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黎初遙就是一個男孩,她沒有穿過女孩的碎花裙,媽媽為了省錢給她買的都是男孩衣服,她穿過之後丟給弟弟黎初晨穿。弟弟也是可憐,她這人特調皮,穿過的衣服就沒一件是完完整整沒破洞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媽媽打補丁的技術非常完美,有時候黎初遙好好的衣服也喜歡纏着媽媽打上和弟弟一樣的小熊補丁。
那時,她和小她三歲的弟弟,在父母的庇護下,無憂無慮的過着美好的童年。
黎初遙的父親是一名警察,母親是個護士,兩人經常上夜班,沒空照顧兩個孩子,年長的姐姐自然承擔起照顧弟弟的責任。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孩子們身上都沒什麼零用錢,黎初遙揣着自己和弟弟的伙食費在學校裏也算的上個大款了,每次她買了零食給弟弟送去的時候,他班裏的孩子都特羨慕的看着他們姐弟倆。
黎初遙覺得最羨慕弟弟的應該是個叫李洛書的小孩,因為他總是偷偷看着他們分吃零食,那羨慕的眼神熱絡的讓她無法忽視,可是每當她轉頭過去的時候,他又會迅速撇開,裝着沒事發生一樣。
黎初遙想,這孩子,估計也很想吃她手裏的零食吧。只是,黎初遙特別小氣,除了弟弟,誰也不能分食他們的零食。
那時的黎初遙從來沒想過,這個總是在教室裏偷看着她的孩子,會成為她通往苦難的一扇大門。
如果,再回首,她真想這一輩子都不要和他相遇。
只是,很多時,命中註定要遇到的人,是怎麼躲都躲不掉的。
時間過的很快,黎初遙小學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重點中學,她的性格活潑,很快就和班裏的同學打成一片。她的發小林雨也是個古林精怪的女孩,腦子裏總有很多亂七八糟重口味的東西。她一開學就給同學們出了一道變態殺人狂的測試題,題目是,兩姐妹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在葬禮上遇見一個帥哥,葬禮完後,回家妹妹就把姐姐殺了!問妹妹為什麼把姐姐給殺了?答案是説:妹妹認為姐姐死了那帥哥還會去參加姐姐的葬禮,這樣她就又能見到帥哥了。
當然,能做出這個正確答案的人都是變態。
當時黎初遙對這樣的答案完全無法理解,覺得這肯定是林雨無聊編撰出來瞎胡扯的,直到那天的來臨,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會為了一個男孩,成為一個有變態潛質的人。
那天,黎初遙像往常一樣去弟弟學校接他放學,那時小學的放學時間比初中早半個小時,黎初遙道弟弟學校的時候,學校裏只剩下弟弟黎初晨和他的同學李洛書。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弟弟和他成為了好朋友,每天放學一起做作業,打球,在操場瘋玩。每次黎初遙到學校的時候,都會站在操場的台階上大叫:“黎初晨——,回家了!”
