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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無法放棄的愛

疼是於盛優現在唯一的感覺,全身像是給裝進一個箱子裏,動也不能動,只有被刺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她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得罪末一了,這傢伙一聲不響的就拿劍刺她,刺她也就算了,還給刺中了。

“娘子,娘子!醒醒!”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在空中亂舞的手,緊緊的握住,大聲叫:“醒醒!”

於盛優猛的睜開眼睛,呆滯的看看房間,古老的雕花木牀,輕紗牀帳,香軟的蠶絲棉被,抬眼,望向那張英俊又熟悉的容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鼻子忽然一酸,眼圈刷的紅了,特可憐的望着他叫:“遠修……”

宮遠修眼神一緊,心狠狠的抽痛了起來,他俯下身,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娘子不哭啊,不哭。”

“嗚……嗚……好可怕。”於盛優因為他的一句安慰,瞬間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啪啦啪啦往下落,天,她剛才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太可怕了。

“不怕,不怕,遠修在啊,遠修給你打走壞人。”宮遠修抱着她,一隻手笨拙的拍着她的背,一隻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一臉心疼的哄着她。

“哎哎,你們兩個,不能這麼抱着。”一直站在牀邊的於盛白走過來,殘忍的分開他們倆:“小師妹,注意你的傷口。”

“傷口?”於盛優愣了一下,然後捂着傷口,疼的整個臉都皺在一起,低聲嚷:“好疼。”

可惡,他不説她都忘記了,一説就疼的不行。

“很疼麼?遠修給你揉揉。”宮遠修看她疼的不行,傾身上前,將手放在她的傷口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於盛優疼的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慘白!拜託!這是被劍刺的!不是跌的耶!天!

她含淚狠狠瞪着他,疼的説不出話來。

宮遠修被她一瞪,慌忙縮回手來,可憐兮兮的望着她,眼眶紅紅的,一副想接近又害怕被她咬的樣子。

“嘖嘖!看你兇的。”於盛白抬手輕敲她的腦袋,好笑的道:“他娶了你也是倒黴。”

“很倒黴麼?”於盛優瞪着宮遠修問。

宮遠修使勁搖頭。

於盛優得意的望着於盛白,看!他説不倒黴。

於盛白看着她小人得志的嘴臉,好笑的搖頭:“師父的回魂丹真是神藥,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來還和沒事一樣的。”

“誰説沒事,我心口疼着呢。”於盛優靠在牀頭,不爽的瞪着他問:“你説,末一為什麼要殺我?”

“殺你?”於盛白笑着搖頭:“他若想殺你,劍鋒應該再上半寸,那樣,即使是師父也救不了你。”

“那他幹什麼?”於盛優瞪着他問:“好玩麼?”

於盛白嘆氣:“他只是一時生氣,並非真心想要殺你……”

“不管是真心,還是無意,末一在宮家堡殺人行兇,那是眾人親眼所見的事實。”門外一人緩步走來,儒雅的容顏,温柔的笑容,他淡淡的道:“白兄不必為他多做解釋。”

“二公子。”於盛白笑:“小師妹既然已經平安無事,為兄就和你討個面子,放末一一馬如何。”

“白兄客氣了。”宮遠涵笑:“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不是我不放過他,是我國律法不能容忍他。”

“哈哈哈,二公子真會説笑。”

“你若認為這是笑話,那就笑笑吧。”

兩人含笑對看着,誰也不讓誰。

“那個……你們兩個。”於盛優絞着手指,小心的打斷對視中的兩人道:“誰能告訴我這個當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種小事大嫂不用知道。”宮遠涵收回視線,望着於盛優温柔一笑:“你只要好好養傷就行了。”

於盛優看着他的笑容,艱難的吞了下口水,暈……他笑的好温柔,遠涵笑的越是温柔的時候越是不能得罪他,逆反他,不然你就會死的很慘很慘很慘!

“她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小叔子做主吧。”於盛白挑眉,望着於盛優眯眼笑道:“小師妹你一定很想知道哦?”

靠!二師兄眯着眼笑哦!天啦,要知道二師兄一旦對着你眯着眼睛笑,你要是敢不聽他的你就死定了,死定了!

於盛優咬着手指,怕怕的看看左邊的人,那人温柔的望着她,輕輕的微笑,善良的光輝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刺的人睜不開雙目,可她深刻的瞭解他這張美麗臉下的恐怖因子!

再看右邊,那人親切的望着她,友好的微笑,俊美出塵,全身上下同樣滿是善良的光芒,於盛優默默的扭過頭!這邊這個也很恐怖的啊!一想到得罪他的後果,她就全身疼。

“大嫂?”

“小師妹?”

兩人的笑容越發迷人。

於盛優咬着手指看看左邊,看看右邊,一個是相處十年就被欺壓了十年的二師兄,一個是相處一年就被欺壓一年,並且今後將要相處一輩子的小叔子!

“我覺得……恩……既然遠涵説是小事……那我……”

“恩?”於盛白挑眉望她。

於盛優吞了一口口水,話鋒一轉:“我是説,其實知道也……”

“哦?”宮遠涵輕輕瞅着她。

於盛優慌忙撇過眼神,不敢於他對視,眼珠一轉,靈光一閃:“哎呦!我的傷口好疼啊!”

“娘子,你沒事吧。”宮遠修緊張的望着她。

於盛優偷偷的瞅了眼三人擔心的表情,捂着傷口直嚷嚷:“好疼,好疼,傷口裂開了。”

“很疼麼?”於盛白上前一步:“我看看。”

“不行,你是男人。”於盛優使勁搖頭。

於盛白噗的笑出來:“哈哈哈,小師妹,你啊,還是沒變,從小你只要一在我面前裝病,就會用這個理由搪塞我。”

“我……我沒有裝,我真的很疼麼。”於盛優紅着臉瞪他。

“小丫頭。”於盛白寵愛的在她頭上揉了兩下,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這次吃了苦,可是末一好歹是我家奴,二師兄和你討個面子,讓他死個痛快可好?”

