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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林御發飆

客棧掌櫃的房間裏,青檬坐在雕花木椅上,悠閒地看着被收拾得不成人形的掌櫃和店裏的小二。

那兩人臉色發紫,雙眼流血,痛苦地在地上磕着頭:“大俠,大俠,給小的一條活路吧,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活路?”青檬笑道,“公子的信上是怎麼説的,讓你好好招待貴賓。你呢?卻讓他們四個人擠一個房間?”

“青大俠,昨夜真的沒空房了啊。”掌櫃喊冤道。

“沒有?你睡的地方不是地方?你們睡的地方不是地方?把別的客人轟出來,也該給公子的朋友住着!”青檬笑,“不把公子吩咐的事情辦好,還想有活路?”

“青大俠,小的愚昧啊,小的沒想那麼多啊,小的以為他們四男兩女,三間房夠了呀。”

“還狡辯!”青檬手心一閃,一根銀針沒入掌櫃肥胖的身體,掌櫃痛苦地滿地打滾,悽慘地大叫。

青檬向後退了一步道:“這次,就小小懲戒一番,若還有下次,可別怪我不客氣。”

“再也不敢了!小的們再也不敢了。”掌櫃和小二連連磕頭,青檬轉身離開。

掌櫃疼得在雪地裏爬不起來,小二扶了他一把,掌櫃猛地推開他:“你個蠢貨!都是你惹的麻煩!明天就給我滾!老子不要你這樣的夥計!”

小二苦着臉:“我……我……關我什麼事啊!”

是那些個男女自己不檢點好嗎!

客棧最頂層只有一個房間,是整個客棧最大、最豪華、最氣派的房間,這自然是掌櫃留給林御,只是林御看到這房間,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更加生氣!既然還有個這樣大的房間,為什麼昨夜不拿出來!

林御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叫青檬就地弄死那掌櫃的才好。

麥濛濛湊近他問:“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太累了嗎?我抱你上牀休息吧。”

麥濛濛説完也不問林御的意見,就直接把他抱上牀,蓋上軟軟的蠶絲被,並體貼地把暖爐放進他的被窩裏,討好地望着他笑。

林御一言不發地瞪着她。

麥濛濛知道,他這是要來算賬了,於是乖乖地站在他面前,伸出一隻胳膊,做出一副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都受着的樣子出來。

林御依然不説話,麥濛濛伸得手都酸了,終於忍不住道:“急死我了,您老倒是訓話呀。”

林御瞥了她一眼:“我訓什麼呀?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我訓的呀?”

“有,有,我值得訓的地方多着呢,您老別憋在心裏。”麥濛濛很誠懇地説。

“那你自己説説,你哪裏做錯了?”

“我……我不該和三個男人睡……”她話還沒説完,就被林御掐得叫起來,“啊啊啊!疼死了!”

林御恨恨地掐着她的手臂,咬着牙道:“你還有臉説!你真當自己是男人了!”

“可我也不能當自己是女人啊。”

“還狡辯!”

“啊啊!你輕點,肉都給你掐下來了!”

“你還知道疼啊!你怎麼不去死了算呢?人家姑娘家家被男人碰了一下手指頭都引以為恥,自覺污了名節,和男人共處一室都得自盡以示清白,你呢?你呢?你怎麼還有臉叫我教訓你啊!我教訓你幹嗎呀!我浪費口水,浪費力氣!你個賤人!我掐死你算了,眼不見心不煩!”林御兇狠的樣子就像一個惡毒的後媽,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的哪裏會相信他在人前那優雅貴公子的模樣啊。

“疼疼疼,你換個地方掐呀。”麥濛濛哭喪着臉説,“你以為我沒有羞恥心啊,我也有嘛,不是你説的讓我裝男人裝人妖的嘛,那我有什麼辦法呢。”

“你還狡辯!”