黎初遙叫了不止兩聲,就會看見兩個人影朝黎初遙飛奔過來,跑在前面的一定是黎初晨,後面跟着李洛書,黎初遙看着黎初晨那一臉一身的汗和泥就氣不打一處來,一邊用力的拍着他身上的泥,一邊罵道:“你多大了,還在地上滾,晚上回家自己洗衣服,咦~你看你髒的!噁心死了。”
每次她罵黎初晨的時候都特別順口,從來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比他更髒更噁心。
弟弟都被黎初遙罵的次數多了,倒也不在乎,不痛不癢的任黎初遙在他身上拍着,並要姐姐給他買燒餅吃。
“回家吃飯了,吃什麼燒餅。”
“買吧,買吧,我餓了,李洛書也餓了,買給我們吃嘛。”
黎初遙受不了弟弟的吵鬧,只能答應了下來,其實黎初遙挺不喜歡李洛書的,他有點像弟弟的跟屁蟲,還是默不作聲的跟屁蟲,每天上學跟着弟弟,放學還要跟着弟弟,不到8,9點不願意回家,像個沒人要的小孩一樣。可是看他的穿着打扮,又不像是這般可憐的孩子,每次問他都閉口不言,總是默默的垂着頭,陰沉沉的樣子讓人很不舒服。
其實這些都不是黎初遙討厭他的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總是分吃自己和弟弟的零食和晚飯,之前説過,黎初遙是個很小氣摳門的人,除了黎初晨,沒人能分她吃的東西。
但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她忍他了。
每次接他們放學,黎初遙就像一個偏心的小媽媽一樣,讓疼愛的孩子黎初晨坐在前面的大槓上,讓不疼愛的李洛書坐在後面,買了好吃的,一半分給他們吃,一半藏起來,一會偷偷給疼愛的孩子黎初晨吃。
現在想想,黎初遙當時的行為其實挺受自己鄙視的,可當時的黎初遙就是那樣的偏心,偏的就像心只長在黎初晨身上一樣。
那天黎初遙像往常一樣帶着兩個人回家,其實黎初遙一開始帶兩個人的時候,根本騎不動,歪歪扭扭的差點摔倒很多次,最鬱悶的是李洛書這個實心眼的傻小子,在黎初遙龍頭歪到不能再歪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後面跳下來保全她們,只會一直扯着黎初遙兩邊的衣服,深怕掉下去。所以結局經常是,三個人一起撞倒在樹上牆上或者摔到地上。
有時候黎初遙會讓他跟着自己的自行車小跑到家裏去,但是跑了一半黎初遙又覺得這樣做實在太虐待他,終究不忍心,今天也是一樣。
“李洛書,上來吧。”黎初遙轉頭望着跟在一邊小跑的李洛書叫。
李洛書抬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白皙的臉龐,他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從人行道上下來,繞到黎初遙車後座邊上,跳了上去。
他一跳上來,黎初遙就用力的把住龍頭,過了一會終於穩住,晃晃悠悠的往家騎着。傍晚的陽光微弱,路燈在微弱的陽光下也顯得若有若無,夏天的夜風吹着一陣涼爽,黎初晨坐在前面吃一口燒餅,然後騰出一隻手喂黎初遙一口,黎初遙一邊咬一口一邊説:“坐好,別亂動。”
“姐,燒餅好好吃哦,你能不能把你多的那個分一半給我?”
“不行!”
“姐姐最小氣了。”
“閉嘴。”
“……”
等到家之後,黎初遙趁李洛書在寫作業的機會,把黎初晨叫到廚房,從口袋裏掏出自己沒捨得吃的兩個燒餅遞給他:“吶~拿去吧。”
黎初晨捧着燒餅,像往常一樣,雙眼亮晶晶的看着黎初遙道:“姐~我好愛你哦!”
“得了,別拍馬屁了,快去寫作業。”黎初遙笑着將他趕走,熟練的將媽媽留好的飯菜放在煤氣灶上熱。
弄好後黎初遙回到客廳,只見黎初晨和李洛書正一人拿着一個燒餅,一邊啃一邊做作業,黎初遙不爽的撇撇嘴,忽然覺得自己枉做小人了。
李洛書看見黎初遙出來,拿着燒餅的手微微一頓,這敏感的孩子好像能感覺出來什麼,望着黎初遙,動也不動,黎初遙上前拍怕他的腦袋,什麼也沒説,他抿了抿嘴唇,低下頭,又吃了起來。
“姐姐,這題怎麼做?”弟弟拿了一道數學題問黎初遙。
黎初遙瞟了一眼,發現李洛書同樣的題目早就做完了,她看了看題目,拉下臉:“這麼簡單都不會啊?你上課有沒有聽啊?”