“啊?死個痛快?”於盛優驚道:“我又沒要他死。”

“你確沒要他死。”於盛白瞟了一眼宮遠涵道:“可二少爺那些手段,道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那個……遠涵啊……”於盛優討好的望着遠涵,求情的話還未説出口。

卻見宮遠涵揚唇一笑,温文爾雅:“大嫂不必多言,遠涵知你心軟,不忍責罰於他,可末一膽敢在宮家行兇,就必須得付出代價,若不能殺雞儆猴,以儆效尤,我們宮家豈不是讓人笑話?何況,對末一的處罰,不止是為了你,更是為了樹立宮家堡的威嚴。”

“呃……”於盛優尷尬的望回於盛白,這事她可幫不上忙!人家遠涵掐死末一又不是為了她,是為了宮家的威嚴!末一敢在宮家拔劍,本來就是找死的行為,遠涵要是不收拾收拾他,確實説不過去。

於盛白理理衣袖,淡淡的望着宮遠涵道:“我並非要您放了他,只是想請二少爺給他一個痛快而已。”

宮遠涵笑:“沒殺他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於盛優抓抓頭,有些煩躁的問:“遠涵,末一到底為什麼要殺我?”

宮遠涵望着她道:“只是遷怒。”

“遷怒?”

宮遠涵點頭:“前些日子,鬼域門門主愛得御書練功之時,忽然走火入魔,現在武藝全失,命不久已。”

“你……你是説胖子命不久已?”於盛優心下一涼,激動的抓住他的衣袖問。

宮遠涵輕輕點頭。

原來,愛得御書的魔球功已經練到第七重,鬼域門歷代門主最多也就練到第七重,因為第八重太過兇險,練過了自然天下無敵,可要練不過,不但之前練的全部白費,説不準還得搭上一條命。而愛得御書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説天下還有誰能打得贏他,那就只有一個宮遠修了。

在他心裏,輸給誰都不能輸給他,所以他下定決定,不顧眾人阻止,非要挑戰這第八重神功。

而末一,一直被愛得御書留在聖醫派幫忙,當他回到鬼域門的時候,愛得御書已經閉關一月有餘,門眾都擔心門主出事,見末一回來,紛紛請末一進關內一探究竟,末一入關一看,裏面卻早已人去樓空。

末一心下一沉,料想事情不妙,若門主魔功大成絕對不會不聲不響失蹤,至於他去了哪,末一低頭一想便知道。

當他到了宮家,見了於盛優,一問之下,就知道愛得御書練功失敗,一想到愛得御書會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自小便被父母拋棄,是愛的御書救他一命,留在身邊,培養他成才,待他如兄弟一般,他對末一來説,是主子,是恩人,是他值得以命報答之人!

而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一切罪惡的根源,若門主不是喜歡上她,非要贏過宮遠修,也不會去練那第八重,也就不會失去武功,失去生命!

當時的他想也沒想,巨大的憤怒於怨恨衝刺了他的雙眸,他是殺手,解決障礙的辦法就只有一個!殺掉!

殺掉她,為門主報仇!殺掉她,為門主陪葬!

“這是我的錯?”於盛優沉聲問:“這是我的錯麼?我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我!”

“小師妹,你忘了麼?”於盛白皺眉問:“小時候你很喜歡他的啊,還天天吵着要當他的老婆呢。”

“啊?”有這種事?

話説愛得御書小的時候是一個非常膽小而且很沒自信的孩子,小的時候的愛得御書非常的依賴哥哥於盛白,在整個鬼域門裏,他只和於盛白玩,什麼事也都只和於盛白説,他八歲那年,於盛白被傳染上嚴重的瘟疫,鬼域門主不得已將他丟進沙漠,任憑他自生自滅。

當時大家都認為於盛白死了,沒有人再敢在鬼域門提於盛白的名字,因為那是門主心中最大的痛。

小愛得御書更是因為哥哥的離去,傷心了很久,人也變得更加沉默。

自此之後,他一個人在鬼域城堡過了兩年孤獨的童年,愛得御書十歲開始練魔球功,從一個粉調玉琢的漂亮小男孩,變成了一個圓圓的小球球。

十一歲那年,父母相續去世,愛得御書繼承了門主之位,成了鬼域門的小主人,他住在安靜的城堡裏,擁有最大的權利,忠誠的奴僕,無盡的財富,可他卻開心不起來,他總是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城牆上,像孤獨的小王子,望着無邊無際的風沙戈壁,心中空蕩蕩,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慾望……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忽然有一天,他聽人説起自己哥哥於盛白居然沒死,人就在霧山,這一消息像是流星一樣,瞬間照亮了愛得御書一片漆黑的心靈,他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管,本能的衝出堡去,尋找他的哥哥,他唯一的親人。

十二歲的愛得御書,已經比同齡的孩子胖出五六倍有餘,這樣的孩子一衝動之下,闖入江湖,沒錢,沒見過世面,不用多説也知道,他吃了很多苦。

當他千辛萬苦走到霧山下小村子的時候,已是傍晚,他經疲憊不堪,渾身狼狽,像是一個移動着的黑蛋蛋。

村子裏的孩子們吃過晚飯,聚集在村口玩耍,他們哪見過愛得御書這麼胖的孩子啊,當他走進村的時候,孩子們都圍着,稀奇的看着他。

“嘿!快看!快看!這人怎麼這麼胖啊!”

“呀呀,他是豬八戒轉世了麼?”

“哈哈哈哈,豬八戒也沒他胖呢。”

“好醜哦!你看他臉上還有毛!”

“哇——太噁心了!”

孩子的話是天真的,卻也是傷人的。

愛得御書本來就餓的難受,還被這麼多孩子笑話,罵他是胖子,罵他很醜,這話他一路上聽過無數遍,他一直以胖是美,以胖為榮,現在忽然來到一個瘦人的世界,大家都這麼排斥他,這讓他的審美觀漸漸崩潰,顛覆!