“啊啊啊!我的錯,我的錯!”麥濛濛連忙承認錯誤。

“呸!你最大的錯就是沒長腦子。”林御氣得直喘氣,麥濛濛也不敢叫疼了,連忙上前給他拍拍背:“你輕點氣,彆氣壞身子了。”

“滾滾滾,看到你就來氣。”林御推開她的手,氣得扭過頭去,真心不想看她一眼。

麥濛濛摸摸鼻子,垂頭喪氣地站在牀頭,也不説話也不走,就那麼眼巴巴地望着他,雙眼紅彤彤,一臉委屈的小媳婦樣。

過了好一會兒,麥濛濛拉拉他的衣袖:“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嗯,好不好?”

“濛濛你讓我怎麼説你呢?你以為我想和你生氣嗎?想一見到你就對你又打又罵的嗎?除了你,我對誰浪費過這麼多力氣?你怎麼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呢?”林御轉過頭道,“我才離開你幾天啊,你就差點失去……”

瞪她一眼,接下去的話他都不好意思説,繼續道:“你説你以後怎麼嫁人,嗯?”

麥濛濛嘟着嘴道:“不嫁就不嫁唄。”

“不嫁就不嫁,你別想我養你一輩子。”

“真小氣,你家明明這麼有錢,養我怎麼就不行了。”

“有錢怎麼了,有錢就要養你這個笨蛋啊。”

“不養就不養,大不了,我去叫沈直負責,我逼他娶我。”

“呸!就他這樣的你也嫁,你眼睛怎麼長的呀?”

“他也沒什麼不好的呀……啊!你又掐這裏!”麥濛濛使勁拉開衣袖一看,果然被他掐的紫中帶黑,“你看你,下手越來越狠了。”

林御毫不內疚地看了一眼道:“誰叫你越來越會惹人生氣。”

“公子,早飯已經備好了,您是要在房裏吃,還是去樓下用餐。”

林御道:“端進來。”

“是。”沒一會兒青檬端着一個托盤進來,裏面放着幾碟簡單的麪點和熱騰騰的白米粥。麥濛濛一見就覺得自己餓得不行,想想自己聽林御教訓了一個時辰還沒吃飯呢,便摸着肚子説:“那我也先下去吃個早飯。”

説完,轉身就要走,卻聽身後的林御涼涼地問:“誰説你可以走的?”

麥濛濛頓住,轉過頭,委屈地説:“我餓了。”

那模樣將啊白白叫餓時我見猶憐的形象學了個十成十。

“餓?”林御輕笑着端過一碗粥道,“就是要你餓着我才開心。”

“你虐待我。”麥濛濛控訴。

林御糾正:“錯,我是在懲罰你。”

麥濛濛自認説不過他,也不敢違逆他的意願,只能認命地垂下頭嘆氣。

面前的林御細嚼慢嚥地吃着早點喝着粥,香味四溢,他一副享用的表情,惹得麥濛濛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林御端着碗擋住嘴唇,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這笑容又被萬事洞悉的青檬看見,他連忙收回笑容,瞪了青檬一眼。

青檬道:“公子,這幾日大雪不停,河運結冰,我們還得在這裏多住幾日。”

“嗯。”林御點頭,表示瞭解。

“不過,我剛才問過掌櫃的,他説大部分商旅滯留此地,房間實在是空不出來,所以今晚大家還是得擠擠。”青檬繼續彙報。

“啊?那……那我還得和他們睡啊?”麥濛濛驚叫道。

“哦,這倒不用。”青檬搖頭,一副體貼的樣子説,“今天晚上我去和他們睡,你和公子一屋就行。”

“哦,這還差不多。”麥濛濛點點頭,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可過一會兒轉念一想,“什麼!和林御睡?那我還不如和他們三個擠呢!”

這沒大腦的傢伙一不小心把心裏的想法説了出來!林御手裏的調羹應聲而斷,嚇得麥濛濛抖了三抖。青檬連忙上前將他手中的碗和斷掉的調羹拿走,順便責怪地瞅了一眼麥濛濛。

林御沉默着沒説話,青檬識相地一秒不留地溜出房間,沒義氣地留下麥濛濛一個人承受林御的怒氣。

麥濛濛抓抓頭髮,知道自己説錯話了,開口道:“那個,我能解釋嗎?”