“我聽啦,可是數學好難啊。”
“黎初晨,數學都學不好的男生最遜了,你以後肯定交不到女朋友。”
黎初晨嘟着嘴,將作業本拿回去,抓着頭髮,在草稿紙上算了又算還是算不出來,黎初遙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指導了一下,他豁然開朗,沒一會將題目解了出來。
在他做完題目的時候,飯已經好了,黎初遙去廚房將菜端出來,他們兩人將課本收拾到沙發上去,李洛書很主動的幫忙做事,去廚房拿了筷子盛了兩碗飯出來,黎初遙將一碗給了黎初晨,讓他先吃,準備去盛自己的,只聽李洛書低聲道:“我去盛。”
説完直接去了廚房,黎初遙也沒有阻止他,拿起筷子和弟弟先吃了起來,她習慣性的將菜裏的肉和大的蝦子先夾進弟弟碗裏,吃了兩口飯,還沒見李洛書出來,黎初遙疑惑的像廚房裏望了望,又吃了一會,他還沒出來。
黎初遙放下碗,走進廚房,只見李洛書背對着自己,雙手放在前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李洛書。”黎初遙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好像沒聽到黎初遙的聲音一般,依然背對着黎初遙,黎初遙又叫了一聲,同時走過去,扳過他的肩膀,一看,嚇的黎初遙睜大眼睛,差點尖叫出來,眼前的孩子雙手一片鮮紅,一隻手掌不停的往外淌着血,另一隻手掌也滿是鮮血,可手中還死死的握着黎初遙家的菜刀,黎初遙慌忙奪過菜刀,拉過他的手,只見他在雙手手掌上狠狠的拉出兩道血口子,從虎口一直斜切到手腕,那麼的深,那麼的用力,像那不是他的手,而是可以雕刻的木根。
黎初遙看着他那不停流血的雙手,急的喊:“你幹什麼呀!你腦子有問題。”
黎初晨聽到姐姐的喊聲,連忙跑過來,看到這一地一身的鮮血,嚇的差點哭出來,黎初遙連忙叫道:“快去拿毛巾來!”
“哦,哦。”黎初晨連忙跑到衞生間,拿了兩條毛巾遞給她,黎初遙慌忙的用毛巾將他的兩隻手都緊緊裹住,然後拉着他,開了自行車,帶着他向媽媽的醫院衝去。
媽媽接到黎初遙的電話,還以為是黎初晨出事了,急的在醫院外面安排了推車等着,看黎初遙後車坐上坐的不是黎初晨,狠狠的鬆了口氣,連忙跑過來數落黎初遙:“你這小鬼,你講電話也不講清楚,你想急死我啊。”
“媽,你別説了,快帶他進去包紮吧!”黎初遙將李洛書推過去。
媽媽帶着李洛書進了急診室,打開黎初遙給他裹着的毛巾一看,傷口深的像是嬰兒的嘴巴一樣大:“這傷口怎麼割的這麼深!光包紮怎麼行呢!通知黃醫生,準備縫合手術。遙遙,你趕快去通知他家裏人來。”
“啊,還要手術啊。”黎初遙一聽這麼嚴重,內疚的想哭了,看着李洛書疼的有些煞白的臉,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的頭:“你幹嘛呀,幹嘛把手割成這樣。”
黎初遙嘆了一聲氣,用從未對他有過的温柔聲音道:“告訴姐姐,你家裏電話多少?”
李洛書低着頭,依然沉默,過了一會,他忽然出聲叫黎初遙:“初遙姐姐。”
“恩?”
他攤開雙手,手心向上,露出血紅血紅的繃帶,輕聲問:“姐姐,你説我的手會留疤嗎?”