看着孩子們大笑的嘴臉,胖子生氣的喊:“你們才醜呢!你們醜!你們這麼瘦!你們好醜!”

“他説我們醜。”一個小男孩生氣的推他一把:“你長的和豬妖一樣還敢説我們醜!”

“你們就是醜!你們長的和猴妖一樣!”愛得御書不甘示弱的回推了一把。

愛得御書本就學武,力氣比一般孩子大上好多倍,一推之下就把男孩推倒在地,跌的頭破血流。

“他打我!他打我!豬妖打人了!”小男孩賴在地上使勁哭着,其它的孩子生氣了,紛紛從地上撿起石頭,木棍,對着他打。

“壞人!”

“打死你!”

“豬妖!”

“把他打進豬圈裏,和二毛家豬關一起!”

十幾個孩子一起拿着棍子打他,愛得御書武功雖然比他們好很多倍,卻因為好幾天沒吃東西,根本就沒什麼力氣,抵抗了一下,就被他們打倒在地上,被孩子們惡作劇的用繩子捆起來,將他丟進豬圈裏。

“哈哈哈!豬妖就要和豬在一起。”孩子們站在豬圈外哈哈大笑着。

愛得御書很可憐的縮着身體,默默的睜着眼睛,早就沒有力氣掙扎。

“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候,一個軟軟的聲音傳來。

“小優,你看你看,我們抓了一隻豬妖。”男孩們像獻寶一樣的指着愛得御書給她看。

那時的愛得御書躺在滿是豬糞的泥濘裏,臉上鼻青臉腫血淚縱橫,身上更是散發出噁心的臭味,真是説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那時的於盛優7歲,漂亮的瓜子臉,雪白的皮膚,靈動的大眼,晚霞的紅光照耀在她的粉紅色紗裙上,像是為她按上了一雙精靈的翅膀,説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那是愛得御書第一次見到於盛優,他逆着光看她,就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那個漂亮的人兒好奇的望着他,在她純潔的眼神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偷偷的縮了縮手腳。

“你們真過分,怎麼能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呢?”小優輕輕皺眉,不高興的望着他們。男孩們不敢做聲,在霧山,於盛優的父親,是像神一樣的存在,沒有人敢不尊敬他們聖醫派的人,何況是聖醫派的大小姐呢。

“他是壞人,他把我的頭都打破了。”一開始被推倒的男孩指着腦袋説。

小優撇了一眼道:“只是擦破皮而已麼,你們看你們把人家打成什麼樣。”

孩子們看了一眼被捆着丟在豬圈裏的愛得御書,有些內疚的抓頭反省,他們好像是有些太過分了。

小優推開人羣,打開豬圈走進去。

“小優,裏面髒。”孩子們紛紛叫到。

小優不在乎的走到小愛得御書面前,蹲下身,乾淨漂亮的粉色紗裙鋪在了地上,染上了腥臭的泥土,她皺着眉頭,水靈靈的大眼裏滿是關心,用軟軟的嗓音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就是這一句話,讓愛得御書鼻子心裏一酸,眼淚流了出來,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人用這麼關心擔憂的眼神看着他了?有多久,沒有人這樣輕聲軟語和自己説話了?

那次初見,那句話,那個瞬間,在愛得御書心裏默默的記了一輩子……

後來的事很自然,小優救了小胖子,給他好吃的食物,帶他去後山的山泉洗澡,為他上藥療傷。

兩個人很快的熟了起來,愛得御書告訴小優自己是來找哥哥的,他的哥哥叫愛得禦寒,小優想了想,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不過很熱心的答應幫胖子幫他找哥哥,當時的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愛得禦寒就是自己的二師兄於盛白。

小優將愛得御書藏在後山,每天都會去找他玩耍,上山抓鳥採藥,下水摸魚抓蝦,愛得御書從小就很能幹,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很好,他每次都能抓最多的鳥,採最好的藥,而小優總是滿面笑容的站在一邊望着他,歡快的叫他御書哥哥。

和小優在一起的愛得御書是快樂的,是幸福的,他對小優的感情越來越濃烈,空中飛的蝴蝶,地上跑的兔子,水中游的小魚,只要是她稍稍露出歡喜之色的,他就會立刻去抓給她。只要小優一句話,他什麼事都能去做。

而優也很喜歡和胖愛得御書玩,每次看見這個胖胖的,走起路來像滾動着一樣的男孩,她就心情愉快,大笑不止。

當於盛白找到胖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以後的事了,兩個人早已好到難分難解了,那種小孩子的愛情,純真的閃閃發光,動人的讓人忍不住微笑。

但是,離別也是痛苦的!當鬼域門下屬帶走愛得御書的時候,兩人哭的不可開交,愛得御書握着小優的手,和她約定,以後他一定要成為最好的男人來娶她,小優使勁的點頭答應,並寫下字據,交給胖子,承諾她一定等他來。

那之後……就是離別,當愛得御書御書被馬車帶走,小優哭着在後面追着,卻怎麼也追不上,愛得御書坐在馬車裏,將頭探出窗外,哭着對她擺手,讓她不要追了,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娶她。

小優哭泣着,看着馬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後完全消失在視線裏。

那之後,小優總是纏着於盛白問:

“御書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御書哥哥什麼時候來娶我?”

“師兄不回家麼?”

“師兄回家也帶我去吧。”

小優八歲的那年夏天,她像往年一樣,去後山的泉水裏摸菱角吃,可惜天意弄人,小優潛水時不慎被水草纏着裸腳,無法掙脱,溺在於水中。

可屍體被打撈上來後,卻忽然睜開眼,醒來後的小優失去記憶,性情大變,變得不像以前那樣温柔善良,嬌柔純潔。

説到這,於盛白瞟了於盛優一眼,於盛優心虛的低下頭。

於盛白嘆氣:“你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弟弟卻記得一清二楚,總是想着來娶你,我自小和你一起,知道你看男人的眼光,弟弟那樣的,你是絕對不會喜歡的,所以當時師父要將你嫁人宮家,我並未阻止,我想也許你嫁了人,他就會死心,卻沒想,他用情至深,總不肯放棄。”

於盛白説完,整個屋子靜悄悄的,過了一會於盛優輕聲問:“那現在怎麼辦?”