林御斜眼看她:“你解釋什麼,去呀,去找他們呀,和他們睡去呀。”

“不是,不是,你講話怎麼這麼難聽呢,我當然不想和他們擠一屋,只是,他們不知道我是女的,你知道啊,所以我覺得和他們比起來,和你一起……一起嗯……”一起更那個什麼,那種感覺她表達不出來,反正就是不對勁,心怦怦直跳,想想都羞得不行的感覺。

“和我一起怎麼了?我還能佔你便宜?”林御被刺激到了,嘴巴越發惡毒,“你就是脱光了丟我面前我都不帶眨眼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我……我……我説不出來!”麥濛濛又羞又急地跺了一下腳。

林御也氣得要死:“説不出就別説!出去出去。我稀罕和你一起睡嗎?萬一睡完了逼我娶你怎麼辦!”

“你!你!林御你是個大壞蛋!”

“哼,現在就知道説我壞蛋,有事的時候就知道説我最好了。果真是女子與小人難教也。”

一直站在門外的青檬無奈地搖搖頭,公子這傢伙平日裏看着挺聰明的,怎麼情商就這麼低呢?給他創造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活該他一直當保姆。

西鄖城的大雪一直下着,沒有停的跡象,這裏的人經常和外地人開玩笑説:西鄖城的冬天最多隻下兩場雪,一場下一個月,一場下半個月。

而今年這場雪,不知道要下多久,客棧外雪已經沒入膝蓋,街頭一個行人也沒,住店的客人們早早的就起來,在樓下的大堂佔了位置,吃些東西,喝點茶,聊一聊天。

客棧最裏面的一桌,坐着三個男人一個白衣少年,四人的長相皆屬上成,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桌子上放着一大籃的包子,眾人心想,這三個男人看着挺瘦,飯量倒是不小。

三人中一個皮膚較黑的男子時不時地往樓上望着,似乎在等誰下樓,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動靜,他問身邊的同伴道:“蒙……麥濛濛怎麼不下來吃早飯啊?”

“你還在擔心他?我覺得你應該擔心下你自己。”他的同伴淺笑着回道。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黑皮膚男子一臉茫然。

“你抱了人家的寶貝師弟一晚上,他能不找你算賬?”

“我……我……”沈直一想到這事,臉又紅了起來,“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説完,他又往樓上瞟了一眼,這時正好有一個女孩從上面走下來,她垂頭喪氣地一步步地走下來,特別哀怨地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坐在了一直吃包子的白衣女孩身邊。

未語先嘆氣:“唉——”

“怎麼了?小御還在生氣嗎?”啊白白問。

麥濛濛點頭:“氣得早飯都沒吃。”

“這男人怎麼這麼小氣。”沈直嘟噥一句,得到麥濛濛的一記眼刀,他乖乖閉嘴低頭,卻又不動聲色地偷偷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人妖……越看越好看。

砰的一聲!沈直的頭使勁地撞在木頭桌上!嚇得吃飯的人跳起來問:“你怎麼啦?”

沈直有氣無力地説:“昨晚沒睡好,總是產生幻覺。”

麥濛濛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道:“今天晚上你就能好好睡了。”

“哦?為什麼?不是説還沒有房間嗎?”

麥濛濛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説:“嗯……晚上,晚上我和師兄一屋。”

“那太好了。”舒晨曦道,“我真怕再和你一屋你那師兄就把我們全滅了。”

沈直不高興地瞅他一眼:“怕什麼呀。他也不過是個富二代,我一隻手就能捏死他。”

砰——又一聲巨響拍在桌上,麥濛濛站起來,一臉危險地瞪着沈直道:“你試試。”

這一次,嚇得啊白白把半個包子噎了下去,痛苦得喘不過氣來,白畫塵連忙一掌把包子拍出來。

“説話就説話,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麼激動幹什麼。”舒晨曦拉着麥濛濛坐下來,“我説沈直,你還真別小看林御,他可不是軟腳蝦。”

“我知道,是無腳蝦。”

他話音剛落,麥濛濛一拳打過來,拳速飛快!沈直險險躲過,麥濛濛並未收勢,上身直接撲過去,又是一拳砸下。沈直連忙一個跟斗翻出座位,他剛離開,坐過的凳子就被麥濛濛打得粉碎!