黎初遙皺了皺眉頭,心想,這麼嚴重的傷口,那肯定是要留疤的了,但又怕他難受,只能往好裏安慰他:“不會的啊,一會醫生叔叔給你開點藥塗塗就好了,肯定不會留疤的。”
“是麼……”李洛書顯得失望,默默的望着手心,周身都被籠罩在昏暗的燈光裏。
“喂,李洛書,快點告訴我你家裏電話!”黎初遙大聲叫着他,不樂意他一直垂頭喪氣的。黎初遙覺得小孩子就應該像黎初晨一樣,開開心心,充滿朝氣,不要像他這樣,像一隻在岸上已久,快要死去的魚一般。
最終,黎初遙還是沒從李洛書嘴裏要出他家的號碼,後來是黎初晨打電話給他班主任,才輾轉弄到他家的號碼。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黎初遙像她説明了情況後,女人表示會叫人來接李洛書,然後就掛了電話。沒過多久,醫院門口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那年頭,有輛自行車就算不錯了,很少有人家裏能有私家車。
黎初遙好奇的靠近窗邊,看見車上下來了一個和黎初遙一般大小的少年,只是天色已晚,黎初遙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越往裏走就越接近燈光,等燦如白晝的日光燈將他的臉龐全部照亮時,黎初遙被呆住了,那時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形容詞去詮釋他的美好,即使是現在,她大學畢業,她學富五車,卻依然無法從自己的腦海裏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可以拿去形容那個眉目清俊的朗朗少年。他並非一般形容的英俊或者是漂亮,他並的五官並沒有那麼的精緻,可整個人就是散發出一種讓人驚豔,讓人眼前一亮的氣質,那是一種特張揚的帥氣。
黎初遙不自覺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她越看越覺得他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她使勁的想了想,卻還是想不起來,可能是像那個明星吧,怪不得長的這麼帥氣。
黎初遙搖搖頭,決定不糾結了,反正和這個少年也只是一面之緣而已。
沒想到,等她從食堂買好晚飯,回到李洛書病房的時候,居然再次見到他,他坐在李洛書的病牀邊笑眯眯地不知道在説着什麼,李洛書卻面無表情的望着病房門口,房間的氣氛好像有些凝重。
黎初遙偷偷往裏望了一眼,就被一直盯着門口的李洛書看見,他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暖色,連聲叫黎初遙:“初遙姐。”
“哎。”黎初遙答應着,推門進去。
“我以為你走了。”李洛書抬頭望着黎初遙,因為是仰躺着,他總是被劉海遮住的眉眼也露了出來,這時黎初遙才發現,他有一雙不比黎初晨遜色的雙眼,眼若流星,眸清似水。
“我去買飯啦,餓死了。”黎初遙走過去,忍不住撥開他額前細碎的劉海道:“眼睛露出來多好看吶,幹嘛總是遮起來?”
他微微一愣,抬手想幹些什麼,卻被坐在一邊的少年攔住:“哎哎,手別動。”
李洛書只得放下手,忽然猛的使勁的搖搖頭,將頭髮搖的一團亂,過長的劉海又一次將他的雙眼遮住。
“哈哈,李洛書,你不會是在害羞吧。”牀邊的少年取笑道:“哎呦,人家誇你好看,你臉紅咯。”
“韓子墨!你亂講,我才沒有。”李洛書生氣的反駁。
韓子墨?黎初遙又一次用力的皺眉想着,這個名字真的很熟啊!到底在哪裏聽過呢?
“你居然幹直接叫我名字?我是你堂哥哎,真沒禮貌。”韓子墨佯裝生氣的拍了拍他的腦袋。
李洛書轉過頭,不滿的嘀咕道:“不就比我大三歲麼。”
“大三歲也是大啊。”韓子墨自來熟的對黎初遙伸出手,笑容滿面的説:“哎,我是這小子的堂哥,韓子墨,你叫什麼?”
韓子墨?韓子墨!原來是他!
她終於想起來了!這傢伙不就是小時候嚷嚷着要找自己報仇的傢伙麼?
黎初遙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小時候瘦瘦的,被她一撲就倒的身子現在長高了,也長壯了,小時候看着顯小的眼睛,現在長開了,變成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特別迷人。
只是這傢伙智商似乎還沒漲?到現在還沒認出她來。
黎初遙忍不住了笑起來。
不過,也不能怪他,她和他結怨的時候,也就只有8、9歲,而且,也只見過兩次。
記得當年,6歲的黎初晨長的特別可愛,皮膚雪白,眼睛忽閃忽閃的,那張蘋果臉更是可愛的人見人捏。韓子墨就是那個手癢的,一次在公安局大院裏,看到了新搬來的黎初晨,見他可愛,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臉,可小孩子下手不知道輕重,一掐就掐疼了他,黎初遙嚎啕大哭了起來。
黎初晨一哭,那在一邊堆沙子的黎初遙就像猛虎出山一樣,刷地撲過去,直接把他按倒在第,爪子拳頭全呼拉上去了。
韓子墨從小嬌生慣養,還從來沒被人打過,實戰經驗更是差,被黎初遙打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一臉震驚的看着她:“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打的就是你!誰叫你欺負我弟弟!”