於盛白道:“不管怎麼樣,要先把他找出來。”

“好!我去找他。”於盛優撐着身體就想起來。

“何必去找。”宮遠涵温笑,雲淡風輕的道:“我已經將昨天的事傳了出去,末一是他最得力的下屬,他豈能不管,不用三天,他定會自己送上門來。”

於盛優聽了宮遠涵的話,滿眼崇拜的望着他,忍不住感嘆道:“遠涵!你真的好厲害哦!”

宮遠涵撇她一眼,並未説話,俊美的臉上卻是滿眼笑意,輕輕柔柔。

於盛白望了一眼宮遠涵,挑眉道:“既然有宮二少這句話,那我也放心了。”宮遠涵既然用末一引愛得御書出來,就説明他心裏盤算着拿末一到愛得御書哪裏換些好處。

想到這,他便放下心來,從懷中掏出一盒藥膏遞給她道:“小師妹,你好生休息,這白玉膏是給你用,每日多塗幾次,傷口便不會留下疤痕。”

“恩,謝謝師兄。”於盛優接過藥膏,笑着道謝。

於盛白又對宮家兄弟拱拱手,説了聲告辭,便轉身走出房間。

於盛白走後,於盛優和宮家兩兄弟呆在房間裏。

於盛優半靠在牀頭,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她望着牀邊的宮遠涵道:“遠涵,你別太為難末一。”

宮遠涵望着她笑:“他刺了你一劍,你居然不吵着去毒死他,反而要我饒了他?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大方了?”

於盛優揚起下巴,挑眉道:“我不是大方,我是可憐他,你想啊,要是我親自去報仇,最多也就毒死他,可他落在你手裏,嘖嘖……哎,死了都投不了胎。”

宮遠涵皺着眉頭看她:“在你眼裏,我就是以折磨人為樂的人麼?”

“呃?”難道不是麼?

宮遠涵的笑臉慢慢冷下來:“在你眼裏,我是這麼殘忍的人麼?”

“呃……”殘忍好像不能拿來形容遠涵吧。

“大嫂……”宮遠涵指控地望着她,耀眼的俊容中帶着一絲脆弱:“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不是,不是!”於盛優怔住,慌忙擺手,辯解道:“我就隨便説説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弟不難受。”宮遠修睜着大眼,一臉單純的抬手摸摸宮遠涵的頭髮。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壓抑着,變得有些低沉。

“我的意思是,我殘忍,我居然想毒死他,末一交給你是對他最大的仁慈,是他最好的結局!”於盛優説完還使勁的點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宮遠涵垂下頭,輕聲問:“那麼大嫂,不管我如何處置末一你都不會有意見吧?”

“完全沒有意見!”於盛優使勁點頭,只要他別在用那種憂傷的眼神看她,他説什麼都行。

“太好了。”宮遠涵抬頭,滿面笑容,哪裏還有剛才一絲一毫的難過和委屈?

“呃?”於盛優眨眨眼,有些不適應他的變化。

“大哥,你好好照顧嫂子,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宮遠涵笑着拍怕宮遠修的肩膀,然後轉頭望着於盛優道:“大嫂,我明日再來看你。”

“哦。”於盛優傻傻的點頭。

一直到宮遠涵走後很久,她才反應過來,可惡,又被那小子騙了,他哪有那麼脆弱,他就是殘忍就是以折磨人為樂,他只是裝着傷心的樣子對自己説了幾句話,自己就把末一的生殺大權交到他手中,而且不能對他的做法有任何異議!

天!於盛優悲憤的想,宮遠涵!你就是一個妖孽!末一啊!你就自求多福吧!願佛主保佑你,阿門!

“娘子,娘子。”宮遠修伸手推了推於盛優。

於盛優轉頭望他:“唔?”

“我給你上藥啊。”宮遠修舉着於盛白剛才送給她的藥膏,笑的可愛。

“你會麼?”於盛優有些擔心的問,別到時候把她的傷口搞裂了。

“恩恩!”他使勁的點頭。

“那來吧。”於盛優大義凜然的將被子掀開,一副任君蹂躪的樣子。

宮遠修鼓着嘴巴,一臉認真的伸出手,將於盛優的襯衣解開,胸前裹着白色的紗布,紗布的中間暈染着紅褐色的血液,宮遠修低着頭,小心的掀開裹在她胸前的紗布,當掀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沒有完全癒合的傷口粘着紗布,一掀之下,疼的於盛優臉色煞白,驚叫一聲,嚇的宮遠修手一抖,紗布整個的掀了下來,傷口瞬間被撕裂了開來,鮮血不住的往外流。

“啊——!”火辣辣的疼痛促使於盛優大叫一聲。

“娘子,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宮遠修慌亂的望着她,嚇的不知所措。

“快上藥!”於盛優疼的咬牙切齒,流着眼淚對他吼。

“哦。”宮遠修打開藥瓶,抹出藥膏,塗在她的傷口上,然後拿起乾淨的紗布,用將傷口裹好,動作很是利落。

“很疼麼?”宮遠修望着於盛優蒼白,滿是冷汗的臉,心疼的問。

“廢話,當然疼。”於盛優有氣無力的靠在牀頭嘀咕。

“遠修給你呼呼。”宮遠修眨着眼睛,低下頭來,將嘴唇輕輕的觸碰在她的傷口上,柔柔的吹了吹:“不疼不疼哦。”

“哈哈,別吹別吹,癢死了。”他一吹,她的傷口又疼又癢,推開他的腦袋,看着他一來認真又擔心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抬手揉揉他軟軟的頭髮,宮遠修幸福的咪咪眼。

“遠修,上來抱抱我。”於盛優抓着他衣服,柔生説道。

宮遠修歡快的脱了鞋子,上牀掀開被子,輕輕的將她抱在懷裏,於盛優安靜的靠在他懷中,默默的睜着眼睛,聽着他的心跳,聞着他的味道。

兩人靜靜的相擁,過了一會,於盛優忽然出聲問:“遠修,如果有一天,我不愛你了,你會希望是因為我死了,還是因為我失憶了?”

