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玥一身深紫長袍,劍眉斜飛,嘴唇緊抿,透着妖異的紅,一雙手卻蒼白若紙,指尖冰冷,緊扣着楚喬的手臂,一攬衣袍跪在地上,沉聲説道:“還請皇上成全。”
“成全?”夏皇聲音清冷,緩緩説道:“成全你什麼?”
“請皇上將此人賜給臣,放她一條生路。”
上首的王者嘴角輕輕一笑,目光在楚喬身上轉過:“好大的面子。”
諸葛玥跪在地上,眼神微微的瞟向燕洵的方向,眼睛緩緩眯起,露出一絲難掩的精芒。燕洵一身白衣,站在人羣之中,有冰冷的風從他的身後吹來。男人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處,有看不見的火花在明亮的大殿裏爆裂開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狩獵場,只有優秀的獵人才可以滿載而歸,既然大家都自信自己是優秀的獵人,那就放在台面上來玩吧!
“皇上,燕洵御下不嚴,教導無方,願意一同領罪。”燕洵大步上前,跪在地上,沉聲説道。
趙齊冷笑一聲,緩緩説道:“上個月的圍獵這名女子就已經被父皇脱離了奴籍,早已不是燕世子的家奴,燕世子硬要置身事內,不知有何居心?”
“照三哥這麼説,這一個月來她是我的屬下,那麼她今日的罪責就該由我來承擔了?”趙徹一身黑袍,冷然走上前來:“父皇,李太子為人放蕩不羈,即便是走在路上的女子也可能被他一眼看中,只因他的好惡就要處死兒臣的屬下,兒臣不服。”
“七皇子此言何意?”卞唐特使餘敬大人沉聲説道:“七皇子這般無禮詆譭我國太子,就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嗎?”
趙徹仰起頭來:“趙徹絕無此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路行來,李策太子足足走了四個月,沿途送女子回唐京的馬車就沒有斷絕過,李太子人品風流不拘小節,此事天下皆知,難道就因為他突發奇想的一個念頭就要置人於死地?太子殿下身份雖然高貴,大夏的女子卻也不是豬玀畜生,任人隨意宰割!”
“豈有此理!”餘敬怒聲説道:“要殺這名女子的人是夏國大皇又不是我們太子殿下,七皇子此言未免太強詞奪理!”
趙徹冷笑一聲:“世人皆不盲,有目共睹之。李太子口口聲聲遇到心儀之人,要娶之為妻,可是聽到父皇的處斬令卻沒有半分悲慼之色,反而面色興奮,試問太子殿下就是這般保護心愛之人的嗎?不過是興之所至,胡言亂語,卻不去想想,有人也許就會在你的一念之間丟掉性命。”
“七哥説得對,”趙嵩上前説道:“父皇,他根本就是攪局!”
“放肆!”夏皇突然冷哼一聲,沉聲説道。
“父皇!”趙徹跪在地上上前一步,一個頭重重的磕了下去,沉聲説道:“我大夏立國之本,就是要保護族中老幼不受外人欺凌。幾百年來,我大夏的士兵從未在戰場上退卻一步,從未在疆土上割讓一分,我們大夏的祖先,一生戎馬白手起家創建起這份基業,難道今日,我們要敗在自家的談判几上嗎?”
“越説越遠,簡直不像話!”舒貴妃冷喝一聲,厲然説道。
“李策太子,”燕洵突然抬起頭來,目視李策沉聲説道:“如果你今日真心喜歡阿楚,就放她一條生路,另選一名女子為妃,阿楚身份卑微,不堪太子如此厚愛。如果你只是胡鬧玩笑,也請你放過她,她自幼艱辛,屢經波折,請不要因為你的一時興起將她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人果然是不能常開玩笑,”李策搖頭笑道:“玩笑説多了,偶爾想説一句真話都沒人肯相信。”
皇帝半眯着眼睛,消瘦的臉孔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他看着少女單薄卻倔強的背脊,思緒突然呼嘯而走,想起了那麼多已經死在歲月裏的過往,年邁的帝王微微嘆了口氣,説出一句誰也沒聽懂的話來:“真像啊!”
大殿一片安靜,方才的熱鬧早已消失不見,正德帝似乎突然間失去了興致,他揮了揮手,再也沒有方才的盛怒,低聲的説:“下去吧。”
眾人面面相覷,那些隱藏在黑暗裏的潛在用心頓時失去了着力點,正德帝喜怒無常早已在天下傳開,沒想到他竟變得如此之快。
趙嵩反應最快,聞言大喜,一個頭磕在地上,高聲叫道:“父皇英明!”説罷就站起身來,跑到楚喬身邊,一把拉起女子的手腕,説道:“阿楚,跟我來。”
諸葛玥眉梢一挑,握着楚喬的手頓時一用力,這時,另一股力量陡然從身側傳來,燕洵笑着站在他的身邊,拍在他的肩膀上,淡笑説道:“諸葛兄,可否過來喝一杯?”