韓子墨又被打了兩拳,才開始奮力反擊,兩人誰也不讓誰,就在地上滾來滾去,你抓我撓,你咬我掐,但凡能使出的招數,一樣沒漏,雙方都使出渾身解數勢要將對方打倒!
黎初遙打架經驗豐富,將韓子墨死死的壓在身下,忽的就聽“咯噔”一聲,小韓子墨髮出殺豬般的大哭聲:“哇啊啊啊!手斷了,手斷了!我的手斷了!好疼啊!”
韓子墨面朝上躺着,右手臂被壓在身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黎初遙騎在他身上,不以為然道:“裝什麼裝!我都沒打你的手。你要是認輸了,我就饒過你。”
韓子墨倔強的扭頭:“我不認輸!不認輸!”
“那你和我弟弟道歉!”
“我也不道歉!不道歉嗚嗚嗚!”
“那以後還敢不敢掐我弟弟臉了?”
“不掐了……嗚嗚嗚。”
“哼,算你識相。”黎初遙放開他,從地上站起來,望着躺在地上護着手哭的男孩,他一臉泥土又瘦巴巴的,像只難看的泥猴一般。
他紅着眼睛瞪着黎初遙説:“你叫什麼名字!我要回家告訴我爸!叫我爸去抓你!抓你進監獄!”
“打不過我,還叫爸爸來,羞不羞!”黎初遙牽着弟弟轉身跑了,就聽見身後的男孩大叫:“有種你告訴我名字!我韓子墨是不會放過你的!嗚嗚嗚嗚。”
那天,回家的路上黎初晨不安的問她:“姐,他不會手真的斷了吧?”
當時的黎初遙特別篤定地告訴他,不會的,這世上那有這麼嬌貴的人。
好吧,事實證明,黎初遙錯了,錯的離譜,韓子墨就是嬌貴了,從小到大都嬌貴!打不得,罵不得。
那天,他的手真的斷了,黎初遙記得很清楚,當天晚上6點,她們一家正在吃晚飯,黎爸一臉惶恐的接到一個電話。掛上電話後,愣了半天,把她抓過來罵道:“黎初遙!你能不能不闖禍!”
“她又幹什麼壞事了?”黎媽在廚房聽到動靜,連忙走出來問。
“她剛才把人家韓局長家兒子手打骨折了!”黎爸拍着桌子怒道。
黎媽愣了愣,問:“不會吧?”
“怎麼不會,人家韓局剛才親自打電話來告狀了!”
黎媽氣的一把扯過黎初遙,狠狠收拾了一頓,一邊打一邊罵:“你個死小鬼啊!你個砍頭的!你誰不好打!你打人家公安局局長的兒子!我打死你!打死你算了!你個闖禍精!”
黎初遙不服氣地辯解説:“不是我的錯,誰讓他先打我弟弟了!”
“打你弟弟你就把人手打斷了!你真了不起啊!”老媽繼續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的手這麼脆,他也打了我好多下啊,你看我的臉,都被抓破啦。”黎初遙指着臉喊冤。
黎媽一個巴掌扇過來,正貼在臉上,疼得黎初遙雙眼直冒金星。
“你還有理了,你還有理了!我今天不收拾你,我就跟你姓!”黎媽氣的跑到廚房,抄起掃帚回來就對着她的腿使勁抽!