“恩……”宮遠修認真的想了想道:“都不希望。”

“不行,你得選一個。”

“那失憶吧。”

“我不但失憶了還嫁給別人,兩個人恩恩愛愛幸福的要死,對你不理不睬,外加萬分嫌棄!”於盛優仰頭望着他繼續問:“這樣,你也希望我是失憶了麼。”

宮遠修張張嘴巴,想象着於盛優説的場景,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害怕,癟癟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用力的抱住於盛優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我只是打個比方。”於盛優哄着他。

“打比方也不行。”宮遠修孩子氣的將臉埋在她的脖間使勁的蹭着。

“所以説,還是會希望我死了好吧。”於盛優輕聲道:“與其心愛的人忘記,看她於別人恩愛,還不如認為她死了好。”

“不是哦……”宮遠修埋在她的脖間,説話時的氣息温温的吹着她的頭髮:“如果真愛的話,還是會希望你失憶的。”

“呃?”

“因為那樣……至少可以看着你幸福。”

“你是這樣想的麼?”於盛優抬頭望他。

“恩。”

於盛優煩惱的輕聲嘆氣。

“娘子,我困了。”宮遠修親了親於盛優的臉蛋,有些睏倦的説。

“困了就睡吧。”於盛優愛憐地撫摸他。

“恩,一起睡嘛。”宮遠修抱着於盛優搖晃着。

“好好,一起睡。”

對於這樣可愛的遠修,於盛優總是沒辦法拒絕的,宮遠修扶着她躺倒下來,然後自己也躺在她身邊,大手習慣的握着她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於盛優聽着他安穩的呼吸聲,自己也漸漸的困了起來,她向他的懷中更靠近了一些,也閉上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在夢中,她夢見了霧山的山泉,還是那麼的清澈,從上面可以看見水底的魚兒歡樂的遊着,陽光照在泉面上,磷光閃閃,刺的人一怔炫目。

於盛優站在熟悉的泉邊,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

當於盛優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人影坐在牀邊,纖瘦的身體,美麗的側臉,眼角一顆淚痣魅人奪目。

於盛優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人還在,又眨了眨,還在!

“你!你怎麼在這?”於盛優指着他大聲問。

愛得御書眨眨眼睛,調皮地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她的聲音吵醒了宮遠修,他揉揉眼睛坐起來,看看牀邊的愛得御書,好奇的問:“娘子,他是誰呀?”

於盛優坐了起來,對宮遠修道:“遠修,你幫我去廚房拿點桂花糕來好麼?”

宮遠修看看於盛優又看愛得御書,想了一秒秒,然後很乖的點頭道:“好。我去拿。”

説完,下牀穿了鞋子就跑出去。

宮遠修出去以後,於盛優仔細的打量着愛得御書,他真的變的好漂亮,清俊的眉宇和二師兄很相似,深邃的雙眸卻比他更為閃亮,白皙的皮膚比女人細緻上幾分,在晨光下綻放出珍珠般瑩潤的光澤。微笑在他唇邊輕輕暈染開,他的聲音本就好聽,他看人的目光帶着一絲調皮,一絲邪魅,他望着你的時候好似可以一直看入你的心底。

“看夠了麼?”愛得御書好笑的任她打量着,好似很享受她如此着迷的目光。

“呵呵。”於盛優尷尬的扭扭手指:“你變化好大。”

愛得御書望着她問:“你喜歡我現在的容貌麼?”

於盛優握了握雙手,望着他絕世的容顏道:“你變的很漂亮。”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愛得御書眯着眼笑。

於盛優望着他開心的笑顏,心中微微作痛,她不願意傷害他,真的不願意!

可是……他的愛,她真的承受不起,也無法回報!

於盛優深吸一口氣,望着他道:“小時候的事,我已經不記得了。我8歲的時候失足落水,和你的約定完全不記得……”

“我知道。”愛得御書望着她笑道:“你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原來,愛得御書一直通過於盛白得知優的消息,知道失憶,忘記了以前的事情,他非常擔心,又一次不管不顧的偷偷的跑出鬼域門來看她。

那年最冷的一天,天空洋洋灑灑的下着紛飛的白雪,地上的積雪有一尺多厚,十四歲的愛得御書再一次來到熟悉的霧山,霧山腳下的小村莊因為冬天的關係,變得格外的安靜,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愛得御書走進村莊,將近半個月的路程讓他又餓又累,一身風塵,他想等一會將自己打扮乾淨了,再去見小優。

他找了一家酒樓,上了二樓,點了些飯菜吃了起來,這時大雪還在下着,北風一吹,雪花狂亂的舞者。

愛得禦寒抬眼望向窗外,只見酒樓對面坐着一個小乞丐,衣不遮體,全身顫抖的蜷縮在一起,面前放着一個破碗,渴望又絕望的望着從他面前走過的人,然而,在這個冬季,人們的善心好像也被凍住了一樣,所有的人默然的打着傘從他面前走過。

愛得禦寒看了他一眼,轉頭又吃了兩口菜,看了眼桌上的食物,端起一盤薄餅,站起身來,緩步下樓,剛走出門口,刺骨的寒風,飛揚的雪花吹的他微微眯了眯眼。

當他在睜開的時候,就見遠方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近,一個十六歲左右的少年,面容英俊,神色冰冷,穩穩撐着一把傘,他的右手牽着一個小女孩,那女孩身穿雪裘,外面罩着紫色的披風,她一隻手撐着油傘,一手緊緊的牽着少年。