歌舞絲竹聲又起,上百席的席位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夏的國宴向來氣氛輕鬆,可以隨處走動。李策眉頭輕蹙,嘴角一牽正要上前,卻見趙徹走上前來,攔在他的面前,沉聲説道:“今日太子殿下來軍營,本王有事在身,真是抱歉。”
只見大門方向,楚喬和趙嵩的身影一閃即逝,李策眼光一滯,舉起杯子,輕笑説道:“無妨,能在今日領略到七皇子鋒利的詞鋒,李策不虛此行。”
夜裏一片漆黑,冷風吹起楚喬的衣衫,她突然感到有些冷。趙嵩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關心的問道:“阿楚,你冷嗎?”
楚喬搖了搖頭,看着趙嵩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説道:“趙嵩,謝謝你。”
“你還跟我説這個?”趙嵩不高興的説道:“阿楚,你不拿我當兄弟了。”
楚喬心下一暖,伸出雙臂輕輕的擁了趙嵩一下,笑着説道:“咱們好兄弟。”
“講義氣。”趙嵩接口説道,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張開雙臂反手將楚喬抱了起來,大聲説道:“阿楚,別怕那個卞唐流氓,我會幫着你的。”
夜風低垂,雪白的袍袖隨風輕舞,月光皎潔,灑在花樹那一邊一身白衣的男人身上。
幾個皇室貴族的年輕男子爭奪一名少女的事情,在大夏詭異莫測的朝政中只能算作一個小小的浪花,被人在茶餘飯後當做一件可笑的風流韻事。之後的宴會賓主盡歡,李策太子舌燦如花,將皇室的公主千金們哄得芳心大悦。夏唐官員們一片和睦,相談甚歡。
最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宴會之後,皇帝竟然下了一個命令,將楚喬留在宮中,在尚義坊做女官,歸內務府節制。
就此,楚喬短暫的從軍生涯正式宣告完結,無論趙徹是真心結交還是別有目的,事情不得不截然而止,回驍騎營取東西的時候,趙徹並沒有見她,她只是在帳外拜謝,就轉身跟着尚義坊的禮官而去。
不管趙徹是如何想法,當日在大殿上他卻真的為自己出了頭,那些話至今想起來還好比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就會引發一場巨大的血雨腥風。
燕洵和趙嵩會救自己已在計劃之中,只是對於諸葛玥的想法,她已經不願意去猜測了。她只能固執的認為,這個男人是想將自己討回去然後加以羞辱,報仇雪恨。
她一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其餘的,她沒有時間去考慮。
尚義坊的工作十分簡單,只是將每日太學送下來的書卷分冊,然後送到各房教習太傅的手上就可。
這天,楚喬捧着一卷書卷前往太學,正好趕上皇子們下課,經過迴廊的時候,只見一羣不大的孩子圍成一圈,鬧哄哄的大笑,透過人羣,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跪在迴廊的石板上,脖子挺得直直的,眼睛很大,一副固執的樣子。
“十六哥,去跟父皇説一聲吧,身上流着罕賈血是沒法讀東陸的書的,背不會書也不能怪你啊!”
孩子們頓時大笑,一名只有十多歲的小皇子笑着説道:“就是,十六哥應該回去跟他母妃學那個扭來扭去的舞,聽説罕賈的男人都是會跳的。下次學試,十六哥只要給父皇跳一個舞,沒準就不會挨罰了。”
孩子們的嘲笑扔在繼續,楚喬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轉身向前走去。這樣的事情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她已經見了太多了,曾經的那幾年,她和燕洵曾經承受過更加無禮的侮辱和欺凌,強者生存弱肉強食永遠是這裏的生存法則。
“哦,不好意思。”
剛一回頭,一個身影突然撞在身上,將她手中的書卷全部撞掉。少年連忙道了聲謙,就低下頭利落的去撿那些掉在地上的書卷。
楚喬一愣,也蹲下身去:“沒關係,是奴婢魯莽,奴婢自己來就好。”
少年的衣袖已經磨得有些發白,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到細小的金線蟠龍,他的身材很瘦,身上有好聞的松枝味道,將書卷撿起來,遞到楚喬的懷裏,少年站起身來,微微退後,讓了一個身位。楚喬道謝經過,就見那少年大步走到人羣中,什麼也沒説,只是一言不發的也跪在十六皇子的身邊。
孩子們似乎有些懼怕他,見他來了,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一會的功夫就一鬨而散。
楚喬看了兩眼,就進了太學,繞過壁照和五曲明廊,正好趙嵩迎面走了過來,看到楚喬,笑着就迎了上來:“阿楚!你來找我嗎?”
