動,一點猶豫都沒有嗎?”舒雅望望着一言不發的唐小天道:“也許,我比你更瞭解你自己,你不想背叛的,只是自己的年少時最美的夢而已。可是小天,那個夢我早就醒了,你也該醒了。”

唐小天望着她,艱難地開口:“你醒了?你要是醒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一個人?”

舒雅望搖搖頭:“不,我從來不是一個人,夏木一直在我心裏,他深愛着我,我知道,只要想到他,我的心依然是暖的,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只是經常會很想他。”

舒雅望説完,難過地望着唐小天:“可是小天,你呢?我已經不愛你了。你每次想到我的時候,心都是碎的吧?”

唐小天只是因為她這一個問題,一點點輕聲的關心,而瞬間委屈的眼眶都點紅了,舒雅望忽然上前,伸出雙手,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輕聲説:“小天,那個女孩真的很愛你,別像我一樣,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貴。”

唐小天的眼淚緩緩落下,舒雅望放開雙手,退後一步,抬手輕輕為他拭去淚水:“這一定是我最後一次傷害你。”

“小天,對不起,真的。”舒雅望説完,轉身離開。

唐小天望着她離開的背影,他總是望着她的背影的,卻無法去做什麼。

那是舒雅望最後一次出現在唐小天的生活裏,後來,她全家搬遷去了別的城市,再後來就了無影訊,直到四年後,唐小天再次收到她的消息。

那是一場很簡單的葬禮,聽説她在園林工地監工的時候,被散落的工程材料砸傷,當場死亡。

她終於可以帶着她最愛的接吻魚項鍊,去找那個精緻漂亮的少年,去赴那個等待已久的不毀之約。

單單入院之後,一直斷斷續續地發燒,然後成夜成夜的抱着單依安哭,單依安請了最好的醫生給她看,醫生全面檢查後,發現單單遺傳了她母親的抑鬱症,在長期悲傷的環境裏被激發了出來,已經非常嚴重了,甚至伴着可怕的自毀傾向。

唐媽媽去醫院看過一次單單之後,回到家裏一動不動地沉默了很久,連天黑了也沒開燈,終於等到唐小天回來之後,沉深説:“以後,我不逼你結婚了,我們都別再去找單單了。”

那麼好的女孩,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有着一張比屋外盛開的桃花還靚麗的小臉,討人喜歡的甜甜笑容和軟軟的嗓音,可只過了十年,就被自己兒子折磨的像掉在泥裏的,已經腐爛掉的花朵一般,散發着頻死的黑色氣息。

這一切,她也有錯,她一直將希望寄託在單單身上,一直給她加油,給她打勁,給她幻覺,讓她越陷越深,到最後無法自拔的毀滅。

唐小天也沒開燈,也沒説話,從黑暗的客廳,摸着黑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椅子上,沉默地久久地低着頭。

農曆春節過後,好幾年沒下雪的南方小城,居然在夜裏偷偷下起了小雪,當人們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外已經被皚皚白雪覆蓋,潔白的讓人連心靈都被靜化了一般。

唐小天執行完一個抓捕任務後,在清晨終於回到宿舍裏,他打開手機,十幾個未接來電的提醒短信蜂擁而來。

號碼都來自同一個手機,從昨天凌晨一點就開始打他的電話,他剛準備回撥過去,手機就又響了,唐小天接起電話:“喂。”

“唐小天!單單在你那邊嗎?”電話裏,單依安的聲音焦急的快要瘋了。

唐小天連忙彎腰往牀底看了看,又拉開衣櫃,撥開衣服,找了找,將自己宿舍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才回答道:“沒有啊,她不在我這,怎麼了?”

“她不見了!昨天晚上從醫院失蹤了!我到處都找不到她!”單依安焦急又暴躁地説。

“你別急,我馬上出去找她。”唐小天掛了電話,連忙開着車出去,因為下雪又是清晨的原因,路上幾乎沒什麼人,唐小天焦急地四處找着,這麼冷的天,她會去哪呢?唐小天用力想着,想着關於單單的一切,卻想不起單單的任何喜好,她平時喜歡去哪裏玩啊?她喜歡吃什麼?她的火鍋店似乎早就已經不開了,她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是的,這些年,只有她圍着他轉,而他卻連一點心思都沒用在她身上。

唐小天停下車,內疚地用雙手擦了一把臉,然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立刻發動車子,往市裏的遊樂場開去!

他的吉普車在雪地裏開的飛快,沒一會就到了遊樂園門口,他把車子隨意的停在路邊,下了車就往裏面飛奔而去。

雪一直下着,唐小天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在遊樂園的各個角落來回奔跑着,他在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打着轉走,深怕漏掉一點地方,他抬起頭,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遊樂園裏最高的摩天輪,他忽然想起那一年,單單在摩天輪下面對他説的話。

她説:“唐小天,不管你在摩天輪裏多久,我都會在下面等你,只要你願意從裏走出來,就一定能看見我。”

唐小天像是得到了指引一般,奮力地往摩天輪跑去,可摩天輪靜靜的立在那裏,下面一個人也沒有,唐小天四處張望了一會,失落的垮下雙肩。

她不在這……

唐小天轉身,緩緩的往前走着,沒走一會,卻在離摩天輪不遠處的休閒椅上,看見了一個小雪人。

那個小雪人,全身潔白潔白的,要不是帶着紅色的圍巾,就幾乎和這片白雪融合在一起了,她蜷縮着坐在椅子上,傻傻地抬着頭,望着遠處的摩天輪……

唐小天鼻子胃酸,一邊快步走過去,一邊脱下自己的外套,他走到她身邊,將她頭上,肩上,手臂上的雪一點點拍掉,他吸着鼻子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那個像是被冰雪封住了的女孩,緩緩望向他,輕輕的露出了一個依然純潔如天使般的笑容,她用像是在夢囈一般的聲音説:“小天哥哥,你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你是我的白雪王子,只要一下雪,你就會出現的。”