愛得御書愣愣的望着女孩,一個名字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裏,兩人一步一步走進,女孩的水靈的大眼望着前方,看見了那個小乞丐,她的眼神一閃,鬆開少年的手,小步的跑到小乞丐面前,從披風下的包包裏拿出兩個雪白饅頭微笑着遞給小乞丐,小乞丐慌忙接過饅頭,狼吞虎嚥起來,小女孩微笑的看着他。

轉頭睜着善良的大眼望着少年問:“大師兄,他好可憐,我們把他帶回家吧。”

少年冷淡的望着乞丐,抬腳就走,完全不搭理女孩。

女孩為難的看看少年又看看小乞丐,最後然後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他身上,靠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家在霧山頂上,你自己來吧。”

説完,她轉身往少年追去:“大師兄,等我,”

少年有些不耐煩的停住腳步,小女孩跑到一半腳一滑,直直的像少年撲去,少年穩住身型,接住女孩,小女孩很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牽起少年的手,兩人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

回憶到這裏的時候,愛得御書轉頭,輕輕的望着於盛優道:“當時我就想,即使你失憶,可也還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天使,是我最喜歡的人,所以後見面,你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喜歡我的。原來不是啊……”

他低下頭,眼裏有着深沉的傷痛。

於盛優望着這樣的愛得御書忽然有些想哭的衝動!這件事要怎麼跟他解釋呢?

他太美化她了!他簡直把他美化成了天使!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

於盛優當時是冰山控!那時,她天天纏着於盛世,於盛世到哪她到哪,記得那天下雪,還下很大,於盛世奉師父之命下山去給村子裏的一户人家看病,於盛優覺得好啊,是單獨相處的好機會啊,而且天黑路滑,是個揩油的好時候!反正她就找了很多理由,跟着大師兄下山,一路上接着路滑的理由使勁的牽人家的手,有的時候還假裝走累了,要人家揹她抱她!反正是花招耍盡,揩油無數。

在於盛優異常滿足,一邊奸笑着牽着於盛世的手,一邊盤算着等下如何繼續揩油,就在這時,路邊出現了一個小乞丐!

最重要的是!是個可憐的長的很水靈的小男孩乞丐!

於盛優刷的一下,裝着很善良很天使的很聖母樣子,衝了上去!為的只是一個目的——從小就開始培養自己的後宮。

於盛優尷尬的抓抓臉,呵呵呵……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再看愛得御書,他還陷在那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繼續回憶着温柔,美麗,可愛善良的於盛優。

可事實!可事實!於盛優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還是不要告訴他事實吧!不然,他一定會先殺了她,再自殺滴!

愛得御書繼續回憶,那之後,他經常偷偷溜出來,跑到聖醫派去偷看於盛優,他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喜歡,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於盛優可愛也好,猥瑣也好,他通通接受了!他就是喜歡!可是於盛優更本不記得他,他只能隱藏在樹後偷偷看着她,於是,那時的霧山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個場景,一個胖胖的球或者躲在樹後,或者躲在石頭後面,偷窺着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小女孩笑球球也笑,小女孩生氣,球球在下一秒就將惹她生氣的東西摧毀!

愛得御書想到這裏,忽然笑了,望着於盛優,很深情的道:“我小的時候真的很喜歡你。”

於盛優緊緊的抓着手上的被子,默默的低着頭,説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她卻不知道該和他説什麼。

“即使到現在,我還是很喜歡你,每天都想着你。”

“我嫁人了……”於盛優咬唇,抬起頭,緊緊的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説:“我已經嫁人了!”

“我知道你嫁人了……”愛得御書美麗的眼睛滿是憂傷,眉宇間有無奈,有自嘲,他用低啞的聲音繼續説:“可我放棄不了……”

於盛優撇過頭,她無法看他的眼睛:“別説了。”

愛得御書卻不理她,自顧自的説着,像是要將自己多年來的愛戀全部傾瀉出來:“我知道你嫁人了,知道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就是喜歡你。你對我生氣也好,拿石頭砸我也好,罵我也好,不管你怎麼樣,在我眼裏都那麼可愛,我一直很懷疑,你是不是打小就在我心裏下了蠱……”

“我叫你別説了!”於盛優忽然崩潰的大聲吼:“你別説了,我不配的。我真的不配你這麼愛我。而且,你想我怎麼辦呢?和遠修分開和你在一起麼?我告訴你!那不可能!”

她不想傷害他,可是她一直在傷害他!她也想對他好,可是她辦不到!

愛得御書沉默的看她,然後他説:“我快死了。”

他的聲音總是這麼的低低啞啞,透着涼涼的寂寞,撩的人想輕輕哭泣。

於盛優回望他,固執的望着他:“你騙人。”

“你知道的,我永遠也不會騙你。”

於盛優瞪着他,眼淚流了出來。

“看,你還是哭了。”愛得御書望着她,眼中有那麼多深深的感情,他温柔的抬手,輕輕的將她的眼淚擦去:“你不用內疚,愛你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係。”

“我才不內疚!我一點也不內疚。”於盛優瞪着他吼,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陪陪我吧。”胖子輕聲道:“陪我一天,我就原諒你。原諒你忘記我,原諒你不愛我。”

已入秋天,空氣中透着淡淡的蕭瑟於涼意。天空很藍,雲很淡,風很輕,陽光很是燦爛,卻温柔的毫不刺眼。

於盛優獨自一個人坐在城外相山的八角亭裏,她今日,頭梳高髻,簪花帶搖,淺色袍袖上衣,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繫緊,掛上通透的白玉玉佩,這一身明顯用心裝扮了一番,細細看去,還真有些素淨清雅,温柔嫺靜的味道。

微風拂過,火紅的楓葉微微拽動,亭下的小路上,一名紅衣男子緩步走來,他抬起頭,在火紅的楓葉後,搖搖的望着她,淺淺的一笑,臨着風,迎着陽光,温柔而燦爛,美麗而妖嬈……

於盛優雙手輕輕握住衣裙,望着他,輕輕展開笑顏,也許是因為紅葉的關係,她的雙頰濡染上了絲絲紅暈。

他走近她,她輕輕抬頭,他望着她,他的眼神深沉,她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與他的相碰,他抬起手來,輕輕的向她伸去,她紅了臉,垂下頭,緊緊握拳,卻沒有躲閃。

他垂下眼,淺淺一笑,輕輕拈起飄落在她髮髻上的紅葉,放在手指間,輕輕搓着葉子,打趣的看着她道:“來這麼早?”