楚喬將懷裏的書卷比劃了一下,説道:“我來找魯太傅,他在裏面嗎?”
趙嵩掃興的一哼:“在裏面呢,阿楚,你就不能説你是來找我的嗎?”
楚喬呵呵一笑,説道:“是啊,我是來找你的,順便送點東西。”
“哈哈,”趙嵩開心一笑:“我生平還是頭一次覺得父皇的決定是英明的,你留在宮裏真是太好了,我總覺的那傢伙對你心懷不軌。”
趙嵩一邊説,一邊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七”字,楚喬一把打在他的手上,説道:“別胡説八道。”
“我胡説八道?”趙嵩一仰脖子:“咱們走着瞧,你還是小心些,李策那傢伙最近總是在宮裏轉悠,別惹上那個瘋子,等父皇大壽之後就清淨了。我不能陪你了,我還得去母后那邊去一趟。”
“哦,對了,我剛才來的路上見十六殿下跪在迴廊下,出什麼事了?”
“父皇今天來檢查學試,十六一篇文章都沒背出,被罰了。他整天被罰,真是人頭豬腦。”
“哦,”楚喬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吧。”
趙嵩招呼了一聲,就轉身離去。楚喬走進太學的教坊之中,卻正好遇上魯太傅在打盹,不能進去打擾,只能在外面等着,直等了兩個多時辰這老頭才從美夢中悠悠醒來。
從太學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發暗了,外面開始飄起雨來,這個季節的雨十分冷,空氣裏一片冰涼,楚喬衣衫略略有些單薄,走出太學,大風頓時颳起,她抱着肩膀腳步急促的走過迴廊。
風雨襲來,人羣早已散去,遠遠地只見兩個倔強的身影筆直的跪在那裏,隱隱的,有模糊的聲音順着雨絲飄過來,鑽到楚喬的耳朵裏。
“你跪在這裏幹嘛?你學問好,父皇又沒罰你。”
一陣壓抑的沉默,許久許久,才有少年低沉的聲音:
“我是你哥哥。”
“我的哥哥多了,”倔強的少年嗓門極大,怒聲説道:“他們全是我哥哥,我卻寧願沒有這些哥哥!”
“我是你哥哥。”
天色昏暗,風雨飄飛,少年的聲音固執倔強,雖然低沉,可是卻帶着那樣難掩的沉重。
廊上的瓦片碎了一塊,冰涼的雨絲順着漏洞飄了下來,正好一滴一滴的打在兩個少年跪着的地方。固執的他們並沒有換地方,仍舊像是石頭一樣的跪着。
楚喬的心突然有些冷,似乎比外面的雨還要冷,她的眼睛看着他們,卻好像透過他們看得很遠,看到了很多年前,兩個孩子衣衫單薄的依偎在一起,互相抵禦着那無處不在的寒氣。
“哎?”
趙翔疑惑的皺起眉頭,仰起頭來向上看去,只見剛才還露一個洞的瓦片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人補好了,再沒有雨水滴落,他仰着頭,不解的問:“十四哥,沒水了?”
趙颺眉頭輕蹙,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他抬頭望去,只見少女的身形消瘦單薄,背脊筆直,不像一般的宮女那般總是小心翼翼的低着頭,也不像那些得了勢的女人總是仰着腦袋,她只是平淡的邁着步子,很安靜很沉穩,單薄的背脊卻透着一股説不明的温暖來。
“十四哥?”
趙翔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趙颺卻恍若未聞,他看着女孩子整潔的衣衫,潔白的鞋子,裙角飛揚間,靴底竟沾了幾絲綠色的青苔。
回到尚義坊已經很晚了,幾個女官都已睡下,楚喬收拾了一下也回了房,可是過了一會,窗子輕輕一動,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的閃出,幾下就消失在院落裏。
九鯉湖邊,一隻青色畫船停泊在岸邊,女子掀開簾子,正好看見男子明亮的眼睛抬起來淡笑着望着她。
“來了。”燕洵輕輕一笑,伸出手來拉住她,説道:“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我聽説再有半個月就是你和趙淳兒的婚期了,料定你今晚必定在這。”
燕洵點了點頭:“我已經在這等了你三晚了,你若是還不來我明天就要去太學找你了。”
“那樣太危險了,”楚喬皺起眉來:“皇帝現在派人看着我,就是為了防備你的,當日他説要殺我也是為了試探你的反應,你千萬要小心。”
“我做事你放心。”燕洵收斂笑容,沉聲説道:“也是到了該清帳的時候了。”
楚喬一愣:“準備好了嗎?”
