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天狼肅殺,有金星於紫檀邊位,主亂,當破。
就在諸葛玥剛剛得知楚喬被諸葛老太爺抓走的時候,魏氏的長門祠堂之內,魏光將一隻金箭親手交到魏舒燁的手上,老人面色鄭重,語氣低沉,緩緩説道:“舒燁,不要讓叔叔失望,也不要讓魏家的先祖失望。”
魏舒燁雙手平抬,看着那隻金箭,眼裏滾動着激烈的鋒芒。他張開嘴,想説什麼,卻像是失水的魚,只是動了動,而吐不出一個字。
“燁兒,魏家的先祖在看着你,你的父親也在看着你,該如何做,你好自為之。”
魏舒燁眉頭緊鎖,許久,才緩緩的點頭:“誰?”
魏光淡淡一笑,將手指沾在茶盞裏,然後在香台上緩緩寫下了一個字。
魏舒燁的眼睛頓時大睜,眉頭緊鎖,不確信的看着年邁的老人,似乎在尋求一個答案。
“這是盛金宮主人的意思,孩子,去吧,你不需知道理由,你只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魏家,為了魏氏一族的歷代英魂,就足夠了。”
年輕的身影漸漸消失,夕陽順着大敞的房門照射進來,給一切都披上了一層血紅的顏色。魏舒遊從後堂走出來,來到老人的身邊,恭敬的行禮:“叔父。”
“都準備好了?”
“叔父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恩。”老人微微垂首,轉過頭來,對着祖宗的靈位叩首上香,華貴的衣袍拖在地上,有淡淡的香灰被捲了起來。
魏舒遊比魏舒燁年長,樣子很是穩重老成,見老人要起身,連忙上前扶着魏光的手臂,語氣淡淡,好似不經意的一句閒話:“叔父覺得,這一次北邊那位,有幾層勝算?”
“呵……”老人低聲一笑,笑音裏不無諷刺的意味:“一層也無。”
魏舒遊眉頭一皺,疑惑道:“北地佔地極廣,民風彪悍,雖是氣候苦寒,但是連接西域,商貿繁華,北選實行之後,更是人才濟濟,老王爺雖不見得有什麼偉才,但是對百姓十分良善,深得民間的愛戴,不見得沒有一拼之力吧。”
滿臉的皺紋皺在一起,魏光深吸一口氣,淡淡説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以為是什麼讓盛金宮的主人下定決心除掉他?一個人如果太久不犯錯了,那本身就是一件錯事,權術之道,重在均衡,盛極則衰,周而復反,燕王爺就是因為佔據了這麼多得天獨厚的條件,才讓那位動了殺機啊。”
魏光轉過頭來,看着這個門下最得意的孩子,語重心長的説道:“舒遊,國人都説長老會權霸大夏,七大家族名為臣屬,實為皇家,但是叔父告訴你,宮裏的那位,才是大夏王朝真正的主子,這一點,你永遠都要記住。”
魏舒遊很少見魏光這樣正色的説一件事,連忙低下頭,恭敬的答應。
魏光長吸一口氣,緩緩説道:“燕王爺之所以會沒有勝算,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想反。欲加之罪,呵呵。”
夕陽如血,真煌城的街頭,有人突然驚呼一聲,驚動了其他行走的路人,眾人齊齊抬起頭來,只見遙遠的天際,一顆泣血般的紅星詭異的閃爍在還沒完全黑暗的天幕之上,光華閃動,詭異赫人。
諸葛府的大門外,得知自己招惹了煞星的朱順被人抬着奔了出來,一見諸葛玥騎在馬上,頓時忘記了所有的病痛,嚎了一聲就追上前去,一把拉住諸葛玥的腿,悲聲叫道:“四少爺,你聽奴才解釋啊,這是個誤會!”
“唰”的一聲,一道血線霎時間沖天而起,只聽男人慘叫一聲,一隻肥大的耳朵就落在地上,鮮血淋漓。
“留着你的命好好等着我回來。”
少年面色陰沉,語氣平和,可是聽在人的耳裏,卻是那般的陰森。諸葛玥眼神寒冷,轉頭策馬而去,護衞們同情的看了朱順一眼,隨即就齊齊跟了上去。
前些日子剛剛丟了一隻手的男人趴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哀嚎,只是他往日的那些所謂的心腹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扶他一把。
晚飯時分,天空開始飄起雪來,赤水湖畔,一片銀白,燕洵穿着一身雪白的貂裘,帶着風帽,牽着馬站在湖邊,面色淡然,遠遠望去,只見少年衣衫華貴,面容俊美,眼神沉靜,映着這凍湖雪景,竟是別樣的瀟灑倜儻,風度翩翩。
夕陽漸漸的落下山去,盛金宮的方向,有萬年不息的鯨油燈璀璨閃爍,散發出刺目的光來,燕洵轉過頭去,望着宮門的方向,漸漸的凝住了眼神。
“世子!”書童風眠遠遠的跑過來,氣喘吁吁的來到燕洵面前,大聲説道:“大事不好了!”
燕洵眉梢一挑,説道:“什麼事?”
“那個星兒姑娘,據説被諸葛府的老太爺抓走了。”
“什麼?”燕洵一雙劍眉頓時皺起,沉聲説道:“什麼時候的事,你從何處聽説,消息可準確?”
“是聽諸葛府做掃買的下人説的,具體準不準,我也不知道,只説是青山院的星兒姑娘。”
少年皺着眉頭,沉吟半晌,突然翻身跳上馬背,説道:“風眠,我們去諸葛別院。”
“啊?”風眠一愣,叫道:“世子,真要去啊,萬一消息不準呢?還是再等等吧?”
燕洵搖頭道:“不準就再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我們以什麼名目去啊?不會就這麼大張旗鼓的衝進去找人吧?”
燕洵眼睛一轉,説道:“就説臨走之前來拜訪諸葛老爺,無妨,走吧。”
蹄聲滾滾,揚起大片雪霧。不遠的城西方向,一處三百人的軍隊正在靜靜的等候着,斥候探馬急速的奔回來,對着年輕的主帥説道:“稟少將,屬下親眼看到,燕世子向着諸葛府的別院去了。”
“諸葛家?”
魏舒燁眉頭一皺,沉聲説道:“燕洵去諸葛家做什麼?難道諸葛家想要插手?諸葛穆青這次沒有參加長老會,莫非是有意迴避這件事?”
“少將,”穆賀策馬上前,恭敬垂首,説道:“屬下以為不會,諸葛穆青向來和巴圖哈家族交好,這次也是因為東面封地的水患而分不出身,屬下以為,也許只是個巧合。”
魏舒燁點了點頭,説道:“若是這樣,事情就會好辦很多。”
冷月當空,盛金宮突然光芒大盛,魏舒燁抬起頭來,緩緩説道:“是時候了。”
大軍聞言迅速開拔,向着諸葛家最富盛名的二老爺諸葛席的府邸而去。
天上的星圖閃爍,命運的軌道已經緩緩開啓,少年的他們還並不知道這個夜晚將會對他們的一生產生怎樣巨大的影響,那些莫測的迷霧遮擋在前方的路上,讓他們看不清楚星辰的軌跡和方向。但是冥冥中,歲月的閘門已經開啓,波瀾壯闊的史詩,就要開始新的一頁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