他約了她辰時相見,現在才卯時過半。

於盛優抬頭道:“我想等你。”

她能為他做的,只有這麼微薄的一些,讓他早一點見到自己,少一刻等待。

愛得御書聽了她的話,輕輕笑了出聲來,低啞的聲音裏滿是愉悦,楓葉輕輕攢動,沉沉疊疊,漫山火紅,滿心温柔。

於盛優望着他的笑顏,抬起頭,揚起笑容,用輕快的聲音問:“吶!你今天想到哪玩呢?”

愛得御書揚唇一笑,忽然伸手,將她橫抱了起來,於盛優驚叫一聲,愛得御書爽朗的笑道:“你跟我來就是了。”

“那個,我自己能走。”於盛優紅着臉嚷嚷道。

“你的傷沒好。我抱着你走的快。”愛得御書不理她,抱着她大步往山裏走。

“你自己不也有傷在身。”

“傷的再重,也不會連老婆大人都抱不動的。”

“我不是……”那句平時脱口而出的話,今天卻硬生生的被於盛優嚥了下去,她摸摸鼻子,小聲的嘀咕道:“算了,就給你佔一次便宜。”

愛得御書呵呵的笑,沒走幾步,一匹白色的駿馬停在哪裏,馬兒被栓在樹上,踢着蹄子,噴着粗氣,像是在催促着主人快來一樣。

愛得御書將於盛優抱上馬背,他自己也動作利索的上了馬,雙手握住繮繩,同時也將她圈在懷裏,他揚唇一笑,揮動繮繩,輕喝一聲,馬兒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馬兒跑了將近半個時辰,在相山後面的小溪邊停下來,愛得御書跳下馬來,很輕柔的將於盛優抱了下來,指着前方的小溪道:“你看這條小溪雖然沒有霧山的山泉清澈,不過裏面也有很多魚呢。”

“魚?”於盛優抓抓頭,奇怪的看他。

愛得御書眯着眼笑:“老婆大人,我今天給你抓魚吃吧。”

“你抓得到麼?”於盛優望着小溪裏游來游去的魚兒,有些不相信的問。

“哈,你看不起我?”愛得御書不樂意,嚕了嚕袖子和褲腿就走下小溪,於盛優也想下河幫他,可他卻讓她在岸邊等着,自己一個人拿着河灘上的石頭,在溪水中圍成一個大圈,於盛優坐在岸邊,抱着膝蓋,撐着腦袋看他,看他在小溪裏忙碌着,他抓魚真的很厲害,空着手,只用了一刻鐘就抓了三四條魚,他抓起來後都會把魚丟到她的腳邊,笑的和孩子一樣開心。

也許,很久以前,他就是這樣在霧山後面的山泉裏,給他的小優抓魚,像現在一樣,捨不得她做一點事,哪怕是走一步路,做一點粗活,碰一下涼水。

這樣的男人,如果自己在遇到遠修之前,遇到這個男人,她會心動麼?即使他胖到無話可説,即使他長相奇怪,即使他性格詭異,可是,在他眼裏,在他心裏,你就是一個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珍寶。

如果在遇到遠修之前遇到他……

“老婆大人!接着!”

於盛優緩過神來,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隻老大的鰱魚,對着她飛過來,她啊的驚叫了一聲,慌忙伸手去接,魚在她手上猛的蹦了幾下,魚尾打在她的臉上,於盛優又叫了一聲,用力的掐住魚身,魚奮力的掙扎着,魚尾不停的拍在於盛優臉上,於盛優氣惱的放手,魚跌在草地上,翻跳着。

於盛優抬手,擦着臉上的水跡,氣憤的指着地上的魚道:“可惡!你居然敢打我巴掌!我掐死你!”

於盛優撿起地上的石頭對着魚砸去,可魚卻又是一蹦,正好跳到半空中,又打在了於盛優的臉上,發出好大一個響聲。

於盛優愣住,她……她居然被一隻魚欺負了!!

“哈哈哈哈哈。”愛得御書站在水中,看着於盛優狼狽的樣子,笑彎了腰,他漂亮的眼睛笑的眯了起來,笑聲爽朗。

於盛優見他笑的那麼開心,揉揉自己的臉頰,也跟着他笑了。

愛得御書從小溪裏走上來,拎起魚尾,笑着教育到:“小魚兒,小魚兒,你看你居然敢欺負我家老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老婆,你是想吃烤的呢?還是想吃燉的?”

於盛優皺了皺眉頭,很認真的想了想道:“不管是燉還是烤都給它留了全屍,不行!太便宜它了。”

愛得御書問:“那切切紅燒?”

於盛優挑眉,非常贊成的點頭:“這個主意好!”