“十五日之後,懷宋的使者會抵達真煌,皇帝會大開國宴,到時候卞唐懷宋兩方的使者都會進入真煌城,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十五日之後?”楚喬皺起眉來,沉聲説道:“那不正是你和趙淳兒大婚的日子?”
燕洵點頭:“正是。”
楚喬頓時説不出話來,眉頭緊鎖,靜默不語。
“到時候我會從端木閣出發,阿精負責接應你,我們在月長門會和。樂師在大殿偷襲卞唐太子,製造混亂,大同行會的會員會在羽姑娘的帶領下事先攻打外賓館,喬裝懷宋使者,攻打正西門。我們則從正東門出宮,在赤湖西岸和烏先生會和,然後由燕北死士冒充我們由東南西北四個城門衝出城去,吸引追擊的夏軍。我們要翻過滄浪山,由無望崖進入西顛雪山,繞過逐敖之野,迂迴轉回燕北。這段時間,燕北軍會趁機起事,攻打賈稜關、白水關、瓦成堡,以做出我已經回到燕北的假象。一路上接應的據點有已經安排好,你之前在西野建立的那些暗隱據點出了大力,會作為首批接應員。羽姑娘已經按照你的方案製出了火藥,雖然威力沒有你説的那麼大,但是隻要在神廟引爆,定然會引起大的混亂。”
楚喬微微有些發愣,聽了半晌仍舊沒有説話。
燕洵微微一笑,打趣她道:“怎麼了?開心的説不出話了?”
楚喬呵呵一笑,搖了搖頭,説道:“有些像是在做夢一樣,等了這麼多年,突然希望就在眼前,我反而有點不敢相信。”
燕洵心下一痛,站起身來,繞過小几,來到楚喬身後,半跪下來,伸出雙臂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裏。
楚喬的身體頓時一僵,竟絲毫也不敢動。
燕洵並沒有用力,可是卻有源源不斷的熱力從他的身上傳了過來,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帶着難言的沙啞和壓抑:“阿楚,不是在做夢,我們終於要熬出來了,我會帶着你回燕北去,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了,再也沒人能將你從我身邊搶走了。”
楚喬頓時呆住了,她沒想到燕洵會這般自然的説出來,她突然有一些可恥的緊張,前世今生加在一起足足有四十歲的她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臉孔火燒一般的熱了起來。然後,一個冰涼的吻,緩緩的落在了她的後頸。
“阿楚,”燕洵的聲音沙啞低沉,像是綿綿的海浪,輕聲的説:“我從來沒有對你説過,這些話我只説一次,你要聽好。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地獄裏陪了我這麼多年,謝謝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沒有遺棄我,謝謝你一直站在我身邊,若是沒有你,燕洵他什麼也不是,他早就已經死在八年前的雪夜裏了。阿楚,這些話我以後不會再説了,我會用一生來彌補,有些話,我們之間不必説,我們應該互相明白。阿楚是我燕洵的,只是我一個人的,我會護着你,帶你離開,我八年前牽了你的手,就再也沒打算放開過。”
楚喬緩緩閉上眼睛,夜晚的風像是沙沙作響的蠶,心如桑葉,被一點一點的輕輕啄食。
燕北,火雷原,回回山……
“燕洵,我從沒有家鄉,是因為有你在,我就把你的家鄉當做自己的家鄉了。”
男子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收緊手臂,心底是大片大片的湖水,温暖如春。
“阿楚,相信我吧。”
男子輕輕的嘆,他沒説要她相信他什麼,但是阿楚明白,她在心裏跟自己説,相信他吧,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誰呢?在這個世上,他們只有彼此了。
那時的他們也許還太年輕,並不知道何謂世事,何謂人性,何謂利益何謂前程,前途會有什麼風雨,路上會有什麼坎坷,他們通通一無所知。他們像是兩隻年幼的刺蝟,外面冰天雪地,他們依偎在一起靜靜的取暖。卻不知道隨着歲月的流逝,他們終將長出尖鋭的刺。
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風雪,終於在無聲的漸漸靠近,將會在未來某一個合適的日子,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打碎。
“阿楚,”男子衣帶輕飄,在夜風細雨中回過頭來,輕聲説道。
楚喬面色微微有些潮紅,眼睛明亮猶如星子,嘴唇緊抿,鼻樑高挺,帶着幾分女子少有的英氣。
“回去好好休息,等着我的消息。”
楚喬展顏一笑,重重的點頭:“恩。”
前途風雨悽迷,已進五月,大夏的冬季已經過去,萬物漸漸復甦,連同那些潛藏在心底的心事。
男女一南一北,背道而馳,隱沒於重重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