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正準備悄無聲息的離去,忽聽院子裏一陣喧譁,孩子眉梢一挑,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砰砰的敲門聲響起,寰兒在外面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叫道:“星兒,好消息啊!”
將門打來,寰兒一臉興奮的跑進來,笑着説道:“星兒,有好消息,想不想聽?”
孩子身材小小的,坐在椅子上顯得有點滑稽,她倒了杯茶,很是端莊的喝了一口:“説吧。”
“星兒!”小丫鬟不樂意的撅着嘴:“你到底想不想聽嘛,一點興奮的表情都沒有。”
孩子抿嘴一笑:“你想説就説嘍,我説不想聽你也會説的。”
“哼,我不跟你計較,不過這次真的是好消息啊。”寰兒笑道:“外府的朱管家和內府新得寵的一個歌姬私通,被七夫人抓了個正着,連三夫人和大少爺都驚動了,那個歌姬已經被投井了,朱管家也被打了三十大板,怎麼樣,是好消息吧?”
端着茶盞的手頓時一滯,孩子坐在椅子上,面色如百年古井,波瀾不驚,一雙眼睛漆黑如墨,緩緩的眯了起來,將所有的情緒和鋒芒都悄悄的掩蓋,點頭沉聲道:“果然是好消息。”
小丫鬟氣憤的説道:“就是,朱順平時狗仗人勢,總是欺負人。咱們這些奴才,有哪個沒受過他的氣?就説你們荊家孩子之所以會被送到老太爺那去,他就脱不了干係,今天被狠揍一場,也算是老天開眼,替咱們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
孩子面色不變,聲音舒緩,帶着幾絲刻意壓制的低沉:“與內房歌姬私通苟合,這樣的罪過卻只打了三十大板,未免太過於兒戲。”
“誰説不是?”寰兒説道:“剛剛七夫人就是氣不過,跑來找四少爺評理,只可惜咱們少爺向來不願意管這些事情,大夫人和老爺又不在府中,一切都是大少爺説了算。朱順又是大少爺的人,哎。”
楚喬點了點頭,緩緩説道:“好了,我知道了,寰兒,謝謝你來告訴我。”
寰兒見孩子的面色有些不對,聲音不由得緩了下來,略微有些侷促,不安的説道:“星兒,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給你找大夫吧?”
“不用,”楚喬淡淡微笑,寬慰她道:“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哦,”寰兒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門板剛一關上,孩子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這樣都扳不倒他嗎?
那麼,就只能親自出手了。楚喬緩緩的咬住嘴唇,坐在椅子上,看來,所有的計劃都需要重新部署了。
外府大管家朱順的院子大門緊閉,但是隔得老遠還是能不時的聽到男人殺豬一般的慘叫,過往的下人們沉目垂首,無人敢放肆的觀望一眼,但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比過年發了工錢還要高興。
朱順光着屁股,趴在牀上,一邊鬼哭狼嚎的叫喚着,一邊不斷的大罵給他上藥的兩個小廝,好像將他打成這樣的人是他們一樣。
“你奶奶的!你想疼死老子啊!”
其中一個小廝滿臉汗水,一邊陪着小心一邊忍不住説道:“朱管家,你得忍着點,這皮肉都和褲子粘在一起了,不撕下來不行啊。”
房間東面臨水,有幾棵稀疏灌木,一柄鋒利的匕首沿着窗户插了進去,趁着男人的慘叫聲悄無聲息的挑開窗拴,孩子端着一隻自制的摺疊弓弩,緩緩站起身來,對準了男人的腦袋。
這種弓弩來源於南非,是從一個叢林部落中傳出來的,樣式精巧,可以拆卸、摺疊,近距離發射精準,又悄無聲息,楚喬當年在境外做潛伏任務的時候,曾經利用過這種弩潛進一個對槍支軍火監察嚴密的私人派對,並最終殺死了目標人物。這種弩不僅攜帶方便,而且殺傷力極強,一個手法嫺熟的獵人可以依靠這種弓弩殺死一頭成年老虎,可見其驚人的殺傷力。在冷兵器時候,這簡直就是為刺客特意量身定做的武器,朱順很幸運,他就要成為死在這種跨時代跨地域超級武器之下的第一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突然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大聲叫道:“朱管家,朱管家!”
“叫什麼叫?”朱順勃然大怒:“叫喪嗎?老子還沒死呢!”
那下人連忙説道:“朱管家,是別院來人了,老太爺問你,説好要送去的那個小女奴怎麼還沒送去?”
朱順一愣,登時一個高跳了起來,誰知話還沒説出一句,就噗的一聲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了起來。一邊叫還一邊説道:“那個丫頭怕是不行了,四少爺不會放人的,我在喜樂院準備了十個剛買回來的小奴隸,你帶人去提走吧。”
“是,小的知道了。”那人答應一聲,轉身就向外跑去。
朱順大叫道:“記得跟老太爺説一聲,我生了重病,病好了再去問候他老人家。”
窗外的弩弓漸漸放了下去,孩子眼睛一轉,又一個主意上了心頭。
或許,可以用另一種方法除掉這兩個人,手不沾血,乾淨利落。
喜樂院的土牢剛一打開,一股難聞的騷臭味就撲面而來,前來提人的別院管事眉頭一皺,捏着鼻子説道:“這都是是些什麼東西?這樣的貨色也能獻給老太爺嗎?”
之前的那名下人連忙點頭哈腰的説道:“最近奴隸不好買,一聽説是賣給我們諸葛府,都瘋狂的往上抬價,就是這幾個還是我們朱管家挖空心思找來的。您放心,洗涮乾淨了,絕對各保各的都是小美人,老太爺見了一定心花怒放。”
“得了,別廢話了,拉出來吧,我沒空跟你在這裏瞎磨蹭。”
裏面的孩子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了,從被買回來就一直關在裏面,人人蓬頭垢面,面色驚惶,捂着眼睛,像是一羣小獸一樣緊緊的靠在一起。
別院的管事看了一眼,隨即皺眉説道:“不是説只有十個嗎?這怎麼有十一個?”
“是嗎?”下人連忙數了一遍,然後説道:“許是朱管家記錯的,我回去問問。”
“得了,別問了,我沒那個閒工夫,帶走!”
幾名孔武有力的壯漢走上前來,推攘在一個孩子的身上,怒聲喝道:“都跟上!”
孩子們一害怕,頓時有人小聲的哭了起來。
“誰再敢哭一聲就一刀砍了!反了你們了!”
家丁狗仗人勢的叫道,一邊説着一邊拉住當中一個稍顯乾淨的孩子,就在這時,那個孩子突然回過頭來,一口狠狠的咬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慘叫一聲就鬆了手,那孩子頓時兔子一般,迅速的逃去!
“啊!跑了一個!追,給我抓住!”
諸葛府的下人一看那孩子跑的方向,頓時大驚失色,拉住別院的管事,大叫道:“祝管事,那邊是四少爺的青山院,去不得啊!”
“不過是抓一個奴隸,有什麼去不得?”祝管事怒喝一聲,一把推開下人的手,向着孩子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