“麥濛濛!你瘋了!”沈直叫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説,幹嗎打人?”

“要説話可以!你先給我打一拳!”麥濛濛也不廢話,直接上手就攻。

沈直道:“你那一拳誰能吃得消!”

“今天你吃定了!”麥濛濛怒氣十足地纏鬥上去,沈直雖然武藝不俗,卻擅長用長棍遠攻,而近身戰是一大弱項,這正好又是麥濛濛的強項。

兩人打得難捨難分,不到片刻大堂的桌椅被砸了個精光!沈直有些吃不住她的糾纏,卻又無法甩出棍子去揍她!

“好!”

“漂亮!”

“小子你倒是打呀!”

“再不出手就被你媳婦打趴下了。”

“這拳漂亮!”

剛才還在吃早飯的客人們都圍在一邊看着,正好無聊,個個看得津津有味,鼓掌叫好,有的甚至嗑起瓜子來。

而大堂中間的兩人也打得精彩,沈直身材高大,動作利落。麥濛濛雖説瘦小了點,但卻拳拳帶風,寸步不讓,招招透着威猛的勁道!

沈直一直後退,躲閃,偶爾接一招手都被震得發麻,他已經快退到店門口了,可麥濛濛還沒有收手的跡象。

舒晨曦也在一邊觀戰,好心地提醒道:“沈直,你再不認真打,可就要被打飛出去了。”

“我從來不打……”他本來想説,我從來不打女人,可一想,她又不是女人,於是只能説,“我從來不打男人以外的人。”

舒晨曦一陣無語,搖頭道:“好吧,活該你被打死。”

話音未落,沈直已經被麥濛濛一拳打飛了出去,四仰八叉地跌在雪地裏,仰頭望着天空降下的雪花,冰涼涼地落在他的臉上,他咧着嘴角笑了笑。

心想,其實她的拳頭,也沒那麼重。

真心不覺得有多疼呢。

“下次你再侮辱我師兄,我一定打斷你的骨頭!”麥濛濛站在他面前嚴肅地警告着。

沈直躺在雪地裏仰頭望着麥濛濛,她站在他面前,低着頭瞪他,眼裏退去了原先的善意。

沈直眨眨眼睛,也不知道為什麼,脱口而出的居然是:“好嘛,下次不會了。”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她討厭他……

麥濛濛聽他這樣説,便也不再計較,大方地對他伸出手。沈直緩緩抬手握住她的手,很小,很軟,很温暖。

卻……很有力。

她很輕易地將他拉起來問:“打疼了沒?”

沈直抿着嘴唇,有些靦腆地笑笑:“沒,不疼。不疼。”

客棧裏的人一直在看着他們兩個,也不知誰叫了一聲:“當然不疼啦!被媳婦打怎麼能叫疼呢!哈哈哈——”

沈真被調侃得紅了臉,梗着脖子大叫:“她不是我媳……噝——好疼。”

“哈哈哈——”客棧裏的人都笑了。

麥濛濛也忍不住笑了下。

雪還在下着,將大地整個的鋪上白色,漂亮極了。

客棧二樓的走廊上,一名坐着輪椅的白衣少年,也像冬雪那樣美麗、那樣凜冽。

屋外依然大雪紛飛,客棧裏用過早飯的客人們無法外出,有的聚在客棧的大堂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有的在客房裏呼呼大睡。麥濛濛跑進廚房裏,親自動手又是和麪又是打雞蛋剁餡搗鼓了半天,做了幾籠晶瑩剔透的水晶包,這水晶包是一道很考究手藝的麪點,餡要多汁而不膩,皮要薄而不破,做起來非常費勁,可味道卻是非常不錯,連高傲刻薄的林大少都非常愛吃。

不過這麪點做起來最是麻煩,麥濛濛平時不愛費力氣做,只是今天她覺得林御似乎氣得不輕,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可是他生氣,她總是沒好日子過的,想了半天決定做些他最愛吃的哄哄他。