“對,我是你的白雪王子,我一定會來的。”唐小天用從來沒有過的温柔聲音,輕輕地説着。他用外套緊緊包住她,然後脱下自己的圍巾,小心翼翼地給冰冷的她戴上,單單任由他幫自己帶着,依然傻傻地望着摩天輪説:“小天哥哥,我真傻,我以為只要我一直等,旋轉的摩天輪總有一天會停下,總有一天會把你帶到我身邊,可是我錯了,你坐的那個摩天輪早就壞了,你一直在上面,一直在上面,我怎麼等,你都不下來。”

“我下來了,我跳下來了。”唐小天打橫抱起單單,聲音有些哽咽:“單單,這裏太冷了,我帶你回去吧,我們改天再來,改天再來坐摩天輪,我們一起坐,好不好?”

“小天哥哥……”單單的聲音越來越輕,她用她漂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唐小天:“如果我像夏木一樣死了,你會不會像舒雅望記着他一樣,用力記得我一輩子?”

“你胡説什麼!”唐小天低喝道:“不許胡説!”

單單卻沒有停止,她靠在唐小天的胸膛,氣若游絲地説:“我聽説舒雅望把來生許給了夏木,我也好想這樣。”

單單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抬手,愛戀地撫上唐小天英俊的面頰:“可是,我的運氣太差了,我不知道,下一輩子是否還能遇見你,所以我今生才會,這麼努力,這麼努力的,想要把最好的愛都給你。”

“你記得我好不好,記得曾經有一個人,這麼用力愛過你。”

直到這時,唐小天才發現,她的手腕上有着深淺不一的刀口,潔白的雪地上灑落着豔麗的紅色,像梅花一樣星星點點地開在雪地裏。

“單單,單單你別説話了,別説話!”唐小天大驚,抱着單單就用力往前跑着,他從來沒覺得路這麼長,跑步這麼累過,懷裏的那個女孩全身冰冷,氣息越來越弱,他害怕急了,他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無法看着這個女孩就這樣死在他手裏。

“單單,單單。”唐小天終於跑到了自己的車邊,打開車門將單單放了進去,扯了一塊衣角把她的手腕包好,然後將空調開到最大,發動車子,一邊打電話通知單依安叫好醫生,一邊疾馳去了醫院。

他的車剛在醫院門口停穩,單依安就拉開了車門,小心一眼的將單單抱下來,放在擔架車上,護士連忙推着進了搶救室,唐小天想跟進去,卻被單依安攔住,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説:“這麼?你是不是現在覺得內疚了?是不是想補償單單,是不是想和她從新開始?”

“我告訴你,你們不管重新開始幾次,你們都會回到原點,你們的結局永遠是一樣的。”單依安警告地望着唐小天道:“如果你再靠近她,再給她希望,讓她傷心的話,我就弄死舒雅望。”

“我説到做到。”單依安説完,最後看了一眼唐小天轉身離開。

唐小天站在醫院門口,久久未曾離去,也沒有向前前進一步……

他無法否認,單依安的話。

她們不管重新開始幾次,結局都是一樣的。

因為即使落到這個地步,他依然,沒有自信,已經忘了舒雅望。

那自懂事起,就刻在骨頭裏,血液裏的愛,已經變成了他無法改變,無法逆轉的習慣,他是個無能之人,他無法許給單單任何幸福。

而她,也不再像從前那般堅強明亮。

她所有的熱情,所有的愛甚至生命,都在這場愛情中消耗殆盡。

他還有什麼資格再去説一聲:重頭開始呢?

沒有……一點也沒有了。

當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唐小天緊緊閉上眼睛,難過的快要無法呼吸了。

單單,也許,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件事,自始至終,都是離開你,以及不給你任何希望吧……

唐小天緩緩轉身,邁動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離開他唯一幸福的可能……

單單再次醒來的時候,以及是一個星期之後了,她望着屋外已經融化的白雪,一句話也沒説,單依安走進來,温柔地摸摸她的頭髮,輕聲説:“單單,我失去過一個妹妹,別再讓我失去第二個了。”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別離開我。”單依安緊緊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望着她的眼睛説:“抑鬱症一點也不可怕,我一定會找醫生治好你的。”

單單回過神來,輕輕地望向單依安,現在的他,似乎就像自己小時候,無時無刻不擔心着母親會從醫院的樓頂跳下來一樣,每天都心驚膽戰的害怕着自己唯一的親人離開自己。

她不該這樣啊,不該這樣消沉下去,就算是為了單依安,她也要努力,像媽媽為了她一樣,努力戰勝病魔,戰勝那無窮無盡的厭世衝動。

單單深吸一口氣,用力地笑着,輕聲説:“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再也不讓人住在我的心尖上,哪怕讓它空着,也不願意讓它再這樣疼。”

單依安説:“你就嘴硬,你心裏總是住着一個人。”

“不會了,以後不會住着了。我要忘記他,永遠忘記。”

這一次,她真的放棄了。

那段持續了十年的單戀,那段快要了她命的單戀,她會用剩下的時間,努力的,把他一點點都忘記。

半年後,單單身體恢復的不錯,又再次回了美國,那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回來,也再也沒見過唐小天。

白天,她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每天笑容滿面,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可深夜,她總是想他想到想去死,卻也依然咬着牙,留着眼淚,一刀刀的割着自己,一遍遍的強迫自己,忘記他,忘記他,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如此反覆着,過着每一天。

她想,愛他是一場無法治癒的病,是一種戒不掉的毒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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