“啊紅燒的話還有些難度。”愛得御書眯着眼笑:“不過難不倒我。”説完,他走到馬邊,拿下馬背上的一個大包裹,裏面有一個黑鍋,有鍋鏟,有做菜的一些調料,還有幾個地瓜和一些野味。

“哇!你都準備好了啊?好多吃的,哇!居然還有蛇,這個怎麼吃啊?”於盛優望着包裹裏的東西驚歎道。

“嘿嘿,你看我表現就是了,我早就想和你一起這樣吃一次飯了。”愛得御書一邊一臉興奮的忙碌着,一邊説:“以前,我躲在你們家後山的時候,都是這麼吃飯的,你每天自己家好吃的好喝的不想吃,天天跑到山裏吃我做的飯,那時我做的不好,我自己都嫌棄,你吃起來卻像吃山珍海味一樣,不過我現在能做的很好了。我一直想再給你做一頓……”

“你真的很喜歡我。”於盛優輕聲道。

愛得御書看她,然後反應過來,點頭承認:“是啊,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於盛優拿起一棵青菜,一葉一葉的掰着,望着又是搭爐灶又是殺魚的愛得御書,輕聲嘆氣。

這一天,他們兩個配合的非常好,那些不想談的話題全都不談,那些不敢問的問題,全都不問。

中午,他在溪邊生火做飯,菜色簡單,只有幾碟,她卻吃的高興,一臉稱讚,他端着飯碗滿面笑意,得意洋洋。

下午,他在溪邊舞起劍,光影浮動,衣尾飄飄,他舞的盡興,她看的驚豔。他收了劍,用溪邊的採來的野花擺滿她的裙襬,將開的最燦爛的一朵,帶在她的發上,看她美麗的笑顏。

傍晚,他和她並肩坐在小溪邊,看着天邊的火燒雲,看着抬眼漸漸落下,他滿是惆悵,默默無語……

夜,有些涼。月光,皎潔而又明亮……

於盛優輕輕的握起拳頭,將裙襬上的有些焉了的鮮花,輕輕拂去,她低着頭,輕聲道:“我要回去了。”

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遠修會着急的,説不定還會哭呢。

愛得御書望着天上的明月,俊美的臉上滿是茫然:“你看,天上的月亮多美,可是不管我怎麼伸手,都碰不到它。”

於盛優順着他的話,抬頭望着月亮,輕聲道:“它在天上,你在地上,自然夠不到。”

“是啊,天上的月亮,因為在天上,我碰不到,水裏的月亮,因為在水中,我也碰不到。”愛得御書説完,輕輕垂下眼,不再説話,過了好久,他才站起身來道:“我送你回去吧。”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這次,愛得御書先上了馬,讓於盛優坐在他身後,策馬前行的時候,冰冷的夜風直直的往他衣服裏面灌,可他卻絲毫不減速,一路策馬,行駛到宮家堡後門才停了下來。

於盛優翻身下馬,站在馬下望着他,愛得御書笑道:“進去吧。”

於盛優轉身,走了兩步,停住,轉身回頭望着他道:“你……你去霧山找我爹爹,説不定,他能治好你的。”

愛得御書望着她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於盛優往回走了兩步,站在馬下,仰頭望着他,着急的囑咐道:“你一定要去啊,不然……不然我會很擔心的。”

愛得御書一直清朗的眼裏,有了淡淡的笑意,他揚唇一笑:“騙你的!呵呵。”

“呃?”於盛優一驚,奇怪的望着他。

“你看。”愛得御書指着前方宮家堡後門的石獅子,坐在馬上,氣運丹田,突然發出一掌,石獅子瞬間碎裂!

“呃!!”於盛優睜大眼睛看着滿地碎掉的石頭。

“哈哈哈,我練成了第八重哦!”愛得御書一臉得意笑。

“什麼!真的!”於盛優驚喜的望着他。

“那當然,像我這種玉樹凌風,瀟灑不凡,天下第一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會失敗呢!哈哈哈。”

愛得御書一副自戀的樣子。

於盛優問:“那末一為什麼説你失敗了?”

“他傻唄。”

於盛有雙手叉腰的大聲吼:“那你説你要死了!”

“吶!我不這麼説,你會好好陪我麼?”愛得御書無奈的攤攤雙手。

“你!你!你去死!”於盛優氣的一拳打過去,卻沒想,愛得御書沒有坐穩,一下從馬上摔了下來。

於盛優嚇的慌忙跑過去問:“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老婆大人,你怎麼關心我是不是喜歡我啊?我就知道,我這麼英俊瀟灑,又比你家傻相公強一百倍有餘,你怎麼會不喜歡我呢?”他扶着被於盛優打的地方,坐在地上哈哈的笑調侃她。

“笨蛋!我再也不理你了!”於盛優氣的直跺腳,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跑進宮家,再也沒有回頭望他。

當她走遠了以後,愛得御書的笑臉慢慢沉下來,眼裏滿是寂寞,於盛白從樹後走出來,低聲輕嘆:“你又何苦騙他。”

愛得御書苦笑了一下:“這樣她才會對我無牽無掛啊。”

“這樣真的好麼?”

“恩。”

“你明明為她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不告訴她?”他明明是為了她在練功最關鍵的時刻,忽然想到,自己若是瘦了,若是變成於盛優喜歡的那種美男,他卻説是他自己不小心。

明明因為練武失敗,武功盡失,生命垂危,他卻要他幫他打碎石獅,騙她自己武功還在。

明明為她什麼都願意放棄,什麼都願意改變,什麼都為了她着想,卻什麼也不説!

“為什麼不説!”如果他將這些都説出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不為他感動,不記他一輩子。

“我説了呀。”愛得御書輕聲道。

“説了?”

“我説了我愛她。”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便是這句我愛你……

於盛白搖頭嘆氣,上前扶起他:“你真的是我弟弟麼?既然這麼喜歡就去搶啊!搶不到心,就把人搶來!我們鬼域門還拼不過宮家堡麼?”

愛得御書望着於盛優消失的地方輕聲的説:“哥,我沒有辦法。”

“唔?”

“沒辦法看她受一點傷,看她有一絲為難。”

於盛白搖搖頭:“你比宮家那個傻子還傻!怎麼有這麼傻的弟弟呢!真是。”

愛得御書低下頭,輕聲道:“哥,我難受。”

於盛白心中一痛,抬手將自己的弟弟攬入懷中,輕輕的拍着他的背道:“乖,不想了,跟哥回聖醫山,哥一定會治好你的,哥不會讓你死的。”

愛得御書在於盛白温暖的懷抱裏,輕輕垂下眼睛,晶瑩的淚珠從眼角緩緩滑落……心沉沉的,滿是説不出來的惆悵與疼痛。

他愛她,愛了十二年,

十二年……

傾盡全力的愛了,傷了,痛了……

卻不曾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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