麥濛濛手腳麻利地生火蒸包子,一邊蒸一邊警惕地望着廚房門口,生怕啊白白會發現她在這裏開小灶,平日做些吃食倒是不防着她,只是這些個精緻小點,做起來又耗時間,分量又少,被她看見了估計還不夠她塞塞牙縫的。

其實想想白畫塵也真可憐,養這妹妹要花多少錢啊,還不如林御養我便宜。

兩刻鐘後,鍋裏的水咕嘟咕嘟沸騰着,蒸籠裏冒着徐徐的白霧,水晶包的香味飄散開來,麥濛濛打開最上面的一籠看了看成色,晶瑩剔透的,應是已經熟透了。

她拿起布,包裹着蒸籠的兩邊,將它們從鍋裏一起提了出來,端着往樓上跑,剛出廚房門就見啊白白吸着鼻子,閉着眼睛往這邊來了。麥濛濛心道不好,連忙提氣,縱身一躍,跳上房梁,因為雙手端着蒸籠要穩住身子,搖晃了半晌終於站定,見啊白白順着香味一臉陶醉地進了廚房,聞了半晌,望着空空的灶台,特失望地紅了眼睛。

對不起啦啊白白,等小御吃完還有的剩就給你端來,可不能叫你先吃。

麥濛濛小小內疚了下,轉身從房樑上直接兩個飛躍,跳上了二樓,迅速跑進林御的房間。

“小御,我給你做了水晶包。”麥濛濛反腳踢開房門就開始叫喚道,“趕快過來吃,不然一會兒啊白白聞着香味過來了,你可就沒得吃了。”

林御懶懶地放下手裏的書,抬眼瞟了她一下:“她若喜歡吃就給她好了。”

“這怎麼行,我可是特意做給你的。”麥濛濛走過去,狗腿地把林御推到桌前,“你看我做了一上午才做了兩籠,哪能給啊白白吃了呢?”

“平日你不是不愛做這些麻煩的糕點嗎?”

“不是看御爺您臉色不好嘛。”某隻狗腿地將蒸籠打開,配上醋碟,遞上象牙筷給林御。

“嘖,幾日不見倒是學會看人臉色了。”林御夾起一個水晶包,沾了點醋,放入口中,濃郁的肉汁味在蓓蕾上化開,他的俊顏微微舒展開來。

“怎麼樣?好吃吧?”

“尚能入口。”林御點頭評價道。

“哈,那就是好吃啦。”麥濛濛開心地湊過去説,“哪,你吃了我的水晶包可不能再生我的氣了,拉着一張臉好嚇人呢。”

“我何時生你氣了?”

“還不承認,早上的時候,你幹嗎忽然扭頭就走?我叫你你都不應我。”麥濛濛鼓着嘴,有些委屈地説,“以前你再怎麼生我氣也不會不應我的。”

早上麥濛濛揍完沈直之後,抬頭就看見林御在二樓,冷着臉看她,眼裏有許多她讀不懂的情緒。

那表情,和她初見他時似乎有些相同,卻又有些不同,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像這樣凜冽的樣子了。

這樣的他,讓她有絲驚慌,連忙上前兩步,出聲叫他:“小御。”

可他卻掉轉輪椅理也不理她就走了。

她連忙跟了過去,又叫了一聲:“師兄。”

可他卻依然沒理他,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她站在門外,有些躊躇,平日她不敲門就直接衝進去,雖然他會罵罵她,可她卻從不覺得那是罵。

可是今天她卻不敢那樣無禮地闖進去,因為她似乎知道,現在闖進去,他會真的罵她。

她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身走了,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做水晶包給他吃的方法哄他開心。

“師兄,你知不知道,你不應我時的樣子,嚇到我了。”麥濛濛蹲了下來,扶着林御的輪椅,仰頭望着他説,“你以後可不能這樣。”

林御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輕嘆了聲氣:“我沒有生你的氣。”

麥濛濛一聽他這麼説,連忙抬起頭來問:“什麼,不是生我的氣,那是生誰的氣,你告訴我,我幫你去揍他!誰敢惹你生氣,我看他想死還差不多。”

林御笑:“那個人,你可捨不得揍。”

“是誰啊?”麥濛濛皺着眉頭想了想,猶豫地問,“難道是啊白白?”