黎初晨跑出來,抱着黎媽的腰喊:“媽媽不要打姐姐,不要打姐姐。哇嗚嗚。”
“晨晨回房間去!”黎媽拉着弟弟扔回房間,將門關上後,又摞了摞衣袖氣勢洶洶的又回來收拾我,揚着掃把柄在黎初遙的腿上屁股上連抽了好幾下,疼的她的小臉都發白了。
黎爸看着也心疼了,起身勸道:“好啦,打幾下就行了,你別把孩子打壞了。”
黎媽氣的一扔掃把:“你就護着護着吧,這不成材的東西,以後指不定成什麼樣呢!”
“好了,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沒事的。遙遙,你把人家韓子墨手都打斷了,是不是該去道歉啊?”
“我才不道歉……” 黎初遙嘴硬的話還沒説完,就見黎媽又揚起掃把,她連忙改口道:“我去我去我去道歉……”
於是,她在老媽的淫威之下,帶着她買的水果,據説是韓子墨最愛吃的香蕉,牽着弟弟黎初晨,被黎媽壓着去韓子墨家道歉。
到了韓子墨家樓下,黎媽臉皮薄,不好意思上去,就打發兩個孩子自己去道歉,黎初遙糾結半天后,終於敲開了門,堆着一臉討好的笑容説:“阿姨,你好,我是黎初遙,我來道歉的,呵呵。” 黎初遙將水果籃往上舉在面前。
韓媽一聽她的名字,自然沒有好臉色,表情迅速變冷:“要道歉叫你們父母來,你們回去吧!”
“哦……”黎初遙和弟弟無措地站在門路,不敢走也不敢進去。走,樓下有兇悍的老媽,進去,也有冷臉的韓媽。
就在進退兩難的時候,房間裏傳出韓子墨的聲音:“媽,我要吃香蕉!”
“哎,兒子哎。”韓媽像是變臉一般,冰霜般的容顏迅速融化,變的一臉笑意於寵愛,她連忙轉身快步走回房間説:“香蕉沒有了,媽媽明天給你買?”
韓子墨坐在沙發上,右手臂被白紗布吊在脖子上,他耍賴打滾道:“為什麼沒有香蕉了!你明知道我最喜歡吃香蕉還不幫我買好放家裏!我不要明天吃,我現在就要吃!”
“好好好,媽媽現在就去給你買。”韓媽連忙哄道:“兒子別亂動,小心碰着手。”
“那個,阿姨……我帶香蕉來了。”清脆的聲音讓一鬨一鬧的母子倆同時回頭望去,只八歲的黎初遙,牽着五歲的弟弟,兩個孩子,剪着一樣的髮型,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縫着一樣可笑的熊寶寶,舉着裝滿香蕉的水果籃,站在玄關處,望着他們笑的一樣的無辜又燦爛。
韓子墨愣了愣,眨眨眼睛,立刻認出黎初遙來,激動的用沒受傷的手指着她們吼:“是你們!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麼!”
“我來道歉的,對不起哈。” 黎初遙説的非常的溜,只是語氣裏真的缺少很多點誠意啊。
“道歉?”韓子墨一聽這兩個字更加來氣,他怒氣衝衝的衝到黎初遙面前,使勁的將她和黎初晨往外推:“你們走,我才不原諒你們。”
“你剛才不是要吃香蕉嗎?我帶來了。” 黎初遙依然舉着水果籃,堅持不懈的請他原諒:“你收下吧。”
“我才不要你的東西!”
“別這樣啊?你吃香蕉吧!吃了就原諒我好嗎?”
“不好!不好!不好!”韓子墨大聲的吼着,死命的將她們推出門外:“別以為拿幾根香蕉就能收買我,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們的!”
説完,“碰!”的一聲,緊緊的關上門。
黎初遙嘆了一口氣,黎初晨望着厚厚的鐵將軍,小聲問問:“姐,現在怎麼辦?”
“……”黎初遙摸摸鼻子,沮喪的説:“還能怎麼辦,回家唄。”
黎初晨提醒道:“可是他沒有收下香蕉,也沒原諒我們,媽媽還會打你的。”
“也是哦。” 黎初遙頓住腳步,一想起等在樓下的老媽,她就不寒而立,她死死的皺着眉,望了望黎初晨,又望望身後的鐵門,又望望手裏的香蕉,表情凝重的想了想,表情凝重的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道:“初晨!”