麥濛濛見林御不點頭,便繼續猜:“要不是殿下?”

林御笑了,又像往日一般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他的手也又像往日一般,扭上了麥濛濛的胳膊:“你個小賤人,這才下山多久,在你心裏就已經允許兩個人可以欺負我了,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當年就把你一個人丟在山上餓死算了……”

“哎呀,哎呀,好疼啊,你又掐我這裏。”麥濛濛尖叫道。

“怎麼?很疼?”林御輕笑着問。

“不疼,不疼,爽死了。”

“嗯哼,那繼續。”

“嗚嗚嗚嗚嗚,御爺,求您了,換個地吧。”

屋外,青檬摸了摸下巴道:“喲,又和好了。就是,這樣多好,何必和自己置氣。”

夜晚,屋外的雪還在下着,麥濛濛睡在軟軟的牀鋪上,睜着眼睛望着牀頂説:“師兄,我們有多久沒一起睡過了?”

林御鄙視道:“誰和你睡過了?你別玷污我的名譽好嗎?”

林御掉過身去,有些不太自在。

“小時候啊,你忘記啦,你剛入門的時候,爺爺叫我要好好照顧你,我怕你晚上起來不方便,叫我我又聽不見,就去你的房間和你一起睡啦。”

記得那個時候,她剛滿七歲,爺爺忽然帶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哥哥過來,讓她叫師兄,她自然是開心極了,山上終於有了除爺爺以外的人陪她玩了。

雖然那個小哥哥的腿不能動,脾氣也不好,經常摔東西罵人,用冷得像是刀子一樣的眼神瞪人,不過這都沒關係,好歹他是個人,不是山裏那些不能説話的猴子和老虎,所以不管他怎麼兇,她都不在乎。

林御似乎也想起了小時候,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你小時候臉皮夠厚的,怎麼罵你你都不走。”

麥濛濛一聽這話來勁了,連忙撲過去,把他扒拉過來,面對面地問:“師兄,你説,你這麼喜歡罵我,是不是小時候練出來的?我覺得你要是沒遇見我,像你這樣的世家公子指不定真能成為一個謙謙君子。”

林御一聽這話,瞬間就爆發了:“賤人,你也知道我是豪門望族的世家公子,你也知道我本該是謙謙君子!你也知道!都是被你給毀了的!”都是因為遇見這傢伙,他才變成了一個惡毒的後媽嘴。

“哈哈——師兄,你又激動了。”麥濛濛笑了,她抬手墊在頭下,望着林御説,“不過,不管你怎麼罵我我都不難過的,可是你可不能再不理我了。你不理我,我會哭的。”

“你哭的次數還少嗎?”記得小時候,她也經常被他罵哭啊。

“那不一樣的。”

“怎的不一樣。”

“不知道……”麥濛濛説着説着打了個哈欠,她已經很困了,卻還想和林御多聊一會兒。

林御笑着舉起手來,輕輕地搭在她的雙眼上,柔聲道:“傻瓜,睡吧。”

“嗯。”眼前一片黑暗,卻温暖安心,空氣中滿是林御身上淡淡的味道,身邊也能感覺到他的體温,他的氣息。

讓人又安心又熟悉。

連日來的緊張狀態,終於在他身邊真正地放鬆下來,她緊緊地抓着他胸口的衣領,睡得一臉酣甜,就像小時候一樣。

林御抬手,將她的被子蓋嚴實了,也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青檬説,他對她的感情是愛,可他知道,這不只是愛……

她是他的親人,是他手心裏的珍寶,是他最疼愛的人。

他也同樣清楚,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有多重,只是最近,最近有太多人,進入他們之間,打破他們的平衡。

她心裏的人越來越多,他在她心裏的位置越來越少,這點讓他很是不快,甚至想要將她拉回山上,重新做回他一個人的小師妹。

原先,卻未有過這種霸道的感情啊,是什麼時候變的呢?

離客棧幾百裏外,兩隊黑衣人冒着大雪前進,他們的武功不弱,均能踏雪而飛,他們的眼裏個個帶着濃烈的殺意!

夜,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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