黎初晨見姐姐這麼認真,也認真的望着她,用力的點點頭説:“嗯!”
黎初遙揚起嘴唇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小聲説“乾脆我們把香蕉吃了,一會下樓就和媽媽説,他原諒我們了,也收下禮物了。”
黎初晨一想到可以吃香蕉,嚥了下口水,想也沒想的使勁點頭:“好耶。”
“那我們吃吧!”黎初遙開心的拉着他,也不挑地方,直接坐在韓家門口的階梯上,一邊拆開漂亮的塑料包裝紙,一邊説:“一會可千萬不能説漏嘴啦。”
黎初晨眼巴巴的望着姐姐,使勁的點頭,伸手接過黎初遙遞給他的一根香蕉,撥開吃了起來。黎初遙見弟弟吃的開心,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姐弟倆你一根,我一根,我一根,你一根。吃的不亦樂乎,也不知什麼時候,身後的鐵門忽然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的聲音一字一頓,飽含怒氣,幾乎壓抑到了扭曲的地步。姐弟兩對看一眼,僵硬的回頭望着,只見韓子墨像是幽靈一般,低着頭,烏着眼睛,咬牙切齒,話語從齒縫裏蹦出來:“你們……居然在我家門口,吃我的香蕉!”
説完,還未給姐弟倆反應的時間,一抬頭,猛地大喊:“誰讓你們吃我的香蕉的!”他暴怒的叫聲差點掀翻了房頂!
黎初晨給他嚇的手一抖,香蕉掉在了地上,黎初遙堵住耳朵,無辜的望着他説:“你不是不要麼?”
“就是呀。”黎初晨小聲附和。
“我不要的東西也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們吃的!”韓子墨大步走過去,伸手就搶黎初遙手裏剩下的香蕉:“不許吃!”
“你不要我為什麼不能吃?”
“就不行!給我!我拿去丟也不給你們吃!”
“什麼!你要丟掉的話我就不送你了!”
“你已經送過了!”
“你又不原諒我!我為什麼要送你!”
我們兩個一人拉一邊水果籃,爭搶着剩下的香蕉。
“你們在外面吵什麼?”韓子墨媽媽聽到聲音也出來了,黎初遙一見大人,便不敢放肆,嚇的連忙縮回手,不敢再跟韓子墨搶,韓子墨冷哼了一聲,仰着頭得意的説:“我丟掉都不給你們……”
他的話還未説完,忽然的就踩到剛剛黎初晨掉在地上的香蕉皮,整個人猛的一滑,咕嚕咕嚕就往下滾。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的讓人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黎初遙和弟弟能做到的只是瞪大眼,傻傻的看着他滾下去。
而他的媽媽也愣了好幾秒後,才出發徹響雲霄,呼天搶地的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兒子啊!”
那晚上,情況真的很混亂,混亂到黎初遙都不敢帶着弟弟回家,在黑漆漆的樓道里躲了半天之後,才被媽媽拎着耳朵拽回了家,回家後自然是一頓好打。
黎初遙想到了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朵,那天,自己的耳朵都快給老媽擰下來了,疼的晚上都睡不着,後來聽説韓子墨的腿也跌骨折了,心理才平衡了不少。
“喂,喂,你發什麼呆呢?”韓子墨戳了她肩膀兩下,才將她從回憶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黎初遙抬頭問:“嗯?什麼?”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想這麼久?”韓子墨問。
黎初遙揚起嘴唇,笑着望他:“你真不知道我叫什麼?”
“不知道。”韓子墨搖搖頭。
黎初遙眯着眼睛笑:“我叫黎初遙,你認識我了麼?”
“我認識你?”韓子墨皺着眉頭,使勁的盯着她看,可卻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和這個女孩在哪裏見過。
黎初遙見他用力回憶的樣子,抿着嘴偷笑,這傢伙真呆,連自己發誓一定要報復